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出走八万里
“这不是重点。”有一位大儒摇了摇头,“在下先回去了。”
“老匹夫,你这么急做什么?”
“做什么?回去教训那帮败家玩意儿,别给我惹祸!”那大儒说道,“陈柱国这是动真格了。”
“老夫可不想坐在那囚车里,被棺材压着!”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场所有的大儒都面露惊恐之色。
还在这看热闹呢!
对对对,赶紧回去,整顿家风。
祁水安家都栽了,他们算个啥!
垂死梦中惊坐起,罪人别是我自己!
……
与此同时,关于陈洛破安家的过程,也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天下世家圣族,随后又从多个渠道流传到寻常百姓耳中。
其中的细节也逐渐丰满起来。
什么三千甲山封青安,什么破阵唤来冤尸棺;最重要的是,在整个事件中,竹林二师姐的名声居然直追陈洛。
神女天降,怒斥半圣,甚至还有传言说这竹林二师姐与那半圣换了一击,占了上风。
果然,陈柱国的师姐,就是不一般。
当陈洛押着囚车队伍进入中京的时候,中京的老百姓早已自发地在城头迎接,那叫一个旌旗飘扬,人山人海……
……
“接下来才是重点啊!”安顿好二师姐后,陈洛返回偏倚处,将带回来的众多大儒一一收监,开始谋划接下来的审判。
整个审判的过程,都已经安排《百姓法制报》特设专刊,全程记录,结束之后就会立刻传扬天下。同时,审判过程也会再度启动照影阵法,全城直播!
他这一次,就是要让天下知道,时代变了!
安排好一系列的事情后,陈洛正要回府,刚刚站起身,突然停住脚步。
他望向大堂外,在那外面,站着一位老者,拄着拐杖,容颜苍老,带着一抹慈祥的笑容。但是偏倚处这来来往往的人,却仿佛只有自己能看到他。
陈洛心中一动,就知道对方是谁。
祁水安家,镇族半圣,祁水翁安子介!
“许久未来中京,有些想念那一口老酒的味道。不知法相可否请老朽喝一杯。”一道带着沧桑的声音在陈洛耳中响起,陈洛脸上露出笑容。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那安子介点了点头,转过身,就朝外走去,陈洛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
出了偏倚处,安子介上了一辆牛车,陈洛就跟在牛车后面,就这么走着。大约走了两刻钟,那牛车停在了一座小小的酒肆前,牛车停下,安子介跳下牛车,对着身后的陈洛笑了笑:“就是这里了。”
陈洛看了一眼酒肆,顿时一怔。这酒肆并不大,也不豪华,却有个霸气的名字——圣饮居。
名字倒无所谓,只是那字,有些不一般啊。
“看出来了?”安子介也抬头看了一眼那牌匾,“是刘梦得醉后写下的。”
“那个时候,梦得也才二十来岁。那对小夫妻刚刚开了这酒肆,用一壶酒请我们为他起个名字,他便挥毫写下了这三个字。”
说完,安子介走入酒肆,此时酒肆内掌柜正在和一人争吵着什么,安子介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角落的一个空桌旁坐了下来。
陈洛也没在意,跟着安子介坐在了他对面。
此时掌柜无暇招待,倒是从柜台中跑出一个不到柜台高的小闺女,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挤出一副笑容,跑到陈洛的面前:“老爷爷,大哥哥,你们要喝什么酒?”
“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听他的爷爷说,圣人也来过我家喝酒呢。”
“哼,骗傻子呢!”似乎听到了小姑娘的话,那与掌柜争论的人也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了一声。
小闺女嘟起嘴,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陈洛和安子介:“他……他乱说的。”
陈洛笑了笑,望向安子介:“前辈有什么喜好吗?”
安子介看着小闺女,说道:“闺女,给我们来一壶烧春江吧。”
“嗯!”小闺女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跑开。
望着小闺女的背影,安子介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顿时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他们周围形成,话语不会传出去。
“年少时,老朽入京求学,这家酒肆的酒是最便宜的,所以每逢学院大休,都会和同窗来此一醉方休。”
“那个时候,白乐天最崇拜李青莲,却没有他的酒量,往往是倒得最快的。柳河东喝醉就喜欢和人扳手腕,塌了好几方桌子;刘梦得酒量不错,就是一喝就上头,想要去北方从军,拦都拦不住,有一次气得韩昌黎动手打他……”
“还有那元微之,也不知怎么的,每次饮酒,必有红袖书院的女伴相随,真是羡煞我等。”
这是小闺女端着酒壶和酒杯跑来,放在了桌子上。
安子介朝陈洛示意了一下,陈洛连忙拿起酒壶,倒上了两杯。
安子介拿起酒杯,品了一口,轻轻叹了一口气。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一口酒,也不知道他们传了几代人。”
“但是人族在前辈们的护佑下,越发昌盛了。”陈洛轻笑了一声,“我们翻阅的历史,都是前辈们奋发的青春……”
“哈哈哈哈……”安子介开怀一笑,“难怪那些老友都喜爱你,此句当浮一大白!”
那安子介一口饮近杯中酒,陈洛再次为安子介满上。
安子介望着陈洛:“是不是觉得老朽在倚老卖老?”
陈洛摇了摇头,笑道:“前辈触景生情,回忆少年事。晚辈有幸聆听,得知一些史书上没有的记载,荣幸之至。”
安子介再次喝尽杯中酒,这一次自己拿过酒壶,将酒杯满上,淡淡道:“望月的事,老朽与你说声抱歉。”
“他不会伤你,也不敢伤你;不仅他,几乎所有的半圣都不会对你出手。”
“他只是……有些着急。”
陈洛面色不变,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安子介轻轻叹了一口气:“案子的详情,能再与老朽说一说吗?”
陈洛点点头,从唐安世之死开始,将自己所有的调查过程都和安子介细细说了一遍,安子介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时喝两口烧春江。
“事情就是这样了。”陈洛说道,“六扇门正在对比安松仁的正气与犯罪现场的正气;安晴的衣物与其他证物也在和安如岩的血脉做比对。”
“包括其他安家可能知情者的讯问也在进行。”
“不出意外,明日开堂前就有结果了。”
安子介放下酒杯,轻轻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默。
片刻,安子介说道:“这罪名,能否存档,不要明发天下?”
陈洛微微皱眉,轻声道:“大玄律有定,处以极刑者,罪名当传告天下,以警世人。”
安子介一怔,望向陈洛,陈洛目光和安子介的目光对上,不让半分。
“那……”安子介收回了目光,再次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说道,“人族气运反噬之事……”
“我能解决。”陈洛回答道。
安子介点点头:“果然,是和那三口獬豸铡刀有关吧?”
陈洛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
安子介想了想,轻声道:“松仁如今已入一品,有半圣之姿,就这么杀了,是否可惜?”
“能否发配北疆,与蛮族作战?”
“或者前往天外,和天魔对敌?”
“不求戴罪立功,但求让他为人族最后再尽一份力。”
“毕竟是一品大儒……”
陈洛摇了摇头:“不行!”
安子介的手微微一顿,将那酒壶放了下来。
“老朽知道你要立律法威权!”
“老朽也明白,安家就是你的立信圆木!”
“抛开私心,老朽也希望你能考虑对松仁的处置。”
“他是一品,对人族来说,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陈洛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打断安子介的话:“前辈!”
安子介闭上嘴,看着陈洛。陈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安松仁不是普通的杀人案!”
“他杀的是朝廷的官员,他灭的是朝廷的驿站,他拒的是朝廷的法相!”
“一条条,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这种人,没有为人族立功的资格!”
见安子介还要开口,陈洛压低嗓音,郑重道:“大逆不道之人,我怕他叛种!”
安子介一愣,口中的话就这么生生地噎在了嘴里。
陈洛再次拿起酒壶,将安子介杯中酒倒满,轻声道:“老前辈,俗话说,疏不间亲。”
“晚辈僭越,多说一句。”
“参天古树,总有些残枝败叶;浩荡长河,也不少臭鱼烂虾;您是古树,也是长河,犯不着为了这些人舍下半圣的尊严,来与我这晚辈讨人情。”
“他们动手的时候,想过这些吗?他们杀人的时候,在意这些吗?”
“他们无所谓。他们骨子里认为,出了事,捅破天,最后是您老人家替他们抗!”
“就冲这一点,他们就不孝!”
“不孝之人,谈什么礼道!”
“那安松仁,这辈子都入不了半圣。莫说半圣,求索之桥他都踏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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