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麻竹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某一刻,两女默契地抬头望向彼此,眼里隐匿了刚才的决心和锋芒,只留下了惺惺相惜和解脱。
不错,就是惺惺相惜和解脱。
自己男人狼子野心,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两个都想要,不分贵贱高低。
既然如此,既然破天荒地在两女面前强烈表达了想法,两人除非想着离开他,不然再纠缠下去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四目相视许久,杜双伶忽然问:“高一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们会爱上同一个男人吗?”
米见安静地看着桌上的茶杯,许久后右手拿起茶水放嘴边小抿一口,说了一个字:“会。”
杜双伶又问:“你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米见继续喝茶,沉吟不语。
杜双伶把她喝茶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明白:米见这次是在示弱,是在退让一步,是在努力挽救两人的情谊,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但同样的,米见也通过喝茶的举动再次告诉自己:他喝过的我并不嫌弃,他的想法我已知晓。
都是聪明女人,杜双伶知道自己男人刚才进来一搅合,自己就已经失去了彻底把米见赶出局的机会。
而且本来这个机会也希望不大,杜双伶只是有股子气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难受得紧,想努力试一试。
如今尝试失败,于是顺着米见给的台阶往下走,杜双伶同样拿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唏嘘地问:“高考前,看到我向他表白,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米见偏头看了看对方手中的茶杯,十分坦诚地说:“有紧张,有意外,还有些失落。”
杜双伶身子略微前倾,“失落?是因为他接受了我的表白吗?”
米见没有再回避,“是。”
杜双伶缓缓转动手里的茶杯,问:“如果我俩互换位置,他对我死缠难打,你会阻拦吗?”
米见想了想,忽地莞尔一笑:“这种阻拦的想法应该会有,但我知道没用,毕竟对象是你。”
这是米见释放的一个善意信号,也是米见的真情实感。
从高一见面,米见就隐隐感觉到张宣对自己几乎是一见钟情,可如此情况下的高中三年下来,张宣对双伶的亲密却没拒绝过。
一开始,米见以为他是滥情,可细细观察后才得出一个结论:他只对双伶特殊,对其她异性的求爱还是有些排斥的。
那时候,米见就知道双伶在他心里的地位特殊,和其她异性是不一样的。
接受到这个信号,杜双伶心里彻底释然了,是啊,如果是米见先入为主,那自己爱上的男人肯定也会跟自己纠缠不休,这点她丝毫不怀疑。
因为有些东西,一个眼神就够了,一个眼神就足够确认一切。那是心灵间最本源的反映,谁也做不了假。
杜双伶现在很心酸、很无奈,却也是前所未有的感到轻松。
米见的个人条件摆在那,资本十足,说一句千万人中难寻其一也不为过,而自己却在他心里地位和米见平起平坐,换一个角度安慰自己,这是何其幸也。
杜双伶瞅着手中半杯茶,对米见说:“你知道我高中为什么挑高考前向他表白吗?”
米见平静地注视着对方,没做声。
杜双伶一口气把杯中茶水喝干,放下杯子悠悠地道:“我姐姐曾跟讲过,好的东西大家都喜欢,如果没有把握牢牢抓在手心就不要去碰。
那时候我对这话半信半疑,那时候我自认为能掌控一切。
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可我挑人的眼光实在太好了。
初一只是长相出众的男生短短11年就蜕变成了才华同样出众的男人,魅力无双,我身边的闺蜜一个接一个沦陷了,他对我身边的好闺蜜也一个一个不手软。”
话到这,杜双伶顿了顿才缓缓继续往下说:“你知道吗,起初我经常独自闷闷不乐,有些害怕你,害怕你把他抢走了。
可后来我慢慢不生气了,换位思考一下,我就是初中的少婉,你们就是初中的我,遇到这样品味兼优、且皮相极其耐打的男人,我心动了,估计你们也难免不心动,就像我姐说过的话,好东西,大家都喜欢,我能理解……”
面对最好闺蜜的内心告白,米见轻叹口气:“我知道这样不对,可动心了就是动心了,控制不了。”
杜双伶嫣然苦笑:“是啊,动心了就是动心了,我当初控制不了,你也控制不了,也许他也控制不了。”
一连说了三个控制不了,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杜双伶端坐在位置上没动,静悄悄地端详着桌对面的米见。
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下,米见也没有任何拘束,气质如兰地手捧茶杯,小口小口喝着茶水,直到把杯中的茶水喝完。
等到米见把杯子放下,杜双伶动了,她伸手拿过两人之间的橙黄桔子,极其耐心地把橘子皮剥开,随后数了数,有11瓣,发现怎么分都没法分匀称?
不论是数量上分,还是按半边大小分,都做不到平均分配。
沉思良久,临了杜双伶双手用力,把桔子一分为二。
一边是5瓣,另一边是6瓣,随后把两边桔子都放回桔子原来的位置。
第899章
目光在两边桔子上打个转儿,米见没做声,也没动作,等对方开口。
杜双伶明知故问:“这次他去邵市待了2天,是去找你吗?”
米见安静说:“没有,我和莉莉丝是直接从郴市坐火车过来的。”
一个问,一个答,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杜双伶说:“他书房曾有四本大头书,一本中华字典,一本红楼梦、一本三国演义还有一本水浒传,后来都转移到了妈妈房间。”
听到“转移”二字,再联想到双伶刚才起的话题,米见思索半晌,猜测:“希捷送的?”
杜双伶轻声道:“这些年,他书房的书籍都是我在帮着整理,怕打乱了他找书的节奏,我对他每个类型的书的摆放位置特意留了心。
前几年这四本书还在他书房,但一年前,这四本书不见了,那时候我也没想太多。
但前天晚上,我跟妈妈在她卧室睡觉时,半夜有老鼠在啃家具,妈妈对我说“进老鼠了,要打掉”,于是我、妈妈还有大姐一起关门打老鼠,这个过程中我偶然撞到四本书在妈妈平时比较珍贵的收纳箱里。
当时我好奇,顺着红丝带书签翻了翻,发现上面留有笔迹。”
米见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一年前”,回忆一番说:“中间我们班跟老师去了一趟陕省。”
杜双伶嗯一声,琢磨着开口:“四大名著还差一本西游记。”
话到这,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同时在想一个问题:假设书是希捷送的,为什么会从他的书房转移到秀琴阿姨手里的?
按照以前秀琴阿姨的态度来看,很明显最在乎的是自己两人。
可如今却钻出了一个希捷,还走捷径进入了他妈妈视线里,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两人都不是傻子,从书籍转移的行为可以判断出:出于某些原因,他和秀琴阿姨都想保密。
如果仅仅是他就算了,楼下有一个莉莉丝,再多一个希捷,也不会感觉太意外。
可秀琴阿姨不一样,此举耐人寻味。
先不说米见,光从平日里阮秀琴对杜双伶的宝贝程度来讲,没有特殊缘故,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米见问:“阿姨看到了吗?”
杜双伶摇摇头:“我和他还没结婚。”
一句“还没结婚”,米见顿时懂了,明知道事情有蹊跷,双伶不会明目张胆地在阿姨眼皮底下翻书。
相视好一会儿,米见伸手提起热水壶,给自己倒半杯,然后又拿过双伶身前的杯子,也倒了大半杯。
等到米见把热水壶放地上,杜双伶伸手捧起自己的搪瓷杯暖暖手,道:“我记得你喜欢古典艺术类的节目?”
米见说:“我爸妈喜欢,我从小耳濡目染,也跟着喜欢上了。”
杜双伶发出邀请:“明年有时间我带你去看一场钢琴演凑会。”
米见抬头:“文慧的?”
杜双伶缓沉地点点头。
米见静了静,说好。
……
屋内热闹,屋外又飘起了鹅毛雪,雪花连绵,下的密,下的稠,北风都刮不开。
从二楼卧室出来的张宣心绪难安,没再打牌,先是站在莉莉丝身后看了会,后来帮着杜克栋去外面挑小鱼仔去了。
满满一大澡盆鱼仔,各种颜色。
张宣蹲下来帮着挑,“爸,这是买的?”
杜克栋说:“水库今天放水捞鱼,一朋友送过来的,还送了一条草鱼和一条大头鱼过来,另外还有一桶田螺,都在后院厨房。”
张宣问:“这是承包了水库吧?”
杜克栋点点头:“对,他们兄弟两人承包水库,除去卖的鱼,剩下的也多到吃不完,到处送。”
张宣顺嘴问:“承包水库养鱼挣钱不?”
杜克栋说:“这个看情况,像今年他们是挣钱了的,今年冬天很多红白喜事要鱼,都是从他们这里买。
不过去年就赔大了,老本都赔没了,从水库打捞出来的鱼放外面田里养着,晚上被人投了农药,一晚上几万斤鱼都翻了白。”
这事张宣隐隐听人提过一嘴,“是谁,抓到了没?”
杜克栋说:“有怀疑对象,但人家不愿意出来公开作证,现在都还是悬案,不过……”
话到这,杜克栋小声讲:“不过对于他们兄弟俩来讲,只要有怀疑对象,就不在乎了。”
张宣愕然:“就不怕万一弄错人?”
杜克栋笑笑,只讲了一句:“他们打牌借了12万高利贷都不还,还把放高利贷的打出了前镇,现在都不敢回来。”
得,这是一对狼人,为那个被怀疑的默哀。
挑了鱼仔,两人抬到后面厨房开始做夜宵。
杜克栋喊了隔壁的堂兄弟过来烧火打下手,对张宣说:
“你们同学难得来一次,你去陪他们玩,等会夜宵好了叫你们。”
见三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心里没完全放下的张宣也没矫情,离开厨房后,想了想,又往二楼卧室行去。
都谈了快一个小时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前生米见被双伶逼走的事情按道理不可能再发生。
但他心里还是忐忑,还是得再次去看看才放心。
带着这种想法,老男人很快来到了二楼卧室门口,在门外定了定神,推门而进。
听到开门声,正在说话的杜双伶和米见中断了交流,同时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