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分心的刹那间,萧千夜再看向帝仲的位置早已经没了人影,他不动声色的握拳,点头走向赵颂:“嗯,先过去吧。”
宸曦的胳膊脑袋上都缠着绑带,看见他走进来本想挥手打个招呼,才动一下手臂就痛的龇牙咧嘴,赵颂白了他一眼,骂道:“你就老实坐着别动了,这么重的伤不在东海那边好好养着非要亲自来,是嫌弃人家的伙食不好?”
“伙食确实不合胃口。”宸曦笑嘻嘻的接话,玩笑道,“我本来不爱吃鱼,他们那靠海,顿顿都是鱼。”
“还挑!”赵颂唠叨了几句,宸曦蛮不在乎的挑挑眉毛,望向萧千夜,“弟妹还好吧?”
“她没事了。”萧千夜笑了笑,反倒是宸曦长长舒了口气,指向里面坐着的人,低道,“其它工匠都被长风带回帝都城了,你说想见海叔,上头同意了,所以我就亲自跑这一趟,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简单的一句话让三人心照不宣的顿了片刻,海叔是神工坊的负责人,上面能点头,必然是有什么人开口求了情,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人是谁,萧千夜拉了张椅子像上次一样直接坐到了海叔面前,不过半个月未见而已,精神抖擞的工匠变得死气沉沉,拉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沉默着,直到他轻咳一声,主动问话:“现在您知道文舜拿着那批机械都做了什么事情吧?”
海叔闻声抬眼,发现是他,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萧千夜主动给他递了一杯凉水,笑道:“润润嗓子吧,怎么气色这么差?该不会是我的人私下对你用刑了吧?”
“才没有!”宸曦忍不住插嘴,又被赵颂一眼瞪了回去,海叔抿着水,苦笑,“那批机械把大半个东冥搅得鸡犬不宁,几千只三翼鸟昼夜不停的轮班追击,甚至还惊动了沿岸的海军,呵呵,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外头都知道机械云鸟是神工坊造出来送给文舜的,可高少将不仅没有为难我们,还特意调派了军队过来保护我们,少阁主的行事作风,倒是和藏锋不太一样。”
再次提到藏锋,萧千夜取出大哥从家里带给他的那枚军督令放到海叔面前:“山市巨鳌一头撞在了腾云山上,加上机械凰鸟对其进行了无差别的扫射,导致鳌背上的建筑几乎完全被毁,后来长风带人上去检查,从残留的法阵里找到了剩余的两架鸾鸟和十架翼鸟,另外找到一些特殊的、在水火中丝毫未损的纸,上面画着的东西和缴获的机械极为相似,那应该就是你们的设计图吧?”
海叔没有回答,而是颤抖着拿起那枚沉甸甸的军督令,这上面有一颗金色的宝石,用的是东济特产金焱砂,这段时间他一直对萧千夜和藏锋认识这件事心存怀疑,直到铁打的证据摆在眼前,他才不得不相信,几十年的国仇家恨赫然在眼前白驹过隙般流淌而过,勾起尘封的记忆和痛苦的战争,让他饱经沧桑的脸顿时又苍老的几分。
萧千夜并不着急,根据他的态度悄然转变了话题,幽幽提醒:“镜阁查过神工坊幸存下来的账本,发现你们用来锻造精钢柱的原料其实也是从山海集这种黑市里高价购买的,虽然西岐是神工坊的故土,但是你们离开十七年早就回不去了,海叔,十七年你也没想过要报仇吧,甚至你听到西岐灭国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开心,既然如此,何必这种时候再来拘泥于恩怨仇恨呢?我能以更低的价格购入原料,也能给你们安身立命的新家园,何乐而不为?”
海叔似乎仍在迟疑,凝视着手中的军督令,仿佛陷在久远前无法自拔,他们是在文舜的帮助下才逃出了西岐,挣脱了皇室的束缚,可以翱翔于万千流岛,文老板甚至宅心仁厚的出资帮他们制造机械凰鸟,从几十座流岛找了无数种材料进行实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背后是数不尽的真金白银付之东流,可文老板从未责怪过他们,一直非常信任他们。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那架原本只是用于运送物资的凰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被改造成了那样骇人听闻的恐怖大杀器?温文儒雅的山市主人,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野心勃勃,他来到飞垣最初始的目的,原来只是为了抢夺传说中的风神,让凰鸟获得永恒的动力,成为他手下以一敌国的利剑?
“武器……是杀人的利器。”许久,海叔艰难的吐出一句话,用力全身的力气坚定的望向萧千夜,“力量会让人迷失方向变得丧心病狂!西岐的皇室如此,文舜亦如此!萧阁主应该尽快摧毁那批武器,而不是试图将其据为己有甚至大肆制作!你和凰鸟交过手,要不是你身边正好有浮世屿真正的皇鸟相助,哪怕强大如你也没办法快速击毁它,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东西有多危险!”
“武器本身没有错。”萧千夜仍是平静的看着他,两个将军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看他镇定自若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飞垣闭关锁国近千年,如今才对外开放,海外各种未知的势力带着形形色色的目的进入飞垣,是机遇更是挑战,我们可以不要侵略的力量,但我们必须要有自保的后盾,数千只三翼鸟轮班追击也只能勉强跟上鸾鸟的速度,我们的战士甚至必须暴露在危险之下,我既然有办法改善现状,就不会固步自封自欺欺人。”
“你能保证飞垣的统治者不会拿着这批武器发动战争?”海叔不置可否的摇头,想起自己国家那场漫长的战火,萧千夜漫不经心的从他手里拿回军督令,淡道,“几百年后的事情谁也保证不了,我只能保证有我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海叔,真的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除了我,现在飞垣没有任何人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你谈条件。”
海叔终于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萧千夜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对飞垣而言,你们是协助文舜的帮凶,随便定个罪名就能将所有的工匠全部拖出去砍了,但我很欣赏你们的工艺,所以才让人带你过来,要不然你现在应该已经被押去帝都了,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多半会亲自提审你们,海叔,那个人不好商量的,他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房间里沉默下去,等了好一会,萧千夜第二次给他倒了一杯凉水,软硬兼施的提醒:“武器这种东西就算你不愿意帮我,我也有办法找到藏锋另外带一批工匠过来,我好心给你台阶下,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海叔倒抽一口寒气,看见对方把玩着那枚军督令,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急不慢的又道:“留在飞垣总好过继续跟着山市巨鳌到处混迹黑市强,四大境的重建需要很长时间,你们既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安度晚年,又能收获一笔不俗的酬劳,识相的就不该拒绝我。”
这个人的口气带着半分威胁半分诱惑,让海叔低下头去不住地喘息,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夕阳渐渐西下,直到夜幕降临,萧千夜收起军督令起身准备离开,又嘱咐:“赵颂,宸曦,你们和他好好谈谈,要是过了今晚还是不愿意松口,那就送到帝都去吧……”
话音未落海叔已经站起来,脸色苍白的工匠在这一瞬仿佛力气用尽,一个踉跄险些往前跪倒,扶着桌椅好不容易站稳,一字一顿回答:“我答应萧阁主的所有要求。”
三人不动声色的换了眼神,皆是如释重负的笑了,一桩心事解决之后,雪城冰冷的风似乎都变得和煦起来,宸曦勾肩搭背的搂着萧千夜,笑嘻嘻的道:“总算能交差了,这几年我和神工坊打过不少交道,老实说他们的工匠人挺好,热心大方手艺又好,我是真担心他们冥顽不灵非得死脑筋和你硬磕这件事,现在既能让人家留下来继续协助城市重建,还收获了一批工艺精湛的机械,圆满,圆满呀!”
“你小子就不要手舞足蹈了。”赵颂跟过来,天马要负责护送商队的运输,和三翼鸟很熟,两军的将领自然也是经常见面,“来都来了,正好少阁主也在,晚上一起聚个餐?”
“好主意!”宸曦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副期待满满的神情拉着赵颂的手说道,“雪城的柴火炖雪兔真是少有的人间美味了,这段时间我在东海岸,每天都是各种各样的鱼,实在吃的反胃,你快给我安排上。”
萧千夜笑看着两人,摆手拒绝:“你们自己去吧,我还有点私事,不奉陪了。”
“哎——你回来!”见他甩手就要走,赵颂眼疾手快一把就给拎了回来,清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又要去细雪医馆吧?别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就一天,你得陪我们好好聚一聚。”
“就是。”宸曦趁热打铁的凑过来,挤眉弄眼的说道,“我可是听说了,说你每天都是一手拿着糖果,一手端着碗亲自哄人家吃药呢,而且一哄一上午,大夫们都笑死了,你以前可不这样的。”
“那药太苦了。”萧千夜鬼使神差的辩解了一句,逗得宸曦和赵颂哈哈大笑,他微红了脸,懒得辩解,“行了,你们出去聚餐之前记得先把刚才的事情汇报给帝都,要不然那群工匠肯定要吃点苦头了。”
“少拿公事转移话题。”赵颂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出去,“走吧走吧,你快走吧,天都要黑了。”
第1015章:生辰礼
十月的雪城已经完全是深冬时节的景象了,夕阳没入地平线之后,越来越凛冽的风从伽罗的方向吹来,云潇一早就找借口支开了大夫,满心欢喜的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等他,终于,窗子吱呦一下被推开,萧千夜竟然是翻窗跳进了房间,云潇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做贼一样的人,见他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放在唇心,又对她招手低道:“来,这边。”
“真的是‘溜’出去呀?”云潇又惊又喜,跟着他走到窗边,风夹杂着硕大的雪花拂过脸颊,她本能的伸手遮了一下视线,再定睛,赫然发现两只纯白的天马停在后院里,萧千夜拉着她又翻窗跳了出去,小声说道,“细雪医馆每天都很忙,就算是大晚上也有值班的大夫守着病人,我好不容易把人全部引出去,快上来,一会要被发现了。”
“天马!”云潇开心的小跑过去,天马温顺的歪头蹭了蹭她的脸,白色的马儿在夜幕下散发着淡淡的光,仿佛笼罩在一片迷离之中甚是美丽,萧千夜拍了拍马背,笑道,“上来,这可是我偷偷带出来的,赵颂不知道。”
云潇嘟了嘟嘴,冲他翻了个白眼嘀咕:“我不会骑马呀……”
“我教你,很简单的。”萧千夜拉着云潇的手将她扶上马背,又将缰绳递给她比划了几下,“抓好了别松开了。”
“嗯。”云潇认真的挺直后背,逗得他忍俊不禁,“别这么紧张,放轻松点。”
说完他自己也翻身跳上了另一匹天马,只是轻轻一动缰绳马儿顺从的腾空而起,云潇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往高空掠去,再看自己手里的缰绳,赶忙学着他的动作也轻轻拉了一下,天马在后院里转了一圈,还踢翻了一旁正在风干的药材,就在声音吸引大夫过来查看的前一秒,马儿大跳掠入天空,追着萧千夜的脚步往广袤无垠的雪原飞奔过去。
“哇,飞起来了!”云潇兴奋不已,两只天马一前一后穿越风雪,像两道白色的流星,萧千夜放慢速度,扭头看着开心的女子,“天马是军阁驯化过的,比不了野马桀骜不驯,但对你这样的初学者是最合适的。”
“我想下去跑一跑。”云潇显然并不满足这样的飞行,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指向脚下的雪原,萧千夜想了想,提醒,“那你可得抓好缰绳,身子放低,免得被摔下来。”
“嗯,我记住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只在随口敷衍,云潇一开始还像模像样的弯下身子,然后就干脆一把抱住了天马的脖子,萧千夜无奈的摇头,好在天马是一种非常温顺的动物,倒也不在意背上的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很快两只马儿矫健的落在雪原上,马蹄踏过冰雪,她的红衣飘袂犹如一团火焰燃烧在雪地上,卷起白色的烟尘,鲜艳的红与一望无际的白,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这样自由自在的奔驰是她此生从未感觉过的,明明是在冰冷的雪原上,她却仿佛感到了一种烈火如歌。
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月入云层,很快冰川之森出现在眼前,银白的霜华覆满雪杉树,两人一路往前,一直跑到冰河旁才终于停下来,云潇拍着胸脯舒了口气,还不忘贴着天马的脑袋用力亲了一口,萧千夜将她扶下来,笑道:“休息一会吧。”
云潇靠在他的肩上一起坐在河边,回忆着白天萧千夜和她说的话,到现在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原来你是真的要带我溜出来玩呀,我还以为你肯定只是随口乱说的呢。”
“我干嘛要骗你?”萧千夜微微笑着,轻描淡写的反问,云潇哼唧了两声,嘀咕,“因为你每天都只是想方设法的骗我喝药,之前红姨不让我下床,你就守在床头眼都不眨的盯着我,好不容易红姨松口说可以稍微活动活动筋骨,你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牵来天马教我?”
云潇托着下巴眼睛眨得飞快,像发现了什么反常一样自言自语的说道:“对呀,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了?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我对你需要献什么殷勤?”萧千夜又气又好笑,云潇不依不饶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你一贯死板的嘛,而且我每次受伤,你都像个烦人的和尚一样每天在我耳边念经。”
萧千夜一时语塞,看见云潇挑了挑眉头,故意拉长了语调:“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趁本姑娘心情好,说不定就满足你了呢?”
“真的没有。”他无奈的回话,云潇疑神疑鬼的打量着他,脱口,“我不信。”
他果然不说话了,云潇顿时来了兴趣,围着他上蹿下跳的磨道:“到底什么事情,快说嘛!”
“你不要在我身上乱爬了……”萧千夜被她撩的耳根发烫,干脆一把拎着脖子直接放到了面前,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他目光闪躲的避开那束火辣辣的视线,放低语气,“你先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就毫不犹豫的照做了,萧千夜抿嘴笑了,那张重伤初愈的脸庞有几分苍白,让他心疼又不舍。
“说话呀!”云潇虽然闭着眼,嘴上还是喋喋不休的催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不说清楚,一会本姑娘就后悔了!”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套上了左手的无名指,不等萧千夜开口云潇立刻睁开了眼睛——一枚戒指?一枚雕刻成羽毛的雏形,带着细细的碎光,仿佛银河一般美丽的戒指?
“这是……”忽然间,一贯伶牙俐齿的女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惊喜的抚摸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心中有小小的开心,偷偷瞄着眼前的男人,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萧千夜看着她瞬间通红的脸颊,摸着她的脑袋认真的说道:“之前白小茶过生日,你不是送过她一个戒指吗?我打听过了,这是海外某些地方的风俗,戒指是定情的信物,代表永恒、真心,至死不渝。”
“送给我的?”云潇呆呆的又问了一句,听见一声不置可否的笑,“不然呢?大半夜带你溜出来,难道是要送给那对天马,见证它们的感情?”
马儿顺势起哄发出一串酷似人声的笑,萧千夜的目光一敛,云潇咬了咬嘴唇,将脑袋重新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上眼睛轻声问道:“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凝视着这张罕见羞涩的脸,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上次回飞垣的时候,因为帝都城新来了很多海外的商队,我也是不经意间听到了这种风俗,然后就找了工坊定制了这枚戒指。”
“那你现在才送我!都快半年了!”下一秒她的语气就抬高了几度,一扫刚才娇羞温柔的模样,像一只爆发的小狮子不满的瞪了他几眼,萧千夜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摆手,“阿潇,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云潇想了好一会,奇怪的道,“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呀,难道是庆祝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啧,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对方脑门上,萧千夜无奈地一笑,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温柔,“阿潇,今天是你的生辰。”
云潇歪着头,脑中懵蒙几近空白,却又不由自主地涌起了难以言明的喜悦,这几年局势动荡危机四伏,她早就不记得还有“生辰”这般特殊的日子,他们虽然年龄差了两岁,但是生辰的时间却相隔不到十天,加上昆仑山地势险峻远离中原腹地,很多习俗也并不被山上重视,往年都是娘亲煮一碗长寿面,喊来师兄师姐一起吃个晚饭意思一下就行了,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来自萧千夜的生辰礼物。
萧千夜轻抚着她发愣的眼睛,自己的双眸反倒掀起了一丝涟漪,一时之间,复杂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楚——他认识云潇的时候只有八岁,一直到十八岁孤身返回飞垣,这期间整整十年他没有在这一天送给她任何的礼物,年少时期那些隐晦的、自私的、不可告人的心思,终于在这一刻无法抑制的让他感到了惭愧和失落。
“我想弥补你……”他轻轻拨开云潇头发上的雪花,感受着指尖冰雪融化的微凉,“以后的每一次生辰,我都会好好弥补你,阿潇,原谅我以前对你刻意的疏远,原谅我为了权势地位不惜放弃你……”
“好了,不许说了!我原谅你了。”云潇开心的笑了,打断他的话。
他很认真的想要忏悔过去的幼稚,然而云潇却好似从未在意过那些事情,她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宛如一抹煦风温暖了冰天雪地,是和曾经的他截然相反的坦率真诚,宝贝的抚摸着手上的羽翼戒指,然后举起手对着夜空痴痴看了好久,她在看着闪烁的戒指,萧千夜却在看她红润的侧脸,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淡化模糊变得黯然失色,只有天光映照着冰河折射起潋滟千波,顺着她微微泛红的面颊轮廓,宛如天人般不真实。
这样的姑娘一旦错过,那会是一场无法弥补的终生遗憾吧?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遗憾……会让他恍然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好漂亮……”云潇的眼睛比星辰更加璀璨,目光流转如波,“我会一辈子戴着它的。”
她转过脸,正准备在他面前晃一晃戒指显摆的时候就被一把揽入了怀里,明明是冰冷的唇,却烧的她脸颊心扉一片火热。
第1016章:法术印记
这个吻深沉又温柔,搅动着她的心掀起阵阵涟漪,云潇的脸庞从来没有如此通红过,仿佛连呼吸这么本能的动作都因此僵硬的停滞了半晌,然而他只是在紧紧相拥之后就默默松开了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一起靠在雪杉树上静默不语的坐着,他面色沉静地向远处望去,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淡然,凛冽的风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好一会云潇才回过神,虽是继续依偎着他,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很久了,自从失去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他就只在情绪或力量失控爆发的时候才会展露出对她的渴望,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他都只是像现在这样轻轻的点到为止,然后长久的抱着她。
她不想要天赐的火种,不想成为浮世屿的皇鸟,只想像一个普通的妻子一样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帮他成就梦想,帮他力挽狂澜。
只可惜……这是她无法触及的禁区,像一道枷锁,牢牢的束缚着她。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或许根本给不了他任何的帮助,可如果是现在的她,就给不了他完整的家庭。
突如其来的难过让云潇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叹息,萧千夜眉峰一动,低头看着怀中面色哀伤的女子,迟疑的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才没有呢。”云潇立刻龇牙笑了起来,又继续宝贝的摸着那枚戒指,忽然间,她额头上的法术印记微微闪烁了一下,萧千夜暗暗一惊,想起帝仲说过的某些话,不放心的问道:“那就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云潇奇怪的看着忽然紧张起来的萧千夜,还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扭了扭脖子,一本正经的发起了牢骚,“我本来恢复的就比正常人快很多,玉玲珑能中和龙血的毒,只要毒素稍微褪去一点我就能自行修复了,我早就没事了,你们还天天逼着我喝药。”
他担心的抬手摸了摸云潇的额头,奇怪的是那个法术印记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云潇抓着他的手放到怀里,以为他是在测量自己的体温,笑呵呵的安慰:“真的没事啦,你难得开窍,还冒着被红姨骂的风险偷偷带我溜出来玩,那我肯定得安安稳稳,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的,嘻嘻。”
“阿潇……”萧千夜欲言又止,仿佛是在犹豫着什么事情,很久才深吸一口气,一手认真的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里,有一个法术印记,你能感觉到吗?”
“什么?”云潇不可置信的脱口,连忙小跑到冰河边用水照着看了又看,疑惑的自言自语,“没有呀,什么样的法术印记?”
萧千夜简单的在雪地上画了起来,云潇捂嘴发出一声低呼:“是转移伤痛的印记?我身上竟然有这种东西!”
“嗯。”他点点头,虽然帝仲屡次阻止他说出真相,但不明原因的违和感还是让他选择将一切坦白,“是帝仲留在你身上的。”
云潇豁然抬头,这一瞬的目光极其复杂,在和他交错的一秒后就重新望向水面,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光洁的额头,即使用火焰也无法将法术印记显露出来,萧千夜走过去,继续说道:“他跟我说这个印记是双向的,是真的吗?”
“双向……”云潇念叨着这两个字,摇头,“当然不是双向的,这种法术印记是施术者代替被施术者承担身体的伤痛,反过来那就是害人的禁术了,禁术会被销毁,不是普通人能轻易接触到的。”
“他骗我……”萧千夜蓦然咬牙,一颗心顿时被揪起来,云潇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也不算骗你,虽然不是双向的,但是因为这种法术可以感觉到双方的灵力流转,我猜,他可能是需要火种的力量维持神裂之术吧。”
萧千夜蹙眉沉思,这句话这倒是和帝仲说的一模一样,云潇低下头看着水中的自己,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没有,看不出此刻真实的想法,她捧起冰河的水扑在额头上,反复揉着:“难怪从到了雪城开始就不怎么感觉到龙血烧心的疼痛了,我还以为是玉玲珑的药效这么立竿见影,原来是因为法术印记起了作用,可是我没办法让它显露出来,应该是被他用更强的神力遮掩起来了吧。”
萧千夜的神色还是难以控制的黯然了几分,云潇戳了戳发愣的他,笑起来:“他是不是不愿意回你身体里,所以才要用我的火种帮他暂且稳定神裂之术?那算是扯平了吧。”
“阿潇,他似乎在调查一些和煌焰、破军相关的事情。”萧千夜正色看着她的眼睛,虽然知道这句话背后暗藏的凶险,云潇的意识却是异常的清醒,抓着他的手回道,“查出来什么了吗?破军是一定要铲除的。”
他没有接话,又或许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云潇见对方的一双眉目拧得紧紧地,锋利的眼睛闪过一片冷艳的寒光,她伸手捏了捏萧千夜的鼻子,伸了个懒腰问道:“你担心他会害我吗?”
“我从来不觉得他想伤害你。”这一次,萧千夜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云潇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回的如此干脆利落,萧千夜神情渐变,僵硬的脸上绽开了一丝难懂的笑容,“但我很担心他会伤害到你,煌焰是个疯子,破军是个魔神,他们的力量对你都有强大的压制力,阿潇,我不想你被卷进来。”
“我会帮你的。”她忽然站起来,用手撩拨着冰水撒到萧千夜的脸上,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让眼前这个连目光都开始飘忽游离的人清醒过来,“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我会帮你的。”
“那么——我也一样。”萧千夜是仰头看着云潇,和她的视线正好交织在一起,一些细碎的雪花稀稀疏疏地飘落,被星光折射出迷离的色泽,他拉过云潇的手,认真的道,“教我。”
“教你什么?”她没听懂,眨着眼睛疑惑的追问,萧千夜抬手戳了戳额头,“这个法术,我也想学。”
“你要学法术?”云潇差点笑出声,微微蹙起了眉提醒,“我的好师兄,你从小对法术就没有一点天赋哎!”
“我现在……多少会一点了。”萧千夜毫无底气的狡辩,还有模有样的从掌心拉出了金线示范给她看,云潇赶紧往后躲了一下,嫌弃的努努嘴,“快把这种讨厌的东西收起来,你这个不能完全算是法术,只是将自身神力凝聚成不同形态罢了,细一点的就是线,再锋利一点还可以幻化成刀剑,神力越强,凝聚出来的形态越强,可法术不一样,不是神力强就能学好的。”
萧千夜哪里懂这些,又不敢多说话暴露什么,只好一言不发的抿着嘴,云潇推开他的手,讪讪笑道:“要不我先教你个最简单的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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