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天魔神
“他们攻打的是哪个部落?”巫鬃问得很直接,透出浓浓的怀疑。
“烈牙部。”巫源对此非常笃定,手下亲信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烈牙部?”年迈的巫鬃发出冷笑,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我没收到烈牙部的求援。”
巫源很精明,他立刻明白了巫鬃的想法,急忙辩解:“大国师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您必须马上出兵,否则就来不及了。”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如果您不相信,现在就派出哨探前往烈牙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把消息带回来。”
巫鬃认真地想了很久,饱含阅历的眼睛有些浑浊,仔细观察着巫源。
“你是牛族人。”良久,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巫源的反应很快:“您不相信我?”
“我们都是巫师。如果是别的事情,我会倾向于你那边。可是说到战争……呵呵,难道你不觉得这种事情过于儿戏了吗?你是雷角部的族巫,偏偏是你来报告牛伟邦正在攻打我们的领地……换了是你,会相信吗?”巫鬃眼神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我不喜欢牛伟邦,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把他的人头做成骨碗。”巫源已经平静下来。
他说得很直接,巫鬃眼里的怀疑正在消失,却没有散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那句话:你毕竟是牛族人……好吧,你说烈牙部有危险,你们的人打到哪儿了?我当然会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但总得有个大体的方向吧!”
“你们”这个词在巫源听来颇为怪异。他没有计较,略微思索,沿途经过的行进路线在脑海里出现。
“他们在西北方的……”
话未说完,一阵混乱的脚步和嘈杂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房门从外面被推开,几名巫鬃身边的近侍拖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跑进来。
“怎么了?他是什么人?”巫鬃脸色骤变,从椅子上站起来。
为首的侍卫队长神色严峻,恭敬地行了一礼:“启禀国师,他是烈牙部派来的信使。”
前后几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巫鬃心里再无怀疑。她连忙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脚步轻快,根本不像是几十岁上了年纪的老妇。他凑近长途跋涉明显已经脱力的信使,又惊又怒连声追问:“快说说,烈牙城现在情况怎么样?”
信使胸口急剧起伏,颤抖的声音难以连贯:“……烈牙城……被牛族围攻,大王派我……向大国师求援……尽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
烈牙城战斗比想象中结束得更快。
豕人特殊的相貌决定了他们无法被任何外族模仿。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基因传递,相互之间的认同感就此产生,哪怕不是同一个分部的豕人,仍会产生“他是我同族”的想法。
来自文明时代的天浩深知封锁消息的重要性。他宁愿分薄兵力,也要派出大量哨兵在战线外围游走。祖木在虎族领地经营的生意很不错,前前后后送回来六百多匹马。天浩从中挑出一半用于繁殖,另外一半组建游骑兵。
几千人的村寨,几万人的军队强推过去,顷刻之间被碾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会剩下。
后备部队展现出极高的工作效率。在前一阶段的战斗中,总共俘虏了多达四万余豕人,经过初步思想改造,他们很快接受现实,在少量牛族战士押解下,离开世世代代的居住地,缓缓朝着北面的磐石城而去。
古代军事史上有过无数次战俘暴动的例子。在天浩看来,这些可怕的案例无法成为这个特殊时代的危险依据。从某种方面来看,北方蛮族是一个整体,所有族群都会派遣最优秀的战士共同扼守锁龙关,相互之间的争斗虽由各部落上层贵族主导,对底层平民却影响不大。无论谁胜谁败,只是交换利益,反正王座上那个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替换,牛族、虎族、狮族、豕族、鹿族……只要老百姓能吃饱肚子,他们从不计较。
唯一不共戴天的仇敌,就是盘踞在大陆南方的白皮,以及黑鬼。
当了俘虏还能吃饱,这种事情在豕人看来难以想象,甚至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当然,吃到满饱是不可能的,最多八成,或者七成。关键在于牛族人提供的食品味道很不错,有油盐,还有肉。
对一些生活穷困的豕人来说,这已经是年节时候才能吃上的美味。
天浩做在烈牙城王宫高大的王座上,看着几名士兵分别抓住烈牙王的两只手,踩住他的背,将他紧紧按在地上,天狂将长柄战斧高举过头顶,带着无可阻挡的狂暴力量劈下,头颅离开身体,带着喷洒而出的热血,远远滚落。
平时对民众闭锁的王宫大门敞开着,集中在广场上的所有豕人俘虏都能看到这一幕。
杀人是一种必要的统治手段,只有残酷的刑罚,加上死者的尸体,才能慑服活人的大脑。
攻陷狂牙城同样的方法适用于烈牙城,区别在于混进城市的磐石城豕人数量没那么多。财帛动人心,只要给出足够的好处,城卫军厨子的位置不难得到。大把的麦角菌干粉洒下去,坚固的城门形同虚设。
王宫内外到处都是士兵,强壮的牛族战士与豕人战士混编成小队,监视着上万名战俘聚集的广场。弓箭手占领了制高点,张弓搭箭,警惕寻找潜藏的危险份子。
大殿和台阶上到处是血,更有面积大到上百平米的暗红,醒目的血痕从远处一直拖到近处,附近还有几具尚未处理的尸体。他们的头颅被砍下,光秃秃脖颈端口露出森白色骨头,负责行刑的牛族战士肩扛战斧,漫不经心用脚踢开散乱的骨头碎渣,几个强壮的豕人战士脱掉盔甲,高挽衣袖,抓住尸体胳膊或腿脚,费力地拉往广场右侧。
那里堆起很多临时土灶,大锅里烧着水,已经沸腾。
大殿外的平台上,四十多个豕人俘虏并排站在那里。他们有男有女,年龄不等,甚至还有尚未成年的孩子。所有人反绑着双手,全服武装的士兵在旁边看管。
碎齿迈着沉稳矫健的步伐,穿过大殿,径直来到王座前站定。他弯下腰,恭恭敬敬对着天浩行了一礼。
“尊敬的城主,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吗?”
天浩看了一眼被侍卫从地上捡起,装在银质托盘里,送到自己面前的烈牙之王头颅。
这家伙究竟叫什么名字?
凝神思考片刻,天浩决定放弃这种无用的烧脑行为。没必要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何况这家伙的身体已经被卫兵拖走,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区区一颗人头……外表狰狞,外表凄惨,就算知道他的名字也毫无意义。
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挥动了一下,天浩淡淡地发布命令:“开始吧!”
碎齿略一点头,转身大步走出殿外,站在那四十多个豕人排成的队首,发出洪亮威严且令人畏惧的狂吼。
“城主有令,行刑!”
被绳索捆绑的战俘们立刻脸上变色,他们挣扎着大声哭喊。
“求求你,不要杀我。”
“你们不能这样,我是烈牙部的万人首,是真正的贵族。”
“饶了我吧,我是烈牙之王的弟弟,我是下一任王位继承人,我愿意跟你们合作,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会服从。”
“我要见你们的城主,我要见你们的王。”
“我愿意侍奉任何男人,无论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发发慈悲吧……”
碎齿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到宽容,寒冷天气仿佛冻结了他的面部肌肉,紧闭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眼眸深处释放出不屑一顾的傲慢。
他发过誓,磐石城主是唯一的效忠对象。主人的命令已经下达,这些人的命运已经决定。
锋利的钢斧一次次挥起,一次次落下。金属劈碎人骨的声音是如此惊悚,无论哭泣、哀求、谩骂、呆滞……一颗颗人头滚落,各种各样的表情在死者脸上凝固,旁边有卫兵将他们收拢聚在一起,堆成一座三角形的山。
天浩坦然坐在王座上,双手摆开,庄重的目光越过大殿外侧的刑场,注视着远处灰暗的天空,以及天幕下密密麻麻,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俘虏。
烈牙之王以下,整个王族所有的血裔、万人首、千人首、身份尊贵的族巫,包括王后及其家人,无一例外,全部处决。
只有平民才能成为战利品。
投降的贵族在天浩看来毫无意义。想要得到千人首的效忠,就必须让他成为万人首。想要的万人首的效忠,就必须给他更高的位置。这是一笔怎么看都不划算的交易,磐石城养不起这么多的大人物,这些人不会因为保住一条命就对天浩感激涕零。只要他们活着,就是最大的不稳定根源。
小孩子也留不得,尤其是烈牙之王的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悯其幼代其养之”的确是文明时代令人称颂的高洁行为,然而狼就是狼,它的本性是吃肉喝血,等到主人年老力衰,畏伏多年的野兽就会露出獠牙,报仇雪恨。
磐石城的军事编制有“战狼”这个特殊单位。被驯化的黑嚎狼很听话,它们成群结队,数量多达六百多头。烈牙之王的儿女皮肉细嫩,它们很喜欢,吃得很开心,不断发出“呜呜”的欢快嚎叫,很快就把主人赏赐的美味争抢一空,连残留在地上的血也没有放过,舔得干干净净。
该死的人都死了,周围一片死寂。
天浩按住王座扶手,缓缓站起,迈着方正的步子,离开王宫,走出殿外。
风像野兽一样呼号,吹起大片雪花,在烈牙城上空形成翻滚的白色狂浪,上下飞舞。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主人。”
“服从我的,必将得到食物和衣服。你们已经看到逆谋者的下场,他们的尸体属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你们喜欢任何一种方式,那都是你们的自由。”
“没有豕族和牛族之分,你们都是我的子民。”
“神灵在上,它见证了我的胜利,见证了我的辉煌。你们将跟着我走向明天,走向幸福。”
台阶正前方安装着几十个铁皮喇叭,形成特殊的扩音效应。这是天浩从多次实验中得出的结论:只要位置合适,体量够大,话筒拿在手里与摆在脚下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十几只铁皮喇叭围成环状,站在圈子中央说话,扩大的音量足以让整个广场所有人听见。
无论他们是否理解。
无论他们是否明白。
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事。
接下来,把一切交给时间,慢慢等待。
下一个目标是豕族首都,獠牙城。
……
信使拼命赶路抵达獠牙城,冲进国师府邸报信的时候,狂牙城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巫鬃对这可怕的消息感到难以置信,然而信使的身份经过确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整个獠牙城陷入了混乱。
巫鬃顾不上与巫源多说,急急忙忙带着一群手下进宫,面见豕王。
老迈的王者风烛残年,噩耗对他造成的打击比巫鬃想象中更可怕。听完巫鬃的禀报,豕王当场中风,双眼瞪直,张开的嘴唇无法合拢,喉咙深处不断发出颤抖的“赫赫”声,流着口水,仿佛一个失去五感的活死人。
第二百零八节 对策
整个王宫彻底乱了。
美丽的王妃惊慌失措,她跪在豕王的病榻前哀声祈祷。虽然是冬天,她却穿得很薄,细滑的棉布开领衫几乎让整个肩膀袒露,肥胖的腰肢将整件衣服塞得鼓鼓囊囊。野蛮人没有“紧身衣”的概念,但女人们对魅力与诱惑理解显然超越了时空格局,她们知道如何展示自己身体最具吸引力的一面,尽管现实中没有高弹力尼龙,也没有化纤织品。
“大王,求你醒醒,说句话啊……”
她重复着这句话,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如此。
兼职宫廷御医的巫鬃已经来看过,开了一张在她看来应该管用的药方。瑾树果实榨出来的汁、翘翅甲虫的壳、黑芝麻、三岁小公羊的左眼、乌鸦右爪的第二根脚趾、一个体重九十九公斤成年男子雄性象征物卵形物质,只要左边那一枚,切分的时候必须精确,只要四分之一,多一点儿都不行。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煮半小时,再加入十毫升两岁女婴的尿液,让大王混合服下,会有很好的效果。
王妃像疯了一样派人把王宫内外扰得鸡飞狗跳,乌鸦遭了秧,前前后后有数百只可怜的鸟被弓箭射落。小公羊的眼睛装在精致昂贵的银盘里,洗净血水,看着像是堆在一起的怪异葡萄。如狼似虎的王宫卫队在城内设置了几十个临时称量点,不由分说,把所有从附近经过的成年男子统统抓起来过磅,一口气带回来两百多个体重符合标准的倒霉蛋。
王需要你们的蛋!
这种话当然不可能公开,只能把他们暂时关押在王宫内部,按照大国师的要求,逐一杀死,取出他们体内合用的东西。
喝了很多可怕的粘稠药液,中风瘫痪的豕王丝毫没有好转。他仍然张着嘴,像失能的傻子流着口水,唯一的变化是眼睛终于能够转动,只是看上去很疲倦,无法说话。
整个晚上,王妃都趴在病榻上,满面愁容陪着豕王。
这一幕让很多亲眼目睹的人为之感动,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年轻美丽的王妃比已经发疯的王后更爱豕王。
王妃把所有人赶出屋子,她凑到距离豕王很近的地方,低声抽泣,咬牙切齿,激动狂放如精神病患者,继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视线集中于某个角落久久发呆。
“求求你说句话吧!”
“把王位让给阿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阿年是我们的孩子,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王。”
牛族人发动了战争,继烈牙部之后,风牙部和黑牙部派出的信使也接连赶到獠牙城,向豕王和国师求援。
这些事情在王妃看来实在太遥远了,就像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
她只要王位。自己的儿子如果不能成为新王,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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