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麻竹
张宣熟练地卷成喇叭状,末了用舌头舔湿白纸把接口封好,凑头到欧明的火机上深吸一口,吐出一口烟雾,再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然后安然地慢慢吸着,吧嗒着火星子,整个人平静了,感觉又从溺水中活过来一般。
他在想,自己这辈子更富有了,却突然多了很多烦恼,还是简单点好啊。
闷闷地吸完半支烟,张宣问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欧明:“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欧明回答:“之前下大雨了,老魏和老李去帮沈凡搬东西去了,我脚扭了一下,就留在宿舍没去。”
张宣看向他脚踝,“你没事吧?”
欧明扭扭脚,“没事哦,就当时有点痛,涂了点跌打伤后,现在不怎么痛了,只是还不能太用力,睡一觉就应该会好。”
随后欧明问:“你今晚在宿舍睡?”
他感觉自己今晚的情绪不对劲,回去可能会被双伶察觉,但想到陶歌来了自己就跑了,又不太礼貌。
于是说:“先待一会儿吧,等会回去。”
翻了翻欧明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了,导师那一关过了没?”
欧明高兴说:“过了,大家都过了。”
张宣把论文翻到末尾,又问:“马上要毕业了,你工作呢,有着落了么?”
欧明轮着手里的白卷烟,“还在等,有结果了我告诉你。”
张宣本想问要不要帮忙?可又怕打击他的自尊心,想着要是没成到时候再帮着想想办法。
同欧明吹会了牛,连着吸了三根烟,魏子森和李正也没回来,他到底是没在宿舍过夜,拿着伞又奔向了教师公寓。
路过小礼堂时,碰到了王格格,今天罕见地没穿红色。其实这姑娘不穿红色也蛮好看的。
迎面相撞,张宣礼貌笑笑就想过去。
没想到王格格出人意料地喊住了他:“张宣!”
张宣闻声停下了脚步,瞧向他。
王格格笑说:“我不知道喊你张宣对不对?会不会冒犯你?”
张宣跟着笑了笑:“名字就是用来称呼的,喊名字属实正确。”
随后问:“你这是从图书馆回来?”
“对啊,要毕业了,想着在图书馆多呆会,就呆到了现在。”
说完,王格格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留言本和笔,递到他跟前:
“我喜欢你很久了,要毕业了,帮我签个名吧。”
突如其来的表白,张宣人都傻了,不过稍后他又定神了很多,因为他从这姑娘眼中没有看到占有欲,更没看到蠢蠢欲动,似乎说这话只是道一桩往事,了却一个心愿。
“谢谢你的厚爱。”张宣接过本子和笔,认真地翻开,发现这留言本上已经留言了很多,当他准备翻到后面时,王格格出声了。
只见王格格凑过来翻到第一页:“这一页我一直让人空着,你到这里留言吧。”
张宣缓沉了下心思,问:“你希望我写点什么?”
王格格好像早有腹稿,“你就写‘我知道了’四个字吧,后面再随意送我一句祝福。”
我知道了?
老男人的心更沉了,沉甸甸的,拿笔开始认认真真写:我知道了。
到这,他搁笔停了小会,接着有感而写:生命长河中留不住的是年华和往事,留不住的是时光,留下梦和回忆。愿多年以后你我认识旧友共饮老酒,一醉方休,唱一句青春不朽。祝心想事成,一帆风顺。
本来按照他的性子,这种毕业留言基本就是一句话带过。
可看到这满页白纸,听到她的一腔表白,再联想到今晚自己的愁绪,就多了写几句。
事毕,把本子和笔还给她。
刚才脸上还挂着笑的王格格接触到本子时,有点哽咽:“你写得真好,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张宣回。
王格格再次看一遍留言,随即收好笔和纸,说:“不早了,我回去了,祝你和杜双伶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谢谢。”张宣第三次说谢谢。
王格格走了,踩着地上雨滴花消失在路的尽头。
张宣望着她的背影,好久好久才回过神。
第773章 佛问,拉开序幕
回到家时,三楼牌局战斗正酣。
为了不让双伶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老男人在三楼露个面后又回了二楼书房。
安静地看着他从门口进来,看着他同双伶、以及大家打个招呼,看着他默默望向自己,看着他开门离去的背影,文慧长长的眼睫毛下垂,视线重新投放到了杜双伶手牌上。
楼上都是些聪明人啊……不能久呆,张宣坐在椅子上如是想。
看一眼时间,7:47。
时间尚早,还可以看几个小时书。
还剩10来万字,第二遍“人世间”也快完了,他打算今晚一鼓气干掉。
得益于写写停停,有着足够时间思考的他,现在上手“人世间”,有种得心应手的畅快感。
直觉告诉他,按照现在的思路精修过后,肯定会大放异彩。
怀着这种激动的心情,他慢慢进入了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但他把最后一个字读完,反手合上本子时,内心一片宁静,闭上眼睛好像一种仪式感一般,身心仿佛得到了某种升华。
就在这时书房门开了。
杜双伶轻轻走了进来,双手自然地放在他肩膀上,一边揉着一边问:“亲爱的你饿不饿?”
张宣问:“你怎么下来了,牌没打了吗?”
杜双伶说:“现在凌晨了,他们在下面条,打算夜宵继续。”
都凌晨了?
他抬起手腕瞧瞧,差11分钟12点,还真是不早了。
张宣反手揽过她,把她抱在怀里问:“这一轮你们谁赢了?”
杜双伶一脸不好意思:“陶姐和青竹赢了。”
张宣听笑了:“真是没用。”
杜双伶片他一眼:“青竹手气太好了,我和子喻怎么算计都无力回天。”
张宣问:“等会还真的要继续?”
杜双伶笑吟吟地点头:“没课,又要毕业了,大家都想放开玩一回。”
张宣附和:“也好,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偶尔放肆一回,有不一样的快乐。”
“嗯,我们上去吧。”
“好。”
两人一个嗯,一个好,却在起身那刻贪恋地亲吻在了一起。
漫长地几分钟,直到快要窒息了两人才分开,杜双伶双手抱着他,“我忽然不想上去了,喜欢坐在你怀里。”
张宣没做声,右手缓缓抚摸她的背,凑头像啄木鸟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啄她。
直到杜双伶最后脸色红晕、情难自禁时才罢手。
“我们上去吧,她们在等我们。”杜双伶身子在打颤,说话一抖一抖的。
“走。”张宣起身,拉着她上三楼。
吃完夜宵,心中藏着文慧这魔的老男人直到凌晨3点才躺床上。
双手枕在脑后,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这一刻他好想参透这世间的因果,驱散心中的魔。
这个晚上,慢慢入睡的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发生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周边都是云彩,殿中雕栏画栋,12根梁柱每根都有磨盘粗。
张宣虔诚地跪在殿中央,双手合十问佛:谁来渡我?怎能把红尘看透?
听到这话,殿中佛像慢慢生了变化,原本方头大耳的佛像脸上变幻成了张宣的模样,看向跪在蒲团上的他说:人间名利谁能淡薄?要是能放下谁又希望成佛?
张宣错愕,慢慢抬头……
至此梦境破碎,张宣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缓了好久的神才瞄向窗外,发现已然大亮,再转身看向枕边,双伶不在,几人不会还在打牌吧?
带着这种想法,他下床洗漱一番,来到楼上。
站在三楼门外,他还没敲门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嬉笑声,果然还在玩牌。
他停了要敲门的手,打算去校外买点早餐回来。
不曾想,这一刻门开了,文慧从里面走了出来。
“早。”
“早。”
打完招呼,相互看着的两人懵了片刻后,文慧把门带上,问:“来看双伶?”
“嗯,也来看你。”被心中魔折腾一晚的张宣这话脱口而出。
闻言,文慧凝视他眼睛片刻,随后从他身边走过,直到行到楼梯拐角才再次出声:
“我要走了,我希望最后这段时间让双伶安心。”
张宣没做声。
文慧停住脚步,问:“你能答应我吗?”
张宣还是没做声。
等了5秒没听到回复,文慧转身,面向他,黑白透亮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要是真喜欢我,就该成全我。
张宣仍旧没做声,走过去低头亲了她嘴角一下,下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