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醋打工仔
“前些日子我去了墨家的那里,他们似乎在编撰教材,正是这「科学宫」。”
“其中教材多是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如为何船只能漂浮在海上,弓弩制造等,看起来像是「匠人」所学。”
萧何摇了摇头:“不会只是如此。”
“既然少府单独将其列为一宫,就是有少府的理由。”
他点了点其余几个学宫的名称道:“我让你们看的,是其余学宫的名字。”
“为何要将儒改为文,甚至将法家、墨家、道家一些通俗易懂的文章列入文学宫教材?”
“何私以为,这是为了让百姓们识字、明理。”
“所以,咱们编撰这些教材的时候,可以适当的加入一些各个学派中,讲述为人道理的文章。”
萧何将之前曾露递给他的文章翻开,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一篇,必须删去。”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曾露。
“将这个东西交上去,曾兄是打算自己去死,还是想带着我们一起去死?”
看着那篇被点出来的文章,曾露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这篇文章是怎么出现在这本书中的?
他明明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
那黄纸黑字上写着的文章,正是《论语·八俏》。
这篇文章是孔子讽刺鲁卿季孙氏的,八俏舞本是周礼中天子才能使用的规制。
而鲁卿季孙氏去使用了。
因此孔子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篇文章呈到嬴政面前,无外乎是指着嬴政的鼻子骂。
你是个逆贼叛党,夺了周的江山!
那岂不是真的如萧何所说,带着审阅这文章的人一起去死?
曾露连忙起身行礼:“多谢萧博士。”
“若不是萧博士,我等命不久矣!”
萧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何必至此?”
“都只是寻一条活路罢了。”
他按了按额头说道:“既然我等明白了陛下、少府的意思,便是继续修改一下吧。”
“现如今这东西,是不能呈到陛下与少府面前的。”
孟秋此时突兀的说道:“我觉着,此篇中可以加一篇文章。”
“陈少府的千字文。”
“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的六个人同时抚掌大笑。
“善。”
“大善!”
..........
咸阳城外,宽广的河畔。
陈珂半躺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个钓鱼的杆子,杆子的底部垂在河水中。
秋风微微吹拂,虽有些秋冷,但勉强能够接受。
此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正是颜崆。
此时的颜崆看不出来往日的样子了。
若是说往日的颜崆如同一块玉珏一样,光芒外露,如今的颜崆便是成了被打磨过的玉石,光芒内敛。
“颜某见过少府。”
陈珂听到颜崆的声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坐吧。”
他开口道:“我以为你会去见淳于越最后一面,毕竟你们的关系还不错?”
颜崆坐在陈珂的旁边,默默地看着远处的湖水。
湖水一片平静,但谁曾知道,那湖水的下面隐藏着如何的波澜呢?
他叹了口气:“少府总能戳中人心中最难的地方。”
“前次如此,今次同样如此。”
颜崆苦笑一声:“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儒家的天才。”
“饱读诗书,心怀天下。”
“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骄傲无比。”
“可当先生入狱后,我方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陈珂眯着眼睛,打着哈欠。
今日在此处遇到颜崆,实在是一个意外而已。
不过听颜崆絮叨几句,也没什么大碍。
颜崆看着陈珂毫无波澜的样子,心中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看着陈珂道:“其实我一直仰慕陈少府。”
颜崆语出惊人。
“此心,唯恨不同君生。”
“若能同君生,方能与君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道不同谋不同、百家宫落成
颜崆语出惊人,陈珂却没有什么反应。
对于古代人来说,言语奔放一点太正常了。
唐代大诗人元稹,甚至还写过“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的诗句,给当时同样有名的诗人白居易。
就算是在大秦,也是很正常。
李斯也经常语出惊人,什么我心悦之,什么我心因君而欢等等等等。
他明白,颜崆所表达的应该是另外一种仰慕。
果不其然。
颜崆紧接着说道:“陈少府各种奇思妙想,当真是令人心向往之。”
他的声音中带着点点感慨:“且少府之思,同样令人神魂颠倒。”
“如一倾汪洋大海肆意昂扬,纵横肆虐,在我心中奔荡。”
颜崆眼睛看着陈少府:“少府非儒非墨非法非道,却又与吕不韦的杂家有所区别。”
“吕不韦之杂家,名副其实,为「杂」,杂多之杂。”
“但少府却杂而又精,各种思想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黏贴在一起。”
颜崆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眼睛中都是带带着赞叹和仰慕。
陈珂手中的鱼竿微微的动了一下,就像是有鱼儿咬了钩一样,当即便是提了起来。
一条鱼悬挂在他的鱼竿上,活蹦乱跳的。
“若非道不同,我与少府当可为伯牙子期,你我二人可高山流水遇知音。”
颜崆轻叹一声。
他看向陈珂说道:“只是可惜,为何少府与我道不同呢?”
颜崆的声音中带着惋惜和痛苦,似乎这个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一样。
陈珂只是笑着摇头。
他将鱼竿上的鱼儿摘下来,放入一旁的木桶中。
“你我道不同,为何道不同?”
陈珂望着颜崆:“我为大秦、为天下万民百姓安乐。”
“而君呢?”
陈珂指了指颜崆,他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心口。
“君为儒家,为自身。”
“所以你我道不同。”
陈珂很平静的将鱼竿甩到了湖水中,湖水荡起起来些许波纹。
“若是你愿意弃暗投明,为大秦、为百姓安乐而努力,而不是为了光复儒家而努力。”
“哪怕是你愿意将儒家与大秦摆放在同样的位置。”
“你我都不会道不同。”
颜崆沉默着,片刻后他才说道:“我做不到。”
“我既出身儒家,自然要为儒家光复而努力。”
“我更迷惑,为何陈少府出身自墨家,却不为墨家而努力?”
陈珂神色平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