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萧千夜的眉峰赫然蹙起,长宴还是淡淡的微笑着,轻揉着手里的银丝,语调平缓却坚定:“所以萧阁主觉得神魔究竟有何区别呢?上天界被万千流岛捧为神明,但冥王可以为了剿灭魔教而让整个六欲顶陪葬,你们称呼波旬为魔,可我的命却是魔救回来的!”
虽然和煌焰积怨已久,但这件事萧千夜却有着奇怪的直觉,正色回答:“魔教已经在六欲顶扎根,就算煌焰不出手,那些心怀不轨的魔教徒势必也会破坏流岛……”
“不,不是!”长宴忽然失态的大喊了一句,满眼放光兴奋不已,“若是能召唤魔佛真身,六欲顶就将成为比肩、甚至是超越上天界的存在!六欲顶的所有人都会成神!冥王正是感觉到了威胁才会先下手为强!”
长宴紧紧捏着银丝,语调终于出现剧烈的起伏:“我费劲千辛万苦,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终于回到六欲顶,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万幸遇到现在的教主,是他救了我,还传授我高深的法术,不仅让我重回青春,甚至获得了远超常人的寿命!上天界给不了的,魔佛都能给我,我凭什么要信一个虚无缥缈的十二神,又凭什么不信自己亲眼所见的奇迹?”
萧千夜一时语塞,半晌没有回话,上天界的传说在飞垣也是由来已久,但上天界给飞垣带来的只有碎裂坠天的惨痛回忆,如果神祇只是幻梦,又有多少人能拒绝魔渡众生?
但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在脑中一闪而逝,萧千夜就立刻清醒过来,他的一双金银异瞳格外深邃的凝视着长宴手里的银丝,一字一顿追问:“这种所谓的高深法术,应该就是汲取流岛的灵力,以普通人的生命灵魂为引,让你重返青春、获得长生吧?”
长宴咧嘴一笑,重复着最初的话:“一开始我就说了,这个世界上伟人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的普通人终其一生碌碌无为,和只会吃喝拉撒的畜生没有区别,只有成为我佛信徒,才能成为人上人。”
“一派胡言。”萧千夜也是坚定的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手臂的力道再次加重,冷道,“你所吃的粮食也是农民辛苦劳动而得,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你又何德何能觉得自己是人上人?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狂妄自大,无知无耻。”
“呵呵……”长宴不为所动,讥讽,“萧阁主是上天界的人,自然是要帮着上天界说话,你我各为其主又何须多言?倘若你能和当初的冥王一样不顾婆门岛普通人的生死,那就尽管放手和我一战,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保证婆门岛血流成河,无人幸免!”
萧千夜咬牙低声:“你如今所作所为,和当年煌焰何异?”
“当年他是神。”长宴毫无表情地接话,神思却有些恍惚,“待魔佛显露真身,上天界也会成为六欲顶的奴役,我……也会成为神!”
第1147章:脱逃
话音刚落骨剑再次出手刺向长宴,剑锋精准的避开了柔软的银丝,朝着各处要害逼命而去,长宴冷定的后退闪躲,银丝一根根在指尖缠绕汇聚成一柄细长的利剑,同时呆滞的巨鳌不知受到何种影响疯狂的继续往河底暗流潜入,整个自在天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之后,所有的光线一瞬熄灭。
黑夜其实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真正让他辨不清方位的实际是银丝内部越来越浓郁的血雾,只能凭借本能紧追不舍,这条大河本就古怪反常,潜的越深气温越是跌至冰点,好一会巨鳌才平静下来,此时的萧千夜已经追着长宴来到了蜃楼之下,沈眠岁的这处蜃楼建造风格形似寺庙,大门、匾额还有围墙上都是坐在金莲上双手合十的佛魔图腾,在他一步掠入之后,所有的金莲“咔嚓”一声竟然缓缓转动起来。
瞬间联想起苍礼手上力量强大的金莲空间之术,萧千夜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变化,焚香的气味从蜃楼深处飘出,让人神智微微恍惚,甚至他的耳边又听到了来自佛门的梵语呢喃,目光的尽头处有白色的因幡幻影无风自动,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追,心知对手一直在后退,看起来是根本不打算和他硬战,既然如此,这里一定有能让他顺利脱身的方法。
长宴无声无息的往摆放着魔佛金像的佛堂撤退,无数肉眼难以捕捉的银线密密麻麻的将整个大堂笼罩,哪怕一阵风吹入,他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沈眠岁和龙傅称兄道弟之后,两人联手将十方会议发扬光大,成为山海集最负盛名的狂欢盛宴,为了让这位好兄弟能随时随地的拜访螺洲湾,也为了让沈眠岁能更快的敛财宣传教义,他奉教主的命令将六欲顶神坛上的魔首尊金莲坐垫赠与了苍天部统领苍礼,而对方也礼尚往来,在自在天最为辉煌的蜃楼中心处专程开启了一条特殊的金莲空间通道。
这条通道可以让沈眠岁快速去到和婆门岛关系密切且距离不算太远的十座流岛,唯一的限制条件仍是天街银币,几十年来,每隔一段时间苍礼就会让人将银币作为礼物送给沈眠岁,自在天也会专程留一些备用,但不巧的是,由于前几年上天界发生了动荡流言四起,甚至有传闻说十二神已经分道扬镳,作为魔佛忠实信徒的沈眠岁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他亲自游走各国,大费周章的传教拉拢人心,这一举措收获良多,但也快速将银币消耗殆尽,尚未来得及补充。
若非如此,此次的螺洲湾惊变,他也不至于冒险去找苍礼索要天街银币,万幸的是为了卖个人情给太曦列岛,这次他还顺手救走了白璃玖,因此多拿了一枚银币以便脱身。
坦白说,如果这次不是上天界亲自现身,他也不想这么快放弃沈眠岁和白璃玖,毕竟婆门岛和太曦列岛都是赫赫有名、历史悠久且灵力深厚的古老流岛,就这么弃卒保车属实让人遗憾,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回六欲顶向教主言明此事,好尽早堤防,避免三百年前的惨剧再次发生。
想到这里,长宴有些烦躁的咬了咬牙,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魔佛真身始终无法召唤成功,他也不敢断言如今的六欲顶是否真的有实力和上天界一战。
长宴大步上前,虽然心神不宁,目光还是难以自制的抬起,即使是在巨鳌背上的蜃楼里,这尊佛像也是高二十米、以纯金打造极为威严,每每看见都让他心头一颤产生莫名的敬畏,脑中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六欲顶总坛之上那尊如高山般巍峨耸立的魔佛金像,他习惯性的跪地行礼,然后才找到空间通道的机关入口将银币卡入用力拧动。
空间通道之术他并不陌生,几乎所有的通道都是去往螺洲湾的天街集市,所以一般的巨鳌之主需要去到固定的天街接引人处,由苍天部亲自打开,这条专程为沈眠岁开通的通道虽不需要接引人,但只要打开苍礼就会有所察觉,换做平时,大家讲究和气生财,苍礼会主动帮忙平稳内部的灵力流转,眼下那家伙不知所踪,通道之内更是乱流汹涌,只怕他此行也是凶险非常,得听天由命了。
银丝微微一动,长宴立刻就感觉到熟悉的剑风正在掠过脸颊,就在他毫不犹豫想要进入空间通道的刹那间,眼角赫然瞥见有一抹看似微弱的金线灵蛇般游走而来,随后精准的阻断他的脚步,同时在下一秒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照的整个大堂蓬荜生辉!
长宴踉跄的退了一步,明明没有看到任何真刀实枪打中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却宛如被雷电击中麻木痉挛起来,通道的入口在重击之下剧烈的收缩,随时都有彻底崩坏的可能。
他不可置信的望过去,稀疏的光点在门口汇聚,逐渐凝聚成萧千夜的模样,那是上天界能日行千里自由往来流岛最为根本的光化之术,他就是用这种奇妙的法术穿过密密麻麻的银丝,宛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六道骨剑的光影竖立在他身后,而刚才那束金光正是从其中一柄的刀身里源源不断的涌出,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缠绕住他的银丝,只是压制而并未直接斩断。
长宴深吸一口气尝试控制,能感觉到有一股更强的力量在与之抗衡,让他几度提力皆无功而返。
“何必这么急着要走?”萧千夜一剑击碎空间通道的入口,冷笑,“沈眠岁给你的酬劳不比龙傅给苍礼的少吧?这么快恩将仇报,将自己虔诚的教徒弃之不顾真的好吗?”
“大难临头各自飞嘛。”长宴只是微微一笑,此时沈眠岁也已经被惊动,正在躺椅上想喘口气稍作休息的的男人面色苍白入纸,从蜃楼顶端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下来,几乎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堂而皇之的闯入,萧千夜反手又是一道剑光抵住对方的喉间,逼问,“老实交代吧,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佛堂的光晃得刺眼,沈眠岁竟然一时没有认出这个人到底是谁,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下意识的转向长宴,发现他正站在空间通道的入口处,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沈眠岁的眼里写满了愤怒,完全无视了萧千夜的质问,咬牙骂道:“长宴!你在那里干什么?快杀了这个人,我们必须尽快返回那枝城!”
长宴不为所动,沈眠岁凛然心惊,赫然感觉眼前这个忠心耿耿几十年的属下脸上闪过一丝和苍礼一模一样的深邃,急道:“长宴,那枝城的摩罗寺已经快要完工了,快回去和左祭司禀报此事,请他迅速派人过来支援!”
“嗯,摩罗寺是要建成了,多谢二爷这么多年的鼎力支持,六欲顶会记住婆门岛的功绩。”长宴终于接话,却只接了他的前半句,饶有兴致的笑起,沈眠岁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嘴里却依然充满痴迷的喃喃自语,“谢什么,我本立誓要忠于魔首尊,摩罗寺是全境大佛之力的集大成者,一旦建成,婆门岛就将成为六欲顶最强一处分部,这是我毕生的理想和事业,决不能让一个外人破坏!”
不等长宴回答,萧千夜掌下再次迸射出璀璨的金光,直言不讳的打断两人:“谢他?呵呵,沈眠岁,你不仅仅是混迹黑市老奸巨猾的商人,还是手握重权地位崇高的皇亲国戚,都到了这种时候,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摩罗寺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但你难道没发现,眼下巨鳌所在的这条大河一个活着的生命都没有吗?”
沈眠岁每天忙着传教,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关心这种事情,只是习惯性的转向长宴,试图能从对方淡笑的神态里找到答案。
萧千夜一看他的反应心中就明白了大半,目光凛然叹了口气:“我从那枝城外过来,碰巧遇见一个兵头以国舅爷的命令遣散新洲港的人群,还说此事会由一位沈都统全权负责,那也是你的人吧?你手握富可敌国的财富,又坐拥兵权,竟然对自己的国家状态一无所知?”
沈眠岁张了张口,半晌没有开口——他对国家不感兴趣,他唯一的信念就是传教,希望能以自己的虔诚打动魔佛,去六欲顶成为真神!像上天界那样,被万千流岛奉为神祇!
萧千夜也并不理会对方的沉默,继续说道:“那些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大佛之影,其实就是汲取流岛灵力的毒瘤,魔教进入婆门岛已经五十年了,大兴土木建了几百座寺庙供奉魔佛,生命会慢慢衰竭,从草木鱼虫到飞禽走兽,最后将所有人一并吞噬,所以这条自南至北流经大半个婆门岛版图的大河才会如此死寂,因为河中的全部生命都已经成为了祭品!”
沈眠岁冷漠的听着,忽然说出了和长宴一模一样的话:“那又如何?伟人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普通人终其一生碌碌无为和畜生无异,只有成为我佛信徒才能成为人上人。”
“哦……”萧千夜淡淡笑起,“看来是我废话太多了,实不相瞒,我此番是来调查一种突发的古怪瘟疫,其症状是因为禁术汲取人的精气神导致,和你们用的大佛之影异曲同工极为相似,反正也跑不了,不如老老实实交代要如何救治病患,免得大动干戈,逼我杀上六欲顶。”
长宴的目光豁然有几分诡异,咧嘴笑道:“那就让二爷带您去摩罗寺转转吧,至于在下……恕不奉陪。”
话音未落,长宴从他的视野里一瞬消失,刚才已经被萧千夜一剑击碎的空间入口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修复,只剩一条细细的裂缝,不知通往何方。
另一股灵力顺着空间的气流吹出,还有人?!不仅如此,这个人还是从空间通道里突然冒出来在暗中帮他逃走!
萧千夜眉峰一沉,脚下却并未追出,身后的一道剑影折射着光芒直冲云霄,一直在空中观察的风冥微微一顿,顺着光的方向默契的出手拦截,果然一条隐蔽的空间通道被他直接搅碎,两个仓促的身影猝不及防的跌出,不可置信的抬眸紧盯着这个站在半空中,持剑微笑的陌生男人。
风冥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叹道:“在我面前用空间之术,多少有点班门弄斧,自找不快了。”
第1148章:欲擒故纵
长宴咽了口沫,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只是一位和蔼的教书先生,但他的心却一直“咚咚咚”剧烈的跳动,仿佛一开口就会从胸膛里直接蹦出。
见他们不言不语,风冥托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宗教这种东西最是麻烦了,一旦沉迷其中就会死心塌地,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可往往那些忠实的教徒们会反其道而行,哪怕为此去死,也会感到光荣骄傲。”
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以一种老成冷漠的语气毫不犹豫的道:“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别浪费时间。”
气氛一时凝滞,风冥忍不住笑了,调侃:“脾气这么大,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你倒是有点本事,是什么人?”
“你是上天界的人?”少年转向他,不知为何眼里赫然闪过一丝凶狠的光,风冥心中也是一惊,上天界虽然不问世事,不会插手左右流岛的生死存亡,但像奚辉曾经那样直接和流岛结仇的情况也是非常罕见的,这个少年眼里的憎恶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点头接话,“是。”
“哼。”他又是一声不屑一顾的冷哼,惜字如金的道,“我懒得和伪神废话。”
风冥若有所思,因为点苍穹之术的存在,被管束的流岛对上天界始终抱着敬畏和憧憬,不要说公然称呼本尊为“伪神”,就算是茶余饭后的玩笑之谈也不会如此胆大包天,不过他倒也不生气对方的无礼,只是好奇的追问:“我的同修……有谁伤害过你吗?”
“没有。”少年的回答很快,“我只是讨厌你们,仅此而已。”
“哦。”风冥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不知这份憎恶究竟从何而来,也不再继续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
长宴紧咬牙关,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手持青色长剑的男人正是不久前以暴雨袭击巨鳌的上天界本尊,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神祇会以这种方式如假包换的出现在眼前,让他情不自禁的仰头眼眸剧烈的颤抖着。
上天界的传闻很多,但大多数都像一张缥缈的水墨画,旁人很难从那样的意境里对他们有真实的感受,直到这一刻,这个墨色长衫的男人风轻云淡的站在眼前,有着侠客的潇洒,武将的气魄,文人的傲骨,唯独没有“神”的高高在上。
即便如此,长宴还是在这一瞬间感到视线一阵模糊,莫名有种恍若天人的错觉,好像无法看清那张近在眼前的容颜,让他的内心抑制不住的产生敬畏。
风冥还在等待萧千夜,漫不经心的道:“之前我观察过婆门岛全境的情况,最大的一座寺庙就在那枝城后二十里的扶风山,所有的大佛之影都有一条灵力的引线,汲取着领地范围内各种生命的精气神之力,而引线的源头,就在那座名为摩罗寺的佛堂里,你们的目的地,应该也是那里吧?”
没等两人回答,他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低语,还是用上天界的神力精准的只抵达他一人的耳边,萧千夜不知身处何方,低道:“放他们走,要演的像一点。”
虽然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风冥还是面不改色的转了个身故意望向那枝城的方向继续说话,少年的目光果然在这一瞬亮起,他暗自拉了一把长宴使眼色,长宴却是微微犹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格外的违和。
但机会是转瞬即逝的,空间通道被风冥一剑砍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坍塌,来不及细细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长宴已经被少年拉住手腕大跳掠入了破损的通道里,风冥立刻转身补上一剑,暴雨再一次从剑锋渗出重击在两人身上!
长宴深吸一口气,故技重施拉动银丝抵挡,风冥掌下剑风顿停,但也只有瞬间的犹豫,随即雨势一变,宛如春风里的微风细雨,温柔的缠住银丝不再步步紧逼。
“掌教大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宴脸色如此凝重,少年的心中也有无数不安,长宴冷定的控制着银丝,雨滴在皮肤上,明明轻缓却让他的身体好似傀儡一般僵硬,少年咬牙,再次恶狠狠的瞪着风冥,虽然目光凶狠的如一匹饿狼,手里的动作倒是一气呵成,也是毫不犹豫的抽出银丝回击。
漫天的银丝是无数人的生命线,风冥终于还是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收剑退步。
一秒的喘息给了两人绝佳的逃生机会,空间通道彻底消失的刹那间,他们借着混乱的气流马不停蹄的逃走。
风冥按兵不动,直到萧千夜从河底提着沈眠岁回到他的身边,他慢慢抖落着暴雨青竹剑尖的水滴,不解的问:“为何故意放他走,难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萧千夜摇头,眸子里有一抹复杂的光,“但我应该没猜错他的身份。”
“哦?”风冥好奇的道,“猜?这可不像是你这种性格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我在螺洲湾遇到了一位小皇帝。”萧千夜耐人寻味的笑着,从容的道,“他卧薪尝胆十几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龙傅手下一群过继的干儿子收为己用,并且抓住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成功夺回了政权,他曾求我帮忙找寻被龙傅送到婆门岛的兄长下落,说是龙傅对魔佛的力量很好奇,特意安排了他兄长过来学习,刚才那个少年,我远远看见他就感觉非常的眼熟,应该就是小皇帝口中那位兄长无疑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情?”风冥感叹,“所以你是受人之托,故意放他走?你要知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不是。”萧千夜低声否认,“长宴知道三百年前冥王血洗六欲顶的事,他的妻子也在那次变故中丧生,这么算来,虽然看着不过三十岁,但他的年龄至少超过三百岁,成为魔教的掌教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刚才那个少年,二十多岁、自幼被龙傅控制,即使到了婆门岛,以龙傅和沈眠岁的关系,应该也会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吧?他又是怎么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获得这么惊人的成长,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通过空间通道,险些从我手里救走长宴?”
风冥也好奇起来,自言自语的猜测:“难道是天赋异禀?不对,他才二十多岁,应该不太可能天赋异禀到如此程度,那就只能是……”
两人心照不宣的抬眸互望着彼此,风冥的眼里这才闪过一丝凝重:“你怀疑他背后还有人?”
“嗯,不用怀疑,是一定有人。”萧千夜目光紧锁,转向那个已经被风冥切断的空间通道,忽然问道,“这条路通往哪里?”
风冥探手检查,回道:“本来应该是通往另一座流岛,不过通道被扭曲了,中间新多了一条分叉口,尽头在摩罗寺。”
“果然。”萧千夜已经猜到了结果,“沈眠岁看见我闯进巨鳌之后,曾命令长宴回摩罗寺和左祭司禀报此事,请他派人过来支援,魔教自上至下分别为教主、大祭司、七情六欲使和传教士,明面上并没有掌教者的职位,长宴也一直以护卫的身份保护沈眠岁,婆门岛历史悠久灵力深厚,魔教也在此扎根已久,既然有左祭司驻守,为何还要特意安排无人知晓身份是掌教过来?”
“婆门岛一定对魔教很重要吧,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流岛。”风冥不假思索的接话,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沈眠岁正是因为不知道长宴的真实身份才会本能的说出那句话,连沈眠岁都要隐瞒,此事一定事关重大,既然如此,他们想和六欲顶汇报,一定要先去找那位左祭司。”
萧千夜转动着骨剑,认真思考了片刻,低声呢喃:“这种走火入魔的信徒,真的会为了心中的信念奋不顾身,万一逼急了,到时候一群疯子舍身殉教就麻烦了,我可不想从一堆尸体上找线索,还不如放他们走暗中观察,最好能让他们主动说出来,况且婆门岛还有数千万的生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真打起来一定会玉石俱焚,倒也不必为了一个魔教拉着这么多无辜之人陪葬。”
风冥淡淡的笑着:“你真是心软啊,一刀能解决的麻烦,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一刀能解决吗?”萧千夜扭头望着他,也是勾起冷笑,“像煌焰当年那样血洗六欲顶,把一座流岛变成寸草不成的废墟?”
风冥没有回话——六欲顶曾是一座灵力充沛、干净又美丽的流岛,虽然后来被一伙魔教徒占领,但其势力范围集中在南侧地势崎岖的九溪峡一带,信徒们当时一门心思搞着召唤魔佛的仪式,还远远没有威胁到整座流岛的安危,但凡煌焰稍微克制一点,毁去神坛、破坏祭祀大典的同时完全可以避开无辜的百姓。
但他没有,他把六欲顶杀的片甲不留,连强大的点苍穹之术都因此受损再也无法完整展露,可杀戮并未终止魔教的复苏,三百年后卷土重来的魔教势力更为复杂。
“再去血洗一次六欲顶也不会改变什么。”萧千夜忽然冷声打断风冥的思绪,凝视着那枝城的方向一字一顿的道,“他们到底在召唤什么东西?那才是一切的根源,斩草要除根,不把它揪出来彻底消灭,血洗一万次也不会有结果。”
第1149章:大佛之影
他冷眼瞄过来,看着对方手里还弥散着六式特殊神力的骨剑,再看了看被他提在手里已经吓到面无血色的国舅爷,阴阳怪气的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是认出来那个少年的身份才临时改意让我欲擒故纵放人走的吧,那之前在蜃楼里又是怎么回事,虽然状态下滑的很厉害,也不至于能让两个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吧?”
萧千夜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你才是在搞什么,那家伙是从通道里直接冒出来救人的,用的就是你最擅长的空间之术,你难道没发现?”
两人各自嫌弃的挪开目光,被萧千夜挖苦了一句,风冥不停捏合着五指感知附近是否还有隐蔽的空间通道,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确实有不少呢,而且看起来应该都是很久以前就形成了,这种空间之术需要构造者自身有极高的修为才能保证内部灵力的平稳,否则很容易会出现破损,如果有人在其中通行,就会被乱流卷走非常的危险。”
萧千夜想起螺洲湾上空几百个漂浮旋转的金莲,眉头紧蹙:“是苍礼吧,他手里的那朵金莲似乎就是魔佛坐莲。”
风冥略一思忖:“苍礼是龙傅的守卫,长宴是沈眠岁的守卫,关系一定不错。”
“一丘之貉。”萧千夜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转述,走到沈眠岁面前用剑尖挑起下巴:“在鱼上钩之前,麻烦国舅爷先解释一下摩罗寺究竟隐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吧。”
沈眠岁像做了一场噩梦,即使高空的冷风肆无忌惮的打在僵硬的脸颊发出刺痛,他还是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他才从螺洲湾死里逃生侥幸回到婆门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好好休息一会就被对手直接杀到了家门口?上一秒他还愤愤不平的和长宴指责苍礼,下一秒长宴翻脸比翻书还快,简直和苍礼如出一辙!
他呆呆看着萧千夜,其实从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九重天塔上和重岚同行的年轻公子,只是比当时更加杀气凛然。
“我……”沈眠岁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从出生就享尽荣华富贵的沈二爷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喉咙止不住的颤抖,很久才勉强接着说了下去,“你们想问什么?”
萧千夜略一思索,真的有千万种疑惑让他一时不知从哪里问你,还是风冥淡淡的开口:“笼罩在婆门岛上空的大佛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眠岁转向他,眼睛直勾勾的一副比撞鬼还要惊讶的神情,嘀嘀咕咕的呢喃:“上天界竟然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翻阅过婆门岛自古以来的所有史书,没有任何一句话能证明上天界的是真的,那些传说被描绘的神乎其神,比天方夜谭还要让人难以置信,竟然是真的,上天界是真的,十二神……也是真的?”
“长宴难道没有告诉你,三百年前的魔教神坛六欲顶,就是被上天界清洗的吗?”风冥淡淡提醒,不等沈眠岁回话,萧千夜不置可否的接话,“他连长宴的真实身份是魔教的掌教者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东西?人家就是根本不信上天界,才会去信魔佛。”
上一篇:重生大时代之1993
下一篇:超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