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大宋 第396章

作者:呼啦圈大神

往深层次里想,杨怀仁又觉得,以前他心中想过的民族融合,只是两个民族通过相互通婚,混居生活在一个区域内,是一种通过血缘融合的方式,用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慢慢融合到一起的。

而现在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除了血缘之外,文化、习俗、生活习惯和食物的融合,似乎比起血缘的融合来,更能让这种民族相互的融合过程更加顺滑,也更显得包容性强。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启发,杨怀仁似乎看到了一束更光明的曙光。

第二天再次启程的时候,杨怀仁特意留下了一些他事先准备好的特色食品送给了平桥客栈的众人,感谢他们提供的美味食物,也感谢他们这种民族融合的典范家庭,给他带来的新的启发。

使团过滦河向东北方向进发,离中京大定府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只是羊乐天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是他执意要来中京寻找他多年未见的父亲的,可越是离的大定府近了,他的内心,也开始矛盾了起来,整天魂不守舍的,也更加沉默寡言了。

这一日杨怀仁吃着午饭,只吃了一半,便吩咐一个亲卫去唤了羊乐天来。

羊乐天见杨怀仁面前的午饭只吃了一半,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

杨怀仁心说你倒是聪明,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招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乐天,你抬起头来,”杨怀仁见羊乐天耷拉着脑袋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和蔼地说道,“咱们做厨子的,不管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如何,只要是下厨,都要把最好的精神状态拿出来,尽管现在的菜不是做给客人们吃的,但也要每一次都做到最好。

这不仅仅是一个厨子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而且是一个厨子对自己要有要求,不尊重食物,就是不尊重自己的职业,更不尊重自己。”

“师父,我……”

杨怀仁笑道,“怎么,后悔跟着我来到辽国寻找你的父亲了?”

羊乐天摇了摇头,脸色有点为难,“徒儿……徒儿并不是后悔,而是……眼看着再有几天咱们就能到中京大定府了,徒儿的心情,不知怎么就变得紧张了。

这几天胸口闷得慌,晚上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到了白天,又精神恍惚,做什么事都有气无力了。”

“唉……”

杨怀仁叹了一口气,“你也不必过于自责,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有不对的地方,总是忙其他的事,对你的关心,确实少了。”

羊乐天抬起头来忙辩解道,“师父莫要自责,都是徒儿的错,怪不得师父的。”

杨怀仁莞尔一笑,“你也不用给我找理由推脱,更不用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咱们想象里那么简单的。

就说你要寻找你的生身父亲,这是人的一种本能。如今眼看这就要到中京了,你心中紧张,害怕,也是人的本能。”

羊乐天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师父慰藉。那天我决定偷偷跟着师父来辽国的时候,心中是很坚定的,就是想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已经忘了我们母子了,我反倒容易接受一点,以后再也不用跟他见面了,我也落得个轻松。

如果他是被逼迫的,我心里却越想越是不好受了,给我们全家造成了伤害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些抓走了他让我们家支离破碎的野蛮契丹人。

可事实究竟是如何,我也只能是瞎猜,眼下临近知道答案的时候,徒儿心里,却又不知为何想逃避了,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如果几天之后徒儿见到了父亲,该如何开口问他呢?是直接问还是委婉点问?他又肯不肯跟我说实话呢?

甚至,或许他早就忘了我了。毕竟他走的时候,我还很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长大了,早不是孩提时候的面孔。

而他的样子,徒儿……也早已经记不清了,徒儿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回想,可记忆搜寻了半天,也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脸是什么样子,真的已经想不起来了。

也许让我们父子俩在大定府的大街上相遇而过,却没有认出来对方,这是不是很可笑?

仅仅凭着一个名字去找人,徒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或许他早就改名换姓了呢?

师父被官家委以重任出使辽国,那是大事,而徒儿寻找父亲的事情,是小事,若是师父为了徒儿的家事耽误了官家托付的大事,徒儿不知该如何面对!”

杨怀仁也知道羊乐天是个闷葫芦性格,本来是不善言谈的,可说起他多年未见的父亲来,他竟然说了这么多,看来他的心中是多么的矛盾。

杨怀仁笑了笑,“你也不必太刻意的去为难自己,一些事,不能强求。你还记得咱们家酒楼的名字吗?”

“随园?随缘……”

羊乐天默默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

第988章 密探崔庆(上)

三月下旬,江南也许早已经是草长鸢飞的暮春时节,而中京大定府却才是初春。

使团进城的时候,正是过午,阳光普照之下,感觉上还算是非常暖和的,可等太阳一落山,却又是刺骨的寒冷了。

杨怀仁的使团住进了大定府城西的万国寺,万国寺并不是个寺庙,而是辽国朝廷的一个专门接待国外使团的衙门,有点类似于大宋的鸿胪寺。

万国寺的地方很大,有个近二百亩的大院子,杨怀仁五百来人的使团,也只使用了万国寺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倒是和大定府的城市特点不谋而合,城是仿着大宋东京城建造的,除了没有护城河之外,大致的结构,街道的分部,几乎都和东京城差不多。

只可惜大定府并没有那么多的常驻百姓,更没有繁华的商业,所以除了城中的中心地带还算繁华热闹之外,其他更多的地方,建筑物也只是稀稀拉拉的,和辽国一个普通的县城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在城中还有一片不小的皇家草场,听说耶律洪基老皇帝因为上了年纪,即便有每年夏天回上京临潢府过捺钵节的习惯,如今却也早已力不从心。

所以便在皇宫西北的一片荒地上,人造了这么一片草原,当做了他独家的地盘,仿照草原上的样子在这里扎起圆帐,借以回味草原生活。

杨怀仁觉得这件事非常有趣,也非常好笑,和耶律跋窝台在析津府的南院大王府的空地上建帐篷差不多一个意思。

唯独可能让耶律老皇帝觉得不爽的是,早上醒来走出帐篷的时候,抬眼望见不远处的城墙,不知道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大定府另一个跟析津府不同的是,这里不像析津府出门上了大街上,满眼的都是形形色色的汉人百姓,大定府的汉人百姓还是有的,不过更多的还是剃了光头扎了小辫子的契丹人,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奇装异服的各民族人士。

杨怀仁之前虽然早就进入了辽境,可在南京道的时候,也许从建筑风格和生活习俗上,还都保持这汉人地方的传统,他还真没有太深刻的觉得他是在辽国,可到了大定府,却是真的感受到这是来了异域番邦了。

土木结构和砖瓦堆砌起来的楼宇和房屋,多多少少都在汉人建筑风格的基础上融入了些契丹人半圆形帐篷的特点。

只是这些特点被强行加入的有点太生硬了,给人的感觉是虎头蛇尾,不伦不类,而且还画蛇添足,完全把建筑之美扭曲成了一种乱炖似的模样,让杨怀仁感到很别扭。

万国寺里早来了许多其他国家、或是辽国境内一些部族派来觐见耶律洪基的代表,杨怀仁这位宋使,算是来的最晚的,因为几天之后,就是契丹人传统的捺钵节了,耶律洪基要在这一天召开大朝会,同时接见各国使节。

耶律跋窝台在大定府有自己的府邸,所以送杨怀仁到了万国寺之后,客气地邀请杨怀仁抽空去府上造访之后,便告辞回府,因此杨怀仁也没法跟鬼姐再说上话,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今后该如何联络。

杨怀仁琢磨着,大定府这种地方,一定是有蓝衫军的,鬼姐如果有什么信息要传达,应该不怕没有人去做。

风神卫也在大定府有自己的联络点,而且不止一个。杨怀仁刚住进万国寺,便有已经改编成风神卫的人员来联系。

来的是两个最大的风神卫秘密驻脚点的人,杨怀仁见到他们的时候,竟是大吃了一惊。

第一个联络人,竟然是个三十来岁的契丹人,他穿着契丹风俗的衣服,连头型也是那种光头小辫子头样式,人长的五大三粗的,和风神卫以前在杨怀仁印象中的形象大有出入。

“你……这是怎么回事?”杨怀仁有点懵逼。

这个一身契丹打扮的汉子开口解释道,“公爷莫怪啊,俺叫崔庆,只不过为了隐藏身份才穿了这么一身契丹狗的行头,其实俺是地地道道的齐州人。”

杨怀仁先是一愣,等崔庆一开口说话,杨怀仁便放下心来,因为他确实听出来崔庆汉话说的很流利,而且也确实是道地的齐州口音,这么说来,崔庆还是杨怀仁的老乡。

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过杨怀仁可没那矫情,毕竟这里是大定府,两人的身份也大有不同,杨怀仁虽然确定了崔庆的汉人身份,可还是搞不懂他为什么把自己整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契丹人。

见杨怀仁目光里还是有些怀疑,崔庆忙继续解释道,“公爷,俺真的是个齐州人,老家是齐州临邑县十八里河子崔家庄的。原先还是内卫的时候,是派驻在霸州的一个内卫暗哨。

那时候内卫还是在叶总管的统下,不允许俺们这样的内卫成家,可俺在霸州结识了个相好的小娘子,相好了都好几年了,俺实在是太中意她,便瞒着上头偷偷的成了婚。

俺心里也知道,俺这样做是严重违反了内卫中的规矩的,所以心里就一直就担惊受怕的,怕被上边人知道了之后会严加惩罚俺。

那时候俺心里乱,整天吃不下睡不着,实在是木有办法啊,最后只好带着俺那个婆娘逃到了辽国。”

杨怀仁心说这个崔庆说话倒是实在,原来的内卫确实制度上不太人性化,也太过于严苛了,真遇上像崔庆这样违反规矩的,往严重了说,杀了他灭口也不算出奇。

他带着他那个媳妇逃到辽国,也就不足为怪了,只是杨怀仁觉得以前内卫的这些残忍的规矩竟然能逼得一个宋人逃到辽国这种汉人更没有地位的地方,也算是一种讽刺。

“那后来呢?你也不能到了辽国就变成了了契丹人吧?”

崔庆接着解释道,“俺带着媳妇儿到了辽境,一没有亲戚六壬,二没有身份,也只能四处流浪,一方面担心内卫追杀俺两个,另一方面又怕契丹人欺负俺们,所以只能扮作了叫花子四处要饭……”

第989章 密探崔庆(中)

崔庆接着讲述,“俺虽然木有多大本事,可俺也不能让俺媳妇跟着俺要饭为生吧?可不能过那样的日子。

再说俺也是有点武艺的,就想着不行在城里寻一家富户,自荐去人家家里当护院,实在不行,当干活的苦役也行,俺怎么也有一把子力气,总不能饿死俺两个。

后来就进了城了,可俺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个汉人,一进城还没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呢,俺娘子就被一个契丹无赖给盯上了。

那几个契丹无赖仗着他们契丹人的身份,便有恃无恐胡作非为,从俺两个进城就跟着俺们,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俺一开始不想招惹他们,可后来他们硬是把俺和俺娘子堵到了一条小巷子里,意图对俺娘子不轨。

这俺哪里能让啊?所以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杨怀仁心中好奇,这个崔庆还真是条汉子,为了心爱的女人,敢违抗内卫带着娘子私奔到辽国,又敢在辽国跟契丹人打架,倒是让人心生佩服。

“那你打过他们了吗?”杨怀仁也用齐州老家的话跟他唠了起来。

崔庆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开始俺看那几个契丹混子喳喳呜呜的,还寻思着他们多厉害呢,结果一动上手,俺一拳就把那个领头的混混打趴下了,哈哈!

剩下那几个见俺这个叫花子竟然还会武功,一拳就把他们老大打得且在地上爬不起来列,哪里还敢继续纠缠?赶紧扶着他们的老大学乌龟王八蛋滚了呗。”

“呵呵,不错不错,”杨怀仁笑道,“这种街头混混,不管是在咱们大宋还是在辽国,其实都一个熊样,欺软怕硬,遇上老实的就捏把捏把,遇上拳头硬的,也只能夹着尾巴逃走,哈哈。”

崔庆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笑道,“公爷说的对,那帮熊死孩子都是纸糊的,面上凶狠,其实半点本事没有,都是瞎咋呼,呵呵……”

杨怀仁又说,“你也别光顾着笑,继续说。”

“哦哦,”崔庆收起了笑模样,接着道,“把那帮契丹小痞子打跑了以后,俺和俺媳妇小心地走出那条死巷子,又被一个汉人模样的中年人给堵上了。

当时俺心里就骂啊,契丹人欺负俺们也就罢了,咋还一个汉人也要欺负俺?俺心里气啊,可刚做出你要打架俺就奉陪的样子来,那个中年汉人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地给俺一张纸条。”

“纸条?”

“嗯,纸条。他地给俺纸条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扬长而去了。俺心里迷糊啊,这啥事啊?这人又是个干啥的?

当时俺在大街上也不敢看,又怕那些契丹混混们又喊了更多人回来来找俺报仇,便把纸条塞进了怀里,拉着俺媳妇先躲了起来。

俺怎么说也是个内卫出身,遇上事还是很谨慎小心的。后来等没人的时候,俺打开那张纸条一看,上面只是说让俺去某某地方的一个人家,让俺先在那里歇脚。

俺一开始也怀疑过,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可转念一想俺也没钱,也不值得骗子骗俺,又想俺也不能跟俺媳妇睡大街上不是,便按纸条上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

那里是一个汉人的小院子,普普通通的也没什么特别,俺去了之后那里就个妈子给俺俩安排了住处,还给俺做饭吃。

俺俩那会儿早饿坏了,也顾不上别的了,先填饱了肚子再去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怀仁听到这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蓝衫军。也许是崔庆和他媳妇遇上了契丹无赖,他一拳打跑了这帮无赖的一幕被一个路过的蓝衫军成员遇上了,才好心收留了他们。

可事情如果不是这么简单呢?如果是蓝衫军早就知道了崔庆内卫的身份,也知道他的本事,知道了他逃亡辽国,于是早就盯上了他,就是刻意的拉拢他呢?

那事情就复杂了,杨怀仁想到另一点,蓝衫军如果真这么神通广大,还能了解到内卫的存在以及部分人员情况,那么杨怀仁作为如今改编过后的风神卫的大总管,蓝衫军是不是也早有消息呢?

那蓝衫军派鬼姐来和他接触,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呢?

杨怀仁觉得他的信息还是太少,在辽国,蓝衫军比内卫隐藏的很深,而且人家本来就是本地人,很多情况也肯定比风神卫了解的多。

为了确定自己刚才的猜测,杨怀仁压低了嗓子问道,“收留你的人,是不是就是蓝衫军?”

崔庆大吃一惊,吓得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公爷息怒,俺可没有背叛了风神卫啊,当初脱离内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