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姜清也被窗外的声响惊动,几个大峰主同时起身追出,凤九卿连忙拦住,低道:“别出来,火焰危险,会误伤无辜。”
话音未落,天空又是一声炸响,纷飞的火星子如雨一般倾盆而至,凤九卿勉力挥袖,但火星溅至身上瞬间就将皮肤灼伤,再想起神鸟族内的血契束缚,凤九卿在护住几人的同时自己也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回到御药堂,他揉揉手臂上的伤,这样的疼痛是此生从未有过的,若是不小心击中要害,真的会让他这样活了几千年的怪物瞬间毙命吧?
姜清面色凝重,从窗子看着外面的激战,两人皆是尚未显出原身,但几招过后就让昆仑风云变色,他低声问道:“先生,她自恢复以后就一直这么不稳定吗?”
凤九卿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再次见到云潇的时候已经是在东济岛,第一眼的感觉虽然好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在海面上拦截心魔分身的时候,他曾清楚的看到女儿身上不断冒出和现在如出一辙的黑焰,会伴随着情绪的波动起伏越来越难以控制,昆仑之巅才被沾染着魔气的蛟龙入侵,眼下这股邪肆之力还未完全被清散,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她本就不稳定的火种再次爆发?
“哎……对方一直有意针对,我们实在是防不胜防,稍有不慎,就会如此。”凤九卿的语调起了微妙的变化,眸子里有一种黯然,只觉得心烦无比,敌明我暗,谁也不知道那几只蛟龙到底都躲在哪里,天空的流岛成千上万,若是又有冥王在背后帮着掩饰踪迹,他们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那群家伙全部揪出来。
姜清也从凤九卿越来越凝重的神色里察觉到了什么,但这样的战斗显然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插手的,就连天澈都第一时间拉住明姝躲进了弟子房,眼下整个后山广场空空荡荡,只有萧千夜和萧奕白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火焰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昆仑原本是终年严寒之地,此时竟也罕见的让人汗流浃背。
“千夜……”萧奕白心中担心,低声叫他,但弟弟一动不动,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再将目光转向高空,原身一分为二的凤姬显然已经不再是云潇的对手,好在她似乎还保持着微弱的神志,每次流火的剑刃要砍过凤姬之时都会在瞬间散去,但每一次后退不过数秒钟,立马又会被脑中无法制止的诡笑声影响再次扑上来疯狂的攻击眼前人。
这样矛盾的动作在剧烈的消耗着体力,火种中,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在填补着躯体上的疲惫和僵硬,但火种燃烧的越旺,混入其中的黑龙之血影响就越强,云潇的脸色涨得通红,那些窜动的火苗已经穿透皮肤,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云潇!”凤姬试图让她恢复冷静,但她的声音迅速淹没在热浪中,无法穿透。
云潇的表情却极度的痛苦,黑龙之血游走全身,如跗骨之蛆,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一抬手,手臂发出“咔嚓”的机械声响,一挪步,脚步僵硬的如陷泥潭,耳边的笑此起彼伏,反反复复叨念着那个噩梦一般的名字,只要她停下动作就猖狂的让人发疯,她只能不停的进攻,持续的向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可恶的声音抛在脑后。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噩梦中醒来?那个异国公主,带着飞垣根深蒂固的成见,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视为卑贱的异族之人,如今又遭逢那样难以启齿的磨难,她一定是在心底嘲笑自己吧?
她也很喜欢千夜啊,还被指婚许配给他过,她应该是很恨自己,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心上人。
笑了吗?刚才回头看向明姝的一瞬间,她的脸上到底有没有笑容?
说话了吗?她是不是低声和天澈师兄说了些什么?
朱厌……她是不是说了这两字?她是飞垣来的公主,一定知道那个人的过去是混迹风月之地的男宠吧?是不是也见过他,是不是和他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思绪乱的根本无法理清头绪,云潇低头望向弟子房,明姝在被天澈拉进房间之后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敢松手,她躲在天澈的身后,满脸吓的苍白,根本就不敢再抬头去看这里的战况,像一个弱小无助的可怜虫,委屈又无辜,而那个一贯对自己温柔如水的师兄,此时竟然也还在低低的说着什么话,似乎是在安抚明姝的情绪。
为什么,她从飞垣而来,害死了娘亲,害死了步师兄,差点让整个昆仑山被幻魃侵蚀,为什么现在还能安然无忧的享受着师兄的好?
忽然,脑中的诡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淡淡的嘲讽——“你看,连最疼你的师兄都去关心别人了呢。”
“闭嘴。”她下意识的脱口,身体却忽然停滞了。
这个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意犹未尽的继续笑起:“你看,连你的师父、师叔都要躲起来,这么危险的火焰要是砸下去,他们也会死吧。”
“你闭嘴!”再次脱口,云潇用力咬破了嘴唇。
凤姬眉尖微微蹙起,在她数米之外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虽然对方已经停下了持剑进攻的动作,但接连两句声“闭嘴”却不知道到底是在和什么人对话,她在说完之后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流火的剑柄,反复在抗衡着内心极大的痛苦,一只手用力按压着额心,剧烈地喘息着,手里的剑芒也随之微弱了许多。
就在她失神的那一瞬,脑中的声音微微一提,变得轻快而充满活力:“很难受是不是?可你是不死之身,没有人能帮你解脱,除了……除了你面前这个女人,只有她手里的剑,能帮你解脱。”
呢喃之语宛如魔咒,真的让云潇莫名抬眼扫过凤姬手上炽天凤凰所化的长剑,那样吞吞吐吐的火舌只要扎入她的火种中,耳边扰人心智的声音就会彻底的消失。
她迟疑了一瞬,但是内心的蛊惑却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空隙,立刻添油加醋的劝道:“或者……你也可以主动放弃火种,让给我好不好?我会拿着它,去救那位大人,大人可喜欢你了,你却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怎么办呀?嘻嘻,你亏欠他的东西,用火种来偿还如何?”
云潇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愤怒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这句蛊惑之言戳中她内心最软弱的那根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帝仲成为她心中的死结,有亏欠、有遗憾,却唯独无法再给他当年那份一见倾心的爱慕。
凤姬紧盯着她,她越是沉默着一动不动,越是让她一秒钟都不敢挪开视线。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凤姬不动声色的抬手按在胸口,双子火种有着某种微妙的关联,她能感觉到云潇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说话,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云潇?”第三次呼喊她的名字,凤姬深吸一口气,流火剑微微抖动,恢复成炽天凤凰的模样,她在空中如履平地的向前走去,眼眸渐渐凝聚起来,低声道,“云潇,你没事了吗?”
“别过来……”云潇后退一步,制止了她的动作,剧烈地咳嗽起来,凤姬只是顿了一瞬,依然毫不犹豫的继续靠近,向她伸出双手做拥抱状,“没事了,你要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发泄,我就是最好的人选,没事了,来,到姐姐身边来。”
高空的激战停止之后,云潇的脸色越发苍白,摇着头不让她靠近,只有血一滴滴从嘴角沁出。
凤姬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张失去生机的脸,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瞬间,火种的共鸣同时涌入她的脑中,黑暗中荡起无数诱人的笑声,像某种邪教的念经梵语,一下子翻腾入脑搅起惊天的巨浪,这样止不住的声音让凤姬僵住了半晌,直到炽天凤凰察觉到反常奋力用火焰烧了她一下才豁然惊醒,她倒抽了一口寒气,按着云潇紧张的问:“谁在和你说话?”
这样的僵持仅仅持续了一秒,云潇不自禁的抬手,流火重新在掌下凝聚成长剑!
凤姬的余光捕捉到她这一瞬反常的动作,但是这种距离下已经无法迅速脱身,眼见着长剑从背后即将刺穿她的身体之际,古尘的刀光从下方砍击而出,一击打碎流火,萧千夜闪电般掠入一把将凤姬拦至身后,然后不退反进,继续往前迈出一步直接扣住云潇的手腕,她的双瞳失焦,剧烈的挣扎持续了片刻,黑暗里那个古怪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毫无起伏的吐出三个字:“可惜了。”
“想一箭双雕杀了双子?哼,如意算盘打的不错。”萧千夜冷声回应,那个声音惊了一下,低呼,“你听得见我说话?”
萧千夜看着云潇的眼睛,语调不徐不缓,毫无温度的和另一个人说话:“躲在暗处唯唯诺诺,当年你就是用同样的方法蛊惑龙神自尽的吧?”
对方轻笑着,一提到这件事就沉默下来——是的,是它蛊惑龙神自尽,却没有办法取而代之,也是因为它的存在,原海一直没有新的龙神诞生,墟海会走到如今这幅干涸毁灭的境地,它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但这不重要,天命是什么?就算是天生魔物,他也想成为真正的龙!哪怕为此葬送全部墟海的族人,他也在所不惜。
许久,黑暗里的声音慢慢散去,又在最后时刻不甘心的低低呢喃:“萧阁主可要保护好心爱的女人,我就住在她的火种里,随时等着她崩溃求死的那一天,呵。”
没等这个声音彻底消失,萧千夜一把将云潇揽入怀中,在高空中毫不犹豫的抬起她的下巴,紧贴着唇深深的吻落。
第六百四十九章:清醒
这个吻热烈而不顾一切,迎着她身体里翻腾的火光,就算被烫的疼痛难忍,他也没有松开紧紧抱在怀里的人,直到高空中的云潇终于冷静下来,黑焰慢慢退去,失焦的双瞳里一点点凝聚起清澈的雪光,她怔怔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冲到她面前的男人,感受着厚重的鼻息扑在脸颊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惨烈的过去,她几乎是本能的用力去推开眼前人,又被他死死的按住一步也不能后退。
刚才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似乎是在回过神来之后就莫名站在了半空中,可是身体有剧烈的疼痛,疲惫的感觉止不住的溢出。
空气中热浪的气息在提醒她,这里应该曾发生过一场激战,而她,就是挑起战斗的那个人。
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脸色却倏地苍白,抱住她的手苍劲有力,像最为坚实的港湾,让她混乱不安的内心慢慢平复,萧千夜看着她,从唇心慢慢上抬亲吻着额头,低低说道:“别推开我,阿潇,别推开我好么?”
她在原地一动不动,黑棺里噩梦的脸庞一闪而逝,也让她瞬间倒抽了一口寒气。
混在火种中的黑龙之血能洞察到她内心最脆弱的软肋,也让那张一直努力遗忘的脸一次又一次的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他的声音,他的体温,他的一切,都在一幕一幕重演,心底的魔物疯狂的想把她拉回身死的那一天,想让她在无止境的黑暗里再度崩溃求死。
她全身一抽低头闭眼,然而有一只手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本能的睁开眼,面前是她最熟悉的人,他的轮廓明朗清俊,映着昆仑的天光,干净的让她挪不开眼睛。
是她在年少时期,无数次托着下巴呆呆凝视的人,会看的他脸颊通红,目光游离,找着各种借口避开她的视线。
但这一次,他毫不闪躲,那样坚定的神色,宛如定海神针扎入心底。
“是我呀。”萧千夜低声呢喃,笑吟吟的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是我呀。”
一直推着他胸膛的手终于慢慢松弛,然后轻轻的抱住这个人,他原本冰凉的身体已经在自己的火焰下被灼烧的滚烫,但云潇似乎并未察觉他隐忍着的疼痛,而是舒展了笑脸慢慢靠了过去,点头回应:“好,我不推开你,我从来也不想推开你。”
“我送你回论剑峰。”萧千夜终于松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看了一眼凤姬和大哥之后,立刻光化离开。
凤姬才从高空落地,一下子脚步发软没站稳向前栽倒,好在萧奕白及时扶了一把,赶忙搀扶着她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凤姬摆摆手,毕竟是皇鸟的身体,只是稍作休息就能快速恢复,但最开始强行接住流火剑斩击时候被震裂的手掌依然血迹斑斑,她轻轻捏了捏,忍不住蹙眉龇牙,这种疼痛是同族相残独有的,比龙血、龙骨更让她感到锥心的疼。
“先疗伤吧,昆仑有不少神奇的药呢。”萧奕白担心的看着她的手,抬腿就要去御药堂找人,凤姬拉着他指了指旁边的石凳,笑道,“别忙活了,皮肉伤而已,不要紧。”
萧奕白只能顺从的在她对面坐下,此时凤九卿也终于松了口气,起身和掌门行礼告辞之后立刻往论剑峰赶去。
“好危险啊……”凤姬叹了口气,心有余悸,“一年前我在碧落海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候她连自己身上的火焰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只能依赖沉月的力量勉强续命,可是现在,要是动起真格来我一定不是她的对手,真难为她能在情绪崩溃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还屡次收手,要不然刚才那一战,我可能就不是扯破点皮这么轻的伤了。”
萧奕白神色恍惚,嘴角就露出了一丝苦笑:“弟妹一贯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有她在千夜身边我才能放心。”
“放心?”凤姬的心里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低声提醒,“刚才的情况你看到了,若非我出手阻止,明姝应该已经死在她手里了,鹿吾山多半也保不住,她这副模样连我都很担心,你竟然还会放心?”
萧奕白淡淡笑着,并不为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辩解,而是郑重的说道:“放心吧,弟妹不会有事的。”
凤姬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这样毫无理由的信任究竟是从何而来。
天澈在弟子房中,一直紧握着剑灵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他低头凝视着掌心里粘稠的冷汗,自己也是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他想也没想就准备一起去论剑峰看看云潇的情况,就在一步踏出之时,明姝却是触电一般的拽住他,五指紧绷,满眼都是惶恐,语无伦次的说道:“天澈,我、我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相信我,我没有……”
她说了好一会,可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支支吾吾重复着三个字——“我没有。”
没有什么?她也想不明白,可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她总觉得天澈会误解什么。
“我明白。”天澈摸了摸她的头,还是温柔如水的语调,轻轻安抚着,“我明白,你也先休息吧,阿潇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不怪你。”
明姝怔怔松了手,这一刻她是多么的想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却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离开去找云潇,现在的她对云潇哪里还有初次见面时候的趾高气昂,哪里还有那种不屑一顾和鄙夷?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羡慕,能得到这样温柔的师兄,能得到昆仑所有同门的祝福,还能得到那个少年郎全部的爱!
天澈从弟子房走出来的时候,凤姬和萧奕白都是朝他望了过来,他也默默走过去,低头示谢。
凤姬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那时候你心怀目的在百灵大会等我,不顾生命危险在军阁的围捕中去救一个早就成为废人的弟弟,如今,那孩子怎么样了?”
“您还记着呢……”天澈对她的态度仍是恭敬的,深埋在异族人血统中的本能让他情不自禁的对面前的女人深深鞠躬,“那时候多谢您出手相助,否则碧落海遭遇夜王,伤亡一定更加惨烈,我弟弟现如今仍在昆仑山静养,至于情况……时好时坏的,师叔说过这种顽疾不能心急,慢慢调理,总归是能慢慢好转。”
“那就好。”凤姬简单的回答着,忽然抬手揉着额头,感慨道,“才过去一年多吧,我怎么觉得像过去了一百年呢?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比飞垣坠天落海这一千年还要惊险无数倍,其实从预言之神救走夜王残魂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我做过无数种推断,没有哪一种能在上天界的威胁下保住这座流岛,所以、所以呀,我对飞垣的事情也提不上心,否则灵音族灭族之事,我应该插手相救才是,可惜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你能脱离这座流岛,或许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天澈沉吟着,耳边悠然传来师父曾经的嘱咐——“你是挣脱了宿命之人,不必再卷入洪流之中。”
“刚才你保护着的女人,是五公主明姝吧?”凤姬歪头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感慨万千,“都说她是不幸的人,自幼不得先帝的宠爱,又得罪了明溪,可她如今的一切,是飞垣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安宁,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她曾经所做的一切我多少有耳闻,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但是……天澈,云潇的情况你看到了,一点火星都能让她失控爆发,不要再让明姝靠近她了,哪怕是善意的也不行。”
“是,我明白。”天澈点头应允,凤姬看着这个人眼里倏然涌出的淡淡伤感,忍不住笑起来,“你真是个温柔的人,有这么好的师兄,云潇是怎么眼瞎看上萧千夜的?要是换成我,我一定死粘着你不撒手。”
天澈的笑是宠溺的,即使是在这样刻意的试探下,依然用兄长一样纯粹的目光平静的凝视着两人,淡淡回应:“她可没有眼瞎,她喜欢的人,是非常优秀的人,我虽不知道师弟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极限范围内,哪怕孤军奋战,一个人也要坚持着向前走。”
凤姬意外的看着他,没想到有着那样复杂过往的师兄弟二人竟真的能放下芥蒂,但她只是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天澈再次鞠躬向她告别,她才深吸一口气莫名对着萧奕白笑个不停:“真有意思是不是?你弟弟解开了四大境封印,让多少人葬身碎裂之灾,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咒骂他、憎恨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傻的家伙,愿意天真的信任他呢?”
萧奕白真的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有点出神,半晌才回道:“我也不知道。”
“该回去了。”凤姬没有多言,起身留下一句吩咐,“阵眼之事不能再拖了,我们要先回泣雪高原部署,等云潇清醒了,就去和他们告别吧。”
萧奕白张了张口,显然对这句话有些意外,凤姬的嘴角浮出一个笑意,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向天空,压低声音:“你弟弟肯定不会这种时候和我们一起回去,毕竟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个人对他、对云潇都是至关重要,哪怕不能将他救回来,至少也要确认他的安危才能安心吧。”
萧奕白微微笑了一下,眼神却是黯然的,凤姬说出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个共存的人确实在潜移默化之间成为弟弟生命里最为重要的存在之一,甚至让他放下三人之间混乱的羁绊和感情,也要不顾一切的去找他。
第六百五十章:恶作剧
萧千夜带着云潇回到论剑峰,习惯性的是回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之后才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即又重新俯身准备重新将她抱起来,云潇咯咯笑了一下,按住他的手摇头道:“没事,我又不介意,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呀,就在你房间休息一会就好了,我以前还经常溜进来又被你赶出去,你还是第一次主动带我进来吧?”
“还好吧?”萧千夜将枕头竖起垫在她背后,小心扶了一把,四下张望了一圈,抿抿嘴无奈的道:“我这什么也没有,连杯可以解渴的水都没有,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会我去找师姐过来给你看看。”
“没事。”云潇拉着他,极其疲惫地喃喃,“别忙乎了,也别麻烦师姐,我稍微歇一会很快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萧千夜还是不放心,抬手摸了摸额头,在激战过后,她的体温还是滚烫的,面容也还有些不正常的红。
云潇紧盯着这个紧张的人,眨眨眼睛,又扭扭脖子,忽然不怀好意的回道,“好像是有点头疼,还有点腰酸背痛,腿也发软使不上力……”
“那就好好躺着。”萧千夜说着就从她背后抽走了枕头放好,按着肩膀强迫她睡下,云潇挣扎着不肯,撒着娇拽着他手臂不放,“你给我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
说完她就自己翻身趴下了,萧千夜黑着脸欲言又止,她恢复正常的时候和从前没有区别,好像不久之前高空的激战也只是一场错觉,让他恍恍惚惚,总是有奇怪的违和。
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她要是能一直这样笑呵呵的黏着自己撒娇该有多好。
要是当初在西海岸,自己没有因为那些琐事单独留下她,又或者在终于得到地宫里的双神之血后,他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分心耽误,是不是一切就会好起来?
萧千夜无声叹气,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样心疼又自责的神色,看着她乖乖趴着的模样,又忍不住淡淡笑了。
“快点呀!”云潇拖着下巴催促,抬腿踢了踢他,一副期待的模样咧着嘴角笑嘻嘻的看着他。
“好。”萧千夜无奈,像模像样的按压着双肩轻轻揉动,云潇哼哼唧唧摇头晃脑的,一会又嫌弃的骂道,“用点劲,软塌塌的一点力道都没有。”
“好——”他拖长尾音,从肩膀慢慢按压到腰,忽然想起来自己受伤时候云潇捉弄他的画面,莫名心里有种奇怪的冲动,情不自禁的加重了手头的力道,果然云潇疼的一龇牙,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揍他。
萧千夜顺势躲了一下,但云潇的拳头还是用力捶在了他的胸膛上,虽然是骂骂咧咧的,但满脸又是喜笑颜开的神色:“下手这么重,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他一口否决,但眉眼里藏不住的报复快感还是被云潇一眼看穿,她立刻扑打过来,两人打闹着围着房间转了几圈,见他一直躲着,云潇冷哼一声,下手越不客气,指尖火光持续牵动,不一会就织成一张火焰的网将他围在中间,退无可退之后,他连忙讨好的摆手求饶,云潇不依不饶的靠过来,一把将他按在火网上,低声逼问:“你就是故意报复我。”
萧千夜把她拉到怀里,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凝视着怀里喋喋不休的人,笑呵呵的回道:“你给我涂抹药膏的时候下手可不轻啊,况且你明知道我腰上有伤,还在焉渊之地踹了我一脚,要不是当时大敌当前,我真的想直接躺着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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