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穹之鱼
“兄长啊……你怎么……”司马亮脑袋往后一缩,也昏了过去,但这次没人搀扶,直觉摔地上。
帐中又是一阵哭嚎之声。
过不多时司马亮被人弄醒,眼神呆滞。
司马昭对别人凶狠,对他们几个兄弟还是不错的,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一个劲的往墙上扶。
“叔父啊,侄儿该当如何?”司马炎抽泣着。
“世子当速速回京,继承大统,稳定朝局!”司马亮回答的十分干脆,“士季让臣送来降表,终身为晋臣,绝不背叛我司马家!世子在淮南多留一日,洛阳局面便危险一分!”
虽然被俘,钟会念着旧情,对他不错,好吃好喝供着。
司马亮当然要还这个人情。
王戎帮腔道:“眼下即将五月,天气炎热,当早早安葬大王,今已收复淮北,钟会既然乞降,大功已成,即便彼有不臣之心,区区一座寿春,又能如何?世子莫要忘记,淮水雨季即将降临,倘若大雨骤至,淮水暴涨,恐有大事不妙。”
昔日司马昭跟钟会蜜里调油的时候,曾询问吏部郎的人选,钟会举荐王戎: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皆其选也。
士族有自己的运行规则。
王戎是在报答当年钟会举荐之恩。
司马家打秦国没多少信心,打淮南还是信心十足的。
当年司马懿征讨王凌时,司马炎和司马攸都被带在军中。
不过当年司马懿对年仅六岁司马攸异常器重,灭王凌之后,被封为长乐亭侯。
也正是因为此事,在司马炎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如果不是司马师暴毙,司马家的天下轮不到司马炎。
司马攸一直被司马家当做继承人在培养。
司马炎的目光转向石苞,“司空……”
石苞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煮熟的鸭子飞了。
钟会在这个时候放司马亮回来,定是猜到了什么……
很可能钟会早已通过颍川士族跟司马炎达成了某种默契。
杀钟会已经不可能,没完成任务,洛阳的人必然对他不满,现在若是连颍川士族也得罪了,石家也混到头了。
自从司马昭当街弑君之后,每个人都在算计。
石苞做出义无反顾的忠犬模样,其实也是在向司马昭摇尾乞怜。
整个中原的政治氛围都恶化了,他一个石苞能力挽狂澜?
真这么直率,也活不到现在。
“世子当速速回洛!迟则生变!”石苞恭恭敬敬的拱手,一如当初对司马昭时的谦卑。
仿佛老狗换了个新主人。
司马炎心领神会,眼中闪过赞许和欣慰之意,似乎他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司空所言甚是!”
淮南四战,随着司马昭的忽然薨逝,变得皆大欢喜。
司马炎夺回淮北,钟会乞降,只要回到洛阳,就可继承大统。
石苞一族人的性命也保住了。
钟会在寿春能喘口气。
司马亮被放归,何劭、王戎、裴楷、羊琇等人青云直上。
中原士族也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六百四十三章 忠孝
沙漠汗终究不愿违背拓跋力微的意志,选择沉默。
但库贤却步步紧逼。
“可汗是鲜卑人可汗,太子已化为汉人,得汉人之妖法,诸部大人皆震恐不已,有脱离之心,但顾念可汗恩义,所以不忍离去,一旦太子继位,只恐分崩离析,拓跋悉鹿有草原之风,雄健过人,一向得诸部大人敬重,请可汗立之!”
十几个部落大人一起跪请。
很多部落其实不愿意汉化,仇视中原。
汉化意味着集权,兵权、财权等各种权力都要收归沙漠汗手中。
这些高高在上的部主们再也不可能这么快活,当然不愿答应。
人都在站在自己立场上考虑问题。
更何况这些部主不全是鲜卑人。
不会为了鲜卑的振兴而贡献自己。
自古改、革都是千难万难,沙漠汗手上没有人马,这是他最大的软肋。
库贤现在翅膀硬了,纠集这些人向拓跋力微逼宫。
意思是你不废沙漠汗,大家一拍两散。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拓跋力微,想都不会想,定会当场拔刀。
但现在拓跋力微已经九十岁了,人老了,会趋于保守,火气也就不如当年。
眼下东西对峙,群狼虎视眈眈。
拓跋力微不愿内部分裂,一旦分裂,意味着灭亡。
而且他对沙漠汗的急躁也早有不满之意。
沙漠汗劝不动他,他也劝不回沙漠汗。
拓跋力微沉吟许久才幽幽道:“不可容者,便当除之。”
某种程度上,拓跋力微这个可汗与司马昭的地位十分相似,司马昭要向士族门阀妥协,拓跋力微也要向各部落大人妥协。
库贤等人大喜,“可汗英明!”
拓跋悉鹿拓跋绰也纷纷大喜,沙漠汗倒了,太子之位就是他们的。
而此时的沙漠汗却仍然无动于衷。
梁昉急道:“太子与乌桓王势同水火,悉鹿一向有取太子而代之之心,太子既然不愿举兵,当随在下速归大秦,以避眼前之祸!”
沙漠汗无动于衷,“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教子亡子不可不亡。我虽非汉人,却颇知忠孝,今我投秦,乃分裂鲜卑之举,宁死不为也!”
“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晏子不死君难,太子何必执迷不悟?”梁昉忽然有种异常荒谬的感觉。
司马氏为了夺权无所不用其极,中原的士族门阀哪一个不是鲜廉寡耻?
从汉末以来,袁氏、王氏就相继祸乱天下。
司马氏更是登峰造极,当街弑君,形同将汉魏以来的忠义仁孝狠狠踩在地上。
而眼前的这个鲜卑人,却仿佛一个真正的士人一般。
“晏子不死君难,我当死国难!”沙漠汗脸上挤出笑容。
梁昉深深拱手一礼,其实来之前,卫瓘已经知道沙漠汗必然不肯避祸入秦。
他若愿意借秦国之力,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太子既然决心已定,不妨把令郎送入大秦,以免遭受池鱼之殃。”梁昉纯粹是一番好意。
“不必了,我们草原人不会赶尽杀绝。”
……
寒风、草原、骑兵!
淮北春暖花开,草原上却仍旧寒风呼啸。
这个冬天尤为漫长。
雪地里的草芽已经破土而出,在寒风中顽强生长。
不过转眼就被铁蹄践踏成草泥。
那是一万多匹战马,在草原上漫延成一条弧线,仿佛一把巨大镰刀,挥向狼居青山。
山下帐篷一眼望不到尽头。
斩断狼居青山就是斩断代郡与草原的联系。
拓跋鲜卑将被封锁在阴山之南。
黑压压的骑兵顺着西北风而下。
数万乌桓骑兵仓促迎敌,他们的男人女人老人纷纷跨上羸弱的战马,挽起弓箭,拔出长刀。
但秦军铁骑没有给他们施展勇武的机会,仿佛一阵狂风扫过,乌桓人纷纷落马,跌落在血泊之中。
然后秦军散开,如同一片乌云笼罩整个狼居青山,并且包围了他们的城池。
黑色的盔甲宛如洪荒中奔出的凶兽。
暗红的大旗仿佛鲜血染成。
秦!
一个杀气腾腾的汉字在狼居青山下肆意飘动。
马隆骑在一匹高大的火龙骢上,火龙骢乃青海龙驹,此马出自西海龙心岛,是西域汗血马的后代,神骏非常,乃秦王所赐。
非亲信大将不得乘此龙驹。
战场上的敌人早已溃不成军,但凡手持兵器者,都会被秦军铁骑毫不留情的碾压。
秦军犹如烈焰,乌桓人的反抗只会助长烈焰之势。
斩杀千余人后,剩下的人终于接受现实。
“此土已归大秦所有,尔等皆为大秦奴隶!”宣义郎们用鲜卑话高声呼喊。
草原上不需要仁慈。
胜者为王,败者为奴,胜者有权决定败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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