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凌天下
何必去哼了一声,有心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道:“卫兄,一路好走,若有来生,你我再为敌吧。”
卫天炎哈哈大笑,声震长空,随即曼声长声吟道:“半生学武半生文,半生云端半生尘;未见君王烽烟起,已是残躯赴鬼门;月下此心凭遥望;梦里故居可黄昏……”
他没有念完,念到了这里,仅余两句可以收尾的时候,陡发一声长长叹息,道:“何必去,老夫此番身死,不是笑话。”
何必去郑重道:“是的,不是笑话,今朝之事,只得咱们三人知晓,我保证。”
卫天炎哈哈大笑,就在这最后的大笑声中,突然拔剑出鞘,横于脖颈,用力一划。
鲜血猛地喷出。
这一剑,几乎将人头整个切了下来,就只留下一小半连着身体。
端的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法了。
身子缓缓的往后倒去,眼看要摔下大树。
何必去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身体,轻声道:“卫兄此去阴曹,一路好走。明日此时,送君归魂台。”
孔高寒在一边诧然道:“卫天炎修为不低,就算是你修为全然恢复,但说到当真拿下他,也决不是一时一刻的功夫可以做到,更遑论毫发无损;为何这一次如此轻易就遭了你的道?我道此役非战之罪,是希望他走得安心,但真的是非战之罪么?岂有这般凑巧?”
何必去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去,事实摆在眼前,想通想不通的重要么?!”
心中却在犹豫,风神医传音的事情要不要说明?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凑巧,此役当然不是非战之罪,就是人为作祟,可出力者,不方便明说啊!
蓦地,何必去耳中突然传来细细的声响:“何大人,留意下方十丈树杈上,那燕国重要人物,应该就藏在这郡守府的后院之中,不过现在很大机会已经撤离了……”
何必去登时往下看去,却见彼端有一卷白白的物事,急忙一掠而下,将之取在手中。
看到旁边居然还有一块血肉,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块完整的手掌心。
纹路宛然。
不由得背心一阵瘆得慌:这是整个手掌心给挖了下来?这,干的如此干净利索?
这手法……未免太熟练啊。
再看那白色的,却是半封信,再仔细看过信函内容,何必去的脸色为之大变。
“这是黑羽智囊白一文手笔?难道白一文,此刻竟隐身岳州?不错,若不是白一文,谁能一手操控乱局至如此地步……”
来不及分说,将半封信往怀里一揣,道:“孔大哥,帮我!”
话音未落,已然飞也似地向着郡守府后院扑了过去。
孔高寒这次连个为什么都没问,径自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章 做人,做事。
何必去见卫天炎陨落之余,风印仍旧不肯现身,显见是不想暴露,应该是无意与孔高寒照面的意思,否则,他早该现身相见。
“风神医宅心仁厚,更为了国家出力良多,此刻却不肯现身……肯定是在顾忌孔高寒这老儿,这老货心心念念的惦记人家风神医祖传灵药,不跟他照面也好。”
“老匹夫忒不要脸。”
何必去猜测的不错,今夜风印没有现身,完全就是因为孔高寒的在场。
他已经从卫天炎与何必去的对话中得到佐证,跟在何必去身边的白衣老者,正是孔高寒。
他是真的不想跟这位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医国手照面。
若是只得何必去一个人的话,风印早就出来了。
毕竟有何必去在,自己的安全是可以得到万全保障的,不像现在,何必去与孔高寒去郡守府后院行动了,自己却还只能待在树里,等待机会脱身……
何必去与孔高寒以雷霆手段,强势控制了白一文居住的郡守府后院小院子!
前后不过百息时间就将院子里的所有还存在人等尽数控制了起来,然后又再开进一步的搜索。
所谓的进一步搜索,没有动房中任何设施,而是直接就开始搜索地道。
随着天衣烟花冲天而起,迅速有人来此接管这里。
而接管之人来到的时候,何必去两人已经顺着地道追到了另一个地方,一番厮杀之余,击毙敌人数十;两手血腥的回来了。
神色间却孰无喜悦,唯有阴沉失望。
白一文,还是逃掉了。
一番审讯之下,得知白一文根本就没有往事先安排好的地方走!
这一点,让何必去愈发的憋气。
这么好的机会在前,居然没能抓住白一文,实实在在的太可惜了。
何必去分明可以感觉到白一文逃走的仓促与狼狈,甚至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就只差一步!”
何必去长长叹息:“以白一文的谨慎,居然留下了这么多东西来不及收走,可见他走的是时候是多么急迫。这一次的天赐良机,竟被我错失了。”
孔高寒本想说:如果不是您老刚才跟卫天炎聊那么久的废话,估计这次真的能抓住白一文。
但是想了想,却又叹口气没有说。
因为孔高寒以人心度己心,自家知道自家事,换成自己的话,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会给这个半生的对手一些时间。
虽然……这很不理智,甚至迂腐,但就算明知道对方是在用他的生命拖延时间,后果会很严重,可处在那样子的情况下,自己还是会这么做。
所以他知道何必去在懊悔什么,实在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有些时候,我们的情感,会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而这种选择,与理智无关,亦与立场无涉,仅与本心关联。”
孔高寒道:“毕竟是和我们纠缠了半生的敌人;生命的最后时刻,给其一份尊敬,怎不应该?”
何必去悔恨的道:“可是白一文逃走,会让我很多兄弟有生命之危!”
孔高寒无话可说。
因为那个时候,何必去并不知道白一文在这里,但是无论如何辩解,也不能否认,白一文逃走的事实。
何必去并不知道,在风影偷走半封信之后,白一文就已经消失了,否则又岂会留下那么多暴露其身份的物事。
就算何必去完全不给卫天炎时间,也绝无可能抓住白一文的;所以他不断地自责实无意义。
但就算何必去知道此节,明知道抓不住白一文的原因不在卫天炎的拖延,仍旧会为这段时间自责的。
因为这是感情影响了公事。
“这次事情,我会上书请罪。”
何必去长长叹息。
“请罪是应该的。”
孔高寒静静地说道;“但是……何必去,如果你今日没有这么做,纵使你抓住了白一文,也会让我低看你一眼。”
他道:“一个是做人的问题,一个是做事的问题,我觉得,不必如此耿耿于怀,一个人若是连人味都没有了,只有一颗冰冷铁心,实在不足为道,不堪入目。”
何必去颓然:“孔哥,你就不用再安慰我了,这次是我的重大失职,再多辩解也不过掩饰!”
“随你怎么想;但我还是想要知道,那个给了你半封信,并且指出来卫天炎位置的人,是谁?”
孔高寒目光灼灼。
何必去虽然是在自责中,仍旧翻了一个白眼。
老孔这利用时机的本事,仍是这么的见缝插针,真想揍他啊!
他现在问这话,就是看出来自己不想说,所以趁着自己自责的时候,趁隙动问——一般人在做了错事的时候,总会想尽办法弥补。
而这个弥补虽然未必对错事有益,对自己更加无益,却还是会做,硬着头皮做。
比如现在的何必去。
“是一个你想要找但是始终找不到的人。”何必去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他很想要坚决回绝一句:别对我用这种心机,我已经看穿了你。
但是,还是感觉心里愧疚,难以平复……还是告诉他吧。
所以说,孔高寒的办法的确有效,立竿见影。
“竟是风大师?!”孔高寒的目光灯泡一样的亮起来。
“风大师?”何必去都愣住了。
风神医……风郎中……那小年轻,啥时候成大师了?
神医已经是谬赞,称其为大师,会不会太过誉了呢?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孔高寒坚决道:“风大师能够令如斯神药现世,那就是一位大师!人家为了祖宗的药,连官都不做,这种人,这等心性,怎不值得我孔高寒道一声大师。”
何必去虽然感觉孔高寒实在是有点自我迪化的严重,但对这句话却也没有反驳,毕竟风印灵药的神效,他是深有体会,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风大师在哪?”孔高寒问。
“我咋知道,他要是肯现身,早就出来了。”
何必去看着孔高寒,忍不住打击了一句道:“说不定人家风郎中就是因为你在这里,害怕你不断的逼问人家祖传秘方,所以才不出来的,人家怕了某些人的利欲熏心,不择手段。”
不得不说,何必去这挖空心思专门用来打击孔高寒的一句话,却是真正的说到了事实上。
的确,风印就是不想跟孔高寒照面。
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祖传秘方被泄露,而是为了……我其实什么都不懂!
确认了白一文下落不明,还是风神医金面难见,孔高寒和何必去决定重回郡守府后院,重新展开调查,希冀能够找到一些个蛛丝马迹,可以顺藤摸瓜,再缔搜捕白一文的机会。
郡守府后院,吴铁军正自精神百倍的瞪着眼珠子,一丝不苟的检查每一件东西。
费心语却是靠在门框上,身子软哒哒的,不时地张张嘴打一个呵欠,然后用手背抹掉因为极端的困乏而冒出来的眼屎……
“老不死的真能折腾人……老子都四天没睡觉了好不好……”
吴铁军道:“你小子咋这么多的抱怨,快来干活吧,非得被何老大狠揍一顿?”
“呵呵……你以为我真怕他啊?特莱莱地;本来一个老不死,一句话就能把人折腾八成死;现在又来了另一个老不死,这几天折腾的老子死去又活来,活来又死去,吴二笔,你说,这两个老王八蛋……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真真是人老不死是为贼,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吴铁军直接不接话了,这话他倒也想说,可真不敢如费心语这般的宣之于口。
费心语喋喋不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吴二逼,你老实说,我那二十颗神丹,是不是你告的密?”
吴铁军翻翻白眼,并无回应,继续催促道:“你特么来干活,你到底来干啥的,尽说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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