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出走八万里
“你猜呢?”
钱尔康一滞,又说道:“顾左右而言其他!洛大家,当今文风日下,俗曲便是罪魁之一。岂不闻丝竹之乐可绕梁三日,而乡俚俗曲却将这堂皇之地化作鲍鱼之肆,臭不可闻!我奉劝你一句,好生钻研雅词,方是正道。你那些俗曲,大可不必再唱了。”
洛红奴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又淡淡说了一句——
“滚!”
“你!”钱尔康瞬间满脸通红,其他复词社的人见钱尔康受辱,也纷纷站了起来,周身浩然正气涌动。
就在此时,二楼雅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哎……诸位,莫要争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雅间内,柳景庄倚靠着窗边,一脸无奈:“你们诸多学子,再此围攻洛大家一位女子,传出去文名还要不要了?先行离去吧……”
钱尔康看到柳景庄,反而面色一喜,说道:“柳大儒在就正好了。先生之词,千古传世,学生景仰久矣。还请先生再树我词坛威严,断了俗曲之路。”
柳景庄微微摇头:“老夫可没有那个能耐。这俗曲能流传,自然是有人喜爱,老夫以为……”
钱尔康却再次躬身,打断柳景庄的话,说道:“先生贵为词坛圣手,当以拨乱反正为己任,学生代表千万儒生,请柳大儒主持文坛正义。”
柳景庄微微皱眉,正要说话,突然一声讥笑从柳景庄身后传出。
“真他妈脸大,你以为你是文相吗?还代表千万儒生?”
话音一落,陈洛从柳景庄身后转出来,冷眼望着下方的钱尔康。本来陈洛还没打算出面,只是听着听着这怒气就忍不住了。
怎么哪个世界都有这种宇宙生物,天天以为自己能代表整个世界一样。
“你把你代表的人的名字说给我听听,我数数有没有千万!”
钱尔康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但是想到能和柳景庄在一个雅间中谈笑,必然非富即贵。当即压下心头火气,问道:“在下等人乃是清波书院的学子,亦是复词社的社员,不知阁下是哪位学院的文兄?”
陈洛摸了摸下巴,没回答对方,只是疑惑道:“清波书院?没听说过啊!”
这时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刻意变声的嗓音:“一家三流书院,没名声!”
满堂哄笑,就连台上的洛红奴也不禁嘴角微微翘起。
柳景庄微微凝神,刚刚那变声的嗓音,怎么听上去有点熟悉?
钱尔康等学子满脸涨红,那钱尔康咬着牙,再次问道:“陋室铭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岂能因学院高低而笑人。这位公子,你还没回我呢?你是哪家学院的学子!”
陈洛耸了耸肩:“我不是学子……”
此言一出,钱尔康等人面露喜色,其他客人脸上却有一些遗憾。看陈洛的年纪,若不是学院学子,想必就是天赋太差或根本没有天赋,顶多是个纨绔子弟,倒是的确没有资格嘲笑钱尔康等人。
“既然不是学院学子,这位公子还是少管我文坛之事……”钱尔康语气轻蔑。
“谁说非得是学子?”陈洛一脸真诚,“是书院教授难道不行吗?”
钱尔康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公子不要开玩笑了,我还未听说过哪家书院有如此年轻的……”
只是钱尔康话音未落,陈洛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牌,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我在折柳书院的教授铭牌!”
说完,将这玉牌放在一边,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枚玉牌:“这是红袖书院的……”
“这是春风书院的……”
“这是碧霄书院的……”
“云台书院的……”
“雪梅书院的……”
“皓月书院的……”
“鸿鹄书院的……”
八枚身份铭牌一字排开,正是大玄八大书院里在中京的五大一流书院和另外三所顶尖的二流书院。
昨天孔天方跑来催自己更新,将这些铭牌一股脑塞给自己,不接受还不行。陈洛也忘了换衣服,就直接全带在了身上。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全场鸦雀无言,就连一直平静如水的洛红奴也微微抬头,又看了陈洛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没有人怀疑那些铭牌的真假,毕竟柳景庄就站在他身边。若是他谎称身份还拿出了假铭牌,柳景庄却不阻止,那柳景庄就别想在文坛混下去了。
钱尔康咽了咽口水,没听说京城有这么一号人物啊?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信,这时只好以退为进,深躬到底:“学生有眼不识泰山,见过先生。先前学生狂妄了,向先生认错。不过我等此行,只是为了禁曲。毕竟曲俗难耐,有辱……”
“放屁!”陈洛打断钱尔康,“谁说曲一定就俗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倒是洛红奴,再度望向陈洛,目光却是没有再移开……
第八十章 可满意?
“哎呀,那小公子看上去聪明的很,怎么说这样的蠢话?”柳梦蕊跺了跺脚,“这不是把话柄往人家嘴上凑吗?蝶飞,你说是不是?”
程蝶飞闻言愣了愣神:“啊?你说什么?”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柳梦蕊探手摸了摸程蝶飞的额头,“怎么突然就魂不守舍了?”
程蝶飞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好奇,那位公子到底是何人?他怎么会有八家书院的教授身份?我还从未听过。”
柳梦蕊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是一脸疑惑:“对啊,从来没听说啊。对了,他怎么跟我爹混到一起了?”
程蝶飞走到窗边,偷偷瞄了眼陈洛,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他就是……
……
钱尔康等人听到陈洛的话,竟然心头一松,彼此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喜意。钱尔康又拱了拱手,说道:“学生孤陋寡闻,所知之曲尽是俗不可耐之物,即便是洛大家的几篇传唱名曲……”
钱尔康看了眼台上的洛红奴,发现洛红奴一双美目望着陈洛,完全不理会自己,心中又是没来由地一怒,说道:“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中平之作。”
“先生既然认为有雅曲,不如为学生们开开眼界,让我等明白,何曲可称之为雅?若是先生开辟雅曲一途,词曲之辨可以消矣,先生也当为我辈楷模。”
……
“这个钱尔康,尽说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术!”程蝶飞恼怒道,“他这话是将那……公子逼入骑虎难下的境地,真是可恨!”
柳梦蕊双手抱胸,也是面露难色:“就怪他自己方才说错了话。雅曲哪有那么好做?我爹爹好几次也想做几首雅曲出来,可每每下笔,都逃不了词的限制。爹爹说这是窠臼,越长于文采,越难跳出来。可是若没有文采,又怎么写出曲之雅呢?”
“梦蕊!要不,我们出手吧,打完就跑!”程蝶飞突然开口道。
“啊?”柳梦蕊楞了一下,“现在吗?”
程蝶飞刚要点头,就听到那边雅间里,陈洛说了一声:“好啊!”
……
“贤弟,你……”柳景庄有些担忧地望着陈洛,陈洛如今凭借《杜十娘》和《笑傲江湖》已然文名远扬,万万不可在这里受损,心中也有些焦急。陈洛给出一个放心的表情,双腿用力,竟然从雅间的窗台跃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直接落在了钱尔康面前。
有了通脉境大圆满的修持,陈洛这一跃虽然不如术法施展那般飘逸,却势若雷霆,气魄逼人,让钱尔康也不由退后一步。
“你,你想干嘛?”
陈洛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淡淡说道:“不要紧张,都是斯文人。你不是要听雅曲吗?想听什么题目的?”
闻听陈洛此言,周遭之人又是一顿倒吸之音,听这位小公子的意思,他还不是早就做好了雅曲,而是让钱尔康等人指定题目,现场作曲吗?
这……也太托大了吧。
曲被称为俗曲至今,没能摘掉俗的帽子,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洛心中却是一点不慌,前世受外婆影响,除了唐诗宋词,元曲他也有涉猎,文人出题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总能找到对应的。
既然要杀,那就杀疯吧。
“这……这可是你说的!”钱尔康看到陈洛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怒火越发蓬勃,眼珠转了转,正要出题,眼前青光一闪,柳景庄站在了二人中间。
“柳大儒,可是有什么要嘱咐的?”钱尔康貌似一问,却断了柳景庄插手中止的可能。柳景庄厌恶地看了一眼钱尔康,说道:“莫要焦躁。老夫愿做个中正,评一评我陈贤弟将要作出的新曲,免得被人曲解,可有问题?”
不等钱尔康回答,周遭客人纷纷拍手,大叫道:“正是正是,词圣评曲,文坛妙事!”
见如此反应,钱尔康等人也不再多言,拱了拱手,算是认可了柳景庄的中正身份。
钱尔康说道:“也不为难先生,眼下正值深秋。自古秋词多如牛毛,想必是好写的,先生就以秋为题,作一雅曲吧。”
陈洛望了钱尔康一眼,写秋?
我要是把号称秋思之祖的“枯藤老树昏鸦”拿出来,算欺负你!
陈洛清了清嗓子,“秋是吧?听好了!”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
“一点飞鸿影下。”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一曲作毕,满堂皆静。
“柳先生,评一评吧……”有客人提醒陷入沉思的柳景庄,柳景庄猛然回过神来。
“妙啊!”柳景庄大叹一声,“从未见过如此妙绝之曲。”
“短短二十八个字,居然如此生动描绘了一幅秋景图,简直神来之笔!”
“古人写秋,往往多寂寥萧瑟,此曲开篇亦如是。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六幅图景无一不透着萧瑟之感。”
“随后是一点飞鸿影下。飞鸿即秋雁,仅仅只有一点,可见其孤寂,但正是此一点,让全篇画面由静转动,整个秋景仿佛扑面而来。”
“最妙的便是结束的一句,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有远景,是山,是水;有近景,是草,是叶,是花。远近交杂。”
“更用青、绿、白、红、黄五色点缀,先前那副寂寥秋景图瞬间活泼鲜艳起来,原来秋景也如此多姿多彩,为秋之肃杀平添生机活力,一扫前人一悲到底的俗套!”
“雅曲,此为雅曲!若此不为雅曲,九成词又何敢称雅词!”
柳景庄评到兴奋处,直接从桌上拿起一个酒壶,往嘴里大灌了几口美酒,显得畅快之极!
众人听到柳景庄的点评,在回味此曲,了然其中妙处,不断在口中诵读,越发兴奋。
……
“哇,这位小公子好厉害!”柳梦蕊一脸欣喜,“蝶飞,你说是不是?”
此时的程蝶飞,望着下方那个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的少年郎君,心中笃定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
另一边,钱尔康面如锅底,任他脸皮再厚,也挑不出这曲的毛病。只是他心思活络,心念一转,上前恭敬一礼:“先生高才,一副秋景图让学生大开眼界!”
“学生斗胆,请先生再做一首,让学生正视曲之雅韵。”
“卑鄙!”私下传来不少低声斥责声,钱尔康面色不变,此时他不能退,若是退了,自己在复词社辛苦经营的人脉可就没了。
台上的洛红奴终于偏了偏眼神,落在钱尔康身上,不过,尽是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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