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他无声的轻叹。
“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情,我很想弄明白。”
就在有关统辖局冷笑话和存续院的治疗手术的话题间歇,罗素忽然抬头,满怀着好奇的看过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在福音圣座上,因为你把现境之门打开,导致牧场主成功穿过边境防御阵线的话,该怎么办?”
叶戈尔愣住了。
想了一下,便忍不住摇头:“我恐怕就会成为现境的罪人吧?”
不论是野心也罢,理想也罢,自己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所有,连带着这个世界,可能都会被自己所葬送……
只因为自己忽然之间头脑发热,想要挽回那些地狱中的灵魂。
也无怪决策室一度要因此准备进行质询。
实在是,过于不智。
也太不像是统辖局了。
“不过,马库斯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很赞同。”
叶戈尔想了一下,轻声笑起来:“上一次诸界之战,难道现境还有城墙么?
罗素闻言,愕然许久,就好像再一次认识了这个麻烦的老家伙一样,“这可真不像你啊。”
“唔,说不定是万恶的政治野心作祟呢?”叶戈尔耸肩,“就请你将它当做一个政客想要谋取利益的本能吧。”
“也对。”
罗素赞同颔首,最后鼓励道:“那就祝你再接再厉?”
“那就是我仅存不多的勇气了。至于其他的地方,你还是饶了我吧。我还不想被当做混入统辖局的理想国内奸呢。”
罗素再忍不住,大笑出声。
一杯咖啡喝完之后,闲谈就已经结束了。
就好像对叶戈尔的日程心知肚明一样,体贴的为他留下了十五分钟的独处时间,罗素起身道别。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却听见身后的声音。
“罗素?”
“嗯?”罗素回头。
在沙发,叶戈尔看着他,好像想要说什么,许久之后,却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感慨:“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什么都不知道?”罗素不解。
“不。”叶戈尔摇头,轻声一叹:“羡慕你什么都知道之后,还有那样的勇气。”
罗素的动作僵硬在原地。
许久的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叶戈尔究竟是知道了什么,还有更多的时候,他本能的寻找着掩饰和插科打诨的方法,思索着话术和策略。
可当他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过去太久。
只剩下沉默。
而当罗素整理好思绪,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见了沙发上传来的细微鼾声。
只是半分钟时间而已。
叶戈尔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而这短暂的寂静中,罗素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在了他的胸前——根据他对叶戈尔的了解,重要的物品和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通常会装在马甲左边的内袋里。
有可能,法老王的那一封信……
只需要一瞬间。
即便是放在最严密的监控设备之下,也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洛基的诡计。
哪怕只是弹指间的恍惚,也足够他满足心中最大的好奇。
可到最后,他却只是轻声一叹:“究竟是每天吃多少存续院提神特攻,才能把咖啡当安眠药啊?”
并没有再做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最后看了一眼叶戈尔一眼,转身离去。
轻轻的,为他关上了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调律师
在恍惚的梦境里,槐诗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新海。
可一切好像都多有不同。
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很多年前一般,重归年幼。
寂静的大街之上,路灯洒下孤独的光。
远方有微冷的夜风吹来,掀起少女的裙摆。
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她回过头来,看着槐诗,后退了一步,咬了咬嘴唇:“那,我先走啦。”
槐诗愕然的看着那一张羞怯的面孔。
呆滞。
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了未曾预料的不舍。
随着轻柔的哨声,一只白鸽从天上落下来,落在了她的肩头,少女最后一笑,似是洒脱一样向着他挥手:
“如果,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记得来金陵找我玩啊。”
在梦里,那个扛着琴箱的少年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想要伸手挽留,可看着她的时候,终究却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用力的点头。
他说:“好的,一定!”
于是,少女无声远去。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街道上,许久,凝视着她离去的地方,自嘲一笑,嘲弄自己的遐想和美梦……
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破碎的片段戛然而止,毫无意义的场景接连不断的出现,前所未见的不同事情,以及,未曾有过的战斗和抉择。
景象在毫无规律的跳跃。
可忽然之间,却又一次看到她的脸颊,已经和往昔的稚嫩不同,浮现出一丝成熟,只是这一次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已经忍不住眼泪。
“究竟为什么啊!”
看着眼前蔓延的血泊和尸骸,她愤怒的质问:“为什么偏偏只有我,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啊!”
槐诗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她,笑了一下。
转身离去。
一如往年那样。
可这一次,再没有寂静,只有身后传来的哭声。
荒谬的梦境似乎开始变得更加荒谬。
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后,他好像又变得不同,自天穹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一切,仿佛世界在握一般。
只是垂眸,凝视着笼罩在浓烟和火焰中的伦敦。
明明从没有去过天文会的总部,可槐诗心中却又如此的确信,清晰,就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
此刻,哀鸣和哭号的声音扩散。但却丝毫无法让自己动摇,内心中那一份前所未有的憎恨,越发的膨胀——
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
“今日,伦敦将于毁灭中沉没。”天穹之上的复仇者冷漠宣告:“于此,将汝等理想所造的恶业,尽数奉还!”
当无声的叱令被下达,便有整个世界的黑暗自穹空中降下,洪流吞没一切。
一切的生命都消散在地狱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去死吧,这个疯子!”
森严肃冷的宫殿中,染血的骑将冲破大群的封锁,怒吼。
无回枪向前,贯穿了他的心脏。
在万军之中,喘息的少女握紧五指,燃烧的日轮中,石齿剑飞出,将他的手臂斩落。
而在那之前……自己的后背竟然就已经被贯穿。
匕首。
槐诗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身后,难以置信:“还有你么,清羽……”
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动了转移。
王座上的身影消散,被漩涡吞没,消失无踪。
好像已经逃了很久,可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在真实的幻痛和不断的错觉中,槐诗靠在了墙壁之上,艰难的喘息。
这便是最后的藏身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石髓馆的大门被推开。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
“你果然在这里么?”
闯入者伸手,抚摸着墙壁上的挂画:“你以为我忘记这个地方了吗?”
在破败寥落的大厅里,槐诗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呛咳着,笑了起来:“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就在这里等你了。”
他无奈的感慨:“真是让我,等了好久……”
或许,这便是穷途末路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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