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她确实是在临走前说过,如果有一天风魔有需要,她会出手相助。
明溪闭目沉思,这样的猜测虽然合情合理,但毕竟只凭借“异族女人”四个字妄下推断还是太武断,但如果真的是她回来了,那确实是有必要找个机会联系一下。
萧千夜看着明溪瞬息万变的脸,似乎也能预感到什么,许久,明溪吐出一口气,悠然的转向他,忽然露出一个深邃的笑,低道:“能否请萧阁主也帮个忙,今夜去柳浒府邸附近踩点打探一下,如果没什么异常的话,明天就让安格带着我去求见柳浒。”
萧千夜迟疑了一下,总感觉他是另有目的,安格一下子跳起来,抢话道:“没错,此事危险确实要去踩点观察一下,我也一起。”
明溪看着自告奋勇的安格,再看着一脸冷漠的萧千夜,有点好笑。
半晌,萧千夜烦躁的转了转古尘,或是不想节外生枝,只得应许,又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我是逃犯,你跟着我不方便。”
“我不也是强盗?”安格立即凑上去,小心的将匕首收好,咧嘴一笑,“逃犯配合强盗,很完美吧?”
萧千夜瘪瘪嘴,不想理他,又嘱咐了萧奕白几句,这才和安格一前一后借着夜色往柳浒府邸悄悄而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踩点
一出门,金乌鸟在头顶低速掠过,吓的安格拽着萧千夜的胳膊就走向另一条小路。
昆鸿在另一边一直观察着沙匪一伙人的行动,但自从天尊帝昨夜跟着进去之后就再无踪迹,眼下已过去一天一夜,他实在是不敢冒险继续等待,就在他准备找借口进去打探情报之际,忽然察觉到眼角边晃过一道微弱的金光,一柄金色的光剑豁然出现在正前方,虽然只有半掌大小,但光泽形态都和当日悬于帝都高空的日冕之剑如出一辙!
昆鸿咯噔一下,没等他回过神来,天尊帝的声音从旋转的光剑中悠然传出:“昆鸿,你先回去协助救灾,不必继续在此守着了,另外,将城内巡逻的金乌鸟恢复至原有数量,尤其是柳浒府邸附近的,要再减少一些。”
话音未落,金色光剑就被一阵微风吹散,昆鸿也来不及再去细问,他犹豫了一下,陛下既然已经依靠日冕之剑亲传口谕,一定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办,无论他如何疑惑不解,眼下都只能听令。
不过一会,头顶金乌鸟的数量开始减少,那群鸟儿整齐的往营地飞去,安格和萧千夜都是穿着引游人的衣服,为了掩人耳目在大半夜也依然是将帽檐压至最低,在等两人靠近柳浒家的时候,金乌鸟的数量一下子就剩了一只还在巡逻,萧千夜知道那必然是明溪的意思,既要引蛇出洞,就不能打扫惊蛇,将一切恢复原状才能让风声鹤唳的柳浒放下警惕。
他无疑是为了太阳神殿的秘密来的,竟然真的舍得浪费时间先在柳城对付五蛇。
想到这里,萧千夜心头一阵无来由的怒火,转头望着安格骂道:“你是不是个傻子!安烈图是四年前的漏网之鱼,明……罗公子是天禄商行的人,一看就和帝都高层有关系,你就那么轻易把自己的底细全告诉他,就不怕他回去之后找你们麻烦!?这种事情不要挂在嘴边了,你可是青阳徇私枉法才侥幸救下来的,别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罗公子不是坏人。”安格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也没想到他会为这种事情责骂自己,傻傻的笑道,“放心吧,我看人很准,他不是坏人,你也不是。”
萧千夜突然顿步,但目光尖锐,嘴角也浮起一丝难以言表的笑意:“你和我只是第二次见面,和他应该只是第一次吧?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安格,好好当你的沙匪不行吗,干嘛总是给自己找麻烦?青阳他们一家子现在已经离开飞垣了,反而是你,五蛇不用你动手,自然有人会想办法对付他们,你赶紧趁乱离开这,别傻乎乎的被人当靶子。”
安格听见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轻哼了一声,道:“沙匪也是重情重义的,青阳是我朋友,还救过我们安烈图的命,现在他遇难,我自然要帮他出这口气,这怎么能叫自找麻烦,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还有你,阳川的碎裂也是你干的吧?不过我也不在乎,你救了青阳,你就是我安格的朋友,至于其它的东西,等我哪天想明白了说不定会把你当成敌人,但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眼下咱两是同伙。”
萧千夜怔了一下,看了看安格,忽地也叹息一声,摇摇头不想和这个死脑筋继续辩解这种问题。
靠近柳浒府邸之后,没等安格想好要怎么踩点,萧千夜已经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直接跳到了房顶,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像一阵不易察觉的微风,安格吃惊的站稳脚步,只见他手里黑金色的古刀倏然扩散出一抹淡淡的烟雾,萧千夜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自己往前走了几步贴近房檐往大院里望过去,六式独有的神力足以遮挡身影,柳家的整体是一个长方形的四合院,从偏门出去就是之前安格提过的“尝鲜堂”,眼下夜色已黑,但仍有陆陆续续的人影穿梭其中。
远远望去,果然这伙人都是引游人常见的装束,三五成群组成一伙,年轻力壮的人背着个麻布袋子,周围的同伙则拎着工具,但他们似乎一直在被驱赶,偶尔有几个靠着关系进去也是很快都被赶了出来。
萧千夜和安格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主人的卧房里点着灯火,门窗紧闭,柳浒则根本不见人影,他一看就不想在这种时候冒头,可惜手下的引游人一点没眼力,大难临头还在想着讨好主子,也难怪要吃闭门羹。
再看院内护卫,看体型应该都是精壮的年轻人,奇怪的是都戴着统一的面具,没有一点皮肤暴露在外。
萧千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群人的步调似乎过于统一,迈出的步子大小,转身的时机,甚至时不时扭头四望的时间都如出一辙,就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如常运转,看得他心中有些悚然,安格屏气凝神小心的挪到他身边,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护卫比之前又多了不少,看来着柳浒是铁了心要做个家里蹲,恐怕没那么容易把他引出来了。”
萧千夜也不知道听见没,他看着院中几颗高大的树,古尘微微偏转击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刀光,顿时掀起一阵烈风。
“喂……”安格被他的动作吓的脸都白了,赶紧拉着他生怕他这就冲下去,萧千夜其实并没有动,而是一直紧紧盯着大院里的护卫,那伙人是在同一秒钟往大树方向望过去,手臂上绑着的武器匣也顿时露出真容,顿时整个大院如同下了一场暗器之雨,无数锋利的小箭刺入树干中,这时候从偏房里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个面容惨白的人,不知是下了什么样的指令,护卫们全部停了下来,他踮着脚走到树下认真检查了好一会,还是不放心,对着最近的护卫命令道:“砍了吧,把所有的树都砍了,现在就砍,快!”
顿时,所有人单膝跪地,低头垂目,用同样的语调起身回话:“是。”
安格呆呆看着这一幕,总感觉院中这三十多个护卫步调统一的就像一个人,立马就将几颗大树全部砍断运了出去,然后各自回到初始的位置上继续重复最初的动作。
萧千夜拖着下颚,心中已有眉目,早就听说阳川的大牢沉沙海丢失过一批危险的试体,这群试体一部分被运去了曙城,作为郭安的守擂人被藏在地下格斗馆,没想到还有一批是被送到了柳浒这里,难怪他的八仙庄总是能进入人迹罕至的禁地抓捕异族为食,如果是利用这批试体,效率岂不是比血肉之躯的引游人更高更快的多?
这群试体身上甚至配备着以前军械库为三军制作的武器匣,能有这种军队才能获取的东西,无疑也是因为五蛇曾和高家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他随即就意识到一个更加头疼的问题,五蛇原本沆瀣一气,既然丢失的试体能在郭安和柳浒的地方出现,那剩余的雷厉那里一定也有,甚至是袁成济,他一定也还藏着某种危险的杀手锏!
袁成济要不是意外遇到上天界夜王,只怕也不会那么快败下阵来,但也正是夜王冒然插手,反而让他收获了不少百姓的同情。
难怪明溪要用这么隐晦的方法挨个铲除,甚至不惜亲身涉险,否则真要鱼死网破的话,恐怕代价也是不可预估。
萧千夜认真想了一会,觉得继续探查也没有结果,收刀说道:“走了,回去吧。”
“这就走了?”安格眨眨眼睛,“不是才来吗?”
“差不多就行了。”萧千夜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拎着他脚下生风立即就回到了偏僻的暗巷,安格是在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发现自己换了位置,惊讶的张大嘴巴,“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身手也太离谱了吧!上次在郭安的聚义馆你是不是还留了一手啊?哇……我好想跟你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还能讨教几招呢!”
萧千夜顿了一下,倏然抬手按住恍惚的眉心,目光亮而尖锐,熟悉的时间错乱之感再度袭来,他轻抿了一下嘴唇,但随即恢复如常,安格见他忽然面色就变得憔悴起来,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我总感觉你这次有些不一样了,好奇怪啊,明明长相声音身材都一点没变,我却好像有几百年没见过你了一样,真奇怪呀。”
萧千夜转着眼珠看了一眼这个单纯的沙匪,忽的笑起来:“不要,你从我这里学了去,再去抢劫别人,我岂不是成了共犯?”
安格尴尬的抓抓头发,但见他脸色好转不少,也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柳府的管家哆哆嗦嗦的敲了敲主人的房门,在得到应许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管家看着一桌子分毫未曾动筷的食物,再看了看靠在躺椅上一脸愁容的柳二爷,虽然心中唉声叹气不断,面上还是笑容可掬的凑过去,小声说道:“二爷,您还是吃点东西吧,眼下帝都的赈灾物资迟迟送不到,连淡水都非常紧张了,在这么下去咱的库存食材也不够,要不、要不您看看,就从引游人手里收点……”
柳浒半眯着眼睛,但眉头已深深皱起,用精瘦有劲的手指敲击着扶手,不知在思考什么,管家大也不敢出,哪里还敢说话,只能垂头低目在一旁等候着。
第四百三十三章:物资短缺
碎裂至今半月有余,谁能想到相对独立的阳川经济会以这种方法被镜阁全权接手,原本六大城之间的主商道就需要依赖军阁的驻守,他们自己人倒是可以走一些不常见的小路,反正落日沙漠里的沙匪也不敢对五蛇的产业下手,可眼下整个阳川的地势变得极其复杂,沙漠里到处都是凶险的暗缝,远看着一片平坦,踏上去立马变成流沙往下陷去,还有隐匿其中虎视眈眈的魔物在伺机而动。
禁军被天尊帝解散之后,这里的救灾是由军阁负责,目前仅仅是抢修了几条主商路,也只供镜阁的专属商队运送物资。
这样一来,分散在各地的五蛇产业一下子就备受打击,加上大爷、三爷和赵雅接连出事,一贯小心谨慎的柳浒也早就察觉到事出反常,最近几日上头的赈灾物资迟迟不到,柳城就算是美食之都,可以支撑的储备粮食也已经快要耗尽,最为困难的是水源,唯一的水道不谙江到现在还深埋在黄沙之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供水,镜阁每日会在城中按户发放水源,但也越来越少,完全不够日常的饮用。
“哎……”柳浒重新闭上眼睛,晃着摇椅,心头的烦闷无人可诉,这到底是商路困难导致物资迟迟拖延,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阳川得罪了镜阁主,遭到了恶意报复?
镜阁的现任阁主是公孙晏,祖籍东冥万佑城,那家伙原本就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奸商,自然早就对阳川巨大的利润眼红不已,好在五蛇在阳川盘踞多年,又有高总督、高队长暗中扶持,这才底气十足一直和镜阁分庭抗礼,每年只需缴纳很少一部分的利税,不必像其它地方的商户一样绞尽心思去讨好巴结,这种灰色交易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镜阁主就算内心不满,也不能公然表露什么。
公孙晏和万佑城天禄商行的罗家私交甚好,而天禄商行也是为数不多能在阳川混的风生水起的外地商户,虽然也还不至于威胁五蛇产业,但毕竟他们背后的人是镜阁,让人不得不堤防打压。
柳浒敲击扶手的声音越来越快,似乎也印证着内心的焦虑越来越重,公孙晏分明在不久前还被人联名举报贪污受贿数额惊人,原以为能借此机会扳倒他,谁想到率先倒台的人竟然是高总督!一夜之间帝都变了天,年轻的皇太子登基称帝,镜阁主是护卫其身边最大的功臣之一,理所当然的官复原职,又重新掌握了飞垣的经济大权。
从那一天起他就隐有预感,安稳平静的生活,或许将迎来终结。
高瞻平煽动二皇子政变这事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果不其然也是一败涂地,就连挑拨百姓引发民怨的计划也没能如愿以偿,若说有什么收获,大概就只是靠陷害蔺青阳,让本就声名狼藉的军阁被骂的更惨了?
柳浒长长叹着气,唉声嗟叹,不痛不痒的骂几句有什么用,赈灾的商道还需依靠军阁的力量才能正常运输物资,真那么有骨气不想接受人家的好,那就只能饿死渴死!
百姓那里会想这么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存,就算要骂,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骂。
柳浒又是一声叹,扭头望向桌子上还算丰盛的菜肴,觉得口干舌燥完全没有胃口,想倒杯凉茶解解渴又发现摆着的是一壶清酒,顿时柳浒眉头一蹙,对管家说道:“换壶茶来,水也行。”
“二爷……”管家为难的搓着手,嘀咕道,“这三天镜阁发的水完全不够喝,现在城里已经是滴水如金了,好在咱的食库里还存了不少酒,您就将就一些,先喝点清酒……”
“是大家都没有,还只是不给我?”柳浒眉间不快,管家听见这话,也不敢隐瞒,冒着冷汗回道,“现在去领水都得登记,虽说是每家每户都有,但实际我们领回来的水桶都没装满,有的连一半都不到,而且城内一直有金乌鸟在巡逻,这两天的数量还特别的多,我们想和普通人‘借’一些,也、也都很难下手,要是被发现或者被告状,那就惹大事了。”
柳浒瘪瘪嘴,这么明显的针对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原因,但眼下五蛇自身难保,他当然不能这种时候再得罪镜阁,管家见他面容不快,赶紧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清酒递过去,一口入喉,原本就干的冒烟的嗓子更是难过非常,柳浒厌烦的摆摆手,望着桌上的菜,果然也是没有汤,他只能挑了些青菜叶嚼着,其它的肉是看都不看,管家眉头紧锁,半晌才从旁提醒道:“二爷,其它的菜也都吃些吧,我们的食材不多了。”
柳浒“噼啪”一下摔了手中的筷子,管家吓的哆嗦了一下,赶忙回道:“二爷之前有过命令,不让尝鲜堂收购引游人送来的食材,现在物资紧张,又被镜阁刻意针对克扣,今下午我才去食库盘点过食材,咱这府上一大家子有二百来号人呢,如果再没有新的库存补进来,最多也就撑个三天。”
“让下人们全部滚出去自己找饭吃!”柳浒气不打一处来,他好歹也是柳城首富,经营着远近闻名的八仙庄,竟然有连家里下人都养不起的时候!管家点头哈腰的陪着笑,心里叫苦不迭,柳府的下人们基本都是一口价买下来,一直要干到不能干活的时候才会被换掉,而现在镜阁严格控制着赈灾物资,为了防止有人多领冒领,登记都要详细到门户,这要是把人都赶出去,他们就成为流浪人,是要饿死街头的!
但这种节骨眼上,管家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柳浒眼里全是疲惫,示意管家把清点的账本取来,然后掰着指头计算着库存,终于无奈的摆摆手,深思许久,低声吩咐道:“明天从引游人那里采购一批‘食材’救急吧。”
“是,是。”管家莫名松了口气,丝毫也没注意到柳浒的神色全是不安,他们兄弟几人之间原本是有特殊的联络手段,现在大爷、三爷和赵雅完全失联,鸠城的四爷也和他一样低调行事,这种天灾人祸的时候,他本想避避风头在家里躲一段时间,等灾情缓和之后,若是上头没有刻意针对,他就找个机会溜之大吉算了,可偏偏旁边的六樗山一夜之间夷为平地,让阳川和羽都神奇的出现了一条通路,而那条路的对面,就是他年轻时候经常去的地方,七禁地之一,魑魅之山深处,异族人群居之所。
他在柳城扎根多年,私下里培养了不少优秀的引游人,一直在为他源源不断的提供罕见的“食材”,可惜莽夫终究是莽夫,空有一身蛮力完全看不清局势,都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了,他们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来自高层的压迫,反而一股脑的扎堆跑进了禁地,想要抓几个更为罕见的异族来献给他以示忠心,甚至引得两位禁地神守亲自出手镇守被破坏的通道。
忠心不假,没脑子也是真的,飞垣早就变天了,柳城也好引游人也罢,迟早都要被新的皇权整顿,借着天灾发横财,这是要把他一起逼上绝路啊!
柳浒揉着眼睛,头疼不已,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镜阁刻意打压自己,活人总不能真的被饿死吧?
柳浒哀叹摇头的同时,萧千夜和安格已经掩人耳目的回到民房,阿宁一个人坐在客厅等着两人,才烧好的热茶只喝了一小杯就被放在了一旁,已经又冷了下去。
“好浪费。”安格嘀咕起来,赶紧扑过去连续喝了三大杯,又对萧千夜说道,“你也多喝点,现在城里的水资源可紧张了,我们每天都只能领到一点点,千万别浪费。”
“安格……”阿宁听见这话忽然跳起来,像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新鲜事,抓着他的胳膊说道,“今早上我去领水和食物,他们先是按照惯例只给了我一点点,我还在担心三个人不够分,可再等我回到家里一看后院,不知道哪里送来好大一桶清水!别说是喝水了,你现在去泡澡都够!还有食物,这几天能有几片菜叶子就不错了,今天居然发了肉,真奇怪,难道是商路通了,给的也更多了?”
“还有这好事?”安格将信将疑的跑到后面一看,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真的有一桶清水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放在地上!
他僵硬的扭过头,疑惑的看着萧千夜,忽然眨眨眼睛问道:“该不会是你的行踪暴露了吧?你以前是他们的老大,和昆鸿的关系应该也不错吧?难道是他发现你来了,念及旧情给你送了水和食物?”
萧千夜冷着脸,莫名瞟了一眼隔壁的房间,明溪似乎已经睡下了,但萧奕白好像又不知道去了哪,他找着理由随口回道:“应该只是商路通了吧,我现在是军阁追捕的逃犯,昆鸿要是知道我在这,他应该带人来抓我,而不是给我送食物和水。”
安格点点头,一整天忙下来这会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又深呼吸一次,笑道:“睡觉睡觉,睡醒了明天我就去拧了柳浒的头!”
萧千夜也在旁边的房间里休息下来,闭眼的刹那,又是一阵心悸迫使他坐起身大口喘息。
四下安安静静,只有他的呼吸格外急促,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这种持续的心悸不断涌出?
第四百三十四章:冰释前嫌
第二天清晨,天还只有蒙蒙亮的时候萧千夜就揉着疲惫的眉心从房间里走出来,持续一晚上的心悸让噩梦连连,可苏醒之后却又怎么也记不起来到底都梦见了什么。
后院里,明溪正用清水拍着脸,见他面容憔悴,有些意外的问道:“你看着不舒服,病了吗?”
萧千夜这才看见他,他今天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袖子裤脚都只有半截,连鞋子都是沾着污泥的草履,明溪见他吃惊的模样,这才摆摆手笑起来:“我可是要冒充食材去亲自会一会柳浒,总得打扮的像一点是不?”
“他真的不认识你?不会暴露吗?”萧千夜仍有迟疑,明溪想了想,回道,“我很少来阳川,每年只在双神祭的时候会过来祭祖,但是双神祭可是飞垣最重要的日子,一贯守卫森严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他柳浒只不过是一条地头蛇罢了,何德何能才能参与双神祭?他当然是不可能认识我,为了装的像一些,我还让乔羽帮着调了些眼药水,你看看,是不是连那种独特的浅金色都看不出来了?”
他倒是笑咯咯的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忽然拖着下颚想了想,好奇的盯着萧千夜望了好久,疑惑的道:“说起来你的眼睛也恢复正常了,也就是说那位大人不在,是吧?”
萧千夜也不知如何回答,想起帝仲,难免还是心有忧虑。
明溪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压下自己心头的疑惑,继续回到最初的问题:“你看着脸上不好,像是很不舒服,在我印象中萧阁主的身体素质一贯好的惊人,就算执行很危险很艰难的任务,都依然能非常完美的完成,但现在的你十分疲惫,莫非是昨夜没休息好?”
他依然只是面色如霜,紧抿着嘴唇,但手还是无意识的轻轻搭在胸口,明溪忽地感觉一寒,不知为何有几分不安的预感,于是说道:“是心悸?我自幼身体欠佳,是丹真宫的常客了,那时候听里面的老大夫说起过,心悸多半是由气血阴阳亏虚,以致心失所养,心脉不畅,除去常规的药物控制,更重要的则是镇惊定志,养心安神,但也有另一种方法,是民间的某种毫无根据的迷信之词……”
明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似乎是感觉以他的身份不该说这些不着边际的鬼神之论,刻意压低声音道:“民间传说,人与人之间会有特殊的心脉相连,若是一方逝去或遭逢绝境,另一方便会因此产生心悸,这种情况多半发生在关系亲密之人身上,诸如父母妻儿,又或许是极为重要的恩师、朋友,但这种说法并无佐证,只能算是传说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
萧千夜愣愣听着这番话,他本来从不信民间虚无缥缈的这种鬼话,但此刻却好像心中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渐行渐远。
就在此时,安格从另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也走了出来,一看两人起得这么早,连忙跑过去也捧了一把清水洗了洗脸,萧千夜环视一周,问道:“我大哥呢?”
“多半还没起床吧。”明溪指着最后一个房间,好像对那个人的作息时间非常了解,淡道,“昨晚上我让他去六樗山附近转了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一贯喜欢赖床,这会肯定没醒呢,也不急,让他再睡会。”
“六樗山……”萧千夜目光一沉,质疑道,“你让他去六樗山做什么?”
“一点私事。”明溪只是摆摆手,并不作答,萧千夜顿时面露不快,安格尴尬的杵在两人中间,抓了抓脑袋嬉笑着调解道,“我去帮阿宁做些早点,你俩先聊,一会准备准备,我们去会会柳浒。”
安格一溜烟风一般就赶忙跑走了,萧千夜心中烦躁的厉害,隐隐的心悸更是让他焦躁不安,他提着古尘一言不发坐到一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则用力攥着刀柄。
明溪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主动松了口:“我让他去找人了,若是以安格的说法,蔺夫人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锯断一条腿,甚至在胸口剥开皮肉取骨,这么严重的伤势一旦离开缚王水狱独有的药物很快就会死去,但是他们意外得到了一位异族女子的相助,我思来想去,在这种情况下有回天改命能力的人或许只有一个,你也该记得她,白教一战后失踪的另一位大司命,精通巫医之术的祖夜族女人,岑青。”
萧千夜豁然抬头,正好撞见明溪深邃的目光:“不过我并没有找到她,也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一定是她,六樗山此次受损严重,想必禁地深处的异族人也会被入侵的引游人伤害,如果她真的在附近,也算一件好事。”
他没有回话,时间错乱的恶劣影响让他脑袋出现一片长久的空白,半晌才将这个名字和记忆深处的某张脸庞交融在一起。
两人在后院中默默站了一会,直到萧奕白终于推门而出,发现弟弟和明溪一左一右不知道在干什么,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惊,然后慢慢有几分尴尬,正当他清了清嗓子思考要怎么过去搭话才不会尴尬之际,萧千夜反而是主动站起来,古尘在一瞬以六式将后院阻断成封闭的空间,萧奕白暗暗吃惊,弟弟一贯是不擅长这些东西的,怎么半个多月不见,术法的使用竟然如此熟练了?
“嗯?”明溪没有在意他的术法修为进展,而是好奇的看了看四周,慢慢问道,“你有话要和我谈?”
萧千夜冷哼一声,反问:“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柳城来?”
明溪耐心的看着他,也不着急,萧千夜咬了一下唇,这才将先前上天界一行简单的重复了一遍,明溪本以为他要说的一定是太阳神殿的事情,这会冷不防得知前不久还有如此惊心动魄的混战,面容终于一点点收紧变得严厉非常,萧千夜也下意识的仰头望了一眼天空,喃喃说道:“夜王被帝仲所伤暂时退回黄海之海修复魂体去了,但我原本是要求他一步一步解除夜咒束缚的,眼下忽然撕破脸,他不来找大哥麻烦就不错了,当时的协议早就作废,而且,您应该清楚,再等他恢复过来,他就不会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的放纵我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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