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他尴尬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拍着她的额头,没想到一贯雷厉风行的海军大将会被个小姑娘威胁了,怎么想都有些好笑,云潇得意洋洋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低道:“当然不能让他们现在回去,天之涯距离海岸还很远,海魔一战一定会消耗你大量的体力,还会引来更多的鱼兽追着气息跟着你,怎么着我也得给你留一条安全的后路才行,不过我下来找你的时候,军舰已经受创,可能也撑不了太久了。”
他想了想,虽然海魔一战是在碧落海深处,但是这一带的海域本就不太平,如果上面掀起暴风雨,加上海中巨兽被吸引而来,那么孤零零的军舰一旦受损就会面临着极大的风险,常青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有着几十年出海巡航的经验,此番应该不仅仅是被云潇几句话唬住,倒更像动了什么奇怪的恻隐之心,才会不顾大局真的停下来等他们回去吧?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萧千夜只能止住混乱的思维认真观察眼前的处境,借着避水诀惨淡的白光,他大约只能看清楚一百米左右范围内潜伏的巨兽,这种可见度的距离会让退路变得充满变数,但继续耽误下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不明生物继续逼近,他将怀里的云潇微微提了提,小心嘱咐了几声之后,一只手飞速抽出古尘,借着六式的刀气直接砍出一条向上延伸的特殊通道,然后箭步掠出。
海中巨兽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身影,立刻海流就被它们挪动的力量带着冲了过来,看似平静的深海危机四伏,就在他一刻不停往上掠步之际,忽然周身察觉到一阵剧烈又沉闷的炸响,顿时被古尘劈开的通道竟然一瞬炸裂,然而这短暂的惊魂之后,追击而来的巨兽不知为何纷纷掉头四下逃窜起来,不过几分钟而已,他视线里所有的鱼兽都消失不见了,四下里一片死寂,但是能感觉到另一股凶狠的海流正在朝这个方向闪电一般的靠近!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云潇不得不撑着僵硬的身体和他并肩而立,掌下也汇聚起火焰的长剑蓄势待发,然而那股气汹汹的力量在靠近他们不足百米之后赫然往下方钻去,随即一束明耀的光刺目的射出,两人同时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半晌才适应了忽如其来的亮光一齐望过去。
那是一只深海蚌精,两扇蚌壳打开之后,里面的明珠照亮了大片的海底,云潇暗暗推了一把萧千夜,压低声音说道:“里面好像有人……”
“嘘……”萧千夜连忙捂住她的嘴,就是这么轻微的声响,蚌精谨慎的转了一下身体,微微闭合,还好有六式独特的神力掩盖两人才没被发觉,随即蚌壳再次打开,真的是一条长着蛟龙尾的墟海王族跳了出来,他满脸狐疑的看着更下方海底若隐若现的法阵,发现海魔仓鲛已经被困其中无法救出,只能眉头紧蹙的张口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着话。
“蠢货!”终于,一声暴躁的怒骂清晰的传入两人耳中,萧千夜倒吸一口寒气,本能的拽住云潇拉入自己怀中,手中古尘持续不断的紧握严阵以待观察着四周,这是奚辉的声音!应该是察觉到用于神魂恢复的海之声随着仓鲛本体被封印而再次失去力量,情急之下以统领万兽之能就近找了海中的蚌精过来探查原因,可同行的那位墟海王族又是谁?
萧千夜只觉得心底一阵冰凉,有着不好的预感情不自禁的涌上来——上次北斗之灾奚辉就已经和墟海扯上了关系,难道他们真的已经联手了?
“蠢货!”暴怒的骂声再次响起,让所有的海中生物仓皇逃跑以防误伤,他本尊并不在碧落海,是借着蚌精的眼睛愤怒的望着那只动弹不得的仓鲛,骂道,“竟然被同样的东西两次囚禁,亏本座上次费尽心机的救你出来!这么多年毫无长进,浪费了如此强悍的力量,却只能被永远禁锢于此!到底是谁干的,你好端端的,为何再次跑到凤姬留下的法阵附近,说,是谁干的?”
仓鲛发出战栗而惊恐的呜咽声,想开口,满身骨翼带来的剧痛让它顿时就失去意识,一言不发歪着头昏死过去。
法阵里燃烧的火焰是来自浮世屿皇鸟,危险又致命,让夜王也不敢轻易涉险靠近查看,只能忍着怒气命令蚌精撤退,那只蚌精虽然是被统领万兽的力量影响才来到此地,但得到撤离的命令之后显然是松了口气,它立马闭合了蚌壳逃一般的返回,直到它彻底消失,云潇才从他怀里钻出头,低道:“还好跑得快,要不然就和夜王撞上了,他要知道是你封印了仓鲛令海之声失效,指不定立马就得毁约,我们快走吧,免得他被他察觉。”
“嗯。”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萧千夜头也不回继续上浮,夜王的突然到来反而帮他吓跑了其它的巨兽,这一路畅通无阻,不过片刻就掠出了海面。
军舰真的没走,他鼓足最后的力气跳到甲板上,还没等松一口气,立马就注意到身边地板上一条细细的裂缝以及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咔嚓声,顿时就明白这应该是船只的龙骨受损导致承重被破坏,再看海上风雨大作,巨浪滔天,他倒吸一口寒气,即便不是海军的战士,他也清楚的知道这艘军舰撑不了太久,肯定靠不了岸就会沉没!
“总算是回来了!”忽然,常青的声音在耳边厉斥响起,一把抓起一个拎着大步跑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飞速冲到船尾处把两人扔到了小艇上,毫不犹豫的放弃军舰折返北岸城。
云潇呆呆看着他这一连串流利的动作,又迷惘的打量了一圈四周,他们是在一艘单独的小艇上,常青亲自掌舵正在海中快速航行,他慢悠悠的扫了一眼两人,冷哼道,“臭丫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让战士冒险陪你在海上等人吧?堵上两百人的命去等他我可做不到,最多一换一,我自己留下来。”
云潇愣愣看着他,好像对这个人有些许改观,说完他重重叹了口气,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想的,抓起身边的烟杆用力又郁闷吸了一口,一言不发。
第六百九十九章:恍惚
小艇是密封的,正在海水中飞速前行,不过一会整个舱内都是呛人的烟草味,云潇嫌弃的捂住口鼻,被呛得直咳嗽。
常青不耐烦的扫过她,本想发几句牢骚,又发觉她的脸色不知为何格外的憔悴,只能默默掐灭了火丢到一边,冷道:“之前有好多巨兽汇聚过来,一个比一个块头大,摇摇尾巴就能掀翻整艘军舰,哼,我常年在东海巡航,见过一些体型离谱的巨鲸,没想到碧落海里比它们大的怪物比比皆是,难怪上头要将海军本部直接设立在北岸城了,也真是难为元帅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亲自坐镇,不容易啊。”
他故意说着这些话,余光似有似无的观察着萧千夜的神色,但这个人只是歪着头从小窗往外望去,谨慎的注意着外面任何擦肩而过的生物,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他说的话,常青顿感无趣,喃喃道:“放心吧,这小艇是军械库最新研制出来的,虽然体积小只能容纳几个人,但是速度快,而且特别的坚固,那些巨兽能撞翻我们的军舰,可未必能逮得住这么灵活的小东西,只是可惜了那十几门改装过的火炮,回去少不了要被一顿刁难。”
云潇挥着手扇风散去眼前的烟草雾气,听他这么说,倒是不认同的反驳道:“一艘军舰换海魔仓鲛被二次封印,明明是赚了吧?”
“赚了吗?”常青眨眨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想了想才道,“也对,海魔发起疯来能摧毁所有的军舰,连城市都能全部淹没,这次我们只损失一艘军舰,连战士都没有伤亡,怎么算都是赚了的。”
“哼。”云潇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唇边勾起了一抹狡猾的笑容,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满,喋喋不休的说道,“您才是真的赚,什么事也没干,回去就能邀功领赏升官发财了吧?能把海魔仓鲛二度封印,这可是能铭记在史册上的丰功伟绩,指不定后辈们再提起您的时候,就和凤姬姐姐齐名,是拯救飞垣的大英雄呢,是不是呀常大将?”
常青冷着脸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但他依然宠辱不惊淡然的看着云潇,平稳的语调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我是什么事也没干,不过就是脑子抽筋冒险留下来等你们罢了,哼,你知不知道军舰的龙骨已经折断了,再晚一会整艘船就会被海浪和巨兽撕碎沉没,我在上头担心受怕的等着,你们倒是快活……”
他顿了顿,眼里流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领口处歪斜的扣子,眼里陡然浮起了一丝暧昧的笑意,压低嗓子调侃道:“年轻就是好啊,他不想你涉险把你留在船上,你又担心他遇险跳下去找他,绕这么大个弯子救过来救过去也不嫌麻烦,海底的风景怎么样?这种时候都忍不住干柴烈火,想必也不是很凶险吧?早知道我就不等了,早点靠岸,还能保住那批兵器……”
“你、你说什么呢!”云潇的脸颊绯红,下意识的拉紧了自己衣襟,常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终于转过头来的萧千夜,不觉抿了抿嘴角,低低吟道,“扣子都扣歪了,总不会是被海底的巨兽扯下来的吧?”
云潇只觉得脑门“蹭”的一下冒出热气,赶忙转过身检查,红着脸赶忙将扣子重新扣好,常青冷哼一声,看着她羞涩的不敢抬头,竟然觉得气氛格外的好笑,又忍不住嘲讽道:“之前在船上拎着我领子的时候不是蛮有气势的吗?怎么这会不说话反驳我了?我以为你跳下去是为了救人呢,难怪现在的你这么虚弱,原来是……”
“常青。”萧千夜打断他的话,罕见的叫了他的全名,常青方才闭了嘴,船舱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小艇继续航行,直到天边泛白才终于平安靠岸,常青松了口气,他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正色道,“海上那么大的风雨,海港倒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你们先别出来,这会外头人多眼杂,要是被发现了麻烦,我去禀告元帅一声,再来接你们过去。”
“不必了。”萧千夜淡淡拒绝,想起最后一次和义父见面之时说的话,顿时感到心头一沉格外难受,他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胸口,然后抱起云潇说道,“我们不过去打扰元帅了,另外海上还有很多魔兽尚未散去,它们目前被夜王统领万兽的力量影响会变得亢奋好战,所以你们最近出海巡航之时要尽量避开和它们正面起冲突,只要撑过这段日子,很快就会恢复太平了。”
常青也不阻止,帮他引开港口的士兵之后,就看着一束白光如流星般朝着北岸城坠去。
他依然是来到了闭门歇业的小秦楼,看着门边停着一只青鸟,应该是叶卓凡特意留给他的,想起海魔一战意外撞见的墟海王族,萧千夜始终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传话让他们一起过来,然后才走进去抱着她直接回到客房,就这么短短的从大堂走上楼的一会而已,可能是过于劳累,云潇垂着眼眸就打起盹来,居然就这么靠着他的胸膛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到床上,拿了一床毯子盖好,坐到窗边耐心的等待。
海上那么大的风波,城里竟然还是一片宁静,看着天边慢慢升起的旭日,映照着碧波粼粼的海平面,他奇怪的抬手遮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的大脑里莫名闪现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像黑夜里星星点点的明光,看似触手可及,其实相隔万里,冥冥中有空旷的声音直接在心灵最深处飘起,让他忍不住用力蹙起眉头想听得更加清楚一些,然而声音如细细的飘雪,总是稍稍一晃就融化不见,萧千夜不安的站起来反复踱步,一回头,赫然发现睡熟的云潇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他连忙走过去,低道:“我吵醒你了?”
云潇的脸色有些木讷,半晌眼中才微光一闪,反应过来那是火种特殊的感应之声,只不过为了让古代种折翼的身体不被冰霜所影响,她暗自从对方的伤口中放入了自己的火种,以至于这种靡靡之音会同时被萧千夜察觉到,生怕他看出来反常,云潇连忙抱住他,将手指放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故意挑开话题埋怨道:“是吵死了,就不能安静的坐一会,非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吵我睡觉!”
她一靠过来,耳边奇怪的声音就顿时消失了,萧千夜也没多想,抱歉的笑了笑,低道:“那我不走了,你再睡会,我就坐在你身边陪着。”
“嗯……”她低低应了一句,果然还是有些提不上气来,手指从他身上滑落之后,又是巨大的困意一阵阵的席卷而来,火种内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虽然澈皇一直让她们无需担心,但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危险在持续逼近,在昏沉沉的睡意下,云潇下意识的拉着他的手喃喃道,“千夜,等飞垣的事情结束之后,你陪我回浮世屿好不好?”
“好。”他不假思索的答应了,看见精神明显有些恍惚的云潇欣喜的笑了笑,他扶着云潇慢慢躺下,她似乎是有些神志不清,拉着他的手一直紧紧的不肯松开,又道,“澈皇不允许带外族进入浮世屿,连当年的帝仲大人她都没有破例呢!不过不要紧,我亲自给你带路,嘿嘿,澈皇也没办法的……浮世屿、浮世屿是个很简单的世界,除了那颗大树,也没什么好玩好看的东西了,肯定是比不上飞垣的风景美丽,你不会嫌弃吧?”
“当然不会。”他温声细语的回着话,摸了摸云潇的额头,她的体温罕见的有几分冰凉,让人不安,萧千夜微微迟疑,忽然想起帝仲和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云潇最近总是睡得很沉,说火种之间的感应是一直存在的,可能是澈皇那边的情况越来越凶险,才会导致她的精神状态一再陷入疲乏。
火种!这种时候终于想起来那个至关重要的东西,萧千夜赶紧用力摇了摇她,云潇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的,这会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睁了一下眼看着他,侧过头来轻轻笑了一下,这样温和没有一丝阴影的笑刺中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这个清凉的早晨也染上了明净的暖色调,他赶忙俯下身认真的问道:“阿潇,你的火种呢?那时候我脑子一片混乱,只记得、只记得把你按在身下,火种呢?火种你收好了没有啊?”
云潇的脸上一红,想起在天之涯废墟里缠绵的一幕,好像那样剧烈的血统排斥也丝毫不能影响到幸福的感觉,答非所问的道:“现在不行……你总得让我休息好恢复之后才能、才能再碰我……”
萧千夜默默叹气,看来还是血契束缚对身体的负担太大,现在的云潇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问什么,他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把她哄睡着,又提着被角往上提了提。
忽然,他的目光顿然一沉,立刻抬手撩开云潇的衣领——齿印竟然还在?这么轻浅的伤口,为何过去整整一夜还未恢复?
第七百章:探伤
怎么回事?他心中疑惑不安,想起云潇肩膀上的伤,又忍不住拉下衣领想检查一下,结果他的手刚刚一动立马就被她一把按住,原本已经睡过去的云潇竟然又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嘀咕道:“你干什么?”
“没、没什么。”萧千夜故作无事的笑了笑,抽回手,云潇眨眨眼睛,因为火种在他的身上,只要他的心跳起伏稍微剧烈一点就能同时被自己察觉,她看着萧千夜一脸心事的别过头去,慢悠悠的抓着被子裹好,小声的调侃道,“我都说了现在不可以,你不要想趁我睡着了偷偷钻进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面颊微红为自己辩解,云潇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她是在闭眼之后几秒钟又熟睡了过去,萧千夜紧蹙眉头轻手轻脚的靠过去,看了看她,又奇怪的看了看周围,房间倒是没什么异常,看不出来有法术的迹象,可为什么她沾着枕头就睡,一碰就醒?该不会是在装睡故意拿自己寻开心吧?
想到这里,他屏住呼吸用最慢的速度探出一根手指,也不敢碰她,只是在鼻下检查了一番,呼吸倒是颇为平稳的,看着应该是真的睡着了,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会,见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一下身还咬着嘴唇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就这么硬生生等了半个时辰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慢慢又靠了过去,先是捏着被子极慢极缓的往下拉了一点,直到露出脖子之后他才又尝试去揭开衣领。
萧千夜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是用拇指和食指一点点捏住衣服往外拉,睡熟中的云潇感到脖子有些痒,抬手噼啪一下抓了过来,他触电一般的收回手缩了一步,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好在她只是迷迷糊糊的抓了抓并未被吵醒,等到她安稳之后,萧千夜头皮发麻的再次走过去,只是想揭开衣服看一看伤口罢了,他又不是真的色迷心窍想对云潇做什么,为什么这么点小事此时会这么的困难?
当他再次捏住衣领慢慢往下拉的时候,果不其然又被她一把按住了手,云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意犹存地揉了揉眼睛,但她还是在抬起头的刹那怔住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对方的真正意图,云潇怀着忐忒不安的心情看着他,这次干脆坐了起来拽着衣服往上提,她不动声色的稳了稳心神,为了不被察觉,故作生气的嘟了嘟嘴,不高兴的说道:“你吵醒我三次了,真的这么忍不住吗?”
他尴尬的看着云潇,现在的他蹑手蹑脚的站在她床边,捏着手指想揭开她的衣服,怎么看都像是个心怀不轨的人,云潇抱着被子裹住自己,探出一只脚直接把他踢开,看见他窘迫又无奈的样子,心里不由又暗暗一笑,但她的脸上却一瞬故作严肃的敛起笑容,开口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出去,总是吵我睡觉,烦死了。”
“胡思乱想的人是你。”他见云潇说话时眼神略有闪烁,立刻明白这肯定是在胡说八道,心里的疑惑更加浓烈,索性不装了直接坐到床边认真的道,“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不要!”云潇一口拒绝,将被子抱得更紧了,她挑了挑眉思索着对策,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固执的道,“我就算受了伤很快也会痊愈的,你就是想找借口占便宜,不行不行,你出去,吵死了。”
“我占你什么便宜?你都嫁给我了,还怕我占便宜?”萧千夜不依不饶的靠过来,一边和她争夺着被子,一边忧心忡忡的一直盯着她脖子上的齿印,直到云潇从被窝里翻身跳起来,从床上直接蹦跶跳到了桌上,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裹着被子站在桌上,红着脸坚持说道,“不行,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我、我说了今天不行就是不行,你离我远点,再不出去我生气了。”
他坐了一会,她也就站着不动,两人僵持了好一会,萧千夜抓着脑袋无可奈何的哄道:“好好好,我出去不吵你,你赶紧从桌上下来睡觉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后退,走到门边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叮嘱了几句,云潇这才松了口气,她的身体其实很疲惫,血契束缚带来的痉挛之疼也没有完全消失,虽然只是从床上跳到桌上,但连续继续从睡梦中被吵醒之后精神也是恍恍惚惚的提不上劲,她摇摇晃晃的想下来,脚下一空没踩稳直接摔到了地上,顿时疼的一哆嗦,尴尬的扭头看着门边的萧千夜。
他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虽然立马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挪开了目光,还是让云潇气的一咬牙,骂道:“你还敢笑!等我恢复了,要你好看!”
萧千夜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又折了回来,他反手关上门,径直朝云潇走来,慢条斯理地道:“好,那等你恢复了再来收拾我。”
“你干什么!”云潇惊恐的看着他,看到他的眼角轻轻跳了一下,几步就跨到了自己身边,不知为什么,云潇忽然觉得他那个笑容格外虚伪,假得让她背后都冒出阵阵冷气,不等她拒绝,萧千夜已经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一把掀掉裹得紧紧的被子直接丢到了床上,她连忙抓着枕头抱住,还没开口就被打断,萧千夜抢走她抱着的枕头,认真看着她再次说道,“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她委屈的咬着唇,只能任由萧千夜揭开自己一直掩饰着的衣领,看到肩膀上被捏碎之后尚未恢复的血肉,低道:“那时候你全身都是冰霜,只有火种能融化缓和那样的伤势,可是你又怎么也不肯要,海底那么危险,每耽误一分钟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反正你已经意识不清了,我就偷偷把火种从你背后的伤口里放了进去……”
然后,她小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神色倒缓和下来,好像有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赶紧低头又说了一句:“而且那时候帝仲大人都已经涣散了,我怕他意识撑不住会彻底消失,虽然你们都不肯要,但情况紧急我只能不顾反对这么做,又不会对你们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干嘛一个个像躲避瘟神一样的躲着火种……”
不等她说完话,萧千夜站起身捡起被子抖了抖灰,重新盖在她身上,又给她整理好衣领,勾了一下鼻头,他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找着借口不让我碰一定有古怪,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你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我总不能这么不知好歹还跟你发脾气吧?什么叫躲着瘟神,我看见火种的时候,就像看见了全天下最珍贵的至宝,恨不得一口吞了据为己有才好。”
“你本来就不知好歹。”云潇抓着被子又把自己裹了起来,想起他当时脱口而出那句和帝仲一模一样的话,委屈不知从何而起,嘀咕道:“你们是不是宁可自己遇险,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不是不愿意接受你的帮助。”萧千夜摆正她的脸,心里一软,笑吟吟道,“就是知道火种对你而言是生命之源,所以才不让你随便拿出来,你知不知道,你托着火种的样子,就像捏着一个玩具一样!”
云潇瘪瘪嘴,她似乎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火种离开我没什么大事,只是会失去自愈的能力,原本只要休息几天等你没事了我偷偷拿回来就好了,可你偏偏这么死脑筋非要一探究竟,我肩膀上的伤和脖子上的齿印都是你干的,虽然没那么快恢复,但也不会恶化的,你放一万个心吧,一直吵我睡觉,烦死了。”
“好好好,我不吵你了。”他抱拳道歉,颇为巴结的讨好一笑,云潇看他这样反而更加来气,正想跳起来给他两拳又被一把按了回去,她挣扎了一下,发现按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柔又霸道,萧千夜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想起她之前为了掩饰伤痕故意说出的那些话,顿时感觉格外的有趣,弯下身贴着脸颊轻轻吹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阿潇,你想不想我趁你睡着了偷偷钻进来?”
云潇呆了一瞬,没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种话,脸颊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她目光闪烁的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感觉身体在酥软和痉挛中反复交织,趁着她心乱如麻之际,萧千夜已经站起来报复得逞一般的咧嘴扬起一个笑,又把枕头丢给她:“快睡吧,卓凡他们应该要晚上才能来了,我正好出去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你别走!”云潇的心底微微一颤,不知为何出口挽留,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赶他走的场面,不由得心虚的低下头,绞着手指半晌没说话。
海魔才被封印,大风还不知所踪,墟海王族莫名现身,雪鹿寨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现在应该是有太多迫在眼前的麻烦事要解决,可自己的身体如此疲乏,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精神撑着再陪他一起。
“好。”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萧千夜已经走了回来,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我不走了。”
“你……”云潇奇怪的抬头,却发现这个人在笑,而且笑的极其狡诈,瞬间就明白了他只是故意这么说试探自己的反应,云潇“啊”了一声,立马拎起枕头朝他憋笑的脸上砸去,萧千夜侧身躲了一下,随手接住枕头塞到了她的脑袋下,笑呵呵的哄道,“谁让你总是捉弄我,偶尔也要让我捉弄一下吧?”
云潇气鼓鼓的用被子盖住头,任凭他怎么说话都不理睬,等了好一会,又趁他不备悄悄伸出一只脚用力踹了过去,这一下直接把他从床上踹到了地板上,云潇这才大笑着探出了头,看着他无可奈何的坐在地上,吐了吐舌头毫不示弱的道:“你想捉弄我?哼,再练练吧!”
他耸耸肩膀,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守着。
应该是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只是安静了几分钟之后,云潇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萧千夜看着那张安静温柔的脸,默默抬手按住自己的胸膛——他其实感觉不到火种在自己体内的温度,但是却真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如清泉覆盖,这样久违的体温让他迷恋又沉醉,若非这是关系到云潇的生命之源,他真的想据为己有,再也不要放手。
“阿潇……”他凝视着那张挚爱的脸,低头在额心轻轻的吻落,“谢谢你。”
第七百零一章:涣散
云潇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窗子的网格上竟然还映照着蒙蒙的日光,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辰,她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子,只见天边一束清澈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远方波光闪烁的碧落海上,一阵微凉的海风远远的拂面而来,透着让人神清气爽的清新之气,让她忍不住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几口。
窗外的北岸城,有小摊贩找好了位置,热腾腾的粥铺面馆吆喝着做起了生意,她疑惑的望过去,正巧看见一排青鸟的战士从城里面急匆匆的穿行而过,他们和迎面而来的海军交换了一下情报,然后继续各自的任务。
“早上了……”云潇小声嘀咕了一句,脑子似乎还没从过分漫长的睡梦中清醒过来,她睡下去的时候不就是清晨?怎么一觉睡醒,还是清晨?
就在她丝毫没察觉自己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的时候,房间的门“吱”的一下被推开,她木讷的转身望过去,萧千夜提着一袋糕点放到桌上,看见她呆呆傻傻的站着不动,这才过去牵着手把她拉到桌边坐下,他倒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欣慰表情,带着几分埋怨几分担心侃侃说道:“你总算是醒了,我在床边守了你一天,时不时还要检查一下你到底还有没有呼吸,你睡得好沉,昨晚上卓凡他们过来都没吵醒你。”
“卓凡来过了?”云潇下意识的接话,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终于惊讶的捂住嘴低呼,“我从昨天早上睡到了今天早上?”
“嗯。”他点了点头,打开糕点递到云潇面前,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温柔的笑了笑,“小秦楼太大了,之前你一直睡在顶层,我总不能让卓凡他们一起上来到房间里说事情,但是放你一个人在楼上我又不放心,所以就把你抱了下去换了一个三层的客房,说来真是奇怪,昨天我想检查你的伤口,结果碰一下你立马就醒了,怎么晚上我抱着你换了张床你都没反应?你该不会是装睡骗我玩的吧?”
云潇吃惊的张了张口,这才环视一圈打量起周围,发现果然是换了房间,萧千夜推了推发呆的她,摸了摸她的下巴,笑呵呵的道:“怎么了?睡傻了?”
“才没有!”云潇红着脸反驳,她之所以一碰就醒,实际是因为萧千夜想检查她伤口的时候心跳不止,那样剧烈的情绪起伏可以通过火种被她所察觉,但是之后他只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顶楼会有危险才特意换的房间,只要他心情平稳,自己就不会敏锐的感觉到什么异常,万万没想到她能一觉睡这么久这么沉,连云潇都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脑袋,嘀咕道,“我其实也不是很累,但是沾着枕头就想睡觉,都怪你!”
“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萧千夜被她莫名责备了一句,眉头不由自己的蹙紧,云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眨着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讪讪一笑,“当然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也至于全身痉挛使不上劲。”
“呃……”顿时被她戳中痛处,萧千夜一瞬挪开了目光,凭感觉把手里的桃酥递过去,赶忙扯开话题说道,“先吃点东西吧,这是卓凡昨晚上过来的时候路过一家甜品铺特意给你买的,快吃吧。”
云潇就喜欢看他闪躲羞涩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反而故意拉着椅子往他身边凑了过去,她也不去接那块桃酥,张嘴就一口咬了下去,嘻嘻一笑,边嚼边阴阳怪气的说道,“还是卓凡知道心疼人……”
话音未落,萧千夜闪电般的收回了手,直接将她咬了一口的桃酥三五口吞了个精光,又拿起桌上剩下的重新包好收了起来,云潇含着那一口桃酥看他气呼呼的样子,想笑又不得不捂着嘴防止碎渣子掉下来,等她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才咯咯怪笑着说道:“干什么,我才吃了一口你就收起来了,快拿回来,小气鬼!”
“一会出去给你重新买。”他瞪了云潇一眼,看她这幅模样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云潇朝他做了个鬼脸还龇了一下牙,翻着白眼不理他了,他就真的把剩下的桃酥收了起来,只是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云潇哼哼着喝了一口,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事情,赶忙问道:“卓凡他们有没有说什么,雪鹿寨怎么样了?”
萧千夜叹了口气,回道:“还好你被常青抓住之后第一时间想办法找了卓凡,后来他回去立马调集了一百多只青鸟连夜去雪鹿寨找人,听说半途就听到了雪崩的声音,找到地方的时候路已经全部被堵死了,是齐钧带着几个受伤未愈的战士拼死护住了村子,要是青鸟再晚一步就坚持不住了,现在他们被安置在萍水乡,已经安全了。”
“这么惊险?”云潇捏出一手粘稠的冷汗,连忙又喝了几口水镇定情绪,萧千夜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慢一点,又道,“这场雪崩不像是天灾,雪鹿寨的位置虽然危险,但还不至于这么快遭遇灭顶之灾,所以我问过卓凡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那时候急着救人转移倒也没有仔细检查周围,我准备等晚一点再进去看一看,或许是大风在附近行动,那东西本就体型巨大,现在又受了重伤,稍微剧烈一点的动作就能引起雪崩。”
“你又要一个人去?”云潇气的直接站了起来,两只手用力捧住他的脸颊强迫他看着自己,“上次天之涯你就执意要一个人去,结果还不是我救得你?”
萧千夜并不回避,提起这件事反而是心有余悸的望着她,淡淡说道:“上次如果是你过去勾引海魔,夜王就会发现我们在那里,古代种的血气味很容易就会被海下乱流冲散,但是你的火焰一定会被他察觉。”
“你!”云潇被他一句话堵得脸色发青,似乎有一刹那的失神,然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委屈的骂道,“我就说了你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明明就是我救了你,这么快翻脸不认人,还、还……”
她一时气急理不清言语,萧千夜却抿嘴笑了笑,觉得这样的云潇格外可爱,他拉着云潇让她坐好,慢条斯理的道:“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我又没说这次不带上你,干嘛这么快发脾气?”
“真的?”云潇果然是一瞬间破涕为笑,像个小孩子立马原地转了几圈,她正在开心的想要找身合适的衣服晚上好行动的时候,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咳嗽,萧千夜提着剑灵对她奇怪的笑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沥空剑就已经被他丢到了自己手上,他指了指剑灵,翻手从间隙中取出古尘,认真的道,“你要跟着我也可以,但我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能动了,总不能走到一半还得我背你回来吧?”
云潇心虚的握着剑灵,反复转了一下,其实火种最近一直在传递着靡靡之音,像某种不安的开端,搅得她心神不宁越来越疲乏,现在还不在她身上,导致伤势的愈合会大打折扣,这时候要和他动手,怎么想都是一招半式都接不住就会直接暴露她糟糕的状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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