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键盘战斗家
要知道唱的戏让出了钱的不满意,有砸场子的传统,戏班子下次也没脸来了。
和内地的传统不同,金州会出银子补贴戏班,所以站着看戏的不要钱。
既然免费,那就不得了,只要得知有戏班子来,方圆数十里的老百姓都会赶过来,还有不少赶整整一日路的。
“今天唱的是英那河出征戏,明天唱的是……”
官员挡住桂勇,抢先付了钱,选择了拼桌,刚坐下不久,很快又坐了两人。
四个人趁着还没开演,一个人自来熟的介绍起来。
“英那河?”
“在黄骨岛堡北边。”
“开了。”
有人喊道,众人看向台子,帘子掀开后,走出来一个个人。
《英那河出征戏》是群戏。
演的是游击区时候的故事。
秋收后,岫岩的蛮军会按照惯例出城劫掠百姓,从百姓手里抢粮食,在沉辽等控制力强的地方,蛮军是暗抢,岫岩这些辽南之地则是明抢。
为了保护百姓,游击区决定冒险反击。
演的就是在集结各游击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能引起人的共鸣,不是因为复杂的情节,而是老百姓身边的事,才能得到他们的喜欢。
所以英那河出征戏,情节平平平无奇,更没啥技巧,但就是在金江镇各地非常受欢迎。
每次的演出,都会得到热烈的掌声。
几十名穿着各色军装的士兵们,身前是一名打扮成把总的人,抱着酒壶,向每个士兵倒酒。
手中的酒杯倒满后,士兵一饮而尽,把总再跟下一个人倒酒。
为什么把总要自己倒酒呢,不是什么高大的理由,因为金州缺粮,也无银从大周购买,所以配发下来的酒水不多。
所以把总亲自倒酒,保证每个士兵都有。
那时候的金州很弱小。
士兵们喝的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士兵们自嘲为断头酒。喝完了酒,又端上一盆肉,还是一个个分一块,一口就吃完了。
毕竟是戏剧,所以一边唱一边演,既要保证真实,又要演的传神,让百姓们看的明白。
这场戏第一次出演的那年。
百姓们还都饿着肚子,但没有人嫉妒士兵们喝酒吃肉,因为戏中得知平时也没有肉吃,更没有酒喝。
为什么他们信?因为游击队在他们身边,不用唱出来,他们也知道。
更知道。
这是士兵们的断头饭。
犯罪的死囚都能吃口好饭,更别提要上战场的士兵们,已经是委屈他们了。
打仗为谁打的?为了百姓们。
因为百姓们知道,蛮军要来劫掠他们,只有金江军才会保护他们,这都是他们的经历。
如今再看这场戏,百姓们更觉得委屈了当年的士兵们,现在谁家每年不吃肉啊,就算肉不提,鱼肯定是吃过不少。
“吃完这块肉,干完这碗酒,死后到老祖宗面前见。”
唱腔刚落。
“好。”
“英雄!”
“活着回来。”
……
园子里哄的一声炸开了锅,百姓们手掌都鼓肿了,发泄心中激荡的感情。
坐在桌子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还有的人爬到桌子上,向着台子的方向大喊。
台子上。
士兵们列阵,各自报着自己的家乡。
桂勇看着眼前桌子上的那名人,堂堂男儿竟然当众掉下了眼泪。
台子上的士兵们,各个露着笑容。
他们的笑容,让百姓们眼泪流了出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壮行酒,断头酒。”
官员刚感叹一声,突然,传来一致的声音,“冻死不折屋,饿死不虏掠,保家卫国真英雄,向英雄们行礼!”
吸引了不少人看过去,原来是几十名少年,正整齐划一的行拱手礼。
“应该是军校生。”
“肯定是。”
听到人们的话,桂勇仔细的打量。
冻死不折屋,饿死不虏掠,是宋史岳飞传中,记载的岳家军的军号。
卒有取民麻一缕以束刍者,立斩以循。卒夜宿,民开门愿纳,无敢入者。
士兵敢拿百姓一片布,立斩。
百姓们主动开门,接纳士兵们进屋歇息,士兵们无一人进屋,避免打扰百姓。
告诉后人们,这句军号并不是口号,而是实打实如此做的,百姓们是如何爱戴岳家军,而岳家军的军纪又如何严明。
此军号,由将军亲自指定为金江军全军军号。
只要做到这个军号的军队,必定是百姓们发自内心支持的军队。
这就是德的力量。
利益在德的面前不堪一击。
桂勇只觉得满是温暖。
如果将军能成为皇帝就好了。
想起大周国内的民不聊生,桂勇觉得只有将军,才有资格当皇帝,拯救万民于水火。
怀里藏的严实的文书,深深的刺痛他的心。
如果他是麻木的人,死多少的百姓,也无法让他动容,但是他来自金江军。
虽然他没有穿军服,但他是军籍,领千总一职。
金江军的军号,让他无法坐视国内百姓遭受了一场屠杀。
希望立刻见到将军的心愿,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
四轮马车悄无声息的回到金州,金州的百姓,谁也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将军。
不是为了安全,而是为了不惊扰百姓。
到了家,把儿子送回秦可卿处,唐清安准备去探春屋子歇息。
对于贾府,他是有感情的。
于私他是靠着贾府才获得了很多机会,是他能创建金江镇的根源。但是贾府是腐朽的贵族,于公,未来他必须打击贾府。
为了偿还恩情,他在悄然的改变贾府。
例如让贾环来金州,培养贾环成才,又例如慢慢改变贾琏,只要贾琏不残害百姓,可以让他花天酒地,却不接纳他成为金江镇的官员。
“老爷来了。”
正屋。
丫鬟们惊喜的看到将军,纷纷行礼。
听到外面的声音,贾探春露出喜悦的笑容,才从里间出来,就遇到刚踏进门的唐清安。
头上錾花鱼形钗,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看着探春脸上淡淡的胭脂红,唐清安忍不住感叹一声,不愧是贾府最出色的小姐。
探春为唐清安脱下狐皮大氅,由旁边的丫鬟接过去,拿去弹灰挂在衣架子上。
唐清安看到方桌堆满了各色料子,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这么多料子。”
探春轻声说道,“年前为哥儿姑娘们添置两套衣裳,我还在想用什么料子。”
唐清安点点头,没有去里屋,而是走向楠木嵌螺宽榻,等唐清安坐稳后,隔着四方桌,探春才缓缓的靠着边坐下。
探春身上的端庄,是从小习惯的,由骨子里散发出来,不会让人觉得装模作样。
衣着考究,举止娴静,浑然天成,让人只觉赏心悦目。
“秦姐姐细心,只是两位哥儿的事,细无巨细都要仔细,前几日见到秦姐姐,也说孩子淘气,让她伤神不已,我就想到为哥儿们做两套衣裳,后来又一想,反正都是要做针线活,索性不如为府里的哥儿姑娘都准备两套。”
“有道理,你做得对。”
唐清安听了,点头道。
到底是真心,还是话中有话,唐清安不愿多想,也不觉得探春会是这种人。
要说探春没有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有多大的心思,唐清安却不会怀疑。
贾探春,薛宝钗都不是普通的女子。
“小乾自从朝鲜回来,性子变得太沉稳,让人欣慰,但也让人可怜。”
懂了权利就有了分寸,有了分寸就有了隔离。
十岁的唐晏乾虽然聪慧,到底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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