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我为神明 第381章

作者:墨香双鱼

使者脸上浮现起豪迈的笑容:“这就是我来找将军的理由了,想必将军的斥候已经发现,壁外的各个部族近段时间大规模迁移,这其实是因为我们之中出现了一位伟大的王者,他叫朱庇特,是剑齿虎部族的酋长,他现在已经统一了壁外势力,六王子民们全部都听他调遣。”

这个消息让拉森眼神一凛。

五百多年来,六王遗民之所以难以踏进王国一步,除了冰封要塞的强大城防,王国将士的呕心坚守,和壁外势力本身的复杂性分不开关系。

极北冰原终年冰雪交加,自然资源短缺,再加上六王遗民的文化已经失承,分裂出来的部族少说也有上百个,每个部族都自立酋长,为了资源彼此相攻,根本没有凝聚力。

没有凝聚力的势力,就是一盘散沙,对多古兰德而言不具备任何威胁。

可现在,如果这个使者不是耍诈,说的是实话,真有一名酋长整合了其它部族,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拉森的眼眸微微眯着,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沉声问:“你们想要什么?”

使者转身面向北方,行部族礼,仿佛是在致敬身处远方的酋长,恭敬地说:“朱庇特酋长是一位伟大的领袖,我们的诉求其实不复杂,如果我们说要击垮「古王」和「龙女王」的子民,夺回曾经属于六王的王位,将军肯定会心生反感。”

“但实际上,我们只是想离开那片冰天雪地,回到温暖的故土,让同胞们能安稳地生活下去。为了这一点,我们愿意和将军并肩作战,建立血盟。”

拉森的瞳孔在扩张,呼吸似乎也变得炙热起来:“说下去。”

使者重重说道:“关于让六王子民回归内陆的诉求,珀修斯想必不可能答应,因为他是一位无耻又残忍的伪王!只有真正的王者才会心怀仁慈,接纳那些流落异乡的人。”

“将军,您不是说,珀修斯很可能在内陆留下了许多驻防部队,冰封要塞的兵力不足吗?实际上您想错了,因为——”

使者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片冰原,双眼也像点燃般熊熊燃烧:“您的身后是千军万马!朱庇特酋长统一壁外,现在已经整合了80万部族勇士,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朱庇特酋长向您保证,只要您打开冰封要塞的大门,许诺我们食物与土地,部族勇士们将助您袭破内陆,攻占王城,让您成为真正的国王!而我们,会成为您最忠诚的子民,为您世世代代效命!”

使者跪倒在地,向拉森行了最正规的臣子礼,高呼道:“国王陛下!您的臣民已经整装待发,请带领我们斩落伪王,夺回属于您的王位!”

第668章 背后捅刀

遗民使者以最谦卑的姿态跪在地上,宛如面对至高的国王,拉森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阿舒马的眼睛则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摆,屋内安静得几乎连心跳声都听得见。

“噗……”突然,憋笑声响起。

拉森的肩膀一颤一颤,刚开始还在忍,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嘲笑之色犹如决堤般在脸上涌现,整个人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森捂着抽筋的肚子,笑得前仆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指着使者的鼻子捧腹大笑:“这家伙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哈哈!”

使者抬起头,眼中闪过凝重的光,神色有些复杂。

拉森伸手拭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使者竖起大拇指,徐徐说道:“不得不说,你们那个叫朱庇特的酋长很聪明,知道派你拿王位来诱惑我。”

“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你们真的整合了80万兵力,只要我们两方联手,突破冷冽谷,长驱直入攻破王城,多古兰德就是我们的!”

“那是我做梦才能奢想的场景,我不止一次想过,总有一天,我要砍了珀修斯的狗头,我要杀光他的儿子,奴役他的女儿,让他的挚爱亲朋全部给我当狗,我要让他们知道,跟着珀修斯是一件多么错误又不幸的事!”

“我向神明起誓,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有那么一天!曾经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全部夺回来!”

使者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惊喜,兴奋得整个人直发抖,他咽着喉咙,跪在地上用膝盖挪上前,想要去亲吻拉森的手背,以表臣服。

“但是——”迎接使者的,是两个无情的字眼,还有一只踏在脸上的靴子。

“咚。”

拉森踩着使者的脸,把他踏在地上,就像对待一只落魄的狗,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满是狰狞与血性,一字一顿说:“老子永远不卖国。”

使者的牙都被踏飞了,倒在地上不停挣扎,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发出痛苦沉闷的吼声。

拉森冷眼看着这家伙的惨样,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阿舒马,立刻传我将令,冰封要塞所有将士的轮换全部取消,四大军团立刻进入一级战备,全员参与巡防,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袭击。”

“另外,立刻派出传令兵,并动用渡鸦,空陆两路同时给大漠地区的王国军总指挥部传信,告知军情,六王遗民各部族疑似遭到整合,目前尚无具体情报,猜测可能有80万兵力。”

“最后告诉珀修斯,让这个狗日的别担心自己的屁股,冰封要塞有我顶着,蛮子进不了国门,让他在大漠专心打仗,收拾完那些远东杂种再来帮我就行。”

阿舒马此时正站在拉森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现在这个使者怎么处置?”

拉森左右扭动着靴底,把使者的脸摩擦得一片血肉模糊,冷笑说,“把刀给我,我要砍了他的头挂在城墙最高处,给将士们祭旗,也告诉外面那些蛮子,招惹我们是什么下场。”

“遵命。”阿舒马拔出佩刀。

“噗嗤——”刀刃入体,鲜血泉涌。

拉森脸色数变,先是茫然呆滞,紧接着惊愕到无以复加,他呆呆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腹穿透出来的猩红刀刃,脸上已是血色全无。

拉森惊愕地转过头,只见阿舒马拿着刀,满脸微笑地站在那里。

“噗嗤。”随着阿舒马抽出刀刃,拉森也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拉森用力按着流血的伤口,目眦尽裂地瞪着阿舒马:“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将军。”阿舒马甩去刀上的血,微笑说,“我在背后捅了你一刀。”

拉森怒目圆瞪,不甘地说:“你跟了我20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你还记得我跟了你20年。”阿舒马脸上的微笑缓缓变得冰冷,面色阴森地说,“20年啊,整整20年,你不思进取,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东西,却依旧守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嘴巴上不停抱怨,又总是心甘情愿地给人当看门狗。”

“拉森,人是要往上爬的,你不往上爬,别人就会踩着你。你想在这冰天雪地里守多少年?20年还不够,莫非要30年?40年?一直守到自己成为一堆枯骨?”

拉森咬牙切齿说:“这里条件是很艰难,但我从未亏待过你……”

阿舒马冷笑说:“是,你没亏待过我,但你一直这么不思进取,也导致我无处高升,只能在这里伺候着你,忍受饥饿与严寒的困扰,忍受自己的关节被寒风摧残,一天比一天疼痛。你忍得住,抱歉,我忍不住。”

不知为何,拉森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他颤抖着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沾血的羊皮纸:“不如,你看看这个……”

阿舒马疑惑地看了拉森一眼,小心翼翼凑上前,夺过羊皮纸后马上拉开距离,打开阅读起来。

这张羊皮纸其实是一封推荐信,是写给索兰黛尔的,在信中,拉森事无巨细地述说了阿舒马这20年来在冰封要塞的奉献和功劳,希望索兰黛尔不要带着民族偏见看待这位法高人,并请她回王宫以后向珀修斯举荐,让阿舒马能去王宫深造。

这封信的日期是今天,应该是拉森刚写好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交出去。

拉森看着沉默的阿舒马,幽幽地说:“我知道,冰封要塞的生活很辛苦,大部分士兵服役几年就会想回到内陆,能服役10年的都是勇士,而像你这样坚持不懈地跟着我20年……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非常感动,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高升,去施展自己的抱负。”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内心已经焦躁到了这种程度……怪我……都怪我平时只顾公事,没怎么跟你谈心……”

“但没关系,阿舒马,还来得及……扶我起来,刚才那一刀就当是我偿还这么多年的错误,我不会追究任何责任!回头吧,孩子,回到我这边来,你会有个光明的未来。”

第669章 凛冽血夜

阿舒马看着手中的信,缓缓闭上眼睛,眼缝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幽幽地说:“这封信……实在让我太感动了……”

拉森长出一口气,伸出手说:“来,孩子,到我这边来。”

阿舒马重新睁开眼睛,神色变得戏谑起来:“如果不是你怀里揣着匕首,我说不定真信了。”

拉森眼神一凛,猛地抽出怀里的匕首攻向阿舒马。

拉森当年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将军,沙场上一等一的悍将,就跟现在的波顿一样,既能坐在百里之外运筹帷幄,也能亲自披甲杀进敌阵。

虽然他刚才被阿舒马捅了一刀,而且还捅到了肝脏,但以他常年在一线作战的体格来说,体内依旧存在着强悍的力量,在这种遭到重创的极限状态,更进一步激发了他的战斗本能,宛如一头奋死反击的怒兽。

然而,拉森刚踏出一步,突然感觉胸口仿佛被巨石堵住,浪潮般的黑暗一阵一阵漫上视野,口中猛地吐出一口血。

拉森本以为自己吐血是因为器脏受损,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吐出来的血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腐烂味道,而且不是吐一两口,是不断有血从口鼻溢出,越涌越多,最后几乎是开始喷射式呕血。

阿舒马神秘地笑道:“睡觉之前,我拿给你的那些酒……好喝吗?”

“狗东西……给我下毒?!”拉森强忍住呕血欲,奋力挥刀向前,和阿舒马拼杀在一起。

阿舒马只是个事务官,平时很少接触刀兵,武艺连半个士兵都比不上,虽然拉森遭到偷袭、又被下了毒,但也不是他能对付的。

阿舒马被拉森一通乱刀逼到角落,到最后只能左右招架,忍不住喊道:“喂!快帮我!”

之前被拉森踹倒的使者在房间里找到武器,从后面攻来。

“噗嗤!”拉森背后结结实实挨了一刀,所幸没有伤到脊柱,疼痛促使肾上腺素爆发,短暂压制了痛觉,让他如狂怒的公牛般嘶吼起来,回身反攻。

“铛!铛!铛!——”金铁交加声不断,这名使者很明显是个高手,但拉森在困斗中展露的武艺更加强悍,狂攻之中将他步步逼退。

将使者逼到墙角时,拉森甩动窗帘糊住他的视线,趁他慌乱之际一刀刺出,犹如外科手术般精确命中咽喉,刀刃刺穿喉骨,从后颈透了出来。

“嗤——”拉森将刀拔出来时,使者的尸体卷着窗帘布,顺着墙壁滑倒在地。

拉森毙杀使者后,浑身上下已是猩红一片,沾满血垢的脸就像狰狞的恶鬼,向着阿舒马步步逼来。

阿舒马见势不妙,开门想跑,却刚好和闻声冲进来的侍卫撞了个满怀。

阿舒马失衡之际,拉森一刀砍出,直接剁掉他左边胳膊,残肢伴随着血箭冲天而起。

放倒阿舒马后,拉森的气力已经有些衰竭,趔趄着瘫坐到了地上,痛苦地捂着伤口,声音也不自觉发颤:“快……快抓住他……抓活的!把他关进地牢,我一会有话要问!”

“呵……呵呵呵……”阿舒马用手沾了点断臂处的鲜血,陶醉似的放到鼻前嗅闻,在指尖缓缓揉搓,看着那些粘稠的血线说,“你以为,我在计划这些事之前,不会先收买你的侍卫?”

拉森惊愕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冲进来的两名侍卫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眼中闪着阴森的冷光。

两名侍卫齐齐攻来,拉森已是强弩之末,难以招架,他被逼到窗边时,刚想破窗求救,一把角度诡异的刀锋刺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拉森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只见使者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卷在身上的窗帘布缓缓下落,露出了那张阴鸷的脸。

使者喉咙有着一道贯穿伤,毫无疑问就是刚才拉森留下的,这种伤对正常人类来说百分百致命,绝无生还可能,但他却仿佛视如无物。更可怕的是,这并不是临死前的垂死挣扎,他的双臂依旧沉稳有力,根本没有受到脖颈致命伤的影响。

只见使者脖颈的伤口出现一些扭动的血丝,不断交织重组,甚至能看到被破坏的惨白喉骨都在缓缓生长,最后与血丝交融在一起。

当脖颈伤口合拢的一刻,致命伤已经完全愈合,恢复如初。

这一幕让拉森彻底陷入了呆滞,镇守冰封要塞28年来,他见过壁外部族各种各样的敌人,什么奇怪的力量或蛊术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种“死而复生”之术,更没见过什么伤口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连一道疤都不剩下。

这时,拉森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呆呆地看向阿舒马。

只见阿舒马阴森地站在那里,之前被斩断的右臂仍落在地上,躯体上的手臂断口处却早已没有流血,肌肉组织像活过来似的扭动着,不断生长,最后竟连皮带骨长出了胳膊的形状!

那条新生的胳膊还很小,如同新生儿的手臂,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生长着,按照趋势来看,恐怕一个小时不到就能长成原来的手臂。

阿舒马抚摸着那条新生的小手臂,神情中满是对力量的狂热:“拉森,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本可以和我一起投入祂的怀抱,拥有这世间最为诱人的力量,从此不再是凡人之躯,不畏惧刀劈斧砍,再无生老病死。”

“结果呢?你愚蠢地拒绝了这一切,瘫软地倒在地上,就像一条被拔光牙齿的老狗……别怪我,拉森,我曾经真的很效忠你,甚至抱有感激。”

“只是我想继续往上爬,而你挡路了而已。”

眼看阿舒马从使者手中接过刀,拉森露出凄惨又狰狞的笑容,幽幽地说:“加洛特说得没错,你们这些卑劣的法高崽种都是老鼠,就应该全部斩尽杀绝。”

阿舒马笑着说:“很多人想将我们斩尽杀绝,但我们却依旧顽强地存在于世界上,我想,这正是我们的伟大之处。”

阿舒马说完,一刀捅进拉森的身体。

“噗嗤!”

使者和侍卫们也做了同样的事,在那残破的身躯上一刀又一刀捅着。

“噗嗤!噗嗤!噗嗤!……”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血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