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魏 第368章

作者:苍穹之鱼

骑兵也终于全部渡河。

“速去左长史、州泰处禀报!”司马链低声对身边亲兵道。

“唯!”

“敌军距离我军还有十里!”斥候最后一次前来回报。

因为很快,大地就开始震动起来,南面黄土之上,出现一条长长的黑线。

“御敌!”司马链大吼起来。

乌桓突骑名不虚传,刚才还嬉嬉闹闹,现在立刻就摆开架势。

司马链亲自提刀在前,怒吼道:“今日就让西贼见识见识乌桓突骑之利!杀!”

“杀!”

一匹匹幽州战马人立而起,对着苍天长鸣,然后奔腾而出,四蹄腾空,飞射而出。

秋日高悬,大地震颤。

北面土褐的长线迎面撞向南面青黑色的长线。

一方在怒吼,一方却是沉默着的。

森然长矛对着彼此,在秋日下发出阵阵白芒。

幽州突骑,西凉铁骑,在近两百年后再次交锋。

两军在即将相撞的瞬间,忽然从南面骑群之中飞出无数弩箭,仿佛飞蝗一般乱窜。

乌桓骑兵顿时栽倒百余骑,眨眼被后面骑兵踩踏至死。

留下一长串的惨叫声。

这些惨叫声,为乌桓骑兵蒙上了一层阴影。

紧接着,为首的百余凉州骑兵奔踏而来,人和马身上披着的铁甲在秋日下发着森然的光泽,最先一将人高马大,右手长矛向前,左手长刀张开,仿佛一头即将掠食的秃鹰,而他的眼神也正是在看着猎物。

双方狠狠撞在一起,立即掀起了一阵阵血雾。

在后阵凝望的司马链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因为他看到曾经引以为豪的乌桓突骑仿佛地里的麦子,一片片的被收割。

尤其是最前面的那百余骑兵,人和马都覆盖在铁甲之中,在骑兵之中横冲直撞。

仅仅一个回合,乌桓骑兵便倒下三分之一。

而敌人只付出三四百骑的代价。

更可怕的在后面,敌人六支步骑阵列,正有条不紊的推进过来。

司马链脸上冷汗涔涔,他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自己并不是韩信。

“速、速去求援!”

周围亲兵全都愣住,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应命。

“求援!”司马链眼珠子都急红了。

背水一战变成了作茧自缚。

现在连逃都没地方逃。

身边亲兵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冲上渡桥。

但这个行径在其他士卒眼中,就是落荒而逃了。

浮桥只有一条……

咚、咚、咚……

战鼓声从三面响起,马蹄声如同奔雷。

一匹匹高头大马提着森然的长矛向自己冲来,没有人能不恐惧。

尤其是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前,还嘲笑凉州军胆怯如鼠,一个时辰后,便被凉州军的气势震慑住了。

那是一场场血战浇注起来的杀气、煞气!

他们虽然骄横,但这些骄横是一场场胜利堆积起来的。

最前面的“杨”字大旗,黑红颜色,在风中仿佛烈焰一般燃烧。

“跑啊!”

不知谁先吼了一声,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水之中,不是涟漪,而是瞬间沸腾起来。

无数人疯狂拥挤向渡口,互相踩踏,互相拥挤……

无论司马链如何喝止,都不能阻住溃兵的恐慌。

马蹄声越来越近,箭雨层层而下,将这种恐慌推到了极致。

司马链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回头,正好与那名高大的凉将目光碰触,身边亲卫要么被撞飞,要么被刺死,竟无一人能挡。

司马链呆呆的望着冲来的高大铁骑,仿佛他的魂魄都被慑走了,心中没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下一刻,一支长矛借着马力轻易的刺入他胸甲之中,并将他挑起,仰天怒吼:“西凉蒙虓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第三百八十九章 止战

骑兵凿穿敌阵,打压敌军士气,步卒阵列才是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利器。

尤其在这个地形,乌桓突骑们发挥不出突击的优势。

司马链挑了一个好地方。

杜预抓住了一个好时机。

步卒阵列封锁了所有逃路,矛如苇列,盾如重山,铁甲层层向前,三面围杀。

匈奴、乌桓骑兵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降者不杀!”宣义郎们大声呼吼着,让这场战争变得再无悬念。

匈奴、乌桓纷纷下马,放下武器,跪伏在地,也有一些刚烈之人冲入渭水中,眨眼就被淹没了。

擅马者多不擅水。

战争迅速被平定下来,匈奴人和乌桓人还没有忠心到为司马氏陪葬的地步。

既然是义从军,那么从谁不是从?

至少现在,司马昭和杨峥都是魏臣。

因此,他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黑压压的在河岸上跪了一地。

一群群战马仿佛地里熟透的庄稼,等着人去采摘。

盔甲、兵器、粮食扔的遍地都是。

这是一场辉煌的大胜,近两万义从军,仅仅逃走了千余,真正死在战场上不到三千。

“有了这些战马,足可与司马班决战!”姜伐野笑道。

周煜对杜预也佩服起来,“此战足以破司马氏之胆,关中予取予夺!”

杜预脸上绷紧的神情却没有松懈,“此计可一不可二,若州泰死守泾阳,司马班守栎阳,断我北归之路,司马孚坚壁清野,则我军将被困在渭水之南,子曰:过犹不及!凉州没有鲸吞关中之实力。”

若是以前,杜预说这话,难免众人腹诽,但现在说出这番话,其他人心中早已认同。

“打扫战场,收拾俘虏,回军!”杜预下令道。

拜他们所赐,步卒们也骑上了战马。

前后左右全都是骑兵,俘虏们仿佛羊群一般被驱赶在中间,渡过渭水。

“报,州泰部向我军西面奔来,司马班部五千前锋向我军东面赶来。”斥候飞奔来报。

姜伐野道:“来的这么快?”

“不必理会,令诸军放慢行程,蒙虓领骁骑军暗中戒备,其他诸军鼓噪而进!”杜预的想法似乎总跟他们不同。

战鼓声隆隆响起,凉州士卒乱糟糟的呼喊着。

有些人干脆直接破口大骂,“司马狗贼,可敢决一胜负?”

士卒们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不过他们的确有嚣张的本钱,兵力、士气全部是凉州军占优,州泰部虽然精锐,却是步卒,两条腿追四条腿。

步军再精锐,主动进攻骑兵,这年头还没有这种玩法。

州泰也是知兵之人,只能吊在后面,忍受着越来越大声的污言秽语。

“司马家的狗儿子们,不用再送了!”

“姑且饶尔等狗命,下一次,定打破长安,扫荡洛阳!”

……

司马班的五千前锋骑兵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司马链败的实在太快了,近两万骑兵烟消云散。

这种战力不得不让他们惊惧。

三支人马,就这么敲锣打鼓的向北行进。

“州泰倒是聪明人。”一整天,杜预都在观察两支人马。

从午时追到傍晚,荆州军若紧若离,还能维持阵型。

司马班的前锋则隔的老远,仿佛受惊的兔子。

“这州泰、司马班也太谨慎了。”蒙虓不屑道。

“义从军可以败,匈奴、乌桓人死多少他们都不会惋惜,但荆州军与洛阳中军是司马昭的家底,自然不肯孤注一掷,如今邓艾有大破蜀军之功,足以令司马昭坐稳权位。”杜预这几天心情也不错,话也多了一些。

魏国治河北,一向都是如此。

当年梁习为并州刺史,将匈奴、鲜卑青壮一波又一波的送往前线,借以削减诸部人口。

蒙虓惊讶不已,“这么说我们还帮了司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