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恳请万一的慈悲。
“不要害怕,天成。”
吹笛人头也不回的说:“你从未曾做错什么,我也不会迁怒于你。我只是……在忽然之间,才发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而已。”
“……”
短暂的沉默中,天成颤栗着,鼓起勇气,履行自己的职责:“在,在下不解。”
“啊,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你描述才对啊。”
吹笛人轻叹,托着下巴,似是沉吟一般,忽然问:“你是否有过那种感觉呢,天成?
就比方说,你曾经无比的喜爱一本书,喜爱它的故事,喜爱它的风格,每次翻开新的一页,都是绝顶的享受……你甚至无法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珍奇美妙之物。
你是如此的专注于这个故事的发展,在乎着每个角色的生死,更期待最后那既定的结局。
不厌其烦的猜测它的剧情,不惜投入其中,享受每一段剧情的快感。
一部,又一部。
越发的宏伟,越发的壮烈,也越发的可悲。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让人沉醉。”
吹笛人问:“这样的体会,你是否有过?”
在沉默中,天成不敢再说话,光是克制着内心的惊骇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无法压抑那越来越清晰的猜测。
根本,无法回答。
“是了,就是如同你所想象的那样。”
吹笛人沙哑的轻叹着,似是微笑:“可是,再美好的时光,也会有尽头。
看得越久,你的体验就越是熟悉,猜到的剧情越来越多,角色的结局也越来越清晰,然后,你就发现……一切都越来越乏味了。
就像是一次次的重复阅读同样的篇章一样,越来越无聊,完全让你提不起劲。
可是,即便是如此,你依旧没有放弃!”
“因为你能够感觉到,在字里行间,在作者的暗示和剧情的走向中,它在迈向结局,一个真正的结局。
一切在走向一场足以令你焚烧殆尽也绝不可惜的伟大战争!”
吹笛人回头,看着他,那一张模糊的面孔是如此的狂热:“届时,万物都将迎来终点,一切灭亡都将被赋予绝大的意义!
你所渴望和等待的,就是那样的结局!”
是的,他能够感觉到。
称之为命运也好,称之为预见也罢,他能够嗅到那终结的气息。
那渐渐迫近的恐怖之物。
比地狱要更加的狰狞,与深渊还要更加的残忍,比死亡还要更加的冷酷和庄严。
它正在,渐渐的浮出黑暗。
自漫长的孕育之中诞生……
哪怕再怎么无聊和乏味,只要想到有它的存在,便会兴奋到颤栗。
只要寻觅到和他有关的线索,就会乐不可支。
也正因如此,才比往常还要更加万倍以上的期待那最终的决战!
啊啊,那足以一锤定音的伟大力量即将登场。
他能够感受到,终结一切的角色快要踏上舞台!
“可是,我等不到最后的大高潮了。”
在那一瞬间,吹笛人的笑意消失无踪,空洞的面孔如此诡异,仿佛看着无可违抗的命运一般。
“它已经被人夺走了。”
他说:“那个我所期待的那个角色,已经被扼杀了,在遥远又遥远的过去。”
有一个厚颜无耻的作弊者,夺走了他所有的快乐和期待,抹杀了他所有的追求和期冀。
如此残忍!
你们怎敢如此?
你们怎能如此?!
哪怕现在只是想到这一点,他就已经愤怒的想要咆哮,想要将那个盗走自己所有希望的人彻底撕裂,焚烧成灰烬!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自己所盼望的一切。
“所以,我才会如此的悲伤啊。”
他叹息着,伸手,抚摸着笼罩了殿堂的血色丝线,无以计数的死结,那些数之不尽的矛盾、冲突和恶孽彼此纠缠在一处,辐射向了整个深渊。
“我必须,做点什么才可以。”
吹笛人轻声呢喃,空洞的眼瞳里涌动着令天成毛骨悚然的光焰:“我必须,挽救这一切才行!”
那一瞬间,天成匍匐在地上,面孔紧贴着砖石。
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敢搅扰那一份已经癫狂到快要将自己焚烧殆尽的火焰!
而就在吹笛人的话语之中,一根又一根的锁链、绳子、丝线便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仿佛迎来狂潮那样,舞动。
在吹笛人粗暴的拉扯之下,将这一份起于青萍之末的力量,洒向了整个深渊。
联系,牵挂,情缘,因果,秩序,憎恨……
那些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都在此处化为了绳索,将一切都笼罩在窒息的罗网之中,不容逃脱!
只要战争持续,那么这一条条血色的丝线就能够编制成世上最完美的绳索,彼此牵连。
只要死亡尚在,那么现境和地狱之间的连接,就绝对不会断绝!
“现境人特别喜欢说,没有羁绊的话,就要自己去创造……”
吹笛人自言自语:“所以,同样的道理,倘若没有结局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亲自去书写呢?”
歇斯底里的笑声,再度的从黑暗中响起。
伴随着那扩散的晦暗风暴。
来吧,来吧。
吹笛人渴望的呼唤着,大笑着,张开双臂,拥抱这即将到来的一切。
所谓的【命运】。
亦或者,所谓的【终结】!
这一次,他已经看到了。
——自己所书写的结局!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手信
“姓名?”
“槐诗。”
“性别?”
“男。”
“年龄?”
“二十。”
“请稍后,系统验证登入中……”
虚空中,那个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已验证完毕,原罪军团军团长槐诗少将,目的地,中枢指挥中心。
感谢您为现境做出的奉献,稍后将为您完成转接,祝您得胜而归。”
在流淌着虹光的虚无空间内,最后的验证通过时,悬停在前方的虚无壁障无声的消散,而就在那一片流光的裹挟之中,槐诗已经向着光明的尽头飞出。
只是眼前一花,重力、呼吸、带着硝烟气息的空气,阴暗的天穹和钢铁的大地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熟悉。
随着从天而降的虹光,槐诗从彩虹桥的传送基站中走出,踏着台阶,走进四方奔流的人潮之中去。
在他身后,虹光不断的降下。
随着叉车、塔吊和巨型工程装甲的搬运,一具具庞大的集装箱迅速的顺着传送带,流向了四面八方。
远处的空军基地中不断的有引擎的轰鸣声冲天而起,雌龙、KH-1、北方神……只是略微的辨认一下它们的型号,望着那些消失在阴云之间的尾迹,都令人感觉心驰神往。
在头顶不断呼啸而过的雷鸣声里,槐诗抬头,眺望着繁忙的宽阔广场,还有那些负载着沉重货物往返的车辆。
乃至,远方那被火焰和雷光所缭绕的云层。
云层之下的,便是战场。
“回来了啊。”
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离开这里只有半个月,却好像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这种漫长的等待是怎么回事儿?着实让人有些期待起来了啊。
“槐诗先生,槐诗先生!”
呐喊声从远方响起,一个手里抱着文件的消瘦人影狂奔,军帽被狂风掀起,又狼狈的压在头上,向着他挥手:“这边,这边。”
还没喘匀了气,涨红的面孔就已经抬起:“阿赫殿下在等您。”
“这么快?”
槐诗看了看口袋里还没拿出来的报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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