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肥鸟先行
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战场都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地方。
军官无法以身作则,没有让士兵拼命的威信,上层就想着怎么捞钱,怎么能带出好的军队?
这也是清末那些军队,为什么用着好装备,军官也都是留洋回来的,但是依然打不好仗的原因。
五月二十五日,南诏军在成都城前五十里再次击溃了西川军,三万西川军面对五万南诏军,几乎是一战击溃,迅速丢下了辎重武器就逃离了阵地。
西川军全部撤入了成都城中,而南诏大军在成都城下筑营,开始对成都围城。
但是遭遇了这样的溃败,整个西川军上下依然觉得成都城坚固,只需要在城中据守就可以了。
五月二十六日,南诏军开始攻城,南诏军中那些长期生活在山区的勇士,徒手攀附城墙向上爬,竟然差点就杀上了城墙。
要不是当时韦见素正在巡视城墙,让自己身边的亲卫杀上去堵住了缺口,这才守住了城墙。
这件事彻底击溃了成都城内安全的美梦,就连齐王也慌张起来。
登上城墙,齐王看着城下连绵的南诏营寨,又看到密密麻麻的南诏军,他彻底慌了。
其实齐王从小到大就没有打过仗,安禄山叛乱后,齐王虽然在南阳募兵,但是那时候南阳并没有贼兵,齐王的工作也就是巡视城墙而已。
在没有上战场之前,齐王总觉得自己只要指挥大军,就能让敌人望风而降,我大唐精锐天下无敌。
可是当他站在城墙上,看到凶狠的南诏士兵嘴里叼着武器,如同蚂蚁一样向城墙上攀爬的时候,恐惧战胜了对于战场的一切美好幻想,盛唐诗人那激昂的战斗场面,变成了现实世界中真实的战场地狱。
齐王跑下城墙,躲入了节度使府中,仿佛节度使府比别的房子更高的院墙,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韦见素身心俱铺,齐王这个样子被当日戍守城墙的士兵看到,迅速在成都城内传来了。
堂堂大唐亲王都这个样子,城内流言纷纷,都传言守卫成都的西川军要弃城逃跑了。
韦见素叹了一口气,如今成都这个样子,怕不是南诏大军再攻几日,连六月都守不到。
韦见素几次派遣斥候突围而出,向带领忠勇第一军的胡瑜求援,但是到现在城外都没出现胡瑜的军队。
今日西川军和齐王的表现也让韦见素明白,如今西川军已经彻底靠不住了。
韦见素对着手下说道:“备上礼物,我要去见杨夫人。”
杨夫人就是杨真儿了,成都人都知道这位杨真儿是忠勇军统领胡瑜的妻子,但是杨真儿对外不称呼自己为胡夫人,而是坚持自称为杨夫人。
这杨真儿也是个奇女子,一个人操持赛马场这么大的产业,如今忠勇军的赛马场还是成都城内最厉害的赛马场,在南诏军队进攻成都城之前,蜀中富庶商人都会云集成都,去赛马场中豪掷千金。
除了赛马场之外,杨真儿在成都城内也有豪富的名声。
她曾经在赛马场贴出告示,只要有人能提出让她眼前一亮的经商想法,她就会立刻投资万钱。
蜀中那些有想法没门路的商贾,找到杨真儿之后详谈了一会儿,真的能够拿到杨真儿的万钱投资。
而最神奇的是杨真儿投资的商贾去做生意,竟然基本上都有所盈利,据说杨真儿这段日子的分红已经收回了投资,甚至还有的赚。
杨真儿又一一拜访那些蜀中的大家族,让他们将钱交给自己“理财”,杨真儿承诺一成的利息,成功的将这些大家族都绑上了她的产业中,如今想要在成都城内做生意,杨真儿是怎么都绕不过的存在。
这段时间南诏兵围成都,不少城中富人出逃,杨真儿又购买下了一整条街,她雄心勃勃的将这条街命名为“太古里”,准备等成都之围解了之后,将这里打造成一条商业街。
就在这个时候,有下人通报西川节度使韦见素来访。
“韦见素这老狐狸还是先撑不住了。”杨真儿嘴角露出笑容,节度使有守土之责,要真的成都城破了,齐王可以跑,城中富户可以跑,甚至西川军都可以跑,唯独韦见素这个西川节度使是不能跑的。
杨真儿倒是没有怠慢韦见素这位节度使,恭敬的将他迎接到屋内,韦见素迫不及待的说道:
“杨夫人,如今南诏大军围城,这忠勇军。”
杨真儿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忠勇军是节帅的属下,妾身不过是一介女流,怎么好谈如此军国大事。”
韦见素愣了一下,只听到杨真儿继续说道:“但是妾身听说,张家赛马场中有操纵赛马比赛的违规之事。虽然我管不到张家的赛马场,但这种事情总会败坏赛马这项运动的名声,影响我们的生意。”
韦见素闻弦知雅意,立刻说道:“夫人放心,这张家赛马场立刻停业整顿!”
看到杨真儿还不满意,韦见素又说道:“如果查证属实,立刻吊销张家的赛马场牌照!”
“听说齐王可是在张家入了股的。”
韦见素听到齐王,心中也满是愤懑,他冷笑说道:
“陛下派齐王入川,只是让齐王来成都锻炼,没有委任齐王任何职位。”
韦见素冷冷的说道:“此乃蜀中政务,与齐王何干?”
与此同时,何安国扔下筊杯,看着筊杯扔出的大凶卦象,喃喃说道:
“‘从正则吉’,若是不做好事,那就是大凶了,齐王啊齐王,别怪我算卦不准,是你不走正道啊。”
第六百六十五章 接管川军
回到了自己的王府里,齐王总算是有了一丝安全感。
就在召唤手下准备继续喝酒的时候,王府管事突然匆匆来报:
“殿下,殿下不好,王府被围了。”
什么!
齐王站起来,竟然有人敢围王府,他提着自己的佩剑冲出去,发现带兵围困王府的竟然是韦见素节度使府中的一名张姓判官。
判官在节度使府中已经地位不低了,张判官见到齐王,也只是稍稍行礼说道:“殿下,城外南诏贼子围城,这些南蛮手段脏的很,节度使怕您有什么闪失,特别派我等保护您。”
“保护?”
看着这些手持长弓利刃的士兵,这叫做保护?
齐王正准备发火,却看见这位张判官抽出了佩刀。
“万一真的有刺客,殿下可要小心刀剑无眼。”
齐王听到这句话,吓得冷汗都从额头上冒出来了。
刀剑无眼,如今成都府可是在打仗,韦见素是西川节度使,如果他给自己报一个被南蛮刺杀殉国上去,自己的皇帝老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齐王颓然的放下手中的配剑,只听到张判官继续说道:
“为了防止南蛮刺客投毒,以后府中采买也交给我们吧。”
说完这些,齐王才明白自己的处境,这边州的节度使可不是长安的文臣,他们是真的会杀人的。
齐王回到府中,又想到和自己合作的张家,对啊,西川军兵马使也是我这边的!实在不行就搞兵变干掉韦见素!
可是齐王还在苦恼,怎么才能突破王府的封锁,和张家联络上的时候。
王府管事再次带来了一个让齐王绝望的消息。
韦见素虽然是文臣,但也是当过兵部尚书的,对于手下这些骄兵悍将也是有手腕的。
在派兵围住齐王府邸之后,韦见素立刻让人包围了张家和张家赛马场。
在赛马场中抓到了十多名西川军校尉,三十多名西川军旅帅后,韦见素以节度使府的名义,用治军不严的罪名,拿了张彬西川军兵马使的职位。
成都百姓听说南诏大军围城,西川军这些将领竟然还在赌场赌马,更是群情激奋的围住了西川军的军营。
这些参加赛马的西川军军官也知道理亏,全部都被韦见素关押到监牢中等待发落,韦见素快刀斩乱麻的派人掌控了西川军的军权。
只不过韦见素手下缺乏班底,他“从善如流”的接受了杨真儿的推荐,派去的都是杨真儿提名的“人才”。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齐王面如死灰,他这才想起来何安国给自己算的卦,什么“益州有龙气”!什么“从正则吉”!
暴怒的齐王提着佩剑,杀到了何安国的别院中,可是齐王却扑了一个空。
原来在齐王府被围之前,何安国就已经在成都府其他玩家的帮助下,成功逃出了齐王府。
等到齐王杀到了何安国居住的别院,他赏赐何安国的那些金银珠宝都已经被卷走了,甚至连齐王给何安国的古董花瓶都搬走了。
齐王看着空荡荡的别院,何安国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书信。
齐王连忙打开书信,只看到首行写到“乡野方士何安国顿首”,齐王就觉得脑袋嗡嗡的。
“殿下看到这封书信,必是来兴师问罪的。”
“何某给殿下所算的最后一卦,‘从正则吉’,算的不仅仅是一事之吉凶,而是给殿下批的命。”
“从正则吉,从恶则凶。若殿下常禀善念,可保一生富贵无虞。若是心存恶念,则要死无葬身之地。”
“山野之人,有诗一首赠与殿下。”
“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看完了何安国的书信,齐王颓然坐在地上。
其实从这次离开长安,齐王已经有了退出夺嫡之心,朝堂凶险,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材料,之前支撑他的不过是一份逞勇之气,如今也散了大半。
可是夺嫡这种事情,不进则退,可没有中途退出的说法。
所以齐王在何安国的蛊惑下,自请出长安来了蜀中。
就算是他放弃夺嫡,新君还会放过自己吗?
这是齐王内心最深的恐惧,也是他整日饮酒放浪形骸的原因,身在皇家,自然有很多身不由己。
但是何安国这封信,倒是让齐王有了一丝感悟。
能生在皇家,已经比那些草根百姓幸运了无数倍,这已经是天命的垂青了,为何还要那么多的忧愁呢。
多少人求生而不得,求富贵而不得,这些自己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明明已经站在很多人挣扎拼搏的终点了,又何苦哀叹忧伤未来的事情呢?
齐王突然想起自己在南阳筹备军资的日子,那时候大唐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在南阳的齐王日夜操劳,却也是他人生中过得最充实的时刻。
“从正则吉吗?”齐王看着这四个字,陷入到了沉思中。
五月二十七日,已经消失一段时间的忠勇军突然出现在南诏大军后方,夜里袭击了南诏大营。
胡瑜夜间冲入了南诏大营纵火,南诏大营发生了混乱。
在天明时分,胡瑜再次带领忠勇军冲入南诏大营中,一度杀到了中军营寨中。
南诏军主将连忙召集部将坚守,这才挡住了胡瑜的进攻,但是这时候南诏军士气已经彻底溃败。
南诏主将见到己方士气低落,而忠勇军军容整齐又战意昂扬,最后还是决定先暂时撤退,放弃围攻成都。
但是胡瑜依然穷追不舍,在南诏撤退的途中又衔尾追击,南诏再次丢下几千士兵,这才逃出了成都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