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萧千夜心中惭愧一拥而上,迫使他主动上前对各位长辈行礼作揖,明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是故作镇定的抢话道:“师父、师叔,这次的灾祸本是弟子一时冲动带回,眼下昆仑山内的魔物,弟子愿意一肩承担,请师父放心。”
姜清冷定的看着他的表情,明明是迷惘远远多于镇定,还是像年少之时那般倔强,他认真的思索着这其中利弊,四百年的魔物对一般弟子而言确实太过危险,就算是交给自己最为得意的萧千夜,他心里也不能真的完全放心,但转而再想起他身边毕竟有上天界战神相助,此行让他去又的确是最佳人选。
只是……姜清眉头一皱,心中的不安再次泛起,他并不能完全信任上天界,这个人和萧千夜之间虽然看起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又总在不经意间透出淡淡的敌意。
这股敌意到底来自哪里?又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反目成仇?
“师父?”萧千夜见姜清沉默良久,知道师父一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心底又暖又酸,眼底都已是微微湿润,喉间无意识的哽咽了一声。
他自幼好强,虽然没有到足以下山游历的年纪,但也总喜欢跟着师兄师姐去昆仑境内斩妖除魔,师父虽不阻拦,但每次都会认真的嘱咐他一定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这么多年在飞垣,即使他位高权重,又得到皇太子暗中扶持,但关心他的人少之又少,或许只有家中那个他完全看不懂的大哥,和一个总是缠着自己要提亲的三郡主是对他真心实意的关爱,时隔八年,当他声名狼藉的重返师门,还带着个天煞灾星,师父不仅没有对他有丝毫苛责,竟然还是如少年时候那般担心他会遇到危险!
“师父……您放心。”萧千夜默默走到恩师的面前,双膝跪了下来,抬眼认真的看着姜清,表情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镇定。
帝仲眉峰一蹙,赫然涌起一股不快,但终究还是忍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起来吧。”姜清无奈的扶住自己爱徒,他一向都疼爱这个孩子,如今看他这个样子,更是心有不忍。
萧千夜心中羞愧,没有起身,但也在这一刹那感觉到帝仲眼中的冷漠,看得他如锋芒在背,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默默低头不去看他,帝仲是上天界的战神,纵横四海八荒未逢敌手,所有人、兽哪怕是魔,都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罢了,可如今自己与他共存,仿佛是他的另一种存在,以帝仲那般高傲的性子,自然是不能忍受自己对一个人类的师父行跪拜礼。
哪怕这种礼节对凡人而言,只是尊重和敬畏。
其实在帝仲眼中,自己到底又是什么身份?是他的后裔,朋友,徒弟,亦或者……敌人?
姜清轻轻叹气,手上力道微微加重将他扶起,目光却无限凝重的落在了他腰间的剑灵上,半晌才道:“沥空剑受损如此严重,想必你这段日子也是遭遇了不少危险,先回论剑峰休息,等紫宸算出魔物位置,你再去。”
“掌门。”白厉道人打断他的话,仍有顾虑,“剑灵受损无法修复,他又多年不曾潜心修行,如此四百年的魔物不能再出意外,还是让我亲自……”
“四百年的魔物……而已。”这次开口的是面容阴郁的帝仲,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上下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到底是在笑什么,淡淡说道,“这种东西都解决不了,他不配我亲自出手传授武艺。”
白厉道人脸色一沉,这般不客气又无礼的话,实在让人心中不快,但一想对方的身份,他会这么说其实也真的是理直气壮。
萧千夜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帝仲的心思他不懂。
帝仲倒是不太惊讶于他的反应,反倒是疑惑不解的揉了揉自己眼睛,心中一阵恍惚。
不开心……甚至有些生气,为什么呢?就只是因为萧千夜,对自己的授业恩师行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跪拜礼吗?
姜清已然看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僵持,不想事态在这种时候再生枝节,于是遣散浮玉山众弟子,也让萧千夜先回去等候消息。
第二百九十章:重返故地
再从浮玉山返回论剑峰,帝仲闷闷不乐的将自己化成光球的模样搭在他肩膀上,一直到萧千夜用御剑术回到房间,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天色渐渐转黑,夜晚的昆仑之巅气温骤然降低,萧千夜将广场上的棉被收回房中,想到这是云潇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心里顿时暖暖的,忍不住一个人微微笑了起来,帝仲本就心情不快,这会瞥见他脸上的幸福之色,更是烦躁郁闷,他在光球中用力咳了一声,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然而这一声莫名的咳嗽之后,帝仲就那么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萧千夜也不知该如何去和他搭话,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好一会,萧千夜率先将视线挪开,不想再跟他玩猜谜游戏,他抱着棉被认真的铺好,眼见着就准备上床睡觉去了,帝仲蹙眉,终于忍不住重新以神裂之术现身,一把掀开被褥,低声斥道:“你这就准备睡了?”
萧千夜只觉得这个人今天格外奇怪,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为什么事情发脾气,于是又抢过被子盖在身上,嘀咕道:“不然呢?”
“起来。”帝仲毫不客气的将他拽了出来,拎着就扔出了房门,没等萧千夜挣脱他的手,两人已经来到论剑峰弟子房前的广场上,风从山中穿过,昆仑之巅的夜晚并不是一片黑暗,点缀在天空的大星在这里会显得格外明亮,萧千夜凝望着他,忽地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眉头一皱,主动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嗯?”帝仲默默无语,也在认真的思索着他的问题,半响之后,掩盖不住脸上失望神色,回道:“我也教过你上天界的心法武学,为什么你对我不像对掌门那般敬仰尊重?”
萧千夜呆了一瞬,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帝仲却突然提高了声音,看起来是真的很不满意他的所作所为,继续说道:“从来只有凡人跪拜上天界,没有上天界对凡人屈膝之事!你既然是我的一部分,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我并不是你的一部分。”萧千夜毫不犹豫的接话,其实刚才在浮玉山他就已经察觉到帝仲眼中的不快,但是真的从他口中亲自说出还是有些超乎了预料,萧千夜坚定的看着帝仲,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再次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并不是你的一部分,我很感激你教给我的东西,但‘师父’二字,并不是教过武学心法就能轻易承认的。”
帝仲轻轻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脸上神色变化剧烈,他没有收过徒弟,即使是那只和他并肩走过三千年的凶兽,自己也并没有教过它一招一式。
如果,如果那时候自己能稍微教给它一些东西,它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插手自己的战斗而被古尘重伤?
许久,帝仲渐渐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轻轻摇头:“萧千夜,我没资格做你的师父吗?”
“并不是……”萧千夜想也不想的脱口,不知眼前人到底想说什么,只是瞥见对方神色里微微的失落,本能迫使他直接否认,“如果没有你,早在碧落海一战我已经死于夜王之手,如果没有你,帝都发生惊变之时我也不可能力挽狂澜救下皇太子,我一直都很感激你,虽然……虽然我也很排斥你。”
帝仲心头为之一震,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萧千夜见他神色恍惚,忽然眼中光芒闪动,淡淡微笑起来继续说道:“我也很想知道,在你心中,我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帝仲的面色本就阴郁,听到这句话,神情更是冷竣,一时沉默了下来。
这个人对自己而言无疑是特极为特殊的存在,自己愿意教给他那些东西,也并不是真心想要收个徒弟,无非只是不能让他轻易死在上天界同修的手中,仅此而已。
“如果你只是在为这个生气的话,以后可有的气的。”萧千夜冷不防的打断他的思绪,帝仲顿时回神,金银异瞳中目光流转,在萧千夜身上反复打量一番,其实他知道人这种生物有着各种复杂的情感,无论是师徒还是君臣,甚至祭祖之时,跪拜礼也只是一种常见的礼节罢了,他完全没必要为此事介怀。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共存的时间久了,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吗?毕竟以他的个性,是万万不可能对一个人类的老人行如此重礼。
帝仲甩甩头,在一旁眉头紧皱,明明没有身体也没有灵魂,却感觉大脑一阵一阵抽搐着疼起来,最终只能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他虽然反复提醒自己上天界不是真神,还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把自己摆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以至于共存的萧千夜对授业恩师行礼,都让他心中俨然生出莫名的不满。
萧千夜嘴角动了动,不知为何也下意识的也笑了笑,两人瞬间交换了一下神色,终究还是将这件事不动声色的掩了下去。
见他终于脸上慢慢温和,目光也不再锋芒刺骨,萧千夜其实是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他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衣服,指指房门抱怨道:“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休息了吗?我虽然感觉不到疲惫,但身体应该是快要撑不住了。”
帝仲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进去,自己反而往另外一个方向飘去。
“喂,你去哪?”萧千夜才准备进房间,这会看见他莫名的举动又忍不住跟了上来,帝仲神秘兮兮的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脚步非常的快,不过一会就借着月色来到一处陡峭的悬崖旁边,目光深远的凝视着下方氤氲的云海。
过了几分钟萧千夜才紧跟着他赶到,这一眼看的他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当年他失足坠崖的地方!
“真高啊……”帝仲看着悬崖,不由感叹了一声,他向身旁望了一眼,果然看见萧千夜恍若失神的站在崖边,用力咬紧牙关双手攥着拳,下一刻,萧千夜仿佛注意到了帝仲雪亮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转眼看过来,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竟然同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帝仲嘴角勾起危险的笑,出手的速度明显比萧千夜更快,一手抓住他的衣袖,身体已经直接往前踏出一步!
萧千夜一动不动,任凭这个人抓着自己一脚踏空往深不见底的悬崖坠去。
那一年的记忆恍恍惚惚,他只记得是在黄昏之时被昆仑云顶的金光晃了一下眼睛,在一阵胸闷气喘之后,眼前开始出现大片模糊的黑影,耳鸣也跟着越来越严重,他颤颤巍巍的走向那片光,好像那里有什么致命的吸引。
那个奇怪的梦,终于在这一刻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他的手变成了一只白色利爪,长着尖锐的指甲,身体是一只年幼的凶兽,因为天生残疾被同伴遗弃在萧峭岛。
恍惚之中有一只温柔的手抹了抹他的头,再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笑盈盈的坐在水边,他带着一把黑金古刀,撩起了溪水往凶兽的脸上抹去,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他有一双金银双瞳的眼睛,眼下还有冰火双重咒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强悍灵气。
如今,梦中的那个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恍若隔世,只是这一次没有昆仑的栖枝鸟将他救起,云潇也没有再跟着一起跳下来,他身边站着的,是梦里的男人。
萧千夜愣愣看着帝仲,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帝仲也饶有兴趣地望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光亮,不经意的扫过他腰间那柄白色剑灵,脸色却慢慢黯淡了下来。
明明可以借着剑灵上的分魂大法感知到一切,但不到万不得已,剑中的灵魂都不会轻易打扰。
他心中所念的女人,如今正安安静静的守护着另一个人。
他们落在一处陡峭的山壁上,并不是当年那个无风的山谷,举头是浓郁的云海,脚下也仍是一片漆黑,帝仲仰着头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笑道:“当年你坠崖之时已经陷入昏迷,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根本感觉不到害怕吧,可她是清醒的,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跟着你一起跳下来?”
萧千夜心中一阵触动,一种无名的愧疚油然而生,其实当年坠崖之后没多久就从飞垣传来了天征府的灭门案,迫使他再也无暇顾及昆仑的修行,立即返程回家,再往后这件事湮没在记忆里,虽然每次记起内心依然汹涌澎湃,但飞垣的处境却并不允许他表露分毫,他也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那个跟着他一起跳下来的女孩,也被埋在了心底最深处,无人知晓。
帝仲看着他脸上复杂的情绪转变,心中却微微有些烦闷,忽然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脖子,无声叹道:“你知道吗,差点杀了她。”
萧千夜听闻这句话,错愕的抬起眼皮,帝仲的手指隐隐透出冰凉,让他的脖子上感到一丝微微刺痛,帝仲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向他说起当年的旧事:“你坠崖之后,第一次显露古代种的凶兽姿态,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你一口就差点咬断她的脖子,好在她体内的火种刺激到我,让我醒了过来。”
帝仲的话轻飘飘的,却让萧千夜心头如有千斤重,甚至感觉脖子上传出剧烈的疼痛。
“那时候我意识初醒,根本也分不清你是谁,她是谁,现在身处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只是看见身下躺着个快要死了的女人,出于本能帮她止住了伤口的血。”帝仲继续慢慢说着话,也在一点点回忆起当年那一幕,忍不住脸上挂起极其温柔的笑意,又道,“我发现她恢复的很快,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速度,然后她就醒了,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己脖子上的伤,而是扑到了你身边,先结起剑阵取暖,然后一直在试图唤醒你。”
帝仲略一停顿,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也倍感意外,不由微微抬高了语调:“她发现自己的血滴在你身上,会使你古代种的模样恢复正常,然后她就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用自己的剑灵在身上自残取血,甚至为了不让血液干涸,变换了她最不常用的剑阵,红莲剑域。”
萧千夜垂着头,后来这些事他已经知道,他唯一不知道,是自己在失控状态下,竟然险些杀了云潇!
原来,是帝仲先救了云潇,云潇才又救了自己。
“哎……然后我就发现,原来我在你的身体里,还无法挣脱出来。”帝仲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仿佛是从内心散发出一种无可奈何,“虽然我那时候就已经醒来,但是很多事情依然处于非常懵懂的状态,以至于我不得不先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你察觉,没想到在这之后你因变故返回了飞垣,失去火种的刺激,我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意识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散去,好在……好在她又找回来了,她真是我命中注定的救星。”
萧千夜张了张嘴,本能让他想说些什么反驳,但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帝仲向后退了一步,默然站在那里,目光闪动,淡淡道:“我知道她现在心里的人只有你,但……你不要给我任何机会,否则,我一定会把她带走。”
萧千夜默默无言,但帝仲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笑呵呵宠溺的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也慢慢温柔:“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你呢?”萧千夜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对方已经转身继续望着悬崖下方,沉吟道,“我吗?我虽然这幅模样,好歹还是来去自如的,今天掌门提及的那个虫印之事,我总觉得像什么奇怪的献祭之术,但我一贯不太擅长这些,或许还是将此事告知好友会更好。”
“你要去无言谷?”萧千夜立马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道,“我也去。”
“哼,你想去?那想想就好了,我不想带上你,麻烦。”帝仲一口回绝,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自然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想见云潇,又轻声慢语的劝道:“我不能离开你很久,天亮之前就会回来,你好好回去睡觉,不然身体扛不住。”
“我……”萧千夜还想争辩,帝仲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光化之术竟是瞬间将他腾空带起飞入云端。
萧千夜远远的看着帝仲的身影越来越小,似乎还在朝自己挥手再见,真的是又气又无可奈何。
第二百九十一章:祭品
帝仲从昆仑山巅急坠落到天池附近,无言谷虽然内外谷只有一条悠远的小路,但毕竟隔着镜月之镜,实际上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沿着路走出不过几步,果然就被里面强悍的神力阻止无法继续深入,无奈之下只能借着上天界的术法往内谷传音。
隔了一会,眼前的空气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裂响,帝仲顺势抢身而入,再定睛已经出现在内谷湖边。
风冥悠闲的坐在之前那张石桌上,甚至手里还晃悠悠的端着一副茶具,好像猜到他一定会来,脸上吟吟苦笑了一下,抬眼看了他一下,却抬手神秘兮兮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帝仲见到好友的动作,迟疑的站在原地没动,没等两人开口说话,湖面泛出涟漪,似是被一阵清风掠过,转眼间云潇的身影也不知到底是从哪里窜出来,豁然就出现在湖面上,但她自己好像也吓了一跳,连忙在水上连续点足踩着成片的睡莲一直跳跃落到湖边,帝仲歪着头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却听见耳边传来好友的笑声:“又回来了吧?我都说了你出不去,你偏不信,你再试一万次也是一样的结果,别白费力气了。”
云潇还没看见湖对面的帝仲,眼睛眨巴了两下,显得又委屈又无助,自她今天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留在了无言谷,无论她怎么想办法要回山巅的昆仑,最后都只会莫名其妙的来到内部湖边。
而眼前这个家伙,他一开始还在余音台和风青依说着话,后来索性直接坐到了湖边石桌旁,每次见她狼狈的出现就开口嘲讽一次,然后看着她气呼呼的往谷口方向跑去,再又被奇妙的力量送回来。
云潇知道这一切一定是谷主所为,但无论她怎么软硬兼施的央求,对方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根本不理她。
想到这里,云潇愤愤的咬住嘴唇,这一天下来把她折腾的着实有些疲惫,可无言谷的天空虽然看起来群星璀璨,但总是给她一种不真实的虚假感觉,也让她眼下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时辰,刚开始风青依还担心她,也跟着她偷偷跑到谷口处,几次之后被谷主拦了下来不让她继续跟着,这会已经被哄去睡觉了。
云潇懊恼的瞪了风冥一眼,之前在飞垣的东冥,她本想跟着萧千夜一起去阵眼,那时候也是软磨硬泡结果被帝仲一口回绝不带丝毫商量余地,到今天她才发觉,其实上天界的人骨子里都差不了太多,面前这个笑嘻嘻的家伙竟然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呵……”风冥自言自语的笑起来,一翻手,青光泛起,湖面的睡莲感受到神力,包裹着的花瓣一点点展开,露出内部荧光烁烁的花蕊,瞬时就将昏暗的内谷点缀出幽幽亮光。
云潇这才注意到湖对面站着的那个人,眼眸一亮仿佛看见了救命的稻草,立马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帝仲的手腕,她的手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云潇却浑然不觉焦急的脱口:“你回来了!快带我出去!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我跟那家伙又不熟,他又不肯放我出去。”
帝仲只是不动声色的默默将身体里的神力汇聚在手上,让手臂呈现出有血有肉的状态,然后任她抓着也不理,直接一起拽着就走到了风冥旁边。
“喂……”云潇被他直接无视,虽然知道多半求也没有用,还是死死抓着他,生怕一眨眼这家伙也跑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一边呆着休息去。”帝仲翻眼看了她一下,但也没有把身边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推开,云潇虽然嘴里“哦”了一句,赶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风冥一脸想笑的样子,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威震四海八荒的人也有口是心非的一面,他忍了半天才没真的笑出声,赶紧用力咳了几声掩饰情绪,这才正色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帝仲在好友对面坐下,也不管身边的云潇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已经开始在石桌上画起来,直接回答道:“嗯,带上他太麻烦,反正也不算很远,神裂之术还能继续维持,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打听一个东西,之前在昆仑曾听他们提起过一个虫印,大概是这个样子的一个五星,五个尖角是蟾眼、蝎钳、蛛爪、蛇尾和蜈蚣足,五种毒物的一部分拼凑在一起,组成了这个特殊的虫印。”
风冥看着石桌上那个熟悉的图案,脸色一变,帝仲已经瞬间从好友的神态上察觉到一丝异常,接着说道:“这个东西目前是在飞垣那位五公主身上,但是据说昆仑的青丘真人曾在山中各地见过类似的图腾,眼下已经前去找寻,但至今尚未有进一步的消息,好友,你可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冥此刻的注意力似乎都已经放在了那个古怪的虫印上,沉声道:“这是长生殿的禁术,他们一派有五位驭虫使,分别是玉蟾使、巨蝎使、灵蛇使、圣蛛使和天蜈使,这五人饲养五种毒物,从中锻炼出最强的一只,取其身体的一部分供奉给殿主,再由殿主施以门中禁术,将此五毒虫印封入祭品体内,然后献祭用于召唤蛊王。”
“祭品?”帝仲神色一动,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转向余音台,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问道,“难道说……青姑娘就是当年那个祭品?”
风冥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无声长叹了一口气,望着手里的茶杯沉默许久,终于用力闭了闭眼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说道:“跟我来。”
帝仲轻飘飘的一晃,云潇也不敢再闹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风冥走进余音台,风青依已经睡下了,她看起来很安稳,好看的容颜即使在睡梦里也依然迷人,她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在夜中泛着清纯的白光,让原本昏暗的余音台也透出清澈的光粒,风冥轻轻的将她扶起来,稍稍转了个身让风青依背对着两人,然后缓缓从她身上脱下轻纱睡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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