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于是,那目光满意的消失,槐诗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遗憾的是,这一口气,终究没有能够松下来。
当月神之枪在日炎的洪流中从天而降,胆敢向至上之王发起进攻时,面对此等僭越和狂妄,离宫之中传来了震怒的巨响:
“放肆!”
面色阴沉的律令卿猛然伸出了手,握向了虚空。
尖锐的声音从寂静中迸发。
再然后,坠落的月神之枪仿佛骤然一滞,可也仅仅只是……一滞而已!
自律令卿的怒吼中,再度,轰然降下!
离宫里,爆裂声响起,律令卿的掌心之中,已经浮现一片焦烂,仿佛手握着火炭那样,露出了深可见骨的裂痕。
如此,突破了一切束缚。
轻描淡写的,贯穿了巨兽的身躯,深深的楔入了大地之中,留下了深邃的裂口。
逝去的残骸中迸发坍塌的声音上,一道道庞大的裂隙蔓延,无以计数的沉重肉块迅速的剥落,石化,化为苍白的岩石,坠向了大地。
最终,牧潮之主的巨足在哀鸣中断裂,无穷的重量砸在了大地之上,留下了宛如盆地一般的凹陷。
这才是真正压垮深渊之魂的万钧之物!
可即便是如此,那破碎的骸骨依旧在蠕动着,想要……继续向前!
以自我的意志,驱策着这一具再无生机的遗骸,再一次的,撑起亡国之重。
就好像,超越了死亡和毁灭。
一步,再一步,然后再向前一步。
就这样,最后的骨骼崩裂缝隙,坍塌,陷落。
早已经归于死亡的巨物,终于,迎来了终结,再无动作,只剩下迅速石化的血肉洒落在现境的领域中,堆积成高耸的山峦!
一切归于寂静。
只剩下地狱之王的轻叹。
“陛下,请恕……微臣无能……”
破碎的魂灵叩拜在王者的脚下,俯首乞罪。
“真扫兴啊,生长卿,这不是才刚刚意气风发了一会儿么?”枯萎之王不快的皱眉,“前方的风景还如此遥远呢,再努努力也不行吗?”
“臣,万死。”
生长卿惭愧叩首。
“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啊。”
枯萎之王轻叹,眺望着远方那源自现境的霓虹,那个近在咫尺的世界,忽然问:“那么,与朕同游,这一路风景,可畅快么?”
“……”
短暂的寂静中,生长卿没有回答。
不知如何回答。
如何还有面目去回答这样的问题呢?
如此轻慢的背弃了自己的职责,如此狂妄的置亡国之重于不顾,让陛下万金之躯同着自己一起奔赴险境。
搞砸了原本的计划之后,又搞砸了陛下的游猎,令至上之主再三的失望。
简直,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可是明明如此丧心病狂的大错,可偏偏,如今的自己,却忍不住为之得意,为之欢喜。
为这绝无仅有的恩赐,感激涕零!
“臣,万死!”
“哈,很好,这不是有模有样么?”
枯萎之王愉悦大笑,“万死之臣和亡国之主,实乃绝配。你果然是我所选择的九卿,生长!”
“诚如是。”
生长卿再度俯首,郑重的叩拜朝见眼前的至上之主,致以庄严而繁杂的礼仪,执着的,献上了最后的礼赞。
“陛下,请容臣告退。”
枯萎之王点头,挥了挥手:“且去吧,此处风景,朕一人独赏。”
于是,在他的面前,那残破的灵魂便崩裂出一道道缝隙,灰色的沉淀飘飞在风中,渐渐的,消散无踪。
归向了远方的离宫,那一片无穷的黑暗,再一次迎来近乎永恒的长眠。
“有劳了。”
在那里,白蛇轻叹着,道别。
抬起手,在宛如青铜巨树一般的古灯,为他点燃了一枝微光。
最后,寂静之中,大门无声关闭。
一切都沉睡在静谧的黑暗里。
宛若永恒。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奖励
翌日。
当槐诗从太阳船的医护室里醒来的时候,再一次产生了某种惯性的疑惑。
不过自己这一次既没有五劳七伤,也没有灵魂凝固,倒是不用担心被送进存续院。
对于其他同阶升华者足以暴毙的灵魂重创只是睡了一觉之后就好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只要找娴姐推拿两下差不多也搞定了。
根本不在话下。
命硬就是这一点好。
而此刻,懒洋洋的翻阅着中枢的战报,就忍不住想要发出跟某个没文化的家伙一样的声音。
妈耶……
即便是他力挽狂澜,拯救了地下防线于危难之中,可也只是抢了一把戏,多了几个高光镜头罢了。
后面的神仙打架,他就再没能搀和上。
现境和亡国之间无所不用其极的斗争,离宫和三大封锁之间的碰撞,亡国九卿和大秘仪之间的交锋。
不论哪一个都足够把虚弱状态的槐诗绞成粉碎。
当生长卿所化的巨兽轰然塌陷之后,亡国便开始了再一次的大举进攻,数之不尽的军团顺着防线的缺口,突入,扩散。
然后和现境在三条防线之间开始了拉锯战。
最终以罗马谱系的发力而告一段落。
面对着亡国生长卿所突破的缺口,罗马谱系干脆利落的抡起了一块超大号的补丁拍在了缺口上面。
biaji一下,跟拿着金属胶带修水桶一样。
干脆利落的堵住,一丁点没漏。
只不过,胶带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吓人……
——【罗马悬苑·皇帝行阙】!
没错,提图斯直接把自己的空中花园给拍进了地狱之中,堵在涌动的血河前方。
同端坐孤山之上的地狱之王遥遥相对。
只不过,要说究竟是战略需求,还是在对面别苗头……究竟哪边的占比更多一点,恐怕也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而即便是最后已经打的头破血流,恨不得互相上去扯头花,双方也依旧很有礼貌的在收兵之前遥遥对着喝了杯酒以示敬意,并且互相排遣使者赠送了礼物。
分别是一枚罗马贵人用以陪葬,摆渡冥河的琥珀金币。以及,一把镶金嵌玉可以用来自决的短刀。
场面一度十分和谐有爱。
但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第一次了……大家早就已经习惯。
只要这位皇帝别忽然上头点齐了兵马想要搞个御驾亲征,大家都随他去。
恩,不论哪个皇帝都是,因为两边的队友都是这么想的……搞的现在彼此相看的时候,除了刻骨杀意之外,竟然还隐隐有几分同情。
而槐诗,也终于在战报的末尾,确定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全领域探镜的感应之中,生长卿的讯号反应已经消失。
生长卿大抵是真的死了吧。
或者说,也可以理解为死了。
虽然没完全死。
毕竟九卿与亡国同在,只要亡国尚存一日,只要离宫依旧挺立在深渊之中,那么就可以称之为不灭。
即便是先后在槐诗、大秘仪和阿赫的手中承受了如此夸张的伤害,以至于灵魂破裂,彻底消散。
但对生长卿而言,也不过是一场长眠罢了。
有整个深渊的生命来供养,根本少不了他一口吃的,兴许下个纪元就从离宫里活蹦乱跳的走出来了。
但即便是没有被彻底的泯灭为虚无,对于如今的现境而言,也依然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毕竟谁特么还会去头疼几千几万年之后的事情呢?
尤其是当罗素的邮件里告诉槐诗有关原罪军团的嘉奖已经在拟定中的时候,槐诗的心情便越发愉快。
毕竟捍卫了地下防线,就已经是大功一件。
而且在天敌阿赫签字的中枢调查报告中,是槐诗逆转了局势,挽救了地下防线,并亲手杀死牧潮之主,并且重创生长卿。
虽然是这个人头的纯度存疑,是别人拿自己的号带打出来的就是了。
可即便是只看DKP,以槐诗纯靠自己打出来的海量输出,生长卿爆了装,怎么也有资格去ROLL两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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