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懒鸟
“不要动！”
裴轻语忽然怒道。
江穆诧异，那就不敢动。
“你……别动。”
“我没动！”
江穆举起双手，放在裴轻语肩上，以示清白，顺便拉住她，现在出去，难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无耻之徒！”
“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谈点正事，事已至此，你不能再回避了。”
裴轻语沉默，又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才有两个大圆满天仙往末法旋涡那边去了，其中还有两个实力至少在355品的心魔天仙，我猜，他们是为了拦截第四次末法大潮的，有他们出手，我们暂时是回不去了，甚至就算他们离开，末法旋涡也会形成一道可怕的天堑，你已经没有第二张功德仙符帮你逾越了。”
“换句话说，我们被困住了，在这种情况下，你的仙城将彻底孤立无援，会在凡人的一次次攻击下，被最终摧毁，而我们，也许只能在等待中，迎来最终的灭世，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有心思想与我双修？”
“或许我们能找到一条出路？”江穆一愣。
“没有出路，如果有出路的话，末法大潮的力量也早就渗透进来了。”裴轻语突然将江穆丢出树干，冷风一吹，仿佛做了一场绮梦。
片刻后，裴轻语才从这参天大树中走出来，面色微红，目含煞气，只是在对上江穆的目光后，这煞气又变成了怒气。
“蠢货，你不是爱打赌吗？如今就是死局，我看你要怎么破局！”
“那好啊，我若是能破局，你就同意了？”江穆闻言一笑，死局什么的，总得去试试，就算不行，呸，不可能不行。
“时间还来得及，你先说说旧地的情况，我总觉得，按照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旧地之后，没准还有类似的情况。”
“类似的情况，你在开玩笑？”裴轻语一怔，旋即摇头，她在上一个时代也算是踏遍仙界的，就从未听说过，事实上，一个时代的消失哪里可能全无痕迹的，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
“试试吧，万一有可能存在呢。”江穆冲着裴轻语呲牙一笑，他其实也是没办法了，裴轻语这个大腿都没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末法旋涡是真的厉害，只要掉进去就别想出来，如今那里已经成为了仙界的分水岭，一边是科学大道盛行，一边是仙灵之气浓郁的旧地。
他错就错在，为了说服裴轻语，不得不陪着她走这一遭，结果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可是如果不能说服裴轻语，也就无法说服她帮忙，光靠他和他的仙城，就那点底蕴，拿什么对抗老疯子？
所以他现在干脆就是破罐子破摔，只能继续赌下去了。
裴轻语瞪了江穆一眼，却没有过多追究这伪君子的龌龊，都这样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你所谓的旧地，就是上个时代的仙界，但要想了解仙界，就得明白仙界的构成，还得明白，大道至轻至重的道理。”
“所谓大道至轻，指的是有的时候，无上的道理可以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描述出来，你以为这不是大道，但实际上这就是大道，因为大道至轻。”
“而大道至重，就是世间的一切全部叠加起来，也不及大道之重。”
“明白了这两点之后，你就可以知道，仙界就是由大道构成，由大道来镇压，越靠近大道，就越沉重，距离大道越远，就越轻。”
“你以为大道是虚无的，但实际上，它是有形的。”
“仙界的最中央就是大道之核，那是一切的核心，一切的问题，一切的答案，一切的力量源头都可以在那里找到，仙界就是依托大道之核不断延展出来的，所以，仙界是没有尽头的，但仙界同时又是有尽头的。”
“当你实力足够强大，就可以更进一步接触到大道之核，甚至直接达到大道之核，那就是有尽头的。”
“当你实力不够强大，那么一切都是没有尽头的。”
“可如果你想要追求更强大的实力，你就得舍弃些什么，比如，你的心魔，你的本我，是不是觉得这很熟悉？”
“没错，别惊讶，不断的重复，本身就是靠近大道过程中所产生的一种现象，诡异，神秘，莫测，无法控制，难以理解，于是谓之魔！”
“这就是我所说的死局，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样的死局，你要是能给我破开，我完全可以自荐枕席，任君采撷。”
裴轻语一口气说了很多，说的很认真，也带着一缕无奈的嘲讽，既是在嘲讽江穆，也是在嘲讽她自己。
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仙人又如何，还不是大道面前的一只小小蝼蚁，拼尽全力的去追赶，最后甚至失去了本我，失去了初心，却早就忘记了为什么而追赶。
最糟糕的是，哪怕付出了一切的代价，也没有追赶上。
第272章 大道线
听完裴轻语的这番话，江穆思索片刻，忽然就想到久违的灯塔线。
那些灯塔线的源头就是一个点，然后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出来的。
那么裴轻语所说的大道至重，应该就是如今仙界的那个点。
仙界既然是由大道的引力构成，那么，独创一道又如何？
不是说要取大道而代之，那是没法代替的，因为那很可能是一切力量，一切存在的核心，连世界，宇宙，洪荒，天地，仙界都是由其构成。
大道不存在了，一切也就不存在了。
而大道可以分出千万种，既能容得下仙法神奇，也应该容得下科学大道，甚至什么稀奇古怪的道，都是可以存在的。
这完全不冲突，也完全合理。
那个老疯子搞出末法大潮，引导科学大道，其实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念至此，江穆忽然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剑痕，这些剑痕笔直且延伸出很远，但每根剑痕又相交于一点。
他越划越多，空中的剑痕也如同一团大刺猬，直到他一口气划出了百万道剑痕，这才转头看向裴轻语。
“我猜，这就是大道的灯塔线。”
“灯塔线？”裴轻语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她没听过灯塔线，因为那是九大仙族搞出来的，但是，她理解了江穆的意思。
“没错，在上个时代，这就叫大道线，仙界并不能涵盖所有大道线，所以只要想去尝试仙界到底有没有尽头，那么就没有尽头，因为大道线无尽，道无穷，很多时候，新的未知的空间，甚至就在你刚刚走过去的地方。”
“那么既然是这样，你猜，末法大潮能覆盖全部的大道线吗？”江穆忽然问。
“当然不能，不然怎么会有科学大道，一道灭，必有一道生，等等，你该不会要……”裴轻语一怔，似乎明白了江穆的想法。
“有何不可？老疯子做得，我做不得？”江穆嘿嘿一笑。
“你别乱来，如今这里已经被古仙人的力量覆盖，甚至形成了一个闭合的仙界，不管你做什么，都逃不开他们的监视。”裴轻语急忙警告道，这龌龊的家伙悟性不错，但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江穆，我必须警告你，仙法大道虽然也是大道线延伸出来的，但早已经完善，所以只要满足一些条件，就能在大道线上自成一界，没有足够的实力，是无法破界而出的。”
“嘿，谁说我要破界，我只是在想，假如不考虑大道至重，仅仅以仙法来论，仙法其实就是比重非常大的一条大道线，假如所有的大道线可以有个排名的话，仙法这条大道线能排进前三，你觉得呢？”
裴轻语一皱眉，“这排名有什么意义吗？大道线之间是不相交的，甚至不会以谁的意志为导向，但很早以前，仙界就有诸天万界的说法，对应的就是大道线无穷无尽，甚至至尊仙界的说法也是基于这个理论。”
“可是，跨越大道线那是极难的，你以为没有仙人尝试过吗？天地之桥就是一种尝试，但我不觉得他们成功了，何况此时此刻的你。”
听到此话，江穆却摇头道。
“先别忙着否定，你看！”
说着，江穆抬手就随便找了一条剑痕，在上面任取一点，然后顷刻间划出数万道剑痕，于是，一个相当于之前的大刺猬的小刺猬就形成了。
“我是说，假如，大道不但至轻，至重，也无处不在呢？”
“那么既然可以是无处不在，那么只纠结一个点，是不是有点狭隘了？”
“大道的至重点，我觉得应该是可以在任意一个点上，区别只在于，我们能不能感应得到，能不能观测得到，能不能领悟得到。”
“所以，也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现在所感应到的，领悟到的，认为的大道至重点，是基于仙法大道的规则，逻辑，然后以我们的视野所看到的，那么大道的至重点也就以我们所能理解的方式存在，如果有其他生灵，不是由仙灵之气诞生的生灵，那么他们的理解方式可能与我们迥然不同，但实际上本质是一样的。”
江穆一边说着，也一边催动究极神意，共鸣太虚剑意推演着，他的这番话普通凡人，甚至是任何有智慧的生命都可以思索到，并说出来，甚至连一个字都不会差，但双方之间的差别仍旧是不可逾越。
只因为各自所拥有的力量不一样，撬动的规则也不一样。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大道至轻，大道至重的体现。
相对于江穆来说，凡人就是大道至轻。
相对于凡人来说，江穆就是那个大道至重点，他的一言一行，一个念头，都可以让凡人世界天翻地覆，规则改变。
此时随着江穆以究极神意共鸣太虚剑意，配合他方才的那番话，就好像形成了一个打开某扇门的钥匙，层叠剑印，幻化无穷，眼瞅着，就要打开某个极限，但下一刻还是毫无征兆的湮灭消散。
裴轻语一直看着，若有所思，良久，她的目光中有微光一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以一种折中的方式，假设仙法大道为大道至重点，然后你开辟剑道，然后间接的形成仙界的附庸大道，如此一来，虽然那些古仙人不会让你得逞，但足以让我们能跳出仙界，绕过末法旋涡，回到仙城之中。”
“这个思路，我承认是极其神妙的，天马行空的，但你对剑道的了解仍旧不够，可惜我不能帮你，你需要自己去领悟，去突破。道之所在，你之所在，存乎一心。”
说罢，裴轻语走上前，目光宁静的看着江穆，然后用手在江穆眉心处轻轻一点，一道神妙的仙光如水波般荡漾开去。
“我为你护法，以百年为限，接下来，不管你做什么，搞出多大的动静，我都能够给你遮掩住，但超过百年，我便无能为力。”
江穆一怔，急忙道：
“轻语，你也可以参悟剑道。”
裴轻语一笑，“开辟一条新的大道哪有那么容易，必须有前仆后继的铺路者，我因主体的存在，已经缺少了向道之心，再难以感悟任何大道，所以，我便做个铺路者吧。”
“如果百年之内，你不能成功，便将我当做一个殉道之人也无妨。”
说罢，裴轻语整个人忽然渐渐淡去，化作无数神光，投入江穆眉心中的仙光之内。
这一刻，江穆的究极神意猛然暴涨足足十倍。
换而言之，他在神意方面，暂时已经可以与大圆满天仙抗衡，他，也算是一个暂时的古仙人了。
但是，他必须要在百年之内，开辟出属于剑道的大道线，不然裴轻语就得殉道。
第273章 再次共鸣
轻轻一挥手，空中全部的剑痕便被抹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穆闭上眼睛，站在那里，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思考，良久，悬于他身后的门板飞剑忽然轻轻一颤，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到分成三千六百道。
随后，这三千六百口门板飞剑就无声无息的没入大地，将方圆千里形成一个隐匿的剑阵。
至此，江穆睁开双眼，目光却无比坚毅，他要再次以太虚剑意共鸣白塔城。
之前的共鸣，他的神意只有如今的一成，很多细节都没有看到，但这一次，得了裴轻语相助，他的实力已经不弱于古仙人。
如果裴轻语还在，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无关对错，也不算背叛。
而是裴轻语已经丧失了对大道的敏感性，这种敏感性全在她主体那边，如今的她，空有力量，却再也无法前进。
就好像一个人，失去了对苦辣酸甜的感知，但仍然可以从脑海中回忆苦辣酸甜一样。
这也是裴轻语愿意把她的力量借给江穆使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