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香双鱼
怎么会是安德烈?!
珀修斯赶紧拆看其他特洛伊族人的举荐信,一封封看下来,越看越是心惊。
“安德烈王子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臣下愿意举荐其为王储。”
“臣下与安德烈王子相识二十多年,深知其为人,若殿下加冕为王,必定可以延续多古兰德之辉煌。”
“臣下出身寒门,后有幸受到安德烈王子提携,从军立下奇功,入赘特洛伊家族,今日既为王国举贤,也为报答当年知遇之恩。”
……
看到最后,珀修斯惊愕地发现,不仅是爱德华本人,特洛伊家族的重臣竟有70%以上的人举荐了安德烈,波顿在其中的支持率还不到30%。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珀修斯的预料,他本以为像特洛伊家族这种军戎世家,应该属于波顿的“基本盘”,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
除了意外,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不解,珀修斯实在搞不明白,特洛伊家族举荐安德烈是为了什么?跟他们联系最密切的明明是波顿,为什么会去选择扎根于文臣领域、平时跟他们几乎没有牵扯的安德烈?
珀修斯放下书信,来到王宫藏书室,管理员一看到国王陛下驾到,顿时恭敬欠身。
珀修斯:“把现今各支军团的将领名册找出来给我。”
“遵命。”管理员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藏书架前,将一本厚厚的名册交给了珀修斯。
珀修斯平时忙于国家大事,着眼的都是宏观的东西,除非有自己特别在意的人,否则不可能去把每个臣子的人生历程全部盯一遍,王宫之外的人事任命基本都是交由蓝贤、斯汀二人去做。
珀修斯抽出一份写着名字“凯文·特洛伊”的履历,这是现今「霜蹄军团」的主将。
从履历中可以看到,凯文的原籍是偏远地区的平民寒门,18岁从军,在军中服役了4年,一直以来平平无奇,可在25岁那年突然晋升成了百夫长,后来一路升迁为军团副将,最后在一次将领更迭中赢下其他候选人,成为了军团主将,并在几年后入赘特洛伊家族。
寒门子弟逆袭的例子并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是不少,尤其在各支军团之中,比起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兵,寒门出身的士兵更愿意吃苦拼命,也更有机会立下大功。
像凯文这样出身寒门、一路做到军团主将,珀修斯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个人的履历之中有两点非常奇怪。
第一个点是25岁,正常来说,普通士兵的晋升之路应该是先到伍长,到什长,再到百夫长,这种连跳两级的晋升法要么是立下大功,要么是背后有人。
首先可以肯定,凯文当时没有什么大功,有的话肯定必然记录在档案里,可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平民,又不是贵族,背后能有什么人?这种晋升实在奇怪。
第二个点就是从军团副将到军团主将这一级,从霜蹄军团的发展史中可以看到,上任主将退役换届的时候,下任主将候选者有两人,都是副将,一个是凯文,另一个是雷格诺姆家族的人,名叫诺登。
寒门子弟和贵族之间的差距,或许有那么一丝渺茫的机会通过努力磨平,但寒门和王领贵族之间的差距,那完全可以用鸿沟来形容。
凯文在竞选主将那会还没入赘特洛伊家族,他是怎么挤掉雷格诺姆家族的诺登,自己当上主将的?珀修斯很不解。
珀修斯想查这两个时间点的军团内务资料,却发现资料莫名遗失,管理员死活也找不到。
后来,珀修斯从其它档案中发现了些许残留的痕迹。
原来,诺登原本确实稳压凯文,基本是内定的主将,但他后来牵扯进了一起倒卖管控物资的案件中,半途被人拉了下来。
诺登一倒,主将候选人只剩下凯文,自然就由他顶了上去。
军团将领渎职犯罪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只是珀修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了一眼诺登的相关资料,发现他被叛了30年监禁,现在仍关在王城地牢之中,就对管理员说:“备马,我要去一趟地牢。”
第774章 背后之人
王城地牢绝不是什么好地方,狱中的牢房狭小潮湿,几平米的空间只摆得一张木床,墙壁上布满长期残留水渍长出的霉斑,却什么也闻不到,再腐臭的气味闻久了,嗅觉也会慢慢适应,麻木。
前「霜蹄军团」副将诺登·雷格诺姆已经在这里关了好几年,从最开始的焦虑狂躁,到后来逐渐适应身份的落差,他心中对此已经没什么波澜,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今天本是三十年刑期中无比微渺的一天,诺登甚至已经遗忘了时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就和往常一样浑浑噩噩地活着。
不过,今天一位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打破了他原本的生活节奏。
珀修斯穿着一身便服,披着黑袍站在牢门之外,默默注视着蓬头垢面的诺登。
霜蹄军团是驻扎在北方的边防军团之一,常年不回内陆,更别说进入王宫,所以诺登压根不知道传说中的珀修斯·凡·多古兰德长什么样,也不知道面前之人就是至高无上的国王。
诺登上下打量着珀修斯,疑惑地问:“你谁?”
珀修斯:“我是二王子安德烈殿下的侍卫,殿下托我传来口信,有话要问你。”
一听到安德烈的名字,诺登的眼睛像是要烧了起来,怒吼道:“我不是按你们说的去做了吗?!你们还要干什么?!”
珀修斯微微眯起眼,说:“我从你的声音里听到了怨气,你似乎有冤?”
诺登不甘地闭上眼睛,不知为何不再说话。
珀修斯把手伸入怀中,拿出一枚徽章,说:“刚才骗了你,我不是安德烈的人,我是国王陛下的御前侍卫,陛下近日在翻阅霜蹄军团的档案,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疑点,命我来向你盘问清楚。”
“御前侍卫?!……”诺登的眼睛猛地睁开,挤到了牢门边上,细细打量着那枚徽章,嘀咕道,“国王陛下关注到这件事了?”
珀修斯将徽章收回,默默问道:“国王陛下对那个叫凯文·特洛伊的人很感兴趣,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
诺登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畏缩,声音也小了下去:“我不敢说……否则我的父母和孩子会有危险。”
珀修斯:“陛下有口谕,不说即刻处死,直系亲属全部连坐处决。”
诺登顿时吓得汗都流下来了,他思想挣扎片刻,一咬牙,闭上眼说:“好……我说……但要从哪说起?”
珀修斯:“这样吧,我问,你答。那个凯文·特洛伊之前真的是寒门出身吗?他是怎么突然连跳两级成为百夫长的?”
诺登低声说:“确实是平民出身,刚来的时候就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兵,不过天赋很好,勇武过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凯文之所以从军,是因为背后有人资助和提携。”
珀修斯:“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诺登犹豫片刻,也许是惧怕可能到来的刑罚,只能老实招了:“是二王子安德烈……凯文是安德烈从民间挖掘来的人,包括他后面突然成为百夫长,都是安德烈跟当时的主将打了招呼。”
安德烈经常在民间发掘人才,予以资助,为国所用,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珀修斯没有觉得意外,他继续问道:“那后来呢?你跟凯文候补主将,你怎么就突然倒卖管控物资去了?军饷喂不饱你?”
诺登紧紧咬着牙关,无比不甘地说:“那是一起冤案!我根本没有倒卖任何物资!我都是副将了,有那个必要去倒卖物资吗?是凯文为了上位,故意联合别人陷害我!”
珀修斯皱眉说:“你当那些审判官都是傻子?没有完整的口供和物证,他们敢去定一位王领贵族的罪?而且你是雷格诺姆的人,按照律法,要魁首由斯汀亲自审处,你如果是被陷害的,直接告诉斯汀帮你查清不就行了?”
诺登紧紧撰着拳头,声音有些发颤:“当时斯汀大人确实质问我了,可我没有喊冤,直接认罪了……”
这番举动让珀修斯有些不懂,他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认罪?”
诺登低声说:“我并非雷格诺姆本族出身,而是后来入赘的家臣,在族中没什么地位。我的父母也只是地方小贵族,享受不了王领贵族的待遇。”
“凯文不单单是伪造证据陷害我,他背后的人还挟持了我的父母和孩子,如果我不认罪,他们就会被杀死。为了保全家人,我只能放弃原来拥有的一切……”
“你刚才说,凯文‘背后的人’挟持了你的家人。”珀修斯目光如炬,深邃地问,“说得再明白一点,把这个‘背后的人’名字说出来。”
诺登紧紧咬着牙关,直接跪到了地上,声音很低很沉:“这位大人,恳请您回去禀报国王陛下,让他不要再追问这件事了!”
“有些事情不捅出来没有关系,一旦捅出来,整个王国都会风雨飘摇!请回去告诉陛下,我刚才是睡昏头了,胡言乱语,我确实是倒卖管控物资,没有冤情,也没有什么凯文‘背后的人’,请不要再追问了……”
珀修斯:“陛下口谕,你必须回话。”
诺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那双眼睛从空洞变得茫然,紧接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呆呆看着眼前的珀修斯,眼中不自觉流出泪水,堂堂男子汉竟止不住抽噎起来。
诺登对珀修斯跪拜,疾声说道:“凯文背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刚才提到的二王子安德烈,他串通前任霜蹄军团主将,党同伐异,排除异己,专门让自己的门客获得提拔。”
“还有一个人,权势只手遮天,与各地官吏来往密切,也是挟持家眷陷害我的人,这个人就是……”
诺登重重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当今王之右手,六大王领魁首之一,蓝贤·赫奇。”
珀修斯无声站在原地,就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只有眼中隐匿着冰冷的寒芒。
最后,珀修斯什么都没说,也再没问任何话,转身向地牢外走去。
珀修斯身后,诺登对他叩首再拜,哽咽声幽幽传来:“陛下,我的家眷……就拜托陛下护佑了!”
第775章 王子党羽
从前有一个少年,出身在高贵的王室,而且是国王陛下的嫡长子,但人生却一直郁郁不得志。
因为少年有一个很厉害的弟弟,从小能文能武,深受父王赏识,国王陛下很早就帮助这位弟弟培养了一批文臣武将,将其当成王储培养。
在太阳般闪耀的弟弟面前,少年从小就活得低调卑微,纵使贵为王子,却走到哪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越位半步,二十多岁了依旧一事无成。
在那些灰暗压抑的日子里,少年也曾触摸到人生中的一束光,他结识了一个平民人家的女孩,和大多数寒门傻姑娘不同,她有幸上过几年学,会读书认字,而且天生聪明伶俐,看过的东西几乎过目不忘,小小年纪就有着渊博的学识。
两人相逢邂逅,相处得是如此投缘,从天文到地理,从散文到诗歌,不管是枯燥无味的财政数字,还是变幻万千的茫茫世事,他们能在任何话题上交谈甚欢,一如在夜空中邂逅的两颗流星,相见恨晚。
就这样,原本不属于同一个阶级的少年和女孩,慢慢融入了彼此的生活,在情缘的指引下走到了一起。
女孩从来不把少年当成王子,既不逢迎谄媚刻意讨好,也不会在他面前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备,只把少年当成自己的爱人。
女孩会在少年胃疼时给他烧温热的养胃鸡汤,会在下雨居家时给他弹琴解烦。少年生病的时候,女孩彻夜守在床边,少年躺在床上,她靠着床沿,就这么轻轻握着他的手陪伴入眠。
后来政局突变,少年卷入了王储之争,每日每夜都活在危险中,女孩依旧不离不弃,奋不顾身跟在少年的身边。
她不会刀兵,就亲自下厨给追随少年的将士做饭,帮伤员包扎伤口,利用自己以前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替少年出谋划策。
纵使少年几度失势落魄,败得满身尘土,女孩也陪着他啃干面包,喝白水,伴他度过那一个个漫漫长夜,还为少年生下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追随少年的将士们都认为这是祥瑞之兆,士气大振。
最后,少年终于熬出了头,他那个从小高高在上的弟弟因为性格太过自傲,终日专横跋扈,终究引起了父王的反感,一朝从准王位置跌落,被低调踏实的少年所取代。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这样的故事本应有童话般的结局,那个忠实可靠、自始不离不弃的女孩肯定会成为少年的永恒爱人,尊荣加身成为王后,带着两个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现实不是童话。
少年在成为国王之后,并没有娶女孩为妻,因为他登上王位那年风雨飘摇,境内爆发兽化疫病,大漠另一侧的遥远皇朝也举兵入侵,整个国家内忧外患。
少年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稳住境内各方政治势力,没有办法去娶一个寒门出身、默默无闻的女孩,他需要的是一位背景强大、能够助他震慑群臣的尊贵王后。
就这样,少年娶了自己好兄弟的亲妹妹,一个在巨龙旗下长大的高贵名门,两人在殿堂成婚的那天,龙吟响彻九天,月桂花飘遍原野,仿佛是在迎接这个国家的新生。
而当初那个陪伴少年砥砺前行的寒门女孩,还有那两个年幼的孩子,都被抛在偏僻的角落无人问津,就像花朵慢慢腐烂在泥土里……
……
珀修斯秉烛坐在办公室里,已经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桌子上放满了从藏书室取来的档案和文件,因为长期缺乏睡眠,他的眼眶泛黑凹陷,无论喝多少水,嘴唇都干燥起皮,那双眼睛明明无比疲惫,却被一种阴冷的情绪所充斥。
珀修斯这几天翻阅了大量安德烈支持者的档案,也像之前探望诺登那样,走访了许多相关之人,最后发现安德烈的支持者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共同点。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寒门出身,按照正常情况,一辈子都不会有高升的机会,但他们半途受到了安德烈的提携,有的是像凯文那样晋升军职,在一步步助力下成长为将领,也有的在安德烈的资助下去学校深造,通过选拔进入官场,再经由蓝贤之手在文臣中担任高职。
从人数上看,安德烈和蓝贤的这种配合恐怕已经持续了十几年,那些受资助者最开始只是扎根基层,现在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茁壮成长,茎枝遍布在多古兰德军政届的各个角落。
乃至在一向被认为是波顿“基本盘”的各支军团之中,支持安德烈的将领也远超半数,真正支持波顿的人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一查着实把珀修斯吓得不轻,他虽然想过安德烈的支持者会比波顿和索兰黛尔更多,可没想到会多成这样!
这些支持安德烈的人,以前从未表露出太强的立场倾向,或者一言一行都让人以为他们属于其它派系,直到这次举荐王储,他们的真实立场才算暴露出来。
要在以前,安德烈资助寒门子弟读书、帮他们改写人生什么的,珀修斯都会感到欣慰,觉得这小子虽然贵为王子,却能体恤下层人民,是个当明主的好苗子。
可现在回想起来,珀修斯只觉得一身冷汗。
安德烈是资助寒门没错,是亲近平民没错,可这一切恐怕并非出于仁慈,亦非为国用贤,而是带着政治目的。
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对这些下层人民施恩,让他们怀揣感激,再从中选择忠者和能者进行提拔,安插进军政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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