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死八活
房间里,李襄屏默默把本场“中韩天元对抗赛”第一局的实战进程摆到面前的棋盘上,因为已经摆过很多次了,他现在甚至都已经不用看棋谱,摆到100多手的时候,李襄屏轻叹一声:
“唉!变了呀大李现在的棋风,那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变了呀……”
在这5天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这样的感慨了,甚至再往前推一年多时间,李襄屏也是说过类似这种话的——
早在一年多以前的时候,整个围棋界也曾议论过大李棋风转变的问题。
然而李襄屏和他外挂都非常清楚,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发生在大李身上的改变,那和上次彻彻底底的不一样。
嗯,李襄屏和老施都是和大李交过手的,并且还都是在世界大赛的决赛舞台交过手,因此两人一致认为:大李上次的所谓棋风转变很可能只是假象,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行棋更加积极主动,表面上好像更加好战而已,然而在本质上,他还是那个以“后发制人”思想作为主基调的“控制流”。
然而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的意思,不是说大李突然就变成一个积极主动的好战分子了,他也没有变成古大力或者李世石那样的棋风。只是在李襄屏看来,大李的棋好像变得有点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怪异,这是一种李襄屏之前从未见过的风格——
是那种无论是之前的人类棋手,还是后世的围棋AI,李襄屏都从未见过的风格——
其实也就是这个原因,他和老施才会对着两张棋谱参悟5天了。
那么到底怪异在什么地方呢?就以他们的第一盘棋为例,那盘棋是李沧浩执黑,两人的开局倒也寻常,算是那种非常普通的大路货——
必须特别提一句的是,李襄屏这里说的“寻常”,不是他穿越之后的“寻常”,而是几年之前的“寻常”,因为这盘棋的开局,没有出现早早“点三三”,没有出现“小目二间高跳缔角”等李襄屏带来的流行风。
大李第一局选择的,是早几年非常常见的“错小目加无忧角”开局。
说句心里话,李襄屏当时在现场观战的时候,他对于大李选择如此“古老”的开局,他内心是有点奇怪的,同时也是有点感慨的。
奇怪不难理解,因为自从李襄屏穿越以后,他大力倡导“在大贴目下无忧角的效率可能偏低”这个观念,并且不仅是他,在吴清源先生的“二十一世纪围棋”同样持有类似观点——
正是因为这两人的同时倡导,所以到了现在以后,那别说是职业对局了,哪怕就算是业余棋手的对局,“无忧角”这种下法几乎都已经难觅踪迹。
李襄屏的感慨同样也不难理解,考虑到大李和常浩都已经是年近30的“老同志”了嘛,两人10年前就已经活跃在世界棋坛,是已经交手那么多次的老对手了,甚至在老早的时候,两人还被部分媒体称为“绝代双骄”。
考虑到这些因素,再考虑到这两位的私交还很不错,那么在这种双边对抗性质的比赛中,尤其这还是三番棋中的第一局,那么大李突然想“卖弄一下情怀”,想和常浩重温一下他们早年交手的情况,这好像也可以理解。
然而等李襄屏看完整盘棋之后,他却发现这次大李好像并非在卖弄情怀呀。
这个“错小目加无忧角”,很可能是他的新功夫。
没错了,这就是看完这次对抗赛之后,李襄屏和老施都产生的几个强烈感觉:第一个感觉:大李的这次胜利,那主要还是赢在对狗招的理解上了,可能正是因为他对后世的狗狗思想领悟得更深,至少比常浩领悟得更深刻,这才让他取得两盘完胜。
第二点:大李这次下出来的“无忧角”虽然还是那个“无忧角”,然而等大李再次下出这个几年之前的大路货之后,意义却好像有所不同,这次这个大路货,好像已经变成他融合部分狗招思想,再结合一些他自身特点创造出来的一门新功夫。
第三个感觉:大李的这门新功夫貌似挺不错,看上去威力还挺大,他这次之所以能零封常浩,并且两盘都以完胜的姿态零封,那用施大棋圣的原话来说:那就是他的这门新功夫逞威。
第一个感觉其实没啥,毕竟到了现在以后,由于受到李襄屏影响,可以说全体职业棋手都或多或少受到一点狗招熏陶的,那么作为曾经是世界棋坛第一人,以及到目前为止和李襄屏交手次数最多的棋手,那么大李对狗招的领悟多一些,这个一点都不奇怪。
第二个感觉同样没什么,毕竟大李是成名那么多年的高手了,俗话说一张白纸好画画,但大李已经不是白纸了,所以他在领悟狗招的时候,他会和自己之前一些想法进行某种程度的融合,这对人类棋手来说当然也很正常。所以如果只是这个重点就是第3点,正是因为这第三个感觉,让李襄屏和他外挂对着棋谱整整参悟5天。
李襄屏的迷惑当然不难理解:要知道在他的理解中,像“错小目加无忧角”这种下法,这不是一种步调坚实并且可能效率偏低的下法吗?
然而李襄屏理解中的狗狗思想呢,那不是一种连“见合”思想都不待见的积极主动型下法吗?
这两种完全南辕北辙的思想,那怎么可能融合呢?怎么可能做到融合呢?并且在融合之后,看上去效果还挺不错的样子呢?
李襄屏想不通,对于他这种“特别讲理”的人来说,他完全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做到的,所以这几天来,他一直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只不过李襄屏虽然不理解吧,然而棋谱不会骗人,他现在必须承认大李的这门新功夫貌似挺不错,至少在这几天的拆棋中,他把自己代入到常浩的位置,并没找到很好的破解方法——
不是说在他和老施的联手之下,没有帮常浩找到取胜之道,事实上连续拆了好几天后,两人还是帮常浩发现很多胜机的,无论是第一局还是第二局都帮常浩发现了胜机。
然而这只是具体到这两盘棋而已,对于大李现在这门新功夫,或者说对于他的整体思路,两人却并没发现太多的破绽,尤其是那种比较明显的破绽,既然这样,那李襄屏当然不会认为过几天等自己单独面对大李的时候,自己就能破掉他这门新功夫。
“定庵兄,你说怎么会这样呢?‘无忧角’的下法,不是完全和狗狗的思想有所违背吗?那他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融合呢?融合也就算了,那怎么我们俩还找不到太多破绽呢?那你说到底是他这种下法真的合理?还是我们俩的水平不够,还不足以发现他这种下法的破绽呢?”
“呵呵抱歉,这个我也不知。”
“定庵兄!”
“真的,襄屏小友,这次我却是真的不知,须知对于棋理的领悟,那可一直就是你的强项呀,既然你都还没参透,那我不理解非常正常。”
嗯,好吧,老施既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那李襄屏当然不好意思对他发火了。
“这样吧定庵兄,那你现在就回答后面一个问题,你个人认为是他这种下法真的合理?还是因为我们俩水平不够,现在还不足以找到这种下法的破绽?”
“这个……定庵个人以为那应该是后者吧,是因为我们的水平不够,所以才还没找到太多破绽。”
“哦?”
“呵呵,襄屏小友你自己不是说过吗,其实到目前为止,我们对弈道的认知还处于一个较低水平,既然还是低水平嘛,那发现不了太多破绽实属正常。”
“唉!……”
听到自己外挂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那李襄屏当然更加无话可说,他只能长叹一声了事。
而李襄屏之所以叹气,其实要怪只能怪他穿早了一年啊,假如他是晚一年穿越,若是看过2019年最新一届狗狗大赛“绝艺”的表现的话,那他现在可能就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了。
只可惜他是18年穿越的,还没看过狗狗们的最新进化,所以他现在才会这种状态。
“唉,想不通就不想了,定庵兄,咱们还是做好准备明天出发吧,也许通过这次较量,咱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第三七一章 鬼使神差
11月11号,嗯,传说中的光棍节,首都国际机场。
“襄屏,你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样子呀?”
李襄屏冲马晓飞笑笑——
后者是本次中国代表团团长,要说对于这次和大李的三番棋,虽然李襄屏个人是极为看重吧,然而这毕竟只是一次半决赛不是?在李襄屏已经赢下那么多冠军的情况下,那么区区一场半决赛,尤其是李襄屏去参加一场半决赛,现在自然不会有太强大的代表团阵容。
比如这次,陪同李襄屏前去的也就国家队教练组“马组长”一人,至于随行记者,这次连“围棋天地”的张大记者都没有随行,只有这年头还算跑火的“体坛”谢记者一同前往。
“呵呵马老师没啥,刚才是在想大李的棋呀,感觉他的棋……现在好像变得有点捉摸不定呀,所以刚才稍稍走神。”
“哦?你也认为大李的棋变了呀?还变得捉摸不定?”
“是呀是呀,”听到马晓飞这样说,李襄屏稍微来到劲了:
“马老师,面对大李的这种变化,您这有啥好的建议吗?”——
必须实话实说,李襄屏刚才说出这话,那还真不是就这么随口一说,也不是在他和马晓飞客套,他是真心希望能在马小这里得到一点好的建议。
要说现在的马小虽然已经开始下“快乐围棋”了,当他的阅历摆在那里,见识更摆在那里,李襄屏甚至认为,恰恰因为他已经是下“快乐围棋”的人了,那反倒是他这样的更可能提出对自己有用的建议——
原因很简单,当一个人开始下“快乐围棋”以后,他就不会只等盯着胜负了,而围棋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一旦你不是只盯着胜负,其实就能看到很多东西。
李襄屏甚至认为,这其实算是围棋中比较高级的一层境界了,就像很多棋手在发表“赛前感言”的时候喜欢说什么“抛开胜负,放手一搏”之类。
大家为什么喜欢这样说?那不就是因为“抛开胜负”其实是很难做到的吗?尤其是你自己去参加比赛的时候,那几乎就是没可能做到。
然而你自己去比赛很难做到,但你旁观其他人下棋的时候,这好像就没那么难了——
比如马晓飞刚才这话,就在前面几天,李襄屏除了在研究那两张棋谱之外,他也有留意外界对这次“中韩天元对抗赛”反应的。然而李襄屏说看到的,几乎全部都是从胜负角度看待问题。
有人在感慨大李状态出色,也有人在感慨大李“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当然是除了李襄屏之外其他人的大爷),唯独是马晓飞,他刚才一开口就切中李襄屏最关心的问题,他提到了“大李的棋好像变了”。
既然这样,那李襄屏当然期待能从马小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口中听到一点好的建议。
至于期望值,说句实话,李襄屏的期望值当然也不可能太高,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能从马小口中听到什么必杀绝技,他认为马小假如能做到上次王元八段那样——
对,就是上次和罗曦河“斗劫”,王元面对初学者所说的一句“逢劫就输,遇劫就让”,就是这句话给了当时的李襄屏很大启发了。
李襄屏认为这次如果也能得到类似启发的话,那对自己接下来的比赛就会很有帮助。
只可惜他这次却要失望了,面对李襄屏“殷切”的眼神,国家队“马组长”轻轻一笑:“呵呵,我现在哪有资格对你提啥建议呀,就像大李棋风变化这事,既然我都能看出来,那你肯定也早就看出来了吧,并且我相信你肯定比我理解得更深,毕竟我一直是大李的手下败将呀,以前怎么下都下他不赢,但襄屏你就不同了,你现在可是把他治得服服帖帖,所以呵呵,没有建议,我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建议。”
“哦?”
在李襄屏微微失望的同时,他听马晓飞继续说道:
“不过我就奇怪了,大李的棋是变了没错,但襄屏你干嘛怎么上心呢?在我看来呀,他现在的这种变化,那不就是在他原先的基础上,从你这里吸收了一些营养吗?换种说法说,大李现在出现的某种转变,那全部都是被你逼出来的呀,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马小后面这段话,那当然不算是什么“建议”了,可能可以归类到“鸡汤”的范畴,虽然没有听到具体的建议让李襄屏微微有点失望,不过在灌下马晓飞这碗鸡汤之后,他整个人还是舒坦了挺多。
因为他想想是这个理呀,大李现在这种捉摸不定的棋路,那不就是他原有棋风和“狗招”结合的产物吗?
他原来的棋路且不去说他,但只说到对狗招理解的话——
那李襄屏这点自信还是有:他认为当今世上除了自己的外挂之外,那不可能有人还能比自己理解得更深。
即便他是大李,是李襄屏自己心目中的围棋界“红心A”,他也不认为大李能比自己理解得还要深刻。
如果是这样想的话,那好像确实不用太过担心。
“呵呵呵呵……”
“好了襄屏,现在别想太多了,快到点了,咱们准备登机吧。”
下午4点多,飞机在韩国仁川机场降落,一番折腾之后,等到傍晚时分,李襄屏一行人抵达了韩国明洞酒店,这是本次比赛的赛场,也是众人下榻的地方。
这次“LG杯”半决赛有3位韩国棋手参加,大李,小李和崔毒三大高手对李襄屏形成合剿态势,然而在比赛之前,韩国方面却显得有点低调——
韩国人的低调当然不难理解,想想从去年开始,韩国棋手就已经没有获得个人世界冠军了,只剩下“农心杯”这一块遮羞布。
而到了今年,“富士通杯”和“春兰杯”已经落入中国棋手之手,在“LG杯”和“三星杯”中虽然韩国棋手人数占优,但因为李襄屏还在呀。
那位把韩国围棋从“宇宙最强”直接击落到凡尘的中国天才少年,他目前在这两大赛事中都还存活呢,既然这样,那么即便自尊心强如韩国人,在这个时候也没法高调。
只不过低调归低调吧,但毕竟是到了半决赛阶段了,因此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棋手们照例还是要说两句。
在和大李握完手之后,李襄屏开说了:
“……我的对手很了不起,他是一位我非常尊重的大棋士……巴拉巴拉……我认为接下来的比赛会非常困难,我已经做好任何艰苦的准备……巴拉巴拉……”
必须承认,李襄屏认为自己那真是一个实诚人,他说的虽然都是一下没多少营养的客套话吧,但其实大多还真是他的真心话,因为虽然喝过马晓飞的鸡汤,他还是觉得这次的番棋会非常艰苦。
“前夜祭”结束之后,“体坛”的谢记者对李襄屏笑道:
“襄屏,你知道你刚才在发表赛前感言的时候,我那些韩国同行是怎么说你的吗?”
“呵呵这我哪知道呀,说来听听。”
“呵呵他们都在说呀,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都学会在赛前施展烟雾弹了,你难道还想麻痹对手吗?”
听了老谢的话以后,李襄屏先是愕然,然后一乐:
“哈哈,难道你那些韩国同行,现在都已经变得这么敏感了吗,就这种程度就反应过度?”
“那是当然,他们现在当然敏感呀,”谢记者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其实就我来说,我还是非常理解我那些同行的,因为在早几年的时候,当我们面对大李,看到他和咱们中国棋手交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们呀,那和这些韩国记者一样敏感。”
“呵呵。”
李襄屏“呵呵”一声就没有下文了,他和老谢告辞,准备回去养精蓄锐。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若是想让韩国记者一直这样敏感下去,那打嘴炮是没啥用的,唯一有用的那就是赢棋,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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