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直到孤独的常仪自远方的天穹之上渐渐浮现,兴奋的向着她们招手,庆贺着如此短暂又如此珍贵的重逢。
自那样的笑容里,彤姬终于回过神来。
“羲和。”
“嗯?”
为烈日驾车的御者好奇的回头,看到她郑重的样子。
“终有一日,我会自天命之中超脱。”
她轻声说:“不止是天命,还有死亡……到时候,不论是你还是常仪,还有大家,就不必再如此痛苦煎熬。”
“嗯。”
羲和用力的点头,毫无任何的怀疑。
就好像天经地义一般,对她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彤姬狼狈的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可心中却分辨不清,究竟为何不敢面对她的面孔。
那样的笑容……
……
如是匆匆,数十年。
她终于完成了自己从诞生以来一直就在准备着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
庞大的日轮之下,此世最为庄严的熔炉之前。
羲和不安的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接近她手中渐渐浮现的锋芒……九支修长的箭矢。
以帝夋之骨磨砺而成,却于自己的源头截然不同,化为了堪称悖逆的姿态。
那是足以弑杀烈日之主自身的箭矢!
“快看,羲和,我成功了。”
彤姬大笑着,展示着自己的成果,俯瞰着那一缕缕源自世间一切杀意的锋芒:“这便是钥匙啊。”
打破天命囚笼,不,反过来,主宰天命,主宰所有的钥匙!
“放心吧,羲和。”
她拥抱着自己的同伴,再一次的保证:“我会结束这一切,亲手去打破所谓的定数!”
“嗯。”
羲和颔首,一如既往。
或许是太阳的光太过于耀眼了,也太过于残暴。
相比之下,她的不安和忧虑太过于渺小。
有如尘埃。
就连帝夋都未曾察觉。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帝夋之死
荒芜的平原之上,裂谷绵延,山峦耸立。
干涸的大地之上吹来了尘埃和风。
自巨岩之上,两个格格不入的来客坐在最高处,眺望着异域的风景。
“前些日子哦,常仪悄悄跑来找我玩,结果没有见到你。”
羲和在后面,悄悄的往嘴里塞桂花糕,嘴唇鼓鼓囊囊的,声音含糊:“回去的时候,发现下面的人都在说,有狗把太阳吃掉了,把她气的跺脚,好久都不愿意出门。”
“凡人眼界短浅,并不久长,过一段时间就忘了。”
彤姬没有回头,假装没看见她偷吃:“大不了我去把那帮呱噪的家伙杀掉好了。”
“不要!”
羲和紧张的摆手,忘记掩饰嘴里掉出来的碎屑:“她一定会哭出来的。”
“她这几年怎么没有来过?”彤姬问。
羲和沉默了。
许久。
“她最近的状况……不太好。”
“……嗯。”
同样的沉默里,彤姬轻声呢喃:“她也到时候了么?”
明明凤凰才走了不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直到在建木之上找到她留下的神之楔,大家才明白,或许那个执着的家伙早已经在自己所看到的无穷变数之中迷失了。
可无穷的变数里,没有一个,能够通向她所期望的未来。
无穷的可能是凤凰的威权。
可无穷的绝望同样是这一份威权的代价。
而常仪,也和凤凰不同。她生来便不完整,因为自己的存在所造成的干涉。帝夋诞生的太早,也太过于庞大。作为对应的月,她无法支撑这一份恐怖压力,只能勉力维持。
可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是有尽头的吧?
“要去见见她吗?”
羲和鼓起勇气,轻声恳请:“她很想你。”
彤姬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着。
许久,才回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展颜一笑。
“你先回去吧,羲和。”
彤姬保证:“告诉她,我很快就回去了,会带礼物给她。”
“嗯。”
羲和毫不怀疑的颔首。
很快,日御远去,消失不见。
只留下她孤独的坐在巨岩之上,凝视着这另一片大陆和国度的风貌,同时,看向了另一轮高悬在天穹之上的太阳。
自东君的凝视之中,虚幻的日轮剥落辉光,能够分辨出五道交错在一处的庞大齿轮在轰然旋转,牵引着整个世界运转。
向尘世无时不刻的洒落辉光。
自四度的毁灭之后,由五位神祗先后把持和完善这一方世界的烈日威权,最后铸就了‘四度变迁’的时代。
托纳提乌!
被誉为所有太阳神之中的最强者。
只自身一人,便足以同五位烈日之主比拟!
同样,也是他,在不久之前的会议上,对东君的提案率先嗤之以鼻。
“联合所有的太阳神,汇聚威权,成就太一?”
托纳提乌冷笑:“你看上去像是心怀世界的神明么,帝夋?你只是想要拿走所有人的力量,成全你一个人的野心?
想要的话,先打败我吧,赢了我,什么都好说!”
“确实,没有那样的必要。”天照赞同颔首:“如今这样很好,有大家分担天命,何必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呢?”
“大费周章的结果,常常讨不了好。”
痛饮神酒的阿波罗摇头,戏谑嘲弄:“要我看,还是算了吧。”
耗费漫长时光和无穷心血所召开而成的会议,就此不了了之。
“真遗憾,我给过你机会了。”
彤姬轻叹:“给了你们所有人。”
无人回应。
只有远方吹来了焦灼的风。
“喂,托纳提乌。”
她挽起耳边的发丝,仰头,呐喊:“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又是你?”
日轮之中,托纳提乌显现,冷漠俯瞰:“我不是说过了,除非打败我,否则……”
不快的话语,戛然而止。
四度变迁的缔造者陷入呆滞。
风声消失不见。
一切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无形的弓弦被开来的低沉悲鸣,宛若整个世界的低沉倾诉。
自东君的手中。
“对不起。”
彤姬轻叹:“我没有时间了,所以,不会再有机会——”
苍白的箭矢自赤红色的长弓之上显现,遥遥对准了天穹之上颤栗的烈日。天穹不复湛蓝,只剩下一片如血的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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