作者:中原五百
何清将立言笔交给顾青,说道:“就用它,之前在紫竹林,不适合仿画,还是在你这边画比较好。”
顾青点点头,取出画纸和墨,用立言笔照着记忆仿制刚才的画。
此刻他更清楚了何清找他仿画的原因,因为那幅画跟之前顾青在清秋馆仿制的《水远山长》出自同一人之手。
顾青一气呵成,将画仿制出来,只是这次显然没有上次仿作的灵动。毕竟就算是同一作者,在画不同作品时,心意亦各自不同。
因此画中神意会有所区别。
何清看到后,却眼前一亮,说道:“至少有七分相似,顾兄,这次你帮了我大忙。”
顾青道:“笔还给你。”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有些不舍,从没有用过这样好的笔。
适才落笔时,顾青甚至有些神清气爽,仿作完后,通体舒泰,半点疲累都没有。
而且纸上笔墨,浓淡无不如意。
如果吹毛断发的神剑是世间剑客的心头好,那这立言笔,亦是所有画师梦寐以求的神物。
何清收好笔,笑吟吟道:“这笔要是我的,送给你都没事。”
顾青道:“你还是先把灵石给我吧。”
何清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米粒大的石子。
“怎么跟你在紫竹林拿出的不一样。”
“别嫌弃,我能给你抠出这一粒已经尽力了。”
顾青接下米粒大的灵石,道:“好,你回吧。”
何清不免咳嗽一声,说道:“你都不留我吃饭吗?好歹让我参观一下你家。”
顾青道:“没多的米。”
何清道:“要是我给你的灵石大一些,估计你就不这么说了。”
顾青无奈道:“我不是小气的人,要不送一坛咸菜给你。”
他回屋找了一罐橄榄菜。
何清毫不客气,打开罐子,尝了一点,赞道:“虽然你抠了点,但这咸菜味道确实不错,我吃完了再来找你要。”
顾青道:“这次送你,下次得收钱。”
何清啧啧道:“顾兄啊,我看你是独居久了,才变得如此不近人情,下次我请你喝花酒,可不能让你一直这么憋着,迟早生出病来,人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他说完,哈哈大笑,收好画,提着罐子和笔离开。
哇哇。
何清在路上大叫道:“哪里来的鸟屎。”
顾青拍拍手,小乌鸦飞到身边,他敲了敲它脑门道:“你没事拉东西到人家身上干什么。”
哇哇!
顾青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么一会,何清已经去远。显然他要留在顾青这里是说笑,心里其实很着急自己手上的事。
小乌鸦亦不再叫唤,院子里又变得很安静。
适才何清在,虽然有些吵闹,但一走,让顾青又有点不适应,觉得少了点烟火气。“果然不能跟人相交太深,容易心里有留恋负累。”
回屋找出一把藤椅在院子里躺着,瑟瑟晚风不能让顾青有丝毫冷颤,他呼吸均匀,进入浅睡。偶尔发了惆怅,睡一觉便好了。如果不行,那就再睡一觉。
直到月色溶溶一院,顾青醒来,他将米粒大的灵石取出研究,最终发现,只要他修炼时,将灵石放在身边,修行混元童子功便会相对顺利一些。
他感知极为细腻,察觉灵石对周遭环境有些微改善,类似空山新雨后那种清新感,尤其在练功时,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一点。
只是用了两日,顾青就发现灵石再无效果。
“要是能多一些灵石就好了。”
顾青又抽一些空闲去城里接收古玩店,顺便将家里那幅王鲁的山居秋图交给马掌柜去卖。
马掌柜倒是很高兴为顾青做事,只是顾青拿出山居秋图说出来历时,令他颇有些尴尬。
不过他更加佩服顾青的眼光,画落在他手里那么久,他居然一点蹊跷都看不出。
虽然以前的东家财雄势大,但到底没有顾青这种眼力,对古玩店能起到的帮助有限。
而且顾青和何清、独七这些大人物关系不错,还认识方老,马掌柜觉得自己是人到中年要转运了,今后说不定能跟着顾青做出一番事业。
毕竟顾青现在还年轻,且身边没其他帮手。
用评书的话说,他将来就是开国功臣。
不过将顾青比作皇帝,他竟一点都不觉得违和。马掌柜心里下意识认为顾青是龙凤之种。
而且最近接触顾青,发觉顾青没有初见时那种独特的气质。
马掌柜更心下脑补,公子是潜龙在渊,韬光养晦。
等到公子飞龙在天,便是他飞黄腾达之时。
顾青可没心思管马掌柜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让马掌柜帮他卖出画的钱,一半拿去买团头鲂。
同时顾青又去找了几次何清,想问问何清灵石的事。
只是那次过后,何清变得很忙碌,顾青几次上门,都没见到人。
因此顾青暂时熄了心思,等待下一次月圆。
这一日,顾青清早起来,推窗望外,入目银装素裹,原来江城下了一夜的雪。他听到一阵自雪地里传过来的急促脚步声,靠近得非常快。
很快响起敲门声。
顾青打开门,门口正是多日不见的独七。
他面露哀色道:“顾兄弟,何兄弟他昨夜仙去了。”
第六十七章 追查
在去鲁园清秋馆的路上,顾青已经从独七口中知道,昨夜独七就在鲁园的客舍住着。因为何清请独七亲自给他押一趟极为重要的镖。
原定在今早出发,而且这一趟镖何清要独七保密,不能给旁人知晓。
因此独七昨夜一个人独自来到鲁园,对镖局的人说的是准备回云州威远镖局总局一趟,出发前要向何清借点钱回总部打点一下。
而何清这一趟镖目的地亦正是云州。
独七在江城建立威远镖局分局后,尚未回过总局,临去前到清秋馆借钱的理由亦很是充分。
足见何清安排得很是周密。
亦反应出这一趟镖对何清的重要。
独七一大早起来,去找何清,却发现何清死在清秋馆的卧室里,而且独七还发现不了何清的死因。
他知道事关重大,而顾青医术高绝,说不定能找出何清的死因,何况顾青和何清本来就交情甚好。因此独七立刻来找顾青商量。饶是他功夫不错,一路不停歇地过来,亦累得够呛。不过他出来前,仍是记得警告清秋馆在院子里打扫的仆役,在他回来之前不许其他人进入清秋馆,亦不许他们进房间。
顾青找方老要了两匹神骏的良马,马不停蹄,不多时两人来到清秋馆。
顾青和独七进入何清的卧房。
顾青先周围扫视一眼,才看向躺在床上的何清。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他用手拂过何清的面庞。
顾青的能力失效了,他没有得到任何何清的记忆。上次的游方道士王害,死亡时间距离顾青见到时估计得隔了四个时辰以上,都让顾青得到了一两个画面。
顾青暂时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仔仔细细地将何清的尸身检查一遍,才向独七道:“七兄,你去让他们取一块最好的磁石来。”
独七立马出去找仆役。
不多时独七交给顾青一块磁石,顾青用磁石贴住何清玉枕穴,并以一种独特的手法按住何清的脑袋,最后将磁石缓缓松开。
独七看得很清楚,磁石上吸附着一根牛毛细针。
“好阴损的暗器,难怪我找遍了,都没发现何兄弟的死因。”
顾青将磁石放在一旁,向独七道:“我之前来时,外面挂着一幅叫《水远山长》的名画,独兄昨夜来时,可看到那一幅画?”
“昨夜我没来过清秋馆,倒是不清楚。”
顾青点点头,道:“我问问其他人。”
他走出去,脚下咔嚓声响。
独七露出一丝惊讶。
原来顾青竟将门槛踩断了。
顾青不自觉叹了口气。他没有向独七解释的心情,问外面的仆役道:“里面原本挂着一幅《水远山长》,最近还挂着吗?”他看得出,墙壁上还有最近挂过画的痕迹。但现在上面没有画。
仆役摇摇头,说道:“最近都是芸娘在收拾何管家的房间,我们负责打扫院子,不怎么进出房间,因此不太清楚。”
顾青觉得“芸娘”两个字有些耳熟,回忆一下,想起她是自己上次参加何清诗会时,作陪自己的那个小姑娘。
“请她来。”他说话时,有种不容置喙。
仆役心里只有服从的念头。
没一会芸娘过来,她看到顾青有些高兴,顾青向她点点头,表示记得她,轻声问道:“里面原本有一副叫《水远山长》名画,你知道吗?”
芸娘点点头,道:“昨晚上何管家还叫我帮他把画收好,同另外一幅画一一并放在匣子里,那匣子就在何管家的卧室的柜子里,是我放进去的。”
顾青道:“你跟我进来,把它找出来。”
他暂时不想翻找何清的房间,免得无意间破坏掉线索,因此直接让芸娘把东西拿出来比较好。
芸娘走进卧室,看见床上的何清,奇怪道:“何管家病了吗,他怎么还不起来。”
顾青淡淡道:“你先找匣子。”
芸娘于是打开一个柜子,找出个匣子,她嘀咕道:“应该是这个,怎么变轻了。”
顾青道:“放在桌子上,你先去门外等我。”
芸娘于是出去,房间里只有独七和顾青。
顾青端详匣子良久,注意到上面有个极浅的拇指印,如非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刚才芸娘碰到的地方。而且这个指印虽然不粗,但也要比寻常女子的拇指印大一些,芸娘手很小巧纤细,绝不是她昨天留下的。顾青又看了看何清的左拇指,亦不符合。因此拇指印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顾青又将匣子缓缓打开,里面垫着丝绸,自是用来保护画轴的,但是里面没有画,倒是有两个画轴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