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298章

作者:榭依

但失去帝仲的压制,凶兽的本能还是越来越无法控制的表露无疑,萧千夜原本虚弱的面庞此时就好像覆上了浓重的一层霜,豆大的冷汗沿着脸颊滴落,不过一会就将衣襟沾湿,他紧咬着牙,下意识的握了一下古尘,又赫然从锋芒的刀柄上看见自己冰蓝色的双瞳,顿时有种寒意让他微微一怔,他紧闭了一下眼,直接将古尘远远的丢到了另一边,然后解下腰间的沥空剑一起丢了过去。

在做完这些动作之后,仿佛耗尽全身的力气,整个身体无意识的松懈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松懈,冰蓝色的双瞳闪烁出雪亮的光,原本还在夕阳余晖下温暖的水底豁然陷入一片黑暗,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见被丢出去的古尘和沥空旁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那一刀一剑,仿佛成为那两个人的化身,帝仲牵着云潇的手,温柔的撩起她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然后轻缓的捧着她的脸,迎着她闪烁的双眸,吻落在唇心。

这样的幻觉让萧千夜一直克制的情绪骤然翻腾,他情不自禁的就想站起来,又被腰上的剧痛逼退,短暂的烦躁之后,内心的杀戮之心越发凶狠,只消片刻,身体的剧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他恍恍惚惚扶着水壁,竟然仰起头注视着水面,顿时不受控制的跃起,抬手重击想要打破这层牢笼的禁锢!

好在古尘和沥空剑都被他丢远,徒手之力还不足以破坏屏障,玉清池猛烈的晃动,天澈留下的术法再次引动昆山清气如泰山压顶,重新将他逼回。

但这一击之下,萧千夜胸肺间的淤血反而化开,让他终于能长长的舒一口气,混乱的大脑也立刻清醒了几分,知道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用脚尖挑起身旁的短剑,再出手勾出的竟然是封十剑法的纹路,古老的封印术将眼前的黑暗散去,却是直接调转方向将他自己围困其中,在身体泥潭深陷之际,凶兽的本能在疯狂反抗,萧千夜死死咬住牙,没有迟疑,再抬手,直接将最后的短剑也一起丢到了远方。

剑气打入身体,游走于全身,封住内力和灵力的流动,然后,冰封从脚下突兀的冒起寒气,萧千夜克制着自己一动不动,能听到冰的声音在快速覆满全身,又被他身上过于强悍的力量几度击碎,终于在第七次尝试封印之后从心口迸射出金色的咒印,然后将他整个人团团裹住,化成一座巨大的冰柱。

这样死一般的寂静,在寒彻入骨的冰封里,终于能让他放下一切,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姜清从御药堂心急如焚的点足跃出,即使受伤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朝着玉清池飞奔而去,天澈将弟弟和明姝交给唐红袖,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众弟子面面相觑,奇怪的交换了一眼神色。

他们还从没见过这么紧张的掌门,莫非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又是之前那只黑色蛟龙卷土重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惊梦

玉清池寂静如死,水面一片安宁,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让匆忙赶来的姜清都疑惑的顿了片刻。

“师父!”天澈低呼一声,急忙跳到湖面小心的探手检查了一番,真的太安静了,但这样诡异的安静更让他心惊肉跳,又担心的道,“师父,千夜伤的不轻,理智也有些混乱,不会是失控跑出去了吧?”

姜清也轻跃到水面,闭目感知,忽然眉峰紧蹙皱起,振袖将湖水像两侧排开,师徒二人一前一后从水流的缝隙中掠去。

不过一会姜清就已经看见丢在湖底的一刀一剑,在不远处,巨大的冰柱呈现出封十剑法独特的咒文,而那个半兽状态下濒临奔溃的徒弟,也在丧失理智的最后一刻以这种决绝的方式保护昆仑山不被自己屠杀。

“千夜……”天澈不可置信的看着冰柱,封十剑法是将昆仑山的术法和剑融合之后,一种用来封印魔物和猛兽的剑法,按照规定,这种剑法不可以对人类使用,可这个师弟当年回飞垣的第一战就已经破例,如今更是不顾后果到对自己使用?

然而只是一瞬间,天澈就明白了这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否则师弟这幅难以自持的状态加上周围魔气的干扰,只怕如今的昆仑山也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姜清无声叹息,往前走去,他每一步都将动作压至最低,冰封里一贯要强的徒弟安安静静的闭着眼,卸下这些日子里的疲惫和压力,让他也不忍心打扰。

腰部往下已经全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好在封十内部的时间是凝固的,这才让伤势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师父,怎么办?”天澈有些拿捏不定,回忆着片刻之前师弟脸上凶狠的杀意,心有余悸。

“他不会伤害同门。”姜清的面容反而是平静而慈祥的,看着萧千夜的眼神,既有师徒之间的信任,又有父子一般的期许,他扫了一眼被丢到另一侧的一刀一剑,叹道,“他要是想出去,这个束缚之术也根本撑不到我们过来,这是刻意丢了武器,不让自己出去呀。”

天澈这才反应过来,想起沥空剑上应该有云潇的魂魄,连忙小跑过去拾起来,然而剑鞘的位置留着一个金色的封印,似乎是有人刻意留下,不让他拔剑。

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破除这个封印,只能放弃,又去捡旁边的古尘,这一提天澈暗暗吃惊,古尘看着是一柄细长的古刀,竟然这么沉!寻常人不要说挥动,只怕单单是提着都会很吃力吧?

他有些惊讶的扫了一眼师弟,他表面看起来只是特别的疲惫,对好多事情都再也提不起精神,但是这短短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他如今的实力,又到底今非昔比到何种地步?

“上天界的封印术?”姜清也注意到了沥空剑剑鞘上的术法,天澈将剑灵递给师父,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阿潇不仅没有跟着他,连分魂大法的一魂一魄都没有露脸,原来是被封印了出不来。”

姜清抚过剑灵,倏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颤动从内部传来,让他手头不得不暗暗用力才制止,虽然无法和剑灵上的魂魄沟通交流,姜清还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淡笑安慰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他一有什么事情,你就急得不得了。”

“师父?”天澈惊喜的看着剑灵,也是情不自禁的伸手按住剑身,低道,“阿潇,是你吗?你别担心,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剑灵的颤动慢慢平缓,但是很快就好像啜泣一般轻轻抽了几下,姜清无奈,只能让天澈抱着一刀一剑退远一点,自己则捡起地上属于天释的短剑走向冰柱。

他知道此时破冰的后果,但却依然选择相信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

姜清轻喝一声,剑气在冰柱上缠绕起来,伴随着冰裂的声音“咔嚓”响起,封十从内部开始融解,而就在同时,原本沉睡中的萧千夜赫然被惊醒,身体恢复知觉的一瞬,双瞳睁开,是凶兽特殊的冰蓝色!不受控制的露出冰冷的笑意。

天澈捏了把汗,师弟的瞳色在上天界战神的压制下会呈现出金银异色,为何如今这股力量衰弱到压不住凶兽的本能?

姜清没有分心,手下动作越见锋芒毕露,在最后一道剑气将冰柱全部碎开之后,萧千夜如一只受伤的恶狼扑向自己的捕猎,凶兽的利爪直接拍落!

“师父!”天澈大惊失色,姜清点足跳开,短剑在身后以气御剑,七转剑式一瞬连出,但半兽状态的徒弟竟然能在这样锋利的剑术下游刃有余的闪避,甚至在眨眼的瞬间就已经逼至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天澈只能不顾危险的抢身而出,沥空剑劈出昆仑的另一种绝学傲天剑法,然而萧千夜躲也不躲,就任凭剑灵连着剑鞘一起刺穿肩膀,然后立马抬手抓住,竟是将天澈一把拉到眼前!

四目对视的短短数秒,他在师弟眼里看到了痛苦和兴奋,人的理智和凶兽的本能在持续影响他的动作。

他本可以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直接扭下师兄的头,甚至还能反手就杀了师父,但还是在这一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萧千夜往后退去,直接将肩头的剑灵拔出,就在他烦躁的想把这东西扔掉的时候,“咔嚓”一声轻响,剑鞘竟然自己松动!

白色的光从沥空剑上飞出,化成一个淡淡的人影,好似雪峰之巅最纯净无暇的白莲,展开双臂将他抱入怀中,温声细语的在耳畔呢语:“千夜,冷静下来,我是你的阿潇啊,我回来了,我就在你身边。”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奇特的神力,真的让他一下子安静下来,但这番剧烈的运动过后,不仅腰上的伤血流如注,肩膀的伤也开始剧痛难忍,但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呆呆看着这个白色的灵魂。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云潇紧握着他的手,即使魂魄的躯体无法给与任何的温暖,但那样旭日般明艳的笑颜还是让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精神松懈之后,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白光,然后突兀的被拉入黑暗,意识在渐渐消散,从未有过的疲倦阵阵袭来,他甚至想要在这一刻放弃一切,永远的长眠于寂静的水底。

他从云潇的魂魄中穿过,直勾勾的往前栽倒,姜清见状也立刻收剑迈步,将昏死过去的人轻轻抱住。

“哎……”姜清叹着气,微微扭头看着云潇,这个魂魄是冲破了上天界的封印强行现身,立刻就出现了颓废的迹象好像要烟化消失,他转了个身让徒弟伏在自己背上,又指着沥空剑厉声劝道,“他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回去休息,不要轻易出来了。”

“谢谢师父……”云潇鞠着躬,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就消失不见,天澈连忙收好剑灵,再看师弟,这次他应该是真的冷静下来了,伏在师父的肩头,面容沉静。

记忆在昏睡中晃晃荡荡,如无根的浮萍,不知飘往何处,这样温暖又让人安心的后背,他此生只在两个人身上感觉到过。

一个是已经湮灭在惨烈的过去中,慢慢模糊的母亲,一个是看似与他渐行渐远,却似乎总会殊途同归的兄长。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在伽罗执勤的时候,他在白教外的登仙道遇袭之后,被大哥一路背了回去,但是,再往前又是什么时候?

梦中的人呢喃了一下,姜清和天澈也不约而同的倾听起来,但他似乎只是在说胡话,一个字也听不清。

再上一次,再上一次似乎已经是遥远的二十年前了,他在军机八殿的骑射练习课上不慎坠马,正好被难得来上一次课的大哥撞见,直接背着他无视了后半节的马术课就回了家。

“疼不疼呀?”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关心他的伤势,还是一路无语的气氛太过尴尬,萧奕白漫不经心的扭头,还晃了晃背上的弟弟把他从迷糊中喊醒,那样咧嘴露出洁白牙齿的笑容,像一个阳光开朗的人,和哥哥一贯表现出来的淡然判若两人,但他还是固执的咬了咬牙,明明小腿的骨头都已经摔断,还是坚持忍着疼,摇头,“不疼。”

他的伤是在半个月之后就痊愈了,也没怎么用过药,反正第五天就能走路,第十天就能奔跑,短短半个月,他就重新回到了学堂,帝都城那些高官权贵私底下滥用药物的数不胜数,他们也没有对这么惊人的恢复速度产生质疑,以为他一定也是用了什么“补药”,一切的反常都被有意无意的掩埋,直到他远去中原,也没有察觉自己身上的秘密。

他的声音轻微得如同叹息一般,倚在师父的肩头,用尽力气的伸出手,环住了师父的脖子,低低的叫唤着两个字:“哥哥。”

千里之外的大雪原上,萧奕白从一下午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惊醒,却也在同时心有所感的不停地喘息,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仿佛心脏正在被尖刀贯穿而过,剧痛让他的面容一瞬扭曲,从青白直接转变成恐怖的死灰色,这种刺痛是如此真切,让他浑身颤抖,不顾一切冲出破旧的木屋,朝着远方迟疑的望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雪白,泣雪高原的风比往年恶劣的多,狂风卷起堆积千年的雪,像天然的屏障,阻挡了他的全部视线。

第六百三十章:向往之地

“睡醒了?”岑歌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打断萧奕白的沉思,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暖手袋扔过去,笑道,“知道你怕冷,没想到这么严重,将就着用吧,这是我刚偷偷去千机宫里找到的,好像还是你以前买给飞影的小东西。”

萧奕白抱着暖手袋,又紧了紧厚实的狐裘大衣,但现在他所感觉到的冷似乎是从骨髓最深处涌出,外界的温暖根本无济于事,岑歌反手关了窗子,指尖一晃在屋子里点燃火炉,又把椅子拉过来,说道:“行了别勉强,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别帮倒忙就行。”

萧奕白没有接话,揉着眼睛重新坐下。

在离开山市巨鳌之后,他们原本是要回帝都和天尊帝复命,但是很快明溪就通过分魂大法让他们直接去泣雪高原待命,毕竟现在四大境的封印都已经被破坏,决战之日随时都会来临,这一战孤注一掷没有退路,哪怕只能提高一点点的胜算,他们都必须为此全力以赴。

千机宫有白虎军团驻守,他们本就是秘密任务,只能尽可能避开巡逻的军队,选择在祖夜族的遗址上暂且安顿下来。

这片曾经被巫术法阵侵蚀的土地至今仍是魔物横行,万幸的是当他们掀开积雪,还能找到几间勉强能遮挡风雪的老屋。

这里距离大雪原上预言之神潋滟留下的雪碑并不远,受其影响,暴雪也更加肆虐,呼啸而过的风像猛兽的嘶嚎,一声一声搅动心弦。

萧奕白心神不宁,虽然之前在山市的偶遇之后云潇已经帮他化解了大部分夜咒的束缚之力,甚至让最为致命的反噬也悄然转移,但是夜咒最核心的术法仍然牢牢的刻在他身上,以至于对灵力的把控始终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段日子他总是不明原因的昏昏欲睡,睡醒之后精神也完全不见好转,说是来雪原帮忙,事实上每天都只能在屋子里发呆。

这具身体果然是因为滥用凝时之术而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恶果,这幅年轻的容颜之下,自己应该已经是个垂垂老者了吧?

萧奕白无声叹气,为了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能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抛下,他看着岑歌想了想这几天的情况,没话找话的问道:“帝都运送过来的那批试体怎么样了?”

“早就安置妥当了。”岑歌淡淡接话,提起这些东西也难免脸色有些阴沉,叹道,“一起五千多个吧,我检查过,个个都是怪物,现在靠安魂丸控制着,等金线之术布置完毕就一起丢进去当生魂祭品。”

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内心却在剧烈的翻涌起恶心,厌恶的抿抿嘴,接道:“难怪陛下掌权之后也不敢贸然对高成川的余党赶尽杀绝,这么多怪物要是失控跑出去,难办啊。”

萧奕白笑了笑,好像并不在意,接道:“最后关头能派上点用场,也算是为飞垣做出贡献了吧。”

“哼,谁想要这种贡献。”岑歌翻着白眼瞪向他,想骂,又憋了回去,转移话题说道,“前两天赤晴联系过我,说是你弟弟他们在墟海遭遇了偷袭,蛟龙族的特殊通道‘赦生道’被意外打开,他们掉了进去下落不明,龙吟在外面守了几天,但乱流太凶险,她只能先撤退,眼下已经和赤晴会合了,她怎么说也是墟海的人,到处跑只会添乱,陛下就让他们先去大湮城找大漠侯,也好掩人耳目。”

萧奕白一瞬抬眼,想起从睡梦中惊醒那一刻的心如刀锥,也没心思关心其他人,倒吸一口寒气:“那我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没人知道他们掉到哪里去了,据说赦生道连接着其它的流岛,多半是早就不在飞垣了。”岑歌摇摇头,见他脸上除了担心还有些木讷,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对头,连忙安慰道,“你不是一贯不关心他的行踪嘛?放心吧,那家伙命大的很,不会有事的。”

萧奕白只能低头笑了笑掩饰情绪,叨叨起来:“也不是不关心他的事,只是问了他也不会说,毕竟名义上他还是我上司,问多了不合适。”

“也就只能是名义上了。”岑歌没好气的笑骂着,踢了他一脚,“你在风魔这些年,没少给他惹麻烦吧?说是上司,阳奉阴违的事干的还少了?”

“行了,别挖苦我了。”萧奕白也是摆手,想挪一下椅子更靠近一点火炉,他微微一动,腰上突兀的一阵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散架一样重新倒了回去。

岑歌好笑的看着他,嘲讽道:“怎么了?你这天天在屋里闲着也能闪到腰?多大年纪了啊,腰腿这么差。”

萧奕白真的莫名扶了下自己的腰,奇怪的是这突然涌来的疼不像是不小心闪着腰,倒更像是被一柄利剑砍断身体。

岑歌摇头晃脑的站起来,乐呵呵的道:“谁让你天天喜欢坐着睡觉,又不是没有床,快起来走走多活动活动吧,外头风大,你就在屋里头转转。”

萧奕白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是下意识拉着岑歌真的站起来走了走,他疑惑的揉着腰,那种疼痛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转了几圈之后,身体真的轻松了不少,萧奕白长长舒了口气,正好转到窗边觉得有些闷,又抬手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

这下子狂风夹着硕大的雪珠从缝隙里利刃一样割过,岑歌被吹的一哆嗦,蹙眉骂道:“关上,冷死了。”

话音未落,一抹火焰游走而至,原本还笑呵呵开着玩笑的两人同时一惊,立刻将窗子推到最大焦急的望出去。

火焰在雪原上如飞舞的蝴蝶,最后在木屋前的空地上凝聚成型,许久未曾现身的炽天凤凰展开羽翼,它的火焰中包裹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踏入雪地的刹那,脚下的冰雪无声融化,连带着附近的天气也如春风拂面,温暖起来。

“凤姬大人!”两人异口同声的低呼,立刻冲出木屋,凤姬笑看着两人,抬手打了个招呼,又瞄了一眼脸色不佳的萧奕白,连忙道,“进屋吧,我可不想一回来就要先出手救人。”

萧奕白尴尬的咧咧嘴,炽天凤凰像以前一样成为她手中的长剑,也让小小的木屋不再严寒刺骨,凤姬直接拖了一张椅子坐下,见他跟过来,下意识的扶了一下腰才坐下,这微妙的动作让她心中一动,叹道:“都说血浓于水,我原本还不信这些东西,现在看来,虽然邪乎,倒也是真的。”

萧奕白听出了背后的玄机,心头又是一阵剧烈的不安,本能坐直身体的时候腰上又是一疼,让他龇牙吸了口寒气,凤姬连忙让他坐好别乱动,一只手抬起搭在自己心口,顿时有一团明晃晃的火光从心中飘出。

这团火焰极为特殊,在它出现之后,整个屋子里都变得闷热非常,也让萧奕白原本还因寒冷止不住哆嗦的身体很快出了一身热汗。

“这是……火种?”岑歌也感觉到了这团火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生命之力,让破败的木屋忽然有种枯木逢春的生机。

凤姬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手心上这团火种,解释道:“这是浮世屿皇鸟特殊的火种,相互之间也有微弱的感知,你弟弟似乎是被什么人刺了一剑,伤口是从腰部贯体而过,云潇很着急,也许是太过紧张,这种情绪的波动才被我一并知晓,不过更具体的东西我就不太清楚了,他现在在昆仑山,也不知道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在他的师门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昆仑山?”萧奕白脸色唰的惨白,蓦然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吃惊的表情就那么显露无疑,弟弟是什么样的身手他最是明白,能令他受如此重伤,要么是极其恐怖的对手,要么就是意料之外的人,一瞬间有些失措,萧奕白恍恍惚惚的想起这一下午自己做的迷梦,下意识的捏了捏肩膀——有些奇怪的酸疼,似乎是在梦中背着弟弟走了一路,应该是小时候在骑射课上受伤,弟弟摔断了腿,被他强行拽着背回了家。

萧奕白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有太多的话想问,但张嘴呢喃了好半天,只是轻轻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凤姬摇头:“不知道,云潇并不在他身边,我是通过剑灵上分魂大法的力量才意外得知的,如果你很担心他,我可以带你去昆仑山。”

萧奕白一惊,几乎说不出话来,默默低下头,凤姬看着他,也不催促:“我这次特意从浮世屿回来,其实也是为了中心阵眼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我不介意花一点时间,先让你能安心下来。”

萧奕白在抬头的刹那,凤姬已经收回火种,那道光芒收敛之后,虽然余温尚存,却还是让他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双手本是平放在膝盖上,现在居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去昆仑?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飞垣,即使也从各种书籍中听闻过一海之隔的大陆风情,但他并没有对异国他乡有多少好奇,只有昆仑,只有那个教育、培养了弟弟的昆仑山,是他心头唯一向往过的地方。

岑歌脸色也变了变,昆仑山,那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向往的地方,那个笑颜如花的师父,就是昆仑山的女剑仙,但他只是稍稍沉默了片刻,就立刻压下了心头想一起跟去的冲动,冷静的笑了笑,推了一把萧奕白,对凤姬劝道:“赶紧把这家伙带走,反正他留在雪原除了睡觉也帮不上忙,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忙,我总不能天天盯着他,您还是把他带走吧。”

凤姬摆摆手,在等他的决定,但萧奕白揉着手心,似乎在等着另一个人的决定。

终于,他舒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对着凤姬点点头,低道:“多谢,那就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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