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呼啦圈大神
加上东坡先生以前积攒的家业,他应该还是比较有钱的,不至于穷困到如此地步。
但后来杨怀仁一想,东坡先生被贬儋州之后,自知仕途无望,也再没有回到中原的可能,便倾尽家财发展儋州。
他兴办教育,开设东坡书院,接济穷困的百姓,要是这么算的话,他那点俸禄和家产,估计也就不够花的了。
杨怀仁很想说他愿意拿出点钱来,支持东坡先生兴办教育等改善儋州地方民生之事,但又担心东坡先生清高不肯接受,便隐忍了下来。
另一方面,杨怀仁也觉得东坡先生这么做是非常高尚的,但方式似乎也不是太妥当,光指望他那点家产和俸禄,实在也办不了多少事情。
只有帮儋州找到一条致富的道路,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苏轼带杨怀仁回家,命家中唯一的老奴烹茶待客,等茶水端上来,杨怀仁一眼便知这些茶只不过是市井里最普通的散茶,心中又是非常难过。
东坡先生在他记忆里是个大吃货,最是讲究吃食,不论是酒还是茶,他都非常有品位,是绝不会饮用此等散茶的。
可再想想他现在的境遇和生活方式,人都从一个大胖子瘦成一副枯骨样子了,恐怕他也是放弃了自己最讲究的生活习惯,过上了最简朴的日子。
两人说了些往事,杨怀仁也讲了些他在交趾的见闻,算是相谈甚欢,苏轼也惊讶于杨怀仁拿下交趾的种种计谋,不断大加赞赏。
只是杨怀仁却发觉苏轼似乎有些心事,便开口问道,“东坡先生,您最近可是受到什么烦心事困扰?”
苏轼知道杨怀仁是真心担心他,也是真心为他着想的,所以并没有任何隐瞒,把心中苦水一一倒了出来。
“怀仁小友,老夫可不是因为如今个人的境遇而忧愁,老夫自从来到儋州,便早就明白老夫这辈子都不用想再回到朝廷中枢了。
既然人生道路如此,与其郁郁寡欢自怨自艾,不如接受现实,好好在儋州当一个父母官,让儋州也能逐渐富裕起来,让儋州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只是儋州地方基础薄弱,远离大陆,商业凋敝,农业生产也处处受限,老夫苦思百想,也没有想出一个能让儋州变好的办法。
老夫也只能出钱建了一座书院,教授儋州的年轻人读书习字,若是能为朝廷培养出一些可造之材,也没白白浪费了老夫的些许本事。”
杨怀仁点点头,“东坡先生俸禄本是不低的,把钱拿出来兴建书院,让儋州年轻学子免费读书,又时不时接济贫苦百姓,先生此举可谓高洁。
只是学生以为,先生此道,不足以改变儋州的贫困面貌,先生在或许还能勉强维持,但说句先生吧不爱听的,将来先生若不再了,换了别人来治理儋州,情况又会如何?”
苏轼陷入了沉思,这正是他最近所担心的事情,他已经年过六旬,也自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连他这么在乎儋州发展的都没有能让儋州百姓富裕起来,将来换了别人,恐怕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要知道,以往被贬谪到儋州来当官的,哪一个不是自暴自弃的,谁还有心关心民间疾苦?
苏轼其实也明白他现在的做法,也不过是授人以鱼,根本不会让儋州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他也想授人以渔,却苦无好办法而已。
东坡先生自然不在乎自己脸面,笑问道,“怀仁小友啊,老夫是技穷了,老夫却知道怀仁小友你最是懂得生财之道,不如你给老夫指点一二如何?”
杨怀仁也笑道,“我的先生啊,你们真是抱着金碗在要饭啊!”
苏轼一愣,“此话怎讲?”
杨怀仁敲了敲放茶水的小几,又指了指院子的大门,苏轼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瞅了瞅,可还是没搞清楚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杨怀仁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先生啊,你看看您家里这些制作了家具和门板的木材,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苏轼重新打量了一下,这才疑惑道,“你说的是这些花榈木?”
杨怀仁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啊,本地人叫的花榈木,可是上好的木材呢!”
其实杨怀仁上岛之前,就在琢磨着,儋州地方产黄花梨,这在后世可是极其珍贵的木材,价格都是随随便便都能卖上天价的。
可他印象里在中原,文人和富贵人稀罕的多是紫檀木,鸡翅木等等,却少见黄花梨,杨怀仁便想到,大概是因为海、南岛地方偏远,海、南黄花梨还没有被世人所知,才没有流行起来罢了。
实际上早在唐朝就有记载,《本草拾遗》就有“榈木出安南及南海,用作床几,四紫檀而色赤,性坚好”的记述。
只是因为交通运输不便等原因,海、南黄花梨一直都没有被真正意义上的开发,所以也没有在中原广泛流行。
但黄花梨木的木性极为稳定,不管寒暑都不变形、不开裂、不弯曲,有一定的韧性,能制作各种异形家具,和中原流行的诸如紫檀等贵价木材却有相似的特点。
杨怀仁觉得,从古到今,人们还是识货的,只要有办法能把儋州的黄花梨砍伐、加工,并有运输途径运送回中原,那这个产业所能产生的经济价值,足够让儋州以及本地百姓致富了。
第1590章 黄花梨(下)
其实杨怀仁一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儋州的林木种类很多,可以说木材资源十分丰富。
而黄花梨,学名降香黄檀,也就是被当地人称作的花榈木,在这里非常常见,四处都有,而且看起来树木的年岁比较久,根本没有被大规模采伐的痕迹。
儋州城看着很穷困,但与之相反的,甚至是格格不入的,是满眼的用黄花梨木做成的各种东西。
杨怀仁亲眼看到,大街上很多人家的门板,就是用黄花梨做的,要知道,黄花梨木材质好,性质稳定,但生长速度缓慢。
正常来讲,一棵降香黄檀,平均每十年时间,直径才能长五厘米左右,百年的树木,大概也只有半米多宽。
而且不是所有的黄檀木都能长成黄花梨木,刨除了树皮的部分,它还有一层白皮的木质结构。
这些白皮的木质结构和普通的杨树材质差不多,是不值多少钱的,值钱的是芯材,也就是木材最中间的那部分。
而不是任何一棵黄檀都能有上好的芯材的,一棵直径半米多粗的百年黄檀,很可能芯材连十公分的宽度都没有,也有可能有超过四十公分的上好芯材,这都是说不定的。
杨怀仁看见家家户户都有近半米的上好芯材做的门板,真的差点哭出来,真的搞不懂儋州的百姓是穷困还是土豪了。
要是后世有一棵能做门板的黄花梨,不用想就知道能卖上一个令人咋舌的天价,一棵树在一线大城市换一套别墅,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杨怀仁想想就冒汗,用上好的黄花梨做门板,甚至坐了最普通的板凳桌椅的,这还真是奢侈的不像话。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这也不算奇怪,很多东西在被人发掘出它的价值来之前,它就是不名一文的,宝石玉石被当做宝贝之前,一样也只是被当做好看点的石头而已。
苏轼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又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些百姓家里都有的最普通的花榈木,弄到中原之后真的能卖上价钱?”
杨怀仁道,“先生啊,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像眼下最流行的紫檀木和鸡翅木为什么被推崇,就因为这两种木材木质稳定,要么有沁人肺腑的香气,要么有精致美丽的花纹。
只要有了独树一帜的特色,加上稀有这一点,这些花榈木就不难卖上价钱。
学生刚才交趾那边过来,交趾那边也有不少的黄檀,但交趾的黄檀在品质上还没法和儋州的降香黄檀相比。
儋州这边的降香黄檀气味芬芳,木纹优美,在价钱上起码是交趾黄檀的数倍。”
苏轼有些犹豫,“据我所知,花榈木的确是比较稀有的,也只有在南海这边才有些分布,陆地上是不常见的。
只不过要让中原的文人和富人认识花榈木,并喜欢上花榈木,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个过程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想来老夫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唉……”
杨怀仁笑道,“先生不要悲伤,用不了那么多时间的,花榈木本来就是好东西,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
至于这个过程嘛,咱们可以用很多营销的手段来加快,学生自信可以用一年,甚至更短的时间,让中原人能认识花榈木,并喜爱上它。
而价格因素是由很多事决定的,比如供需关系,只要能让花榈木的名头一炮打响,根本就不愁卖不上价钱。
先生可以放心,学生可以接手这份买卖,保证给出一个让儋州百姓十分欢喜的价钱来收购这里的花榈木。
当然,如果要让花榈木更上档次,花榈木这个名字就显得不太好了,不如我用说的那个名字,黄花梨,念起来又顺口又显得档次高。”
苏轼见杨怀仁肯出钱收购当地的花榈木,已经乐不可支,只要能帮儋州百姓改善生活,老先生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名称的事情,老夫懂你说的道理,你想怎么改都可以。
不过有一点,虽然现在看起来花榈木的资源好似非常丰富,但实际上花榈木的成材时间非常漫长。
能用来制作家具的,起码都要五十年生的树木才可以,如果现在过度砍伐花榈木的话,恐怕这门生意没法长期做下去。”
杨怀仁不得不承认东坡先生眼光长远,这年头商人们看上某种买卖发财,都不会太多的去考虑未来。
大多都是有钱赚的生意,就使了一股子狠劲,把钱往多了赚,等生意做不下去了,便抛弃了再转去寻找新的生意。
就像前几日在交趾的时候,那些商人发现鳄鱼和蟒蛇的商机之后,就拼了命的抓捕鳄鱼和蟒蛇,根本不考虑未来的发展。
如果照他们的方式经营下去,估计两三年格金河里的鳄鱼就会被他们祸祸到灭绝,用不了十年,交趾的蟒蛇就能被抓干净。
所以杨怀仁才限制了他们的抓捕行为,一点点给他们灌输可持续发展的道理。
东坡先生是真心为了儋州地方上的老百姓着想的,所以他眼光放的很远,可以说是个高瞻远瞩的人。
一些事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黄檀本身因为生长速度缓慢,所以才显得稀有。
如果一开始为了赚一大笔钱就大肆砍伐,短期内是可以赚一大笔钱,但长期来看,黄檀资源却会受到极大的破坏。
从长期的效益来看,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并不是长久之道。
杨怀仁赞成道,“先生说的不错,现在看起来好像花榈木很多,那是因为儋州百姓使用这些木材的量毕竟不大,所以显得资源丰富。
但如果要开发花榈木的经济价值,很可能用不了多少年,花榈木的资源就会被消耗尽的。
学生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要做黄花梨的生意,绝不能竭泽而渔,而是有计划的进行。
砍伐了多少,同时要补种多少,始终保证树种的栽培面积和优质树种的延续性。
与此同时,也不仅仅是让儋州百姓依靠卖木材来发家致富,而是让黄花梨的生意在儋州形成产业链,集采伐、加工以及手工制作为一体的发展方式。”
第1591章 产业链
杨怀仁说的头头是道,但苏轼是个谨慎的人,若果他不懂,他绝对不会因为爱惜自己的脸面去装懂。
刚才那番话,他能听出话中的大致意思,却也有些词汇和经济学上的道理听不太明白。
“你说的产业……链,是个什么链?这个产业链又有什么好处?”
杨怀仁这才意识到刚才说的起劲,以至于忘记了现在是古代,很多词汇根本还没有产生,苏轼听不懂,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耐心解释道,“产业链呢,是一种经济发展的体系,学生给先生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比如说我开饭馆。
开饭馆呢,说简单点就是采购食材,然后通过厨艺把食材变成成熟的食物销售,通过提供烹饪服务,来赚取食物从原料到成菜之间的差价的过程。
这个差价,就是毛利润了,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扣除经营成本、人工成本,以及开设饭馆的硬件折旧的成本,最后得出来的就是净利润。
但餐饮业的链条呢,不仅仅是酒楼这一部分,其实还包含很多上游的食材生产的部分,比如种菜,以及养猪养鸡等。
食材生产呢,是通过生产食材赚取利润的经营过程,比如养一头猪,从买一头小猪开始,在小猪喂养成大猪并出栏的六个月内,会产生养猪的饲料和人工成本等成本。
而猪养大了之后卖出去变成钱,扣除成本就是养猪的利润。
把餐饮业和食材生产的各个行业串联起来,就是一条产业链了。
如果我开饭馆,没有形成产业链,而是全部依靠从外部采购食材,一方面食材的品质没法控制,而且成本也会相应的提高。
所以拥有产业链的好处在于可以掌控食材的品质,同时因为完整的产业链呢,可以极大程度的解约成本,也就是会产生更高的利润。
就像我家,我自家有庄园,可以养鸡养猪,种菜种地,相当于有了自己的食材生产基地,规模化的生产降低了平均单位食材的成本,又保证了食材的品质。
最重要的,便是把整个过程中产生的利润尽可能的控制在了我自己的手中。
而酒楼只不过是把这些食材变成最终成菜的终端罢了,整个过程产生的利润,比仅仅生产食材或者淡淡开酒楼的利润要高很多。”
苏轼似乎听明白了,“也能更合理的分配资源,同时也节省了成本。”
杨怀仁惊喜地点头道,“先生一点便知。把这个理论用到未来儋州的木材生意上呢,就更容易理解了。
儋州有大量的黄檀木资源,但如果儋州百姓仅仅是通过砍伐这些黄檀木,贩卖到中原去呢,肯定能产生不小的利润,但这个利润却不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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