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平鲨鱼
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街旁胭脂摊前正将一枚玉钗递给摊主,换钱的同时询问着什么的俞臻。
由于不确定异世的货币体系,余烬使徒们往往会准备一些贵重物品,像是阎荆的空间里就放着十几块金砖和一些玉器,精致瓷器。
相比于阎荆,看上去像是个柔弱女人的俞臻显然更能放松戒心,打探到一些信息。
手里拎着一袋胭脂返回,俞臻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消失,神情凝重,以眼神示意阎荆跟上。
两人并肩而行,俞臻轻声解释道,
“绸带是官府分发的身份凭证,灰绸带代表是泾江镇本地人,有资格接受他们口中的‘地仙’赐福,而带着少部分红绸的人,则是意味着他们已经有家人得到‘赐福’,而在泾江镇,这是一份殊荣。”
这所谓的“赐福”是什么,阎荆不用问也知道。
“能打听到地仙的位置吗?”
阎荆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鬼东西能把这些人迷成这副模样。
“试过,摊主的态度很奇怪, 跟先前遇见的货郎有些相似,他显然知道些什么却不愿意说,像是担心我们抢他的福源,哪怕给钱也没用。”
想起摊主听到自己询问地仙时脸上的戒备,俞臻觉得好笑,又有些可悲。
街面上人多,情势不明,她也不敢逼问什么,只能先退回来。
官府告示栏所在的位置已经打听清楚,两人加快脚步。
穿过街巷,阎荆注意到前方不远有一座中等规模的石桥,在这种水乡古镇里头,因为水网密布,桥是很常见的,只不过眼前这一座似乎格外精致,两端还有牌楼架设。
“过了桥再走一段路就是官府的告示栏。”
俞臻在后边提醒,阎荆点头表示知晓。
然而没走出去几步,前方却是突然卷起一阵大风,吹刮的街道两侧商铺门前的条幔招牌飞起。
风雨骤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阎荆与俞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着石桥快步靠近。
可就在接近到一定距离时,【御潮】特性让阎荆猛然察觉到周围环境中的水灵力正在发生变化,并不是简单的灵力流动,而是某种超乎常理的异态化。
越过牌楼,踏上青石板铺成的石桥阶梯。
霎时间。
眼前的景象陡然生变!
本就有些昏沉的天色,此刻竟是莫名染上一层灰蓝色调,凄冷的气息蔓延。
漫天洒落的雨水染上黢黑色泽,如墨汁般滴落在石桥以及底下河面。
阎荆蹙紧眉头,目光落在石桥右侧围栏石柱顶端的莲花雕像,墨雨滴入花瓣中间,仅过了短短数秒便如同被赋予生命般蜿蜒升起,化作一条条细小触肢来回摇摆。
伞面往旁边斜倒,阎荆扭头看向桥下河面,黑水在其中游弋,涌向不远处的一处河边石阶。
“滴雨成墨,这是仙霖!仙霖啊!”
旁边忽地有人惊呼,阎荆与俞臻不约而同的回头,正看见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跪倒在地,抛掉手中的竹笠,双臂遥对着天空高声疾呼。
黑雨落在他的脸庞上,沿着皱纹沟壑,渗入眼角与口鼻,勾勒出一张怪异狰狞的黑纹面具,而在他身旁,不少行人都学着他的模样跪倒在地。
这般诡异的场景,在这些人眼中竟成了神迹.
双眼半眯,阎荆垂落在身侧的右手倏然握紧,忽地又像是有所察觉,目光转向先前黑水翻腾的岸边石阶,正看见一道身影从水中缓步走出,拾级而上。
看身形像是个男人,体格高壮,身披着滴落黑水的蓑衣,头戴竹制斗笠,因为背朝着阎荆与俞臻两人,看不清面容。
他的出现让石桥两侧的街道上的行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某种怪异的狂热!
阎荆身后便有两人飞奔的跑来,等到了石桥边又猛地慢下脚步,双眼虽是狂热的盯着水中出现的那道身影,但动作却是变得异常轻柔,仿佛是在担心惊走了这好不容易现身的地仙。
“这就是火炬提及的怪异?”
一旁的俞臻环顾四周,最终还是落到那人身上,皱眉问道。
灵视!
陆吾金睛在阎荆的双眸中演化,视线锁定这从水中出现的身影。
在灵视形成的特殊视野内,阎荆看到了它的真身.出乎预料!
阎荆原以为这是头披了人皮的怪物,没成想视野中的实物只有蓑衣和斗笠,而它们包裹着的甚至不能说是肉体,而是一团充斥着紊乱墨线的能量,透着污浊与混沌。
坦白说阎荆从未见过这种状态的怪物,哪怕是先前在鸦山村中见过的血衣厉鬼,其魂体也顶多呈现出暗红色,这让他迅速意识到眼前这家伙很可能连厉鬼都不算,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阎荆紧走两步上前,抬手制止一旁双手并拢准备结出法印的俞臻,沉声说道,
“别动手,至少不能这么明显,除非你准备成为整个泾江镇的敌人!”
眼下这些镇民的态度摆明了对这突然出现的存在极为尊崇,这时候展现出敌意,能不能干掉怪物另说,他们俩肯定先被泾江镇的民众当成敌人。
阎荆与俞臻两人选择旁观,怪物的行动却是丝毫没有止歇的意思。
沿着河岸走向石桥另一端的街道,披在身上的蓑衣不断有黢黑雨水渗出,随着它的前进挂落在原本洁净的街道,染开数团污渍。
直到它走到街边成衣铺门口跪倒的一家三口前。
那对衣着寒酸的夫妇似是有所察觉,原本伏在地上的身躯倏然直起,胸前的灰色绸带在风雨间飘动,男人看着停留在自己身前的蓑衣客,愣了两秒,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高声疾呼,
“恳请上神垂怜!”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蓑衣底下却是探出一条黑水凝成的臂膀,指向站在夫妇中间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孩子对什么地仙,上神自是没有任何概念,只是在父母的要求下跪倒,仰着小脸茫然的看着身前的蓑衣客。
“囡囡,还不快叩谢上神,你要成仙了,这是咱们家光宗耀祖的机会”
男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抬手摁在小女孩的后背,将她往前推,可在他动手的同一时间,另一边的本也情绪激动的妇人却是近乎于本能般的抓住了女孩的手臂。
“你做什么?”
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的阻力,男人皱着眉头望向妻子,脸上满是惊怒。
街道各处跪倒的人们同样将目光投向此处,窃窃私语。
面对众人的注视,妇人显然有些慌乱,支吾着想要解释,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抬头盯着那蓑衣客,表情茫然,仿佛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拦,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阿珠她还小,我,我舍不得。”
蓑衣客没打算给他们争执的机会,抬起的左手食指尖有黑水延伸而出,探向因为父母的争吵而开始抽噎的小女孩。
即将接触的刹那。
街道的雨幕陡然凝成偌大拳头,狠砸在这蓑衣客身上,将其锤进一旁的商铺。
石桥上的俞臻表情错愕的看向身旁眉头紧锁的男人,她能够清楚的看到后者额前隆起的青筋。
那是暴怒的表现。
第90章 做题者
上神出大事儿了!
眼睁睁的看着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地仙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水做的拳头砸进一旁商铺。
跪伏在地的一众镇民们彻底呆愣在原地。
等了会儿才有人手忙搅乱的爬起身张望,想要确认它的安危。
然而人群聚起来之后,看见的便只有摔在店铺正堂内的蓑衣和斗笠,还有一滩泛着恶臭的污水。
即便如此,依旧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镇民们高声咒骂着惊扰上神的人, 称那水做的拳头必然是妖法,要是知道是谁干的,必然要第一时间上报官府,将那妖人压入大牢。
先前狂喜的男人瘫坐在地上,满脸的懊丧。
“嘿,真是个蠢蛋, 河伯上神亲自指了人儿,还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你懂什么,有些人天生就受不住福缘,不然哪能混成这副穷酸模样,咱们泾河镇可是庆安府里排得上号的大镇,都有这样的本地户啧啧啧~”
“刚才那位可是河伯上神啊,咱们这泾江镇能安稳的在这乱世里活着,靠的不正是这位大人的庇佑么,居然还敢有所迟疑,当真是
面对接不住福缘的人,镇民们的讥讽和鄙夷不加遮掩,这对本就后悔的男人无疑是极大的羞辱,连带着让他看向妻女的目光都有了几分怨愤。
起身拍打屁股的水渍, 也不管妻女, 扭头就走,像是不想在留在这伤心地。
妇人仍跪在地上,脸上的黑水已被恢复正常的雨水冲刷下去, 看着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一时间也只能垂着头,揽过自家女孩儿去追先前离开的男人。
“这镇子上的人已经疯了!”
刚走下石桥的俞臻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眉头紧拧着说道,
“竟然以被怪异选中杀死为荣,保护自家孩子为耻.这是什么世道?”
“刚才出现在这的,只是怪异的分身或者说傀儡,它的本体不在这,火炬没有给出击杀信息。”
双眸中的灵视状态逐渐散去,阎荆先前便觉得这怪异的情况有些不对。
刚才那一击虽然是含怒出手,但怪异显然不可能挨上这么一下就形神俱灭。
火炬的反馈无疑验证了阎荆的想法。
“其他人在言谈中称它为河伯,之前在客栈所在的街道口,那货郎也提及过这个称谓。”
俞臻看着手中的笔记,开口提醒。
“河伯娶亲?”
“对,就在今晚.按照街口告示牌上写的,酉时生人务必归家,酉时,也就是下午五点至七点,正是入夜的时候。”
目光搜寻着附近的官府告示栏位置,俞臻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推测,
“泾江镇白天都如此诡异, 夜间的环境肯定更为恶劣, 极有可能是怪异或邪祟们活动的时间, 我们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夜间联手行动,说不定能在第一个晚上完成一项任务。”
面对事件极有可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加难度的情况,第一个晚上显然风险更小。
“同意,河伯在泾江镇的地位应当不低,既然是它的‘婚礼’,到时候总得是本体出场。”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怪物抬手指向小女孩的画面,阎荆眼中泛起冷芒。
两人又往前走了段路,终于找到官府的告示栏。
上边贴着不少最近发布的通告,此时还有人冒着雨在前边查看。
阎荆走到近前,通过纸张的状态判断出哪些是新近贴上去的告示,从这部分看起。
最先引起阎荆注意的就是关于河伯娶亲的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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