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甲壳蚁
雁鸟们降落在湖面上，冻了个激灵，颤抖着翅膀爬上了岸，不停地抖擞羽毛。
毕方抽出猎刀递给艾蒂安防身，指着滑翔机道：“你开着滑翔机到湖中央去，不要随便上岸，遇到危险就喊我，无人机留给你，观众们也会帮你观察，我会尽快赶回来，如果一切顺利，今晚就能吃上鹿肉。”
艾蒂安本来有些担心，但一想到地衣那独特的“风味”……
没办法，只能答应，他可不想再尝一尝地衣的味道了。
“记住，遇到危险不要慌，哪怕是雁鸟遇到危险也不要轻易上岸，不要为了它们把自己陷入险境当中，实在不行就开着滑翔机飞到天上去。”
临走前，毕方再三嘱咐，他将无人机的弹幕调成法语，方便双方交流。
有了无人机，他就可以时刻观察艾蒂安这边的情况，避免意外发生。
只要艾蒂安能够老老实实按他的吩咐做，就不会有问题。
很少有猛兽会愿意游泳猎食，就算有，这段时间也够艾蒂安将飞机开到天上去的了。
随着毕方离开，直播间画面切换成两个分屏。
一块是毕方狩猎驯鹿的第一人称，另一块，则是停留在水面上的艾蒂安的第三人称。
看着面前的无人机，艾蒂安很是好奇，他看着眼前的显示屏，一大堆弹幕疯狂弹出，令人意外的是，这些弹幕竟然翻译成了法语！
艾蒂安兴奋了，没想到无人机这么智能，几乎可以无障碍交流，于是他伸出手打招呼。
“你们好！华夏的观众们！”
【哇！是小哥哥！】
【话说法国现在已经放寒假了吗？】
【好有意思，一个直播间，双倍的快乐！】
【小哥哥能不能讲一下养白额雁的故事啊？我好想知道！】
弹幕密密麻麻，艾蒂安被水友们的热情吓到了，但很快就适应过来。
“当然可以，其实埃尔万一开始带鸟蛋回来的时候我根本不喜欢它们，为了让它们适应引擎声，埃尔万天天在音响里放这个声音，还特别大声，吵得我晚上根本睡不着，但后来我也慢慢习惯了，有一天我去孵蛋房看它们……”
咔嚓！
毕方砍断一根树枝，确认重量和长短都合适后，握在手中充当了探路杖。
走了不到十几分钟，毕方登上一个雪坡，之前在空中发现的驯鹿群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一人称下，这种狩猎视角让观众的肾上腺激增，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好像会惊到前面的鹿群。
毕方缓缓退下雪坡，趴在雪中，指着不远处的驯鹿群说道。
“驯鹿最惊人的举动，就是每年一次，长达数百公里的大迁移。春天一到，它们就会离开自己生活的森林和草原，沿着几百年不变的路线往北进发。而且总是由雌鹿打头，雄鹿紧随其后，秩序井然，长驱直入，边走边吃，日夜兼程。”
“它们会沿途脱掉厚厚的冬装，而生出新的薄薄的夏衣，脱下的绒毛掉在地上，正好成了路标，就这样年复一年，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个世纪。”
“这群驯鹿很可能就是在迁移。”
雪坡下的鹿群排成一条长队，领头的几只驯鹿长着巨角，优雅健硕，一身浓密的褐色长毛，背脊曲成极其有力的弓形，一看就是头极其善于跳跃的动物，头上那对大角长满细毛，更是看得人很想捏一捏。
队伍中的几头鹿时不时停下来啃食被埋在雪下的青草，然后抬起头机警地观察四周，果真和毕方所说的一模一样。
不过让观众们奇怪的是，这些驯鹿好像全都长角？
都是雄性？
【麻了，老方的探路杖又出现了】
【我怎么感觉这次狩猎好像更加困难啊？】
【我感觉它好像我看过的四不像啊，真的不犯法吗？】
“很多人会觉得驯鹿和麋鹿，也就是四不像很像，但它们两者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没了无人机，毕方要假装看不到弹幕，只能换一种方式回答网友问题。
“麋鹿是尾巴最长的鹿，驯鹿的尾却极短。麋鹿的角没有眉杈，各杈皆向后发展，驯鹿却有非常复杂的向前生长的角杈，并且它是唯一雌雄皆长角的鹿种。”
“我国其实没有野生驯鹿，基本都是引进驯养的，说来也有趣，驯养驯鹿的就是我之前提到过多次的鄂温克人！”
毕方盯着驯鹿群，跟着它们一起移动，慢慢寻找着合适的狩猎机会，同时看哪一头驯鹿更容易被捕捉。
雪坡下的驯鹿还一无所知。
毕方掏出捕鲸叉，用藤条绑在探路杖上，制成一把简易短矛，趁此时间跟大家科普了一下。
“在鄂温克的传说里，曾经鄂伦春、鄂温克与赫哲族拥有着相同的祖先，都生活在贝加尔湖附近的原始森林里。”
“当族群逐渐迁徙，不愿离开兴安岭的族群，成为了鄂伦春人。”
“从山林走向平原的族群，成为了鄂温克人，在HLBE生活，以牧业为主。
“赫哲族则顺江而下，抵达了长白山北侧一带。”
“三百多年前，鄂温克族最遥远而神秘的一个支系，从贝加尔湖等地迁至额尔古纳河流域，留在了根河最北的敖鲁古雅河畔。”
“和鄂伦春不同的是，他们与驯鹿有着密不可分的粘性关系，因此又被称为‘使鹿鄂温克人’，靠着驯养驯鹿和打猎为生。”
“在华夏，鄂温克是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遗憾的是，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多的鄂温克人选择离开山林，他们内在的、独有的狩猎文化已经崩塌。”
“在北方广阔的森林中，鄂温克人召唤驯鹿时敲响桦皮桶的声音再也不会响起来了。”
【靠，我说怎么全都长角，还以为是击剑队呢！】
【击剑队……看着驯鹿的角，好他妈形象。】
【靠，又是鄂温克，感觉这个民族好牛逼啊！】
【我也是，好像啥都会一点】
“这种以传统打猎为生的民族有很多实用的生存技巧，我的很多技能都是从他们那学来的。”
驯鹿缓缓移动，不时有一两头脱离队伍，来到两边吃草。
毕方盯着不远处的驯鹿，像是一头埋伏着的猛虎。
可谁都不知道，不远处，同样有一双眼睛默默盯着自己的“猎物”。
两者惊人相似！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日发红
圆黑的瞳孔收束成一条细线，流动着微弱的光，雁鸟倒映其中。
蜷曲的爪子扣紧岩石，居高临下地看着猎物。
从未在野外生存过的雁鸟没有丝毫警惕意识，根本意识不到危险来临，依旧在堆满细雪的草丛中悠哉漫步。
湖中央的艾蒂安和网友聊得很开心，正想爆料埃尔万的糗事时，余光忽然瞥见了巨岩上的异动。
好像……有什么大家伙在上面挪动？
“那是……什么东西？”
艾蒂安仰头从浓密的树荫间看出去，树枝树叶切碎的阳光斑斑点点，洒落在晶莹如雪的毛发上。
岩石上，一道矫健的身影迈步而上，每一步都在调整肌肉状态，后脚完美踏在前脚的脚印上，它于风里抖动身体，马鬃似的长毛像是战旗般鼓动，它的背后，落日发红。
太阳逐渐西斜，人影被拉得很长。
极地冬天白天很短，这才三点多，可能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要天黑。
“很多猫科动物都喜欢黄昏和清晨狩猎，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
毕方一只一只看过去，耐心挑选合适的猎物。
“不要挑领头雌鹿，不要挑幼鹿，驯鹿很胆小，遇到危险只会逃窜，但要狩猎我说的这两种，就可能会遇到反抗，这非常危险，尤其是幼鹿，它们的母亲会发狂！”
这点不用解释，水友们也明白，近距离观察之下，领头的雌鹿简直大到离谱，就像一匹小马，再加上那长长的角，被怼一下不得当场去世。
“我们要去抓年迈的老鹿和未成年的小鹿，除非一点把握没有，尽量不要去抓病鹿，高温能杀菌，不代表可以去除毒素，比如金黄色葡萄球菌，菌本身很容易死，但是其产生的肠毒素耐热性极强。”
“你们看，那一头就很好。”
顺着毕方的视线，观众很快就发现他所指的是哪一头。
提着前腿的半大驯鹿跟在部队后方，连路都走不利索，一瘸一拐。
毫无疑问，本赛季最佳狩猎对象出现了！
“驯鹿的速度在鹿科动物中排倒数，只有藏羚羊的一半，但时速依旧能够达到近五十公里，几乎是人类的两倍，所以瘸腿鹿是最优选择，没有第二解。”
毕方脱下黑色外套，只留下白色的内衬，这是他的穿衣技巧，尽量多的色彩，可以适应不同环境下的隐藏需求。
没了黑色外套，毕方逐渐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目光牢牢锁定目标，他开始跟着驯鹿队伍移动，等待一个足够近的距离。
没了外套，毕方的四肢开始发冷。
人在上坡，驯鹿在下坡，这是天然优势，只要能将双方距离缩进至十米以内，毕方就有把握追上并杀死这头瘸腿驯鹿。
但等了十几分钟，毕方渐渐意识到不对。
按理说驯鹿都是边走边吃，可为什么这群驯鹿都要跑到两边去吃草？
“这里是一条冰河！”
仔细观察后，毕方终于看出来了，这群驯鹿竟然行走在一条冰河上！
“这下麻烦了，一旦我冲出去，只会造成驯鹿疯狂逃窜，大量踩踏下，很可能会造成共振震碎冰面。”
“这种冰河的冰面极其不稳定，下面的水深很难预测，一旦掉进去，零度的水温会瞬间刺激你的心血管进行收缩，导致血液循环加快。”
“大量的血液回涌大脑，可能会造成短暂眩晕，如果是水性一般的人，这时候就很容易呛水、乱拍，冰层大量碎裂，更不容易上岸，最终溺毙！”
【这不是很危险？】
【要不还是放弃吧？】
【要不然吓它们一下？震碎冰面？趁机捞一只？】
“不过冰面破碎只是小概率事件，这群鹿走了这么久都没事，冰层大概率很厚，而且驯鹿很会游泳，震碎了冰面，我可能什么都捞不着。”
毕方觉得自己可以赌一赌，以他现在的体质，就算落入冰河，也不应该陷入晕厥。
但屏幕前的观众无疑更加紧张，这哪是什么冰河，分明是定时炸弹！
目前瘸腿的驯鹿距离毕方差不多四十多米，在鹿群队伍的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