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呼啦圈大神
之前下官也说过了,我们做史官的,不需要有自己的态度和观点,只要把事情的经过和事实保持原来的样子,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就算完成了自己的本质工作。
将撰写史书的人根据我们记录的东西著史,才能有最真实的材料,但至于他们将来会怎么写这一点历史,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郎史官虽然依旧面带笑容,可他说这些话的口气却很硬,那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事不关己,他们只负责记录,不管撰写,杨怀仁和他们在这里废话是一点儿用没有。
可杨怀仁却越来越不开心了,他心说这姓郎的家伙是铁疙瘩放到锅里炒,油盐不进啊。
好好跟他说看来是不行了,杨怀仁忽然板起脸来,大声质问道,“郎史官,你觉得你这是如实记载,可在我看来,你这是片面的如实记载而已。”
郎史官听杨怀仁说他片面,自然不乐意了,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嚷嚷道,“杨大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论起别的事情来,像带兵打仗,或者是下厨做菜,本官自然不如杨大帅在行。
但大帅若是怀疑本官记录陛下起居的态度和专业程度,那就是说外行话了。
不过大帅既然是外行,也不懂我们做史官的职责,所以大帅说的话,本官就当没听见好了。”
杨怀仁嗤鼻一笑,口气也变得粗鲁起来,“态度?专业?你他女良的还敢大言不惭说你的态度和专业性,你不觉得可笑吗?
陛下怎么离世的,原因有很多,你只是简单粗暴的记录了陛下的病因,却绝口不提其他原因,难道你是刻意让后人嘲笑陛下?
我看你是其心可诛!”
郎史官这下更不服气了,竟一点儿也没有畏惧杨怀仁的意思,上前一步快要顶到杨怀仁脸上了,同样大声驳斥道,“本官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们只管记录,不管评价。
既然太医给出了诊断,我们只管记录而已,如果大帅不满意,可以去找太医的麻烦,没必要拿我们撒气。
至于其他的原因,只要是有史有据的,我们自然也会记录,只是不知道大帅说的其他的原因,可有真凭实据?”
杨怀仁以前也不是没跟别人争吵过,但这么硬顶着和他对刚的人,好像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
他也知道郎史官这个人,也并不是要让后人看赵煦的笑话,只是在遵守他所信奉的一套操守罢了。
但他的做法太死板,也太迂腐,记录的事情必须有真凭实据,这个并没有错,可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像刘青箐和后宫里其他妃嫔给赵煦暗中下春药的事情,这种事虽然已经是定案,可现在拿出来说,却并不能成为赵煦死因其他原因的证据,反而会进一步抹黑赵煦,甚至坐实了他荒淫无度的坏名声。
另外关于人的精神状态不好导致身体状况每况日下的原因,这又如何去找出真凭实据来?
杨怀仁若是拿后世的那种心理学的理论来说事,怕是不但不会被认可,反而会让这些史官觉得杨怀仁这是干涉他们记录历史。
这名声传出去,对赵煦和对自己便都没有好处了。
杨怀仁这会儿心急如焚,却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让他们修改对赵煦死因的记录,情急之下阴着脸狠狠道,“你也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改不改吧?”
郎史官见杨怀仁明显是无理取闹了,更加加强了他对自己的操守的坚持,想也不想便立即答道,“我是一个有操守的起居舍人,让我写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行!我……”
杨怀仁不等他说话,早就一拳直冲着郎史官的面门打了过去,郎史官是个身子瘦弱的中年人,哪里承受的了杨怀仁暴怒之下的一拳?
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被这一拳打的直挺挺地向后半飞半摔地倒了下去,把那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年轻史官也像多米诺骨牌似的砸倒了一片。
旁边的那些内侍们被忽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谁也没搞懂杨怀仁为何忽然发脾气打人,看杨怀仁的那股子狠劲又很吓人,本来想上来劝架的也只能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些被殃及池鱼的年轻史官也吓坏了,见杨怀仁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只得赶紧像虫子似的四处爬着躲闪。
杨怀仁心中的怒火确实没有发泄完,竟纵身一跃跳到了躺在地上的郎史官身上,又是狠狠地一拳打了下去。
第一拳把郎史官打蒙了,到挨了第二拳,他才想起来大喊大叫,也顾不上这是在陛下的寝殿里了,更顾不上陛下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他大声喊叫着,“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杨怀仁听到郎史官连喊叫都叫的这么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接连几拳打了下去。
三四拳过后,郎史官的喊叫声也停止了,人早已经不省人事,那张倔强的脸也鲜血横流,一嘴牙也崩得七零八落,没法看了。
第1889章 成和体统?
内殿里的喧哗立即吸引了外殿里正在商议的众人的注意,当大家冲进来发现杨怀仁骑着一个起居舍人正在挥拳的时候,立即大喝着让杨怀仁住手。
章惇气得胡子跳的老高,指着杨怀仁哆嗦着嘴唇斥道,“陛下还躺在这里,你就敢在此拳打史官,这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杨怀仁本不想理他,可看到后边向太后和孟皇后惊愕的眼神时,也知道自己在赵煦的寝殿里动手打人,打的还是个史官,确实看起来有点失礼。
他站起身来,倒也没有多愧疚的意思,只是对着朱太后的方向拱了拱手,神情里却并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
章惇赶紧回身给躺在床上的皇帝的尸体行了一礼,才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们都给我出来!
陛下还未安息,杨怀仁你竟然在此闹事,今天若是不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看你怎么对得起刚刚宾天的陛下!”
杨怀仁昂着头,一点儿也不怕,那几个史官也赶紧站起来整理了衣衫,跟着章惇往殿外走,不过也是离的杨怀仁远远的,生怕他再发起疯来胡乱打人。
至于郎史官,已经被打晕了,嘴里的血被他吹成了血泡泡,鼻子里还能哼哼,说明还没死。
章惇看着郎史官那个样子有点心烦,见旁边的太监没竟还没有反应,又是喝骂着催促他们把郎史官送去太医院先治伤。
大壮倒是很敬佩杨父杨怀仁的作为,虽然他也还没搞清楚内殿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内心里一直觉得父亲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父亲一向都是非常讲道理的,很少真的去动手打人,既然他能在皇帝的寝殿里动手打人,那就一定有他的原因,而且也一定不是他的错,错的是个被打的人。
众人回到外殿,朱太后这时候又回来了。
刚才她因为赵煦驾崩,悲痛郁结导致暂时的昏厥,但其实并无大碍,被宫女抬回寿安宫之后,太医也只是稍稍按压穴位,便让她幽幽转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朱太后依旧非常伤心难过,只是想到这会儿大家应该在商议皇帝的葬礼事宜,她又不想错过,于是又让宫女把她带回了紫宸殿。
向太后知道朱太后这时候心情难过,也是有些心疼,亲自起身把朱太后扶着坐下来。
朱太后发觉场面和气氛似乎都不太对,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就在刚才杨怀仁竟然在皇帝的寝殿里动手打了一位史官。
朱太后是个直性子,一想到赵煦尸骨未寒,杨怀仁就敢在他的尸体旁边犯了二愣子劲动手打人,也是非常生气,看向杨怀仁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埋怨和愤恨。
章惇刚要开口质问杨怀仁,向太后先开口问道,“杨大帅,你能告诉大家,你为什么出手拳打了郎舍人吗?”
向太后的口气还是很平和,说明她还是很有主见的,并没有因为杨怀仁的行为太冒失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杨怀仁的不对。
杨怀仁同样因为向太后尤其理智这一点,心中感叹宫里的好女人其实还是很多的,同时也非常敬佩向太后这种有智慧的女人。
他恭敬地答道,“启禀太后娘娘,刚才的事情,微臣自然是有错的,不过那位郎舍人是真的太气人了,微臣实在忍不住了才动手打他的。”
向太后微笑着听着,尽管杨怀仁的解释其实和没解释差不多,但她还是耐心打算继续问下去,直到搞明白怎么回事为止。
在宫中这种地方,最怕的就是偏听偏信,上位者只相信一家之言,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弄不清楚来龙去脉,只凭着主观的判断下了结论,导致了很多冤假错案。
宫里冤魂野鬼的很多,估计也是这样的原因了。
向太后心里明镜儿似的,杨怀仁这人看着愣头愣脑的好像是个粗鲁的人,可她却知道杨怀仁的精明之处。
很多看上去杨怀仁做的事情是没头没脑的,但事后都证明杨怀仁的德行方面并没有太大的过失,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是早想好了要怎么做的,也从来不会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朱太后就没那么明白了,她现在因为亲生儿子过世,除了伤心难过,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听说杨怀仁在刚刚过世的皇帝的寝殿里动手打人,自然不会去想太多深层次的原因,只会觉得杨怀仁行迹放浪,连基本的礼法都不顾了,所以只是生他的气。
朱太后眼睛哭的通红,显得比平时凶了好多,她指着杨怀仁喝道,“你这算是什么解释?
史官躲在帷幔后边写写记记,怎么就惹到你杨大帅生气了?你这个天杀的,倒是给本宫说个清楚!”
见朱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话语里也极尽挖苦讽刺之意,一旁的老臣李清臣忽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按照他对杨怀仁的了解,他属于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那种人。
平时做事确实有点放荡不羁,也显得有点愣子劲儿,犯些小错呢,也能用年轻人年轻气盛来掩饰过去,可他真正有违常伦或者忠义的大错,他是从来不犯的。
今天所做的事,确实有点匪夷所思,特别是当着刚刚死去的皇帝的面前动手的打人,是为对皇帝的不敬,更是让人觉得他在忠义上有失了。
不过李清臣还是念在杨怀仁对国家和朝廷立有大功的份上,站出来帮他求请道,“两位太后娘娘,老臣觉得大概是杨大帅也是因为陛下刚刚驾崩,心情悲伤之下,才暂时失去了理智动手打了郎舍人的。”
章惇听李清臣这么帮杨怀仁说话,自然是不乐意了,他反问道,“陛下过世,大家都伤心,难道就他一个人伤心难过,我们就不伤痛欲绝了吗?
可别人并没有因为伤心就动手打人啊,别忘了他还是在陛下的寝殿里打人,这种大不敬的行为,若是不受到严厉的惩罚,怕是难以服众,也难以让陛下安息吧?”
朱太后觉得章相公的话非常有理,连忙道,“章相公说的极是,若是人人都像你杨知义一样在宫中肆意妄为,那要王法和规矩何用?”
第1890章 这才是最大的不敬
老李头被章惇和朱太后的话怼的惭愧难当,不得不退了回去,一个劲的摇头。
他惭愧是因为知道杨怀仁刚才的所作所为,确实在礼法上大有不合,只是他心里也暗暗觉得杨怀仁忽然暴怒而起动手打人也一定有他的原因。
而且这个原因一定会让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挽回局面,所以对朱太后和章惇,他又觉得过一会儿会丢脸,可他又不好直接点明了,于是只好摇头。
见众人都等着自己的解释,杨怀仁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装清高,把刚才他进了内殿之后的详细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当大家耐着性子听完,表情也从一开始对杨怀仁的愤怒渐渐转变成了对郎史官的愤怒。
杨怀仁特意看了一下章惇的脸色,尤其难看,便知道章惇现在是有气发不出来了。
道理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单看表面,肯定是杨怀仁不对,但道理同样具有两面性,当大家想明白杨怀仁的做法正是体现他对赵煦的忠诚和维护的时候,便说不出杨怀仁的不对了。
杨怀仁一直很坦然,他说道,“微臣自知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又是在一个特殊的地点鲁莽的动手打人,还是打了一位起居舍人,微臣自然是有过错的。
微臣向太子殿下,两位太后娘娘,还有在场的所有相公们请罪。
但微臣却还要说下去,当着诸位的面,我杨怀仁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生前做过的事情,有些确实是有损他的名声的。
史官既然是要如实记录这些事情,微臣也无权干涉。
可我们要评价一个人生前的得失和成就,也不能光看他没做好的一面,要全局的去看待他整个一生,是不是同样为国为民做过很多好事?
郎史官如实记录,本也没有错,但记录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公平一点,不要在便的死因里只写那些不好的事情?
陛下为国为民操劳的时候,同样是殚精竭虑,难道这些就不是导致他身体变坏的原因吗?
至于后宫中的事情,最大的错误也是在刘青箐那个恶毒的女人,陛下也不过是受到她的蒙蔽罢了,难道把所有的错误让陛下一个人承担,大家觉得这样对得起陛下,这样就公平吗?
微臣刚才就是和郎史官说这些道理,可郎史官却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来,完全听不进微臣的这些话,偏要把太医对陛下的诊断,记录下来作为陛下的死因。
这件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多嘴说清楚,想必大家都能想得清楚明白。
后人在查阅今天郎史官记录的起居注的时候,不会考虑其他的诸多原因,只会简单的把他记录的死因来当做陛下的生平的写照。
难道大家就愿意后人把陛下当做一个那样的荒淫皇帝来看待吗?这对陛下才是最大的不敬,最大的不公平!”
杨怀仁说完,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瞅着章惇的脸上由红变紫,再有紫变了黑,腮上的肉都直哆嗦,看来是愤恨杨怀仁又一次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朱太后忽然间对杨怀仁有些愧疚之意,想到刚才她还不留余地的喝骂杨怀仁,现在搞明白人家杨怀仁全都是为了她的儿子将来的名声着想,竟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她是个直性子,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脾性,刚才犯了错不要紧,她也舍得脸面去认错,忙对杨怀仁说了几句软话,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但接下来她看向了那几位史官,脸色又沉了下来,那气愤之意似乎比刚才气杨怀仁的时候更盛,甚至有了一点冷冷的杀意。
她凝视着那几位史官冷冷道,“这帮该杀的,竟然敢胡乱记录编排皇帝,本宫看应该诛他们的九族!”
史官在文官里是个特殊的职事,实权肯定的谈不上的,可谁也不愿意去招惹他们。
史官开口闭口说自己记录历史是没有主观性的,其实谁都知道这全是屁话,只要他们是人不是机器,就肯定有自己的个人喜好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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