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肥鸟先行
如今长安城终于要光复了，安邑坊残存的百姓们，看着正在装修的琵琶行，都满怀期待之情。
虽然日子还是很艰难，但是如果能重新听到欢快的舞曲，也许能让人回忆起之前那个盛世长安。
除了大门，内部也在紧锣密鼓的装修之中。
苏暖看着木工搭起一个戏台，在整个琵琶行内的天井都被改成了一个露天戏台子，为了防止雨天无法演出，一个可以撑起来的活动雨棚也在巧匠的手上制作完毕。
苏暖站在戏台上，看着下方的新打造的桌椅板凳。
这虽然是个小型剧场，但是也可以容纳二百人。
苏暖还用陇右带来的玻璃镜子，制造了几盏聚光灯，可以将烛火的光芒聚集到舞台上。
不过这些都只是剧场的小设计，对于苏暖和余潇潇来说，一场演出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还是演出的演员了。
等到木工们到了下工的时间，苏暖亲自将他们送出门口，余潇潇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两人进门之后，苏暖就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请来了吗？”
余潇潇叹息一声说道：“那位周娘子不愿意继续做琵琶手了。”
苏暖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这几个知名的琵琶手，竟然都不愿意继续演出了。”
余潇潇说道：“这也正常，从长安沦陷到现在也已经两年多了，她们都已经不弹琵琶两年了。”
“这周娘子也已经嫁人了，我看她那丈夫也是个勤勤恳恳的好人，也不会让老婆再去抛头露面当什么琵琶手。”
苏暖沉默了一下。
虽然琵琶行的琵琶手和青楼里的不一样，但是常年流连于声色场所，又要登台演出，这行业的口碑其实也不怎么样。
特别是那些年轻美貌的琵琶手，也经常有受不了金钱权利诱惑，做了达官贵人妾室的事情发生。
余潇潇从街坊口中打听到安邑坊几个知名的琵琶手，竟然一个都挖不到。
苏暖说道：“那只能等延光公主的乐舞团回长安了。”
商博给延光公主出的点子，让她编舞曲一首来迎接皇帝回銮长安。
商博向延光公主推荐了苏暖和余潇潇，说她们是当世乐舞大家。
于是延光公主大方的将自己三十人乐手，五十人舞者的乐舞团送到了长安，交给苏暖来排练。
算算日子，过几天这支乐舞团就要抵达长安了。
余潇潇说道：“就先用延光公主的这支舞团来排练，只要打出名号，我们再去挖人就好办多了”
苏暖也点头说道：“这么说也只能如此了，等到乐舞团到了，就给她们排练一支舞曲试试，如果能打响名气就好了。”
等到了琵琶行快要装修完毕的时候，延光公主的乐舞团终于也抵达了长安城。
除了乐舞团，延光公主身边的宦官姜桂也带着一些家仆抵达了长安城。
如今长安已经光复，他们是先回到公主府维修清扫的，等到延光公主和皇帝一起回銮长安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住进公主府了。
见到苏暖和余潇潇的时候，就连姜桂这个阉人都眼前一亮。
他连忙说道：“见过两位大家！”
苏暖和余潇潇则打量后面的马车，听说延光公主府上的乐舞团是凤翔府第一的乐舞团，苏暖和余潇潇也好奇她们的水平。
“见过姜府令，请各位娘子们暂时住在我们的琵琶行吧。”余潇潇也是见过世面的，直接对着姜桂说道。
“这位就是公孙大娘的传人吧？”看到余潇潇一袭红衣，腰间还佩戴着一把短剑，英武不凡，姜桂就想到了剑舞闻名当世的公孙大娘。
余潇潇点点头，姜桂又对苏暖说道：“这位娘子就是李龟年的传人吧？”
这句话说完，后面的马车里传来喧哗声。
原本这些舞者和乐手都是不服气的，自己在凤翔府也是被各位达官贵人夸赞的人，怎么就被送到长安给两个年轻的小娘子培训？
舞团的领舞名叫程姬，按道理她也应该下车和苏暖余潇潇见面，但是她却躲在车上，就是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听说这两人一个是公孙大娘的传人，一个是李龟年的传人，程姬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只看到她也是一身干练的裙装，她看着余潇潇和苏暖说道：“两位说是公孙大娘和李龟年的传人，可否表演一下，让妾身开开眼？”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这是什么曲子？！
李龟年是开元年间著名的乐师，他不仅仅善于弹奏，同时也精通歌唱，还能够谱曲。
上皇也是非常的喜欢李龟年，多次邀请他进宫演奏。
朝廷中的公卿贵族们，也都以能够请到李龟年演奏而荣幸。
李龟年是盛唐最有名的乐师，苏暖说她自己是李龟年的弟子，程姬心中就有些不信。
护送这帮乐手舞姬的宦官姜桂，也看着苏暖和余潇潇。
排演歌舞给皇帝回銮长安庆贺可是大事，公主特意交代过一定要看看商博推荐的两名乐师舞者的本事。
程姬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姜桂自然乐意让她摸一摸苏暖和余潇潇的底。
苏暖和余潇潇相视一笑，搞艺术的基本上都是这种心态，“老子最美老子天下第一”，古今中外搞艺术的都差别不大。
两人也早就已经准备，苏暖语气和缓的说道：
“这里尘土飞扬的，我们还是回到琵琶行再说吧。”
可没想到这个程姬也是孤傲的性子，她在公主府的时候就是首席的舞者，受到公主府的宾客追捧。
甚至有年轻的士子愿意拿出银钱百两，要买下她当做妾室。
但是程姬断然拒绝，还拿出自己的百宝匣，露出里面价值超过百两白银的珠宝首饰。
这些都是程姬在公主府表演得到了的赠礼，看到一匣子的珠宝，那名提出要为她赎身的士子只能羞愧的捂着脸离开。
如果程姬想要离开公主府，靠她自己就可以了。
但是她一直不肯离开公主府，是因为她享受站在舞台上，被众人追捧的感觉。
可没想到延光公主竟然让她们来长安，跟着两个不知道哪里出来的乐手舞者编排舞曲。
这让程姬感受到了屈辱，所以一到长安才这么大的火药味。
此时乐舞团就在安邑坊的坊市门口，边上就是纵街大道，这里确实不是表演的地方。
宦官姜桂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立刻说道：“苏大家说的没错，我们还是去琵琶行再表演吧。”
可没想到这个程姬也是不依不饶的刚烈性子，她说道：
“我师父说过，当年舞者临街而舞，乐手面市而歌的事迹多了去了，今日就在这安邑坊门口表演一番，难道不是一件美事吗？”
姜桂有些不悦，这程姬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一点。
这苏暖和余潇潇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也是那位商留后使推荐的奇人。
如今公主府内都传说，这位器宇轩昂的商留后使是公主的入幕之宾。
姜桂是公主的近侍，他当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可是公主对商博的特殊态度，靠近公主的仆人都知道，姜桂自然不想要得罪这样的人物。
姜桂正准备咳嗽一声，阻止程姬继续咄咄逼人。
却没想到余潇潇突然一笑说道：
“也对，临街而舞也是一件美事，暖暖，你能弹奏吗？”
苏暖也是嫣然一笑说道：“这有什么难的，琵琶行不远，等我取琵琶过来。”
这下子公主府乐舞团的众人纷纷下了马车，惊奇的看着两人。
安邑坊本来就是靠近长安中心的坊，安邑坊的出入口也对着纵街。
这么多美貌的女子一同下车，也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不一会儿，公主府的乐舞团抵达长安，要和安邑坊内一家琵琶行的老板斗乐斗舞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安邑坊。
甚至临近坊的人都跑到纵街上来看热闹。
这种事情在盛世长安城的时候确实经常能见到，但是战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盛景了。
纵街上很快聚集了大量的人，这下子程姬心里更加的得意了。
她在心里暗暗想道：“还说自己的公孙大娘和李龟年的传人，当着这么多人表演，就看你们能不能拿出真本事来了！”
“如果不能服众，我就可以向公主建议，由我来给乐舞团编舞，向回銮长安的陛下献礼！”
程姬心高气傲，也是因为她是公主府演奏和舞蹈第一人。
延光公主请了很多逃离长安的乐手和舞者担当教习，花费了不少财力和精力这才训练出这支乐舞团。
程姬也是学习最刻苦的，她虽然本来只是凤翔府教坊司内的一名舞者，但是也因为学习刻苦，很快就舞蹈音律都很精通，被延光公主下令脱了贱籍。
不一会儿，苏暖抱着一把琵琶出现在安邑坊的大门口。
一名街边茶肆的小厮搬来了凳子，周围店铺的伙计和顾客都站在街边，准备看着两人的表演。
余潇潇抽出配剑，和已经抱住琵琶的苏暖对视一眼。
“呛呛！”
苏暖用力拨动琵琶的弦，琵琶发出金石之音，整个街头都为之一震。
认真学过演奏的程姬立刻听出了不凡，这是个高手！
而随着琴弦的拨动，琵琶中传出的杀伐之声，让姜桂和程姬都全身一颤。
这到底是什么曲子？
程姬除了是舞团的领舞，也是精通音律的乐手。
苏暖所弹奏的这个曲子，是程姬从没有听过的！
随着苏暖继续弹奏，小小的琵琶竟然让人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充满压迫感的杀意席卷而来，程姬只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开始打颤。
乐舞团其他的精通音律的乐手们，听到苏暖的弹奏只觉得惊为天人。
这里竟然还可以这么弹？
这调子还可以这样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