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雅间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让整个曳乐阁的人都停下手里动作大气也不敢出。
朱厌没有理会身下挣扎的女人,他只用一只手就让嫣儿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床上完全动弹不了分毫,在被他徒手撕开的胸膛中,血水如泉顷刻染满床褥,他依然是小心的拖着手里的烛火,将伤口扯得更大更明显,又用灵力保护着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不至于快速死去,火焰就那么被放入心中,朱厌欣喜若狂的快速将伤口挤压按住,再度弯腰将耳朵放上去细细倾听。
那颗心的跳动是如此剧烈,带着让他无法按捺的火焰之息,他并不掀开嫣儿脸上的枕巾,就隔着那块纱巾用力亲吻,身下的女人在剧烈的抽搐,像极了那一天因血脉排斥而产生剧痛的云潇,他不顾一切的按住手脚不让她乱动,不知过了过久,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心脏处的炽热,朱厌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他冷眼看着身下再也不会动弹的女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去摸娲皇剑再继续刺入致命的两刀,又在触及剑柄的刹那忽然震了一下——娲皇剑在之前星罗湖一战被古尘砍成两段,朱厌呆了一瞬,豁然清醒过来。
他从床上走下来,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不顾满手的血污捡着葡萄一粒一粒塞入嘴里,直到吃到最后一粒,仍是感觉口干舌燥,胸间一片沉闷。
他将紧闭的窗子推开,让外面的阳光照在那张血淋淋的八步床上,那样艳丽的红色和女人洁白的躯体混合在一起,映照着刺目的光,让朱厌恍如失神的看了许久。
豁然想起被他深埋在大漠之下的人,那个再也见不到阳光的女人,朱厌揉着额头低笑起来,他不该对云潇动手的,就算他能将所有证据毁去,就算他能让萧千夜再也找不到她,但杀了云潇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好处,现在所有的高官权臣都在想尽办法的巴结自己,他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甚至得罪天尊帝,给自己惹来灭顶之灾?
可是……可是就是控制不住,想得到她,再毁了她,哪怕没有一点好处,他也想亲手杀了她!
欺负女人?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欺软怕硬之辈。
“呵……哈哈。”朱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明明自己曾比她遭受过更多惨无人道的苦难,自己也曾是一个无辜的人,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她是萧阁主的心上人,所以一样的事情就不能在她身上重演?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他也不过是想让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众星拱月的幸运儿也品尝一下痛苦和绝望而已。
还需要什么理由呢?反正都已经杀了,他本来就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人,无非也就是重新再走回地狱罢了。
朱厌推门而出,迎面看见吓的满脸惨白的阿泠,他随意的将手里的血擦了擦,恢复到一贯阴柔的微笑走过去,在阿泠面前缓缓蹲下,直视着对方惶恐到失焦的双目,呵呵笑道:“阿泠,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当时拉着她跑上来,我也许不会和她相遇,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所以也真的很谢谢你。”
阿泠一动不动,背脊挺得笔直,已经看见了正前方雅间里的惨况,他紧咬着牙,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发出尖叫,朱厌赞许的摸了摸他的脸颊,淡淡嘱咐道:“去收拾一下,银子稍后我找人给兰妈妈送来。”
他一个人走向凤澡池的更衣处,慢慢洗去满身鲜血,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又在那里静静坐了许久,直到外头的阳光开始衰弱,夕阳从天边远远的蔓延过来,像一片火焰,刺痛双目。
再次从凤澡池走到大堂,兰妈妈依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热情的迎上来,好似对白日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朱厌也不多提,一整日精神恍惚此时倒是感到有些疲倦,但再一想起巡逻的船只被砍成碎片,只得又转了回来叹气道:“兰妈妈,今晚我就在你这睡了,应该有空房间吧?”
兰妈妈的脸颊明显抽搐了一下,又不敢得罪他,只能摇着团扇点点头,朱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没等他倒杯水缓一缓喉间的干咳,忽然瞥见门口窜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顿时兰妈妈就丢下他屁颠屁颠的迎了过去,朱厌好奇的望过去,眼眸剧烈的一颤,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人——三郡主?六王爷府上的胧月郡主怎么会这种时候跑到曳乐阁来?
他不动声色的倒着水,三郡主是六王爷的掌上明珠,论血缘还是天尊帝的堂妹,陛下对她比对自己几个亲弟妹还要疼爱,三郡主自幼恃宠而骄,也算是这帝都城里没人敢惹的角色。
哼……他在心底冷哼一声,果然命好的家伙都一个样,这么小小年纪公然跑到曳乐阁来玩,旁人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吧?
第四百五十一章:鸿门宴
他这么想的时候,胧月已经一溜烟的凑到了眼前,用自己的小手端着他的脸认真看了起来,朱厌淡淡一笑,低道:“郡主,这里可不是小孩子应该来的地方。”
“是挺好看的。”胧月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一直盯着看,嘴里嘀嘀咕咕的呢喃起来,“难怪我二姨那么喜欢你,这张脸果然是好看的。”
朱厌想了想,一时没记起来郡主口中的二姨是谁,胧月学着他的模样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又道:“我以前也有个很喜欢的人,他也长得很好看,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现在比一比,你这样的其实也不错嘛!”
朱厌轻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没想到三郡主会在这种时候提起那个人,但他只是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笑道:“我只是个出身卑微的下人,比不了。”
“以前是比不了,现在就不一定了。”胧月不假思索的接了话,丝毫也不介意自己那些荒唐的过去,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我十一岁就看上他了,整整提了四年的亲,来来回回有八次吧!可他倒是一点不领情,每次连门都不让我进去,哼!现在好了,他变成逃犯了,就算他后悔想要娶我,我也不嫁给他了!”
朱厌一时语塞,被个小丫头堵得无言以对,三郡主提亲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至少在帝都城,只能算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这个小丫头喜欢的人就是曾经的军阁主萧千夜,据说是在某一年军阁秋选上一见钟情,从此开始了疯狂的死缠烂打,但就是这么离谱的举动非但没有引起非议,连六王爷本人都跟着女儿一起胡闹。
真好……也只有他们那种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而不被耻笑了吧?
胧月还是笑嘻嘻的看着他,眼里有和年龄不相称的神情:“既然这么巧撞见了,不如你送我回家吧。”
朱厌奇怪的看着她,脑中刹那间转过数种念头,他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三郡主毕竟是六王爷的掌上明珠,公然和一个曾经的男宠厮混在一起,怕是要把王爷气死吧?
胧月已经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了,朱厌拗不过这种刁蛮任性的金枝玉叶,只能紧跟她一路陪同,曳乐阁在曾经帝都外城的主干道上,此时天色逐渐转黑,道路两旁的灯笼也已经早早的点亮,虽然繁华远不及从前,但也还算是人来人往,这条街不算很宽,尤其是在两侧栽满了一路高大的凤凰花树之后更显的有些拥挤,眼下不是凤凰花树的花期,只在树枝上装饰着明灯将其整个点亮,温暖的火光从灯罩上扑朔的蝴蝶印中流溢而出,能将整个街道笼罩出淡淡的火色,甚是惊艳。
火光……朱厌有些神思游离,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听说这一路的凤凰花树是先帝尚是皇子时期为先皇后特意栽种的,先皇后出身雪原,却极其钟爱这种艳丽的凤凰花,如火如荼,让人迷醉。
“哇!好漂亮!”胧月也在看着两侧的花,发出羡慕的声音,忽然扭头神秘兮兮的看了他一眼,凑到身边小声嘀咕道,“你说先帝是有多爱先皇后,才会在这种地方种下这么多凤凰花树呀?我也好想有个人能这么爱我,哎……对了,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应该没有吧。”朱厌微笑着回答,脑中闪过的是风四娘的容颜,眼眸微微一沉,胧月眨眨眼睛,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朱厌将目光从凤凰花树上慢慢移开,心里忽然跳出了一个人影,连唇角浮现出的笑意都显得若有若无,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定,自己也是被刚才的想法下了一跳,立即否认:“没有。”
“咦?”胧月捂着嘴偷偷笑起,“我不信,你把手给我算算。”
“算?”朱厌迟疑着没伸手,胧月已经不客气的一把抓了过去,拍着胸脯说道,“我可是月圣女唯一的徒弟,最拿手的东西就是算姻缘了。”
朱厌冷哼一声,这倒是不假,月圣女确实收了三郡主做徒弟,不过那只是因为这个小丫头一心想嫁给军阁主,这才死缠烂打让六王爷亲自开了口,人家也是不得不给这个面子才勉强点了头,他忽然有几分好奇,月圣女蝶嗤是原蝶谷的首席占星师,在这种方面的确有着一技之长,否则蝶谷全灭不至于单单留她进了望月楼。
胧月在他手心画着圈,怎么看都像个江湖骗子一点不着边际,朱厌原本也就没打算和她玩算命,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觉得好笑,调侃道:“郡主可有算出来什么吗?”
胧月这才抬起眼皮略显惊讶的瞄了他一眼,又认真确认了几遍,然后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她去世了吗?”
朱厌的心就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如坠深渊——她?三郡主口中的她指的是什么人?
去世了?是风四娘,还是……
“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三郡主尴尬的摆摆手,她本来想先套套近乎好把这家伙骗到另一条道的秦楼去,这下反而让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朱厌看着自己手心,原本冷定的内心宛如一颗巨石投入水面,泛起轩然大波,追问道,“郡主,她……她什么时候死的?”
“啊?”三郡主也傻了眼,抿抿嘴再研究了一会,低道,“大概也就前几天吧,可能你还没收到消息,不过、不过你别难过,感情这种东西总还会有的。”
朱厌的嘴角无意识的抽搐,感到无边的可笑,那个几天前死去的人,那张一直在他眼前反复浮现的脸,怎么可能是她!
那是他亲手杀的人!不过几次萍水相逢,就让他按捺不住亲手杀死的人!
“额……”三郡主有些慌了,想起萧千夜的嘱咐,这会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没话找话,“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看在我惹你不高兴的份上,本郡主今天就大发慈悲,请你吃晚饭吧!”
朱厌定定的听着,思绪还游走在遥远的大漠深处,也没理会三郡主一路拽着他的胳膊强行拖到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门口,直到胧月边摇边晃连续喊了他几声,朱厌才幡然回神吃惊的看着眼前,胧月指了指,紧张的直咽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快进来,这可是全帝都最好的酒楼,我买单!”
豁然间只觉身侧有无穷无尽的杀机涌现,层层如水将他包围,朱厌本能的慢慢后退,又被一双温柔的手从背后环住肩膀,一口香酥的清气吹到他耳根,是个女人娇柔的声音:“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朱厌的余光扫过身后一身艳丽红裙的女人,是帝都的花魁,秦姿。
同时,大堂里也幽幽传来一个清爽的招待声,秦楼之主江停舟亲自从里面盈盈而出,对着他拱手做请,笑道:“难得朱厌大人大驾光临,在下已经备好美酒佳肴,还请您赏个脸稍坐片刻。”
朱厌冷哼一声,秦楼背后的人是镜阁主公孙晏,这群人很明显也和曾经作恶飞垣的组织风魔脱不了干系!难怪三郡主今天一反常态硬是粘着他,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鸿门宴要请他上门!
江停舟依靠在大门上,朱厌这才发现他身后的大堂虽然通彻明亮,但其实根本没有客人!楼主的笑是生意人标准的虚伪客套,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危险,慢声细语的冲屋内的白衣小丫头招招手,吩咐道:“小茶,马上入夜了,你送三郡主回王府去吧。”
白小茶一头冷汗,哆哆嗦嗦的从楼主身边迈过去,深吸一口气抓住胧月郡主就赶紧跑了。
“请吧。”花魁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细长的手指宛如锋利的尖刀,朱厌的呼吸慢慢平息,好似已经猜到了什么不再逃避,就在他踏入秦楼的同时,江楼主反手关上了门,大堂的明灯无风自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静默的人影,他的手边放着黑金古刀,而剑灵则平放在身前的酒桌上。
江停舟牵着秦姿走上楼梯,还不忘回头嘱咐了一声:“别弄坏东西,最近生意不好做,没钱置办新的!”
朱厌闭眼低笑,他应该一早就猜到秦楼其实就是风魔的据点,也该知道萧千夜和那群家伙一定有着特殊的联系,他真的没走远,甚至就在最危险的地方,静静的等自己走上门自投罗网。
萧千夜轻抚着自己的剑灵,剑鞘里的一魂一魄已经濒临溃散,只要他拔出剑,就会彻底消失。
沉默许久,朱厌慢步走过去,就在他对面坐下,也伸手轻轻的摸着那柄白色剑灵,果然剑灵在察觉到他的气息之后开始微微颤动,他冷笑起来,直视着对方再度恢复的金银异瞳,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萧阁主,你别找她了,她已经死了,你猜的没错,确实是我杀了她,她就死在我的身下,但是现在,你再怎么逼我也找不回她了,放弃吧。”
对面的人剑眉微扬,手中的黑金古刀一瞬间就横在他的脖子上,朱厌只是不慌不忙甚至期待的笑着,继续说道:“感情这种东西总还会有的……这话可是刚才三郡主说的,说的很对吧?”
萧千夜紧握着古尘,一直缠绕在刀身上以神力幻化的刀鞘终于彻底散去。
“哦?”朱厌欣喜的看着那柄刀的转变,盈盈笑道,“搞了半天,你到现在才真的对我动杀心吗?萧阁主,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软弱,但凡你有我一半心狠,眼下的飞垣根本没人能做你的对手!可你偏偏前瞻后顾,既要担心哥哥的生死,又不忍心伤了曾经的战友,你知不知道,真正杀死她的人不是我,就是你的退步和犹豫!”
古尘锋利的刀刃贴着皮肤,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只淡淡的幻化之手拦住,帝仲忍着溃散的意识强行现身,淡道:“别急,你现在杀了他,就再也找不到潇儿的下落。”
朱厌抿了抿嘴,终于现身了!上次他就在星罗湖上感受过这种惊人的神力,那个一直和萧千夜共存的上天界战神,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本尊!
第四百五十二章:刻毒
帝仲看着这个人,就好像看着一口枯井,他的眼里没有担心害怕,也没有惶恐不安,就是一种死一般的平静,默默和他对视着。
“她在哪?”帝仲轻轻按住古尘的刀锋,似乎也知道威逼利诱对这种人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朱厌的语调不徐不缓,却毫无温度,丝毫也不在意对方的身份,淡淡回道:“您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我吗?”帝仲想了想,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和她确实有些渊源,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渊源……”朱厌歪着头,好奇的问道,“难道她也是您的意中人?哈……不至于吧,她弱的能被人一只手掐死,莫不是太没用,才吸引了您的注意?”
帝仲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依然平淡的问道:“朱厌,你为什么对她下手?”
“连上天界的战神也会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吗?”朱厌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手却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厌烦的回道,“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军阁主奉命行事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对错?上天界征服天空的时候又可曾顾虑过苍生?现在问我为什么要杀她……我是没理由杀她,杀她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只会适得其反,可我根本忍不住,你要理由吗?那我可以随便编一个给你,你想听的理由我都可以说。”
他自言自语的笑起来,但眼里却出现了一抹罕见的哀伤,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喃喃:“早上你就可以动手杀我,偏偏大费周章的拖到晚上,还让三郡主把我骗到这里来,为什么呢?萧阁主,你是不是担心司天元帅呀?毕竟你也是军阁之主,军令如山的道理你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想在内城公然杀人给他惹麻烦,所以才会做出退步是不是?”
萧千夜是被帝仲按着肩膀才没动手,朱厌笑嘻嘻看着他,嘲讽起来:“原来你也是个护短之人,就是你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之间相互勾结,才会让底层的百姓越来越艰难,你想找她?你死了这条心吧……”
话音未落,萧千夜终于挣脱帝仲一把扣住朱厌的喉咙重重将他按在墙壁上,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都在发出“咔嚓”的声响,朱厌不以为然的平视着他特殊的双瞳,完全不想抵抗,甚至是故意想要更加激怒他,慢声细语的接道:“你是真的听不懂人话还是听懂了也不愿意相信?我已经说了,她死了,我亲手杀了她,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她!”
那只手在持续用力,忍着心头快要爆炸的愤怒,朱厌咽了口沫,即便呼吸已经有些困难,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确实是路过西海岸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撞见你们的,哈哈……所以这是上天注定要她死在我的手上!她虽然是个受到血契束缚的混血,但毕竟也是昆仑出身,曾经一手犀利的剑法也让人倍感头疼,可这次我遇见她,她就像个废物一样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几个月而已,她竟然把自己搞成那副模样,真是可悲。”
萧千夜的手骤然一松,胸口也在剧烈的喘息,云潇的身体是在怀有身孕之后开始出现异常,在流产之后持续恶化,她会轻而易举的被朱厌带走,无疑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让她混血的身体雪上加霜!
朱厌瞥见他神色里那一闪而逝的悲痛,心中不知为何一阵酸涩,艰难的抬起手指向平放在桌子上的沥空剑:“分魂大法,那柄剑上有分魂大法留下的一魂一魄,她如此不顾一切的想要保护你,你却连随身带着剑灵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萧阁主,你配不上她,你失去她是自找的,怪不了别人。”
朱厌边说边笑,感受着那只掐着喉咙的手力道上微妙的变化,仿佛也预示了这个人的内心也在经历惊天的巨浪,又推波助澜的说道:“再告诉你一些事情吧,她临死之前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喊你的名字,大概是知道你不可能回来救她了,她问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什么总要针对我?’,哈哈,哈哈哈,不过呀……”
他故意停了下来,用舌头轻轻舔舐嘴唇,虽然将声音压至几乎听不见,所说的话却如惊雷在耳边炸响:“不过她的身体真让人疯狂,好像一团火,我恨不得挖出她的心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有火焰在烧!可惜,可惜那时候她太虚弱了,我也才在她身上发泄了半个时辰罢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要死了,我就只能坐在旁边看着她,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终于断了气,那么迷人的身体也慢慢变冷。”
“你……”萧千夜豁然松手,全身无力的后退一步,朱厌重重咳了几声,喉咙上是清晰的五个血手印,又抬头看向呆滞的人,朱厌脸上的笑容仿佛是从地狱涌出,凝聚了无数恨意:“呵,你该不会忘记了吧,一进门我就说了呀,她是死在我身下的,你听不懂吗?”
这一瞬间,朱厌察觉到帝仲模糊的残影忽然抬头,眼光冷而亮,一股逼命的杀气在大堂里窜动起来。
果然……朱厌刻毒的笑了笑,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叱咤风云的上天界战神,竟然也对那种一无是处的女人动了心,难怪上次天尊帝费尽心思想抓云潇,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如今再回想起那些事情,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明姝公主身上的蛊虫,更大的原因是顾忌这个人吧?
一想起这些事情,朱厌冷笑着,像要更加激怒对方,补充道:“我不放心,毕竟她是神鸟一族,所以我就在她心脏的位置又补了两剑,已经过去三天了吧,可能尸体都开始……”
“闭嘴……”萧千夜一把按住他的嘴,满脑子都是混乱,手上的力道也无法控制,顿时就将他两边脸颊的骨头被直接捏断,朱厌咧着嘴,心中无比喜悦,舒服的叹了口气,再开口,虽然血从嘴角持续涌出,依然是轻快欢乐的语调:“其实我告诉你也不要紧,现在落日沙漠的地基损毁严重,下方有无数条纵横交错的裂缝,你想找她是不是,那就想办法让整个沙漠的沙子全部消失,再一个个去裂缝里找,说不定运气好,真就能被你找到呢?”
他在暗自痛快的同时,瞥见古尘的光一瞬而来,从自己胸膛口贯穿直接钉入了身后的墙壁,这一击避开了要害,但古尘刀锋的神力瞬间震碎全身骨骼,让筋脉寸断,血液开始逆流!
他自幼遭受过无数折磨,有的是比这一刀更加恐怖的刑罚,但这看似简单干脆的一刀贯穿胸膛,却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剧痛,好似连灵魂都被击出肉体,眼前恍恍惚惚一片血红。
在这片模糊的血光里,他看见萧千夜比他还要痛苦的往后退了一步,又被身后的白影无声无息推了一把才重新站稳,这一刻,朱厌心中荡起莫名的痛快,连带着痛苦也瞬间消失。
缓过这口气,萧千夜蓦然看着被自己钉在墙上的朱厌,用一种面无表情的表情,和他针锋相对的对视,朱厌已经无法出声,只是嘴角勾起那抹意犹未尽的嘲讽,毫不示弱,顿时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某种变化,萧千夜只是慢慢走过去按住古尘的刀柄,冷定如铁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怕这种东西,其实我也一贯不喜欢折磨人,但对你,我改变心意了。”
朱厌微微一愣,见他冷漠的收回了古尘,又一把拎住自己的衣领在地上拖行了几步,那双金银异瞳在近距离的对视下显出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终是扬起嘴角恶毒的说道:“古尘是远古神龙遗骸,被它的刀锋所伤之后,伤口会无法愈合,所以不是遇到非杀不可的人,我甚至不愿意化去神力幻化的刀鞘,你是被药物改造过的试体,身体素质强悍,这点小伤,应该不会那么快死了吧?”
朱厌的瞳孔顿缩,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帝仲也是一言不发,散去人形落成模糊的光晕回到他肩头。
他拖着朱厌推门而出,没等外头的行人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化成一道白色流星往阳川方向急速坠落。
身体仿佛在御风而行,朱厌惊诧的低下头,看着身下的灯火辉煌的城市在一点点变小,转瞬之间冰凉的风刀锋一般割过全身,灌入受创严重的身体,连魂魄都冷的发抖,山川在他眼皮下飞速掠过,他似乎看见了另一座城市的剪影出现在远方,不等他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萧千夜拽着他从天而降,一脚踢开一间民宿的大门,直接将他扔在了大堂中间。
他滚了几圈,按不住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烛火在眼角余光处摇摇曳曳,映出一个淡漠端茶的身影,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朱厌赫然抬头,面颊终于露出惊恐,那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微微抬眼,微微动容,但随即平定下来,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像一道利箭贯穿全身,看得他不寒而栗,下意识的躲开了目光。
第四百五十三章:梦断
“朱厌。”明溪的语调平淡的听不出有丝毫情绪波动,但依然像一阵寒风让大堂鸦雀无声,又沉默许久,唇角的笑越来越琢磨不透,淡淡问道,“当时你不惜设计陷害高成川转投于我,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我给了你活路,给了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让你在帝都城那样的地方被所有人巴结讨好,难道现在的一切还不能令你满足吗?”
朱厌张了张口,但破碎的身体稍稍一动就是血如泉涌,明溪冷眼旁观,那样轻言慢语却逼得朱厌倒吸了一口气,又道:“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莫非是我给你的名字取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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