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麻竹
女生磨牙问:“你也这么认为吗?”
男生赶紧封住眼睛,“我刚才啥也没看到,啥也没说。”
女生威胁道:“你可以看,可以想,但不能行动,不然我活剥了你的皮。”
男生无语:“你这话牛头不对马嘴,学姐这样的人是我们想行动就能行动的吗?”
女生叉腰,指着骂:“好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其实你还是想做癞蛤蟆的,只是觉得自己在癞蛤蟆中都不起眼,是吧?我说对了吧?”
男生怕了,不敢辩嘴。
上台阶,望着不远处的教师公寓,文慧突地改变了想法,转身往管院教学楼去了。
要走了,她想去呆了四年的教学楼最后逛一逛。
从一楼到四楼,文慧慢慢走完,一脸地轻松写意。
只是来到四楼楼道口时,她停在了原地,犹豫了。
但犹豫半晌后,她还是上了五楼。
走着旧迹斑斑的过道,进到熟悉的教室,屋里暗暗的,没人。
文慧在门口站立一会,最后把门关上,也没开灯。
借助外面不算明亮的光线,文慧一点点感受教室里的一切,讲桌、书桌、椅子、味道、布局、氛围、以及,以及他来找这里找过几次的画面。
等到眼睛适应了教室里的光线,文慧来到平日里最常坐的位置,伸手抚摸着桌面,一寸一寸地抚摸,这副样子像极了舐犊情深的母亲。
过了会,她安然坐下,闭上眼睛开始一丝一缕地回忆,回忆当初在这个位置上,他陪伴自己看书时的场景。
他那时候就开始毛手毛脚了,自己的发丝、自己的右耳钉都是他试探性进攻的前沿阵地。
当初自己虽然面色如常,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紧张、有些局促、有些心乱,可却沉静没离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选择,可能是心里有些许期待吧?
还记得他因“人世间”写不出而苦恼的情景,那时候自己跟他分享了儿时学钢琴的经历,那天他在窗户边静坐了许久,后来雨停了,人也走了。
再后来还有一次,雨没停,自己走了,去外面帮他买雨伞回来时,他却跟董子喻共打一把伞走了。
文慧清晰记得自己当初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反而为能扼杀自己的小火苗松了一口气。
跟他在一起,总像在禁忌里一样,时间过得很快却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还好,大四已经走到这个点了,自己要下车了,文慧心里遗憾的同时夹杂解脱。
遗憾是这次离开,她会想尽办法躲开他,不再让他纠缠自己。为以后不能再跟他一起唱歌、一起弹钢琴、一起看书而遗憾,为以后不能再做饭给他吃、再也见不到他的眷恋眼神、再也回不到他的怀抱、再也没法跟亲吻而遗憾。
也许此次别离就是经年,不知道何年马月再见面。
而解脱,是自己不用再背叛友情,再也不用瞒着双伶把自己的心思交给他。
这样也好,人生有过一次这样的悸动,足够回味终生。
她还是衷心希望双伶嫁给他,嘘寒问暖照顾他起居,为他生孩子,白头偕老。
想着想着,文慧脱掉鞋子,赤脚缩到凳子上,双臂环膝,脑袋埋在里面不想出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一声,有人推开了门。
一下子把文慧惊到了。
第829章 欺人莫欺心
和董子喻分开,来到管院的张宣径直上了五楼。
来到了平日里文慧最爱看书的教室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教室灯是黑的,可张宣心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种奇妙的感觉告诉自己,文慧就在里面。
当他的手挨着门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明明晚餐还是跟她一起吃的,但此时却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这般思绪着,他推开了门。
屋里没电灯光,好在窗户外面还算透亮,教室里并不是很黑,相反还有点另类的亮堂。
张宣走进去,视线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文慧,后者此时也正抬头看向门口。
见到是他,文慧心里的惊吓骤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悸,刚才脑子里想得都是他,想得都是同他的过往,没想到他就来了。
文慧莫名地为他心悸,为这份默契心悸。
在张宣的视线中,文慧心平气定地放下脚、穿好凉鞋,然后起身准备离开教室。
张宣问:“我来了你就要走?”
目光接触的一刹那,文慧心里一颤,他的这种眷恋眼神太熟悉了,熟悉到刚才还在冗长地回忆。
错开视线,文慧说:“来得有点久了,腿都麻了,我想回去休息……”
张宣不理会她说什么,直接把门关上,接着打上倒拴。
然后看着她眼睛说:“我来了,你就陪我再坐会儿,腿麻了的话,我给你揉,我从小就会推拉之术,你可以信任我。”
说罢,张宣拉着她的手走向后门,在她的注视下同样把门打倒拴。
见到自己跑不了了,文慧反而释然,安静地说:“让我离开吧,我来这里是跟过去四年道别的……”
张宣打断她的话:“道别?你跟谁道别?你要去哪?我们都同床共枕了,你还真能把这事简简单单一刀切了?
我最后一遍明确告诉你:转身不是别离。
不信你跑试试?你跑到沪市我追到沪市,你跑到美国我追到美国,你离开地球,我把宇宙炸了也要找到你。”
第一次见他对自己表这么大决心,文慧怔了怔,偏头看向窗外,不言不语。
张宣伸手捋了捋她右耳边的细束发梢,接着手指头点点跳跃而下,捻住了她的右耳钉。
这是熟悉的路径……
张宣放缓语气道,“俗话都说:欺人莫欺心,伤人勿伤情。你来了这间教室,你现在不敢看我的眼睛,就证明你心里有我。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对你离开中大去沪市读研也不反对,但是你跟我谈别离,想从此不再见我,你问问自己的心,这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吗?”
文慧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他。
见状,张宣也并不意外,走进一步,低头凑了过去。
感受到耳根和脖颈相继传来温润,文慧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挣扎着徐徐闭上。
某一刻,张宣从好看的下巴往上,吻住她说:“离开中大,离开现在的环境,到外面寻一片真正自由自在的天空,我是支持你的,也许你能活得更轻松些,过得更开心些。”
回长回长的一吻后,张宣离开她的嘴唇,深呼吸一口气问:“但你这么想离开我,是觉得我们在一起有违良俗,还是怕身边人说什么?”
听到这话,文慧睁开眼睛正面看着他,红唇轻启,一字一字说:
“你讲了这么多,你极力地对我表示不舍,是贪图我的美貌?还是贪图我的才艺?”
张宣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文慧继续说:“如果你现在是单身,我会相信你的每句话每个字,如果你能为我放下过去,我愿意用一生补偿你,对你不离不弃。”
话到这,文慧抬头问:“你能吗?你能放下甜言蜜语让我看到希望吗?”
闻言,张宣呆住了。
他从这些话里听出了她的不舍,听出了她的爱,听出了她的委屈,更是听出了怒火。
没错,就是怒火!
她在控诉,控诉自己没有壮士断腕跟她在一起的决心、却还要缠着不放手的怒火。
四年下来,从没见过文慧发过脾气,此刻这爆发的四种情绪表明她到了临界点,表明她要割舍这一切是多么的痛苦。
张宣伸出右手摩挲她的左脸,文慧身子原本很僵硬,但最后还是拗不过他的深情眼神,坚持了一分钟后,身子最终还是软和了下来,同时整个人也轻轻靠在了他怀里。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些年一直以知书达理、理智冷静示人的文慧今晚之所以情绪失控,还是因为对这份感情动了真心。
今晚感受到他的决心后,分别在即,文慧才放下一切伪装,用怒气宣泄着不满,用怒气换一份期待。
可这份期待注定要落空,张宣现在给不了任何承诺。
张宣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容,道:“我一直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跟我默契度最高的人,不过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你明显对我的了解还存在盲区。
我张宣不会轻易对女人动心,可一旦动了真心,就不会把她往外推。对你是,对双伶和米见同样也是。”
文慧听了,闭上眼睛,许久眼角溢出了一颗眼泪,眼泪顺着眼睫毛往下悬挂着蓄力,越蓄越满,越蓄越满,终于,这颗亮晶晶的眼泪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掉了下去。
她低声说:“这是我为你第三次流眼泪,我长大后第三次流泪。”
听着这话,张宣心都碎了,心疼地抱紧了她,抱得紧紧的。
两人近在咫尺,彼此闻着对方的呼吸,某一刻,张宣亲吻住了她。
两分钟后,文慧最终还是心软了,微微张开嘴,无声无息地配合着。
好半晌,文慧离开他的嘴唇,眼睑上升,“还记得那三个晚上吗?”
张宣点头:“记得。”
文慧从他怀里出来,走到以前的老位置坐下道:“离开中大前,我想靠着你再睡一次。”
张宣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文慧轻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温婉说:“我想听你唱歌。”
张宣问:“哪首?”
文慧说:“一生有你。”
这是自己送给米见的歌,她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自己唱这首歌?
张宣顿了顿,心里生出一种悲凉的气息,但还是没拒绝。
清了清嗓子,小声唱: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