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魏 第791章

马隆目光平静的望着城墙上，脸上并无多少波澜起伏，这场大战至此已经没有多少悬念，鲜卑人在恐惧的驱使下疯狂反扑注定不可长久。

而秦军的战力并未完全展开。

自己练的兵，自然心中有底。

随着时间的推移，果然如马隆预料的一般，鲜卑人的抵抗意志和战斗力不断衰减。

秦军也渐渐适应了惨烈的厮杀，开始发挥阵列的作用，士卒之间互相配合越来越娴熟。

优势已经在向秦军滑落。

不过这时候，城中响起一片吼声。

一阵箭雨忽然遮蔽天空，然后无差别的钉在城墙上。

不分敌我，一概射杀之！

秦军倒下百余人，守军倒下四五百人。

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城墙上一片惨叫声。

中箭负伤之人在城墙上哀嚎。

马隆眉头微微皱起，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太过无耻了。

当然，也确实有些效果。

或许一箭射不死秦军，但只要伤到了，往往比直接射杀更为残忍。

马隆治军严厉，却也爱兵如子，这种伤亡对秦军不利，辽东的敌人不止鲜卑人，此地伤亡太多，后续就会乏力，“退军。”

“都督……”部将却意犹未尽。

“退军。”马隆重复了一次。

部将不敢多言，鸣金声响起，城上的秦军缓缓退下。

五千余人，阵亡近一千人，伤者不计其数。

如果马隆不让他们退下，剩下的四千人经受不住下几波箭雨。

“贼坐困孤城，其势不可久也，我急攻，彼同仇敌忾，我缓攻，则贼必自乱！”马隆召集众将安抚道。

秦军已经展现出能攻破城池的实力。

襄平城不再是他们的依靠。

果然，当夜就有不少人逃出城，被埋伏的秦军生擒。

连夜拷问，城中虚实暴露出来，很多鲜卑人已经不愿打下去了，逃兵日益增多。

翌日，秦军再度围城，呼喊震天，投石车再此推到阵前。

“降、降、降！”

漫山遍野都是劝降之声。

一排排秦军在城下肃立，昨日不过是一场试探，今日就要动真格的了。

秦军气势明显不一样。

三万秦军虎视眈眈，仿佛饥渴已久的猛兽，正欲择人而噬。

步阵的后方，一万骑兵已然上马，静默的等待着，长槊如林，刺向苍穹。

他们的出现，意味着守军无路可逃。

城上的守军畏畏缩缩的躲在稚堞之后，昨日的一场大火，将黄褐色的城墙烧成了黑色。

墙壁上的裂纹如同蛛网。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城池已经抵挡不下去了……

第九百零四章 降

此刻的慕容耐正无比担忧的望着秦军大阵。

昨日一场大火早就烧掉了他的勇气。

秦军只有五千人攻城，他们却派上了两万人，却依旧不敌秦军。

如果不是危急关头，段日陆眷下令放箭，五千秦军就已经攻破城池。

而现在，城下有近三万秦军！

慕容耐已经胆寒。

汉人终究是汉人，不是他们这些草原部族能挑战的。

想当年檀石槐、柯比能、拓跋力微实力何其强大？还不是被秦军一个个收拾了。

现在投降，至少能保后半生富贵。

慕容耐舔了舔嘴唇，却不知道如何跟段日陆眷和高句丽人开口。

他们手上各有万余大军。

“大单于不必担忧，秦军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属下已在城中布置巷站，只需重创秦军，打疼他们，我们就有一线生机！”段日陆眷反过来劝他。

“嗯，甚好！”慕容耐装模做样的回应了一句，心中却还在盘算怎么劝段日陆眷。

进入襄平城之后，城中一切事物皆被托付给段日陆眷。

以至城守军只知段日陆眷，而不知慕容耐。

就连很多慕容部的人，也暗中投靠了段日陆眷。

草原上的规则一向如此，头狼老了，狼群会投向一个新的狼王。

段日陆眷从一届家奴混成一部之主，自然深谙此道，不知不觉中，慕容耐已经被架空了。

“即便此战战败也不打紧，属下已与高句丽王联络，若战事不顺，可投奔他们！”

“甚好、甚好！”慕容耐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段日陆眷何等人物？一路摸爬滚打，早就成了人精。

从慕容耐的神色便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降、降、降！”

城下秦军已在怒吼，声势震天。

慕容耐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大单于！”几个慕容部的大人目光转了过来。

他们也不愿打下去了，就等着慕容耐的一句话。

昨日的惨烈厮杀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

这些年中原血战连连，鲜卑人在辽东顺风顺水，日子过得不错，斗志却在不断下降。

慕容耐瞥了一眼段日陆眷，“襄平城难守，秦军势大，不可力敌……为今之计，不如……”

话刚一出口，就遭到了高句丽将领的反对，“不可，我军尚有一战之力，为何投降？”

慕容部将怒道：“秦军如此强悍，这一战如何打？”

两边立即争吵起来，争的面红耳赤。

任凭慕容耐怎么规劝都没用，他本来就得位不正，说话自然没有分量。

辽东这片地跟凉州一样，自古比较生猛彪悍，能动手绝不多废话。

不知不觉，就拔出了刀子，眼睛也红了起来。

慕容鲜卑跟高句丽也是世仇，当年追随毌丘俭灭了他们的国，不过二十多年，亡国的仇恨依然历历在目。

现在迫于大秦的强势，不得不暂时联合在一起。

“日陆眷，你劝劝他们。”慕容耐有些无奈。

周围人的目光都转向段日陆眷。

城墙上立即分成四股势力，慕容部、段部、高句丽部，以及其他部族。

段日陆眷站在那边，那边就会有压倒性的优势。

以他的声望，至少可平息这股争端。

然而段日陆眷只是拱拱手，“此等大事，当然要由大单于决断，段某不敢妄言。”

边说边转身，带着部众离去，其他部族也跟在后面。

城墙上只身下慕容部与高句丽几百号人对峙。

“绝不投降！”

“那就去死！”

秦军还未攻城，城墙上就已经爆发血战。

“段日陆眷——”慕容耐惊慌失措的呼喊着，喊声眨眼就淹没在刀剑之中，变成了惨叫。

“这等废物居然也惦记鲜卑大单于？”段日陆眷揉了揉耳朵，长叹一声，“若再给某二十年，未必不能乘势而起，慕容、宇文皆豕犬也，罢了，大秦乃天命所系，不可与命争也。”

段日陆眷最仰慕蜀国，所以私下里背了几句名言。

其实他最崇尚的是蜀主刘备，颠沛流离三十载，终成一国之君。

“段乞珍出城向秦人投降，先稳住秦人，其他人随某速速平定高句丽人。”段日陆眷挥了挥手……

战马踩在血地上缓缓走入襄平城。

马隆脸上还是风平浪静，身边的豪强和豪酋们看他的眼神有如神明。

“你便是段日陆眷？”马隆望着跪在血地里的人道。

“正是罪人！”段日陆眷异常谦卑。

慕容耐死了，慕容部的几个大人和高句丽的将领同归于尽，献城的功劳自然归段日陆眷。

而且段日陆眷处理的特别干净，城中反对投降的人全都被清理了。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马隆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