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他的话让萧千夜也不由得望了过来——秋水师叔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破例收的门外弟子,总说他性情温和、耐心沉稳,颇有昆仑弟子的模样。
但是他第一次在千机宫遭遇岑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控魂操尸的大司命绝对不可能是师叔口中说的那种温文儒雅的人。
“嗯……师父还好吗?”岑歌忽然低问了一句,脸色莫名带上了几分忧伤,“那一年教主带着师父去天域城求医,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教主倒是回来了一次,不过他是来销毁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的。”
“是迦兰王?”萧奕白好奇的接话,“难怪风魔调查了他很多年都没有任何头绪,原来真的是被他自己销毁的。”
“迦兰王……哦,对,他的封号是迦兰王。”岑歌这才想起来那个人,无奈的摇摇头,“迦兰两个字是他随手翻阅教内典籍的时候随便取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能令莲花神座燃起火焰,是天神选定的新任教主。”
岑歌莫名望向云潇,她的脸庞其实更像父亲,又道:“他真的很强,教内那么多术法武学,还有禁术……他都是翻阅一遍就能全部掌握,他其实也算是我的启蒙老师,我的很多东西都是他当年随心所欲教的,真的就只教了那么一点点,我却至今都无法完全参透。”
“嗯。”云潇接下他的话,脑子里赫然浮出在碧落海上从夜王手里抢下自己的人,黯然,“我见过他一次,他救了我。”
“你们见过了?”岑歌惊讶的道,“他也回来了?”
“可惜他不是回来认亲的。”萧奕白无奈的笑了笑,瞥见岑歌脸上复杂的情绪,又道,“他似乎和上天界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上天界!”岑歌眼神惊变,迦兰王离开之后,他才出于好奇心开始调查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那时候所有的资料都已经被销毁了,唯一留下的就只有曾经沾染过他血液的莲花神座!
他原本是没有资格靠近教主神座的,只是那时候教主和大司命皆是不告而别,教内无人主持,他被迫临时接掌白教,然后才意外发现莲花神座的中心,迦兰王的血液没有干涸,而是一直在燃烧。
他想起了传闻里和神鸟签订契约的一族人,想起师父怀孕之后忽然一病不起的状态,让他不得不怀疑,迦兰王就是灵凤族的后裔!
但是他还是选择隐瞒了一切,默默的抹去了那一滴血。
无论他是谁,他都是自己的启蒙老师,是师父的丈夫,若是他不想留下痕迹,那么自己也必会如他所愿。
“你好像瞒了不少事情呢。”萧千夜忽然打断他的思绪,看着对方空荡荡的眼神,冷道,“秋水师叔一贯不喜欢邪术的,她会在白教担任大司命,纯粹只是因为白教是整个伽罗的信仰,我听说她甚至把神农田改成了药田,亲自制药分给境内的百姓,你是她的弟子,可你学的那些东西……完全不像是师叔会教的。”
“呵,我刚刚不是说过了,我装的很像。”岑歌无所谓的笑了笑,虽然眼里有几分落寞,但神色却又坚定如铁,“我很尊敬师父,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师父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可是……可是这个世界只会救人有什么用?飞垣是个什么地方难道军阁主不比我清楚的多?我如果不在神农田前用禁术阻拦,你觉得白教凭什么能在伽罗立足?”
萧千夜低着眼眸,他年幼去昆仑求学,也是抱着一模一样的心态,只挑了最精髓的剑术来学,其它的根本毫无兴趣,也根本就用不上。
岑歌冷哼了一声,见他不语,又愤愤的道:“迦兰王离开后,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能让莲花神座再度燃起火焰,白教陷入无主状态长达十年!直到岑青捡到了飞影,虽然灵羽族的血统很珍贵,但是飞影那时候只是个婴儿她什么都不懂,是我一手把她捧成信仰,成为白教新的主心骨。”
“哎……”说到这里,岑歌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累极,“我唯一的错误就是对白教的根基太自信,一个七百年的宗教,凭什么对抗一个上千年的统治者?异族人……又凭什么去对抗双神的后裔?”
“那你现在有机会了。”萧千夜莫名接话,眼神一闪,“大星坠海,飞垣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箴岛,不论是双神还是上天界,都没资格再插手海上之事。”
“千夜?”萧奕白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哦?你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岑歌赫然眯起了眼睛,想在对方的眼里寻找记忆里那一丝冰火双色的奇妙纹理,手下再度聚起几只死灵,笑道,“算了,潇儿的身体重要,先去圣盲族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嘛……我们就可以谈谈加入风魔的条件了。”
第七十九章:冥与夜
死灵带着几人往冰川之森飞去的同时,夜王从上天界的永夜里一步踏出,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镜面阶梯上的煌焰,嬉笑着冲自己挥手。
“这么快出来了?魂体修复好了?”煌焰远远的喊了一句,回声在整个上天界荡起。
奚辉眉峰一蹙,周身围绕的海水赫然散去,海之声化成水流飘向黄昏之海,他虽然有点厌恶,但还是直接挪动身形靠了过去,不快的道:“你惹事了,我再不出来,就不知道飞垣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煌焰笑嘻嘻的没有反驳,从冥王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黄昏之海里那颗黯淡无光的星,它甚至比之前还要再淡一点,但是依然稳如磐石的立于整个星辰的中央,煌焰连连摆手,脸上是标志性如孩童般天真热情的笑,接下了他的话,狡辩:“我哪有惹事?我跑的很快,没有被他们抓住呀!我知道他对你找回身体一事很重要,也没有真的伤害他,对吧?”
“哦……跑得很快,你是跑得很快。”奚辉皱眉看着自己的同修,嘴里忍不住嘲讽,“御风而行,光化而逝,你是摆明了想告诉所有人自己是从上天界来的吧?若不是你插这一脚,皇室不至于这么快对他起疑心。”
“有什么关系嘛!”煌焰满不在乎,捏了捏手指,“以现在箴岛的形势,陛下和帝仲对立是迟早的事,我也不过就小小的推波助澜而已。”
“他不是帝仲。”奚辉一口否认,再度提醒,“我知道你好胜,但是你也得分清楚对象,追着一只凶兽找帝仲根本没有意义。”
“嘻嘻……”煌焰咧嘴笑了,不过也不想再反驳同伴的话,他坐在台阶上哼着小曲,目光仿佛能穿过厚重的云层看到万里之外的孤岛,奚辉也叹了口气,面色赫然凝重,默默开口,“不过除了你,好像还有人插手了箴岛的事,也难怪三魔之一的地缚灵至今没有回复我的命令,那种足以令群星陨落的力量,哎……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你说蓬山啊?”煌焰倒是一点也不忌讳,直接就说出了辰王的名字,眼里带着几分诡异莫测的光芒,刻意压低了语调,“群星之力何以同日月争辉?这是他出走上天界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吧?”
奚辉顿时揉了揉脑门,感到有些头疼,十二位同修之间互有芥蒂,这些恩怨历经上万年,早就不是自己能插手解决的,而除了最为严重的冥王和战神之争,日月双神和辰王之间也早就是毫不掩饰的不合。
能照亮天际的除了日月,那便是星辰,星辰虽然微弱,但集群星之力,仍能福延一方,可世间万物都只知道日月之辉,无视点点繁星!
“他想做什么呢?”煌焰打断奚辉的思绪,期待不已,“蓬山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东皇和曦玉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这要是再起冲突啊,嘻嘻,想想就很有趣,对吧?”
“哪里有趣了?只有你会觉得有趣。”奚辉反问了一句,只见冥王兴奋的转动手上的长剑,眼里放光,“我记得东皇和曦玉他们所修的道最终境界便是化为天地的一部分,和天地共存,若是他们真的已经到达了那种境界,那现在两人的本尊早该不存在了吧?蓬山想找两个不存在的人争胜负,就如同我一心想赢过一个死人,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时间久了啊……真让人发疯。”
“所以你盯上一只凶兽,他盯上了皇室后裔?”奚辉忍不住讥讽了一句,“都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家伙了,怎么还做这么幼稚的事?”
“你不懂。”这一次煌焰毫不犹豫的脱口,“即使自称为神,你我也不是真神,东皇他们所追求的最终境界,无非是放下一切,如同真正的天地日月那般,无论下届如何沧海桑田,他们都只是旁观者,同修所选之路我不作任何评价,但于我而言,征服就是唯一的道路,唯一的信念,若我眼前的阻碍只剩帝仲,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会从冥界把他找出来!这就是所谓冥王。”
“哦……”奚辉复杂的看着他,好奇的问道,“那你接下来又准备做什么呢?”
“我吗?”煌焰想了想,摇摇头,“我现在找他没有一点意义,他不仅想不起来帝仲的事,甚至血脉里仅存的战神之力也被你冰封了,至少要等他拿回古尘,才有资格做冥王的对手。”
“古尘呀……”奚辉眼神陡然雪亮,在他重回箴岛试图找寻那只穷奇的时候,确实在一个隐蔽的深谷里发现了战神之刃古尘,它插在魇之心上,被战神之力封印在五帝湖中,即使是自己也无法拔出那柄黑金古刀,那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帝仲曾经到过箴岛,甚至和魇魔起了冲突,但是那把刀他素来很珍视,没理由遗弃在湖中才对!
之后,他悄悄调查过飞垣全境,发现七禁地的七位神守都是帝仲指派的,他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岛,将境内最危险的七个地方都专门安排了神守。
但是一直到那个时候,他都没有在飞垣发现过帝仲的血脉,只能猜测帝仲曾今去过那里,应该早已经离开了。
碧落海一战,他在那个年轻军人的身上第一次感受到帝仲的神力,才终于发现昔日的战神早已经被凶兽吞噬,但是那只凶兽并没有张扬自己的血脉,而是选择了一种隐姓埋名的方式,仿佛是要极力掩埋这种无上的神力,这倒不像是生性凶残好争斗的凶兽会做的事情,但是它确实这么做了,时至今日,它真的已经将骨子里的战神之力稀释到几乎消失!
奚辉的眼神是冷漠的,嘴角却莫名扬起一丝不屑笑意——那只穷奇难道是想做个人吗?这是它的心愿,还是帝仲的?
他默默翻掌,夜王的掌心里有一小块骨头的碎片,煌焰一惊,指着说道:“这东西难道是你从军阁主身上取下的?”
“毕竟我也很好奇他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奚辉无奈的笑了笑,夜的神力渗透碎骨,煌焰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伸手捏住了骨头,冥王之力也同时燃起!
断骨中残留的记忆非常破碎,他带着那只穷奇走过了很多地方,那些静静漂浮在空中的流岛,每一个都像未知的神秘世界,和荒芜的上天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冥王忽然抿了抿唇,叹息般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便是他最讨厌帝仲的地方,总是这么安然休闲,没有一点战神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个残疾的凶兽,像养了一只黏人的小狗。
“果然是……箴岛!”奚辉凝视着断骨,低呼,“是在和魇魔打斗!”
煌焰也认真的看着记忆的碎片,碎片里的帝仲并没有真的下杀手,因为那只凶兽被魇魔入梦,正在梦魇中颤抖。
“他真的很在乎这只穷奇啊。”奚辉感叹的说道,“难怪魇魔能在他手上逃出生天,原来是为了救这只畜生。”
“古尘……他没有留下古尘。”煌焰敏锐的发现了异常,疑惑不解,“他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带着古尘一起的,魇魔也没有被取出心!既然如此,为何现在的古尘会插在魇之心上,被封印进了五帝湖?”
夜王和冥王互望了一眼,皆是不可思议的倒吸了一口寒气——不是帝仲,那就是成为古代种之后的那只穷奇干的!
“呵,是只有趣的小狗呢。”奚辉顿时眼神迷离莫测,望着掌间不断闪烁的记忆碎片,竟也被这段不寻常的过往吸引了兴趣,“看来它在吞噬了帝仲之后又回到了箴岛,并且选择在那里隐姓埋名以‘人’的身份生存至今,而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东西只有曾经侵入过它梦境的魇魔,难怪他要去找魇魔封印魇之心。”
“魇魔也是你养的吧?”煌焰好奇的眨眨眼,“这么重要的事情,它为何隐瞒?”
“隐瞒?”奚辉连连摇头,叹道,“这倒是不能怪它了,魇魔分为三体,心、形、声,魇之心被古尘封印,剩下的两体就是没有思维的魔物,那只小狗当年肯定还无法完全掌握战神之力,否则以帝仲的实力不至于让魇之形和魇之声逃脱,我曾以夜王之力呼唤它,但目前能回应我的只有魇之形,魇之声似乎也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呵呵,看起来失去夜王庇护的三魔也不过如此嘛!”煌焰无趣的转着剑,也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说起来你和你自己养的那只凶兽要如何了断?重启血荼大阵无非两种方法,要么再来一次全境血祭,要么破坏四境封印后,找到相同的血脉直接进入阵眼,我怎么感觉还是第一种更快些呢?”
“我倒是想像你说的那般轻松……”奚辉的右手凭空划出一道光弧,光芒逐渐展开竟是飞垣的全境地图,他首先指向中心天域城,道,“你看,其实飞垣整体的地势和当年的箴岛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也就天域城往北方挪动了些,冰川之森从泣雪高原脱落而已,但是地基被我破坏之后,形成了很多地下裂缝,加上人类和异族的关系早已经势如水火,很多异族人其实早就藏进了更深的地底生活,若我还想如当年一般全境血祭,首先就得把这群家伙挖出来,坦白而言,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太可能。”
“生活在地下啊……”煌焰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睛,“即使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异族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双神后裔的枷锁果真如此沉重吗?”
“反抗?就靠那些野兽草木所化的异族人?”奚辉不屑的笑起,“在那些‘东西’眼里,只要能在一方安稳苟活,无论是暗无天日的地下裂缝,或是深海、湖泊、河流之下都无所谓吧?强如带着神鸟火种的灵凤一族都不争不抢,只求平静,更何况,你当真觉得东皇和曦玉没有给自己的后人留下任何东西?”
“那我倒是没有刻意研究过。”煌焰老实的回答,眨眨眼,“留了什么?”
奚辉竖起食指轻轻放在自己唇间,神秘的道:“是征服和守护。”
“啊?”煌焰一脸懵懂的看着他,只见奚辉轻轻指了指眼睛,接道,“皇室的眼眸是日神特有的金色,那才是真正能洞察飞垣全境的东西,他们将这种力量附在晶石上,并将晶石安放在各大境内,这便是为什么帝都的那个祭星宫能监视全境的动静,并第一时间上报给掌权者知晓,而曦玉留下的那块‘沉月’,蕴含着月神的守护之力,必能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再帮他们一次。”
“哦……”煌焰似懂非懂,只是木讷的点点头,奚辉知道他对这些不感兴趣,索性也懒得跟他再解释,“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飞垣去和地缚灵谈谈了,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好好在这里看风景吧。”
“呵,我现在也只能在此看风景了。”煌焰抬起头,热情的眼眸里闪烁着老成,咧嘴笑道,“你、我还有蓬山,既然目的各不相同,最好还是不要相互干扰才是,你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奚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对方忽然抬手指向台阶尽头处那只闭目沉睡的黑龙龙首,“我不会阻止你利用他找到自己养的那只凶兽,更不会妨碍你找回身体恢复成真正的夜王,但是我要他想起来自己的过去,找回属于战神的神力,你若是自己下手太慢被我抢了先……可不要来跟我抱怨哦。”
“原来你是要跟我抢人?”奚辉不动声色的接话,陡然间看见对方的眼睛里腾起了疯狂和兴奋,不由得心下一沉,叹道,“看来我也得加快速度了,毕竟跟你抢人……我可没有胜算啊。”
“告辞。”煌焰拱手作揖,身形化成橙红的火光不知消失去了何处。
奚辉眼里的神色正在复杂的变幻——早在决定和人类的帝王联手之时,他就发现了天权帝其实是一个心机非常深沉的人,甚至试药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单纯的为了延长寿命,他在进行一些机密的人体改造,创造出全新的“人”,否则蛰居在海魔仓鲛身上的水虺如何会成为药引?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延年益寿!
他原本就需要天权帝协助自己,这样才能让有着灵凤血统的凤九卿进入祭星宫,找到凤姬当年留下的海魔封印,没想到天权帝忽然提出要求,要借用水虺试药,也正是为了满足人类帝王这个莫名的要求,让原本戳手可得的灵音族意外失踪,但他非但没有一点歉意,反而将错就错,试图以此削弱军阁的势力,将四大境的羽都划分给禁军。
好在结局也算是因祸得福,虽然并没有利用灵音族的特殊能力找到阵眼所在的具体位置,但是却让他意外发现了帝仲的血脉!
这一刻夜王的眼睛忽然变得如针一样锐利,直勾勾的盯着下方的海上孤岛——这世上最不能信任的东西,就是人心,尤其是位于顶峰,帝王的心。
第八十章:冰川之森
黄昏临近之时,死灵在冰川之森外围放慢了步伐,岑歌从坠子里幻化而出,抬手遮住了刺目的夕阳。
如此绚烂的光芒,他是许久没有见过了。
萧奕白仔细观察着四周,这一片森林里基本都是高大的雪杉树,在树顶位置有薄雾缭绕,白纱一般静静笼罩,夕阳正好是穿透这层雾在林子里弥散而开,斑斑驳驳的洒落在雪地里,四下里很安静,冰川之森也基本没有鸟兽生活的痕迹,就好像一片古老又神秘的土地,几乎不会有任何活着的生命走进去。
“休息一会,等人来接吧。”他指了指前方的空地,用脚在雪地里用力踩了一个圆心,然后在外围又画了一圈,接道,“森林正中央就是封魔座,那里有法阵守护一般人进不去,白狼的两只军团平时也是绕着封魔座的外围巡逻,这条路是环形的,靠北的那边叫诛邪道,靠南的则是镇魔道,眼下军阁已经暂停了每日的例行巡逻,但是我们还得小心禁军暗部的人。”
“暗部的人会如此深入禁地吗?”萧千夜认真的看着他脚下的图形,托腮思索,“冰川之森的中心一带又被称为‘无尽森林’,即使跟着罗盘走也经常会在里面绕不出来,我曾经乘着天征鸟仔细在它上方观察过,整片森林是狭长的南北走向,东侧靠着冰河,西侧紧挨雪原,按面积来看不算太大,但是我们的将士曾在里面迷路长达一个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蹊跷的很。”
“嗯,我知道。”萧奕白显然比他更清楚,那一次长达一个月的救援是在三年前,白狼三队在诛邪道莫名失联,直到半夜例行日检的时候霍沧才发现三队没有按时归队,他立马就带着一队重新回到诛邪道,但是耳边明明能听到三队的说话声,甚至白狼在夜里的长嚎都近在眼前,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寻找都是不见人影。
第二天消息传到附近的白虎和天马军团,他是最早一批支援白狼军团的人,那时候为了行动更方便,他直接孤身一人走进了森林深处,坦白说他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为了图方便,他几乎每次都是横穿封魔座,但是只有这一次,他是真心感觉到了不对劲,身边真的有三队的说话声,是焦急恐惧的将士们还在不断的寻找出口,甚至他还能感觉到自己和他们擦脚而过的气息,但是——就是看不见人。
就如同传闻里说的那样,冰川之森是一片无尽森林,一旦深陷其中就无法轻易回到现实的世界。
弟弟萧千夜是在五天之后才赶到的,据说是被高成川刻意阻拦硬是拖了三天,但事实那三天也根本无关紧要,因为白狼三队是在一个月后才在镇魔道上意外出现的。
诛邪道和镇魔道实际上是一条环形的路,围绕中心封魔座,正常情况下绕一圈也不过半天,逃脱的将士们看起来虽然很疲惫,但完全不像是一个月不饮不食的样子,甚至几个体格好的人还能勉强自己走动。
再往后,他就从三队长口中听到了至今无法解释的一句话——三队长说,他们被困诛邪道已经七天了,只能靠着随身携带的一点点干粮和雪地里的冰水度日。
没错,他们分明在外面找了整整一个月,三队长口中却仅仅只过去了七天。
这样的其实情况并不多见,大多数时候巡逻的分队只会在里面迷路几个时辰而已,只是这种事情既无法预测也无法防备,军械处也想过很多办法改进罗盘,但都是没用什么太大的作用。
能让罗盘失效的东西无非只有一种……萧奕白默默看了一眼弟弟,发现他也抬起了眼睛望向自己,两兄弟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封魔座,封的是哪一个魔?”瞥见两人异样的神色,云潇敏锐的追问,只见眼前的三人同时露出了迷惘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萧奕白解释道:“飞垣上的魔物其实远远不止三魔,只不过三魔都曾是夜王座下,又曾在飞垣上引发过巨大的遭难,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盘踞一方的魔物,比如你见过的,魑魅之山树海那只藤妖,魔物性情各异不好揣摩,但是能直接封在封魔座的,多半来头不小。”
“连你们也不知道的魔物?”云潇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岑歌晃到她身边,还是那般温柔的笑了笑,“封魔座只有历代圣盲族的长老知晓秘密,圣盲族就住下森林下面。”
“他们也住在地下城里?”
“地下城?”岑歌想了想刚才那个被萧奕白直接拆成废墟的仙蟒族遗址,连连摆手,“不不不,仙蟒族是自己迁走之后,城镇被常年的风雪掩埋才变成了那样的地下城,圣盲族不一样,他们原本就是居住在地下裂缝里,而且圣盲族天生目盲也不需要光,一直都非常固执的守着祖训,也就是守护封魔座。”
云潇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岑歌接着说道:“也没什么好惊讶的,飞垣的地基原本就是破碎的,地下有很多巨大的裂缝,为了躲避人类的破坏,越来越多的异族选择住进了地下,相对比起来,除了阴冷潮湿见不到阳光,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每天担心受怕遭人歧视虐待强一些,你说是不是,军阁主?”
他忽然将话题转向萧千夜,乐呵呵的观察他的反应,对方只是冷眼扫了一下,一言不发的别过头去。
“要保密哦!”岑歌一下子飘到萧千夜跟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帝都应该还不知道吧?地下裂缝的入口都会选择在禁地深处,为的就是防止被祭星宫和司星台发觉,你可不能透露出去哦……”
“说出去对我没好处,我又不是傻子。”萧千夜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岑歌这才满意的走开转向萧奕白,不耐烦的问道,“来接应你的人呢?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从这里走到裂缝的入口少说也还得要两三个时辰,是继续等,还是我们自己去?”
“联系不上。”萧奕白无奈的摆摆手,掌心的光镜明明灭灭一直没有回复,他想到那个人就头疼的厉害,指了指森林深处,建议道,“稍微往里面走一走吧,森林外围太明显了,万一遭遇禁军暗部就麻烦了。”
“走诛邪道吧。”萧千夜默默握紧了剑灵,眼神也变得更加严谨起来,“白狼三队在诛邪道出事之后,后来那条路就被军械处特意的修整了一下,虽然也没起什么大作用,但是要平坦许多,会好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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