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罪
比如用一泡尿去冲,比如点燃了一张纸丢在蚁群之中。
或者用点燃了的小木棍去烫。
如此种种。
一开始看见蚂蚁被水冲走,困在水中渐渐不动,或者被火烧得滋滋作响,或者被石块活活压死,这些小孩子一开始会觉得很有意思,但各种手段都玩过之后,到后面却往往索然无味,就往往不想去玩这种东西。
为什么?
因为这些小蚂蚁根本不会反抗,就算反抗,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抗,更不可能对这些小孩子造成威胁。
如果蚂蚁的数量足够多,那蚂蚁可以一直出现在小孩子的面前,而小孩子却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玩,他再好的兴致也会在这种重复的虐杀之中消磨殆尽。
郑普观在决定留在染坊之前,他已经基于目前的状况在脑海之中做出了一个推演模型。
在这种军士和寻常民众鱼龙混杂的情形之下,只要被他杀死的尸体堆积起来,那么这些堆积起来的尸体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天然的屏障,这些军士和民众,根本不可能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迅速的行走,更不可能形成什么有效的配合。
所以在他的推演之中,杀人越多,他在此处反而越是安全。
这些堆积起来的尸体,充斥了染坊之中的地面,甚至被他击飞出去的尸身,堆积在染坊外的巷道和屋面之上,渐渐堵塞外面的道路。
这些悍不畏死的军士和冲上来送死的寻常民众,对于他而言就越来越像是蚂蚁,和他相比,显得越来越不在一个等级上。
从一开始的泄愤到变成戏谑般的屠杀,他就像是杀蚂蚁的小孩子,已经开始感到无趣。
这些人的表现,也只是越来越让他感到可笑。
在他的推演之中,当他站立在如同荆棘丛生的尸山上时,他根本不会再受什么伤。
然而就在李丹这些人到来的时候,他突然受伤了。
当他看向疾驰而来的这些人时,一具本该已经死了的尸体,突然直起了身体,咬了他一口。
这人已经被他斩成两段,就死在他身前。
但不知为何,马蹄声如雷响起时,这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回光返照一般醒了那一瞬,他喉咙里响起咆哮声,双手撑着其余人的尸身,硬生生的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很狠。
他小腿肚上一块肉直接被咬了下来。
而这半截“尸体”在咬下他腿上一块肉的刹那,也直接死去。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疼痛的感觉,但这一块肉被咬下,他疼的连后背都是冷汗。
也就在此时,有一个人从不远处的屋面上朝着他丢来一个东西。
那东西看上去很像是猪内脏。
之前也有很多这样的东西砸过来。
他面对这些东西也已经很有经验。
所以他只是左手提起一根竹竿将这个东西挑飞出去。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东西炸了。
一股很浓重的尿骚味。
那是一个猪尿泡。
若只是猪尿泡也就算了。
但那个猪尿泡内里灌了许多有毒的药液。
当猪尿泡炸开,很多液体溅到他的身上,他瞬间感到和之前被火焰灼烧一样的痛苦。
这些液体之中的毒素不仅迅速腐蚀了他的肌肤,而且很快在他的血肉之中传递。
虽然缓慢运行的真元很快抵御住了这些毒素的袭击,但他又解锁了一种新的感受。
以前他从未感受过中毒的滋味。
现在他感受到了。
他感到麻痹,感到身体发寒,但是身体的温度在升高,他感到自己的脏器很不舒服,就连心脏的跳动都不规则,尤其是他的经络就像是被冻结住一样,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血肉。
就在这种时候,李丹他们到来。
事实上李丹他们的到来,甚至让他缓了一口气,让他有了足够的喘息的时间。
但腿部剧烈的痛楚,那块缺失的血肉,以及他身体的难受感觉,却让他做出了和十数个呼吸之前的想法截然不同的选择。
“难以理解么?”他看着那些兀自呆在当地的将领们,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他的脸上全是鲜血,但他的手上也全是鲜血,所以他发现擦了也白擦。
他便又忍不住嘲讽的笑了起来,道:“你们的血,和他们的血有什么分别么?”
几名将领的双手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他们看着满身是血的郑普观,开始感到了如山般的压力,那种被洪荒巨兽推进到面前的压迫感和死亡的气息。
关键此时,他们根本不知道郑普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赦免我的罪,然后和我好好谈谈?”
郑普观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看着这些将领,冷笑道:“你们觉得你们在这座城里,比起这些送死的人高人一等?”
他微讽的目光落向这些将领的脚下。
这些将领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在看李丹的那颗头颅。
郑普观看着李丹那颗卡在尸体的残肢缝隙之中的头颅,接着冷笑道:“你们觉得你们高人一等,但你看他的血,和别人的血有什么不同?你看他死去之后,他的头颅和尸体,混在这些人里面,看得出来么?”
这些将领不只是双手颤抖,他们的身体都开始颤抖。
李丹的尸身和那颗头颅,在尸体堆里,的确就像是落在残花堆中的花瓣,没有什么不同。
“你们死之后,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郑普观嘲讽的看着这些将领,冷笑在他脸上消失,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漠然,只是因为疼痛,他的嘴唇有些发白,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看着愤怒的军士和人群,接着道:“在我的眼睛里,蚂蚁就是蚂蚁,有什么不同?你们说停手就停手,这座城里是谁制定的规则?那按你们所说,既然规则可以更改,那规则就不存在。你们怎么能够理解,你们当然不能理解。”
他看着这些也开始愤怒的将领,更加冷漠的说道:“这座城对于我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很诡异的解密游戏,他们两个人想用他们的方式来解谜,那就随他们去。本来有多种不同的方式去解谜,那通关的可能性就更大。而对于我而言,我方才已经想明白了,这座城里的人不管是真实的存在还是所谓的粒子的堆叠,那么存在的意义,也有可能只是干扰我的解谜而已。在我看来,那要解谜,自然是将复杂变得简单,那如果制定游戏规则的那个人存在于这座城里,如果是其中的某个人,那我杀光这座城里的所有人,他自然就会显现出来。如果他不是城中的某个人,那我杀光所有的人,也会少去这些干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现在只是想看看,当这座城里所有的活物都没有,那他能说明什么,那他又能玩弄出什么玄虚?”
他看着听不明白他所有话,但却听出他要屠光所有人的意思的那些将领,又缓缓的看向皇宫的方向,道:“他们试他们的,我试我的。”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残暴
“我们不杀你,你也要将全城的人杀光?”
那名之前始终站于李丹身边的略显苍老的将领看着残肢烂肉之中的李丹头颅,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也根本无法接受这种逻辑。
他足足用了二十余年的经营,这才从军营的底层一步步爬起来,最终成为李丹身边的军师。
只要这次神龙政变成功,那扶持太子登基的五名老臣自然是最大的功臣,然而最终得到最大好处的,必定是李丹!
因为李丹自幼便是太子的好友,是太子最为信任的心腹。
而那五名老臣能够如此左右朝政,太子自然是极为忌惮的。
之前太子也并不愿意以如此手段逼迫皇帝让位,原因很简单,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安于现状,他也已经是太子,只要不犯什么严重过错,皇帝年迈,他迟早都会接替皇位。
但现在若是逼迫皇帝退位不成,那他不仅太子之位不保,而且最好的结果恐怕就是被幽禁终老。
两相权衡之下,他实在是形势所逼被迫至此,心中对这五名老臣有着一肚子的怨念。
所以在此次变故之前,太子已经和李丹多次密谈,若是能够成功登基,一定会借势直接将这五名老臣挤出神都的权势圈子,而作为他独一心腹的李丹,自然会成为神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他作为始终教导李丹的军师,那在神都也自然是权势滔天,一举便是鲤鱼跳龙门。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苦苦经营了二十余年才接近的采摘果实之时,却直接被对面这妖怪一刀给斩了。
此时心痛失落之下,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对方喜怒无常,也有可能直接一刀将他斩了。
他看着李丹的头颅,愤怒的叫道:“你要杀死神都的所有人,你知道整个神都有多少人么?神都有近百万人!近百万人,你杀得光么?就算所有人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让你砍,你能砍得光么?”
郑普观笑了起来。
他甚至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个因为前途彻底丧失而歇斯底里的军师,然后鄙夷的说道:“我之前和你说过,不要以你们的思维来度量我的思维,一个人要杀死这么多人似乎不可能,但是你们对我而言,只是蚂蚁。一个人要杀蚂蚁,怎么会一只只去把蚂蚁捏死?”
“你……”这名军师抬起头来,刚和郑普观对了一眼,他便骤然心寒,不敢再出声说下去。
郑普观却是又再次笑了起来。
他反而笑着说道:“你们小时候难道没有玩过杀蚂蚁的游戏?你们小时候看见一大群的蚂蚁,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杀死他们?”
这名军师和他身旁数名将领的呼吸骤然沉重起来。
他们不知道回答这个问题是否有意义。
他们只觉得眼前的这人越来越变态,而且对于这座城而言,已经危险到了极点。
“你们很喜欢用火烧。”
郑普观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他不再看这名军师,却是看向院墙后的一条巷子。
那条巷子里,有一名七八岁的小孩子,那小孩子拿着一根鱼叉,原本似乎也想要冲进染坊,但是始终被大人们挤在身后。
“我记得很多很多年之前,我被创造出来,真正具有身体和自己的智慧之后不久,我无所事事的在城市之中漫步,正好看到有个小孩子在玩蚂蚁。”郑普观看着那名小孩子,微讽的说道,“那个小孩子看到好大一群蚂蚁,他直接脱了裤子撒了一泡尿去冲,然后又忍不住用脚去踩,但他很快就又觉得没有意思,又从灶膛里抽了一根烧着的树枝去烧,去烫。”
“这个小孩子看到被烧死和烫死的蚂蚁,开心的咯咯大笑。”郑普观像是说书一样慢慢的说道:“我那时很不理解,同样是杀蚂蚁,为什么他用火烧就那么开心。明明他用那根烧着的树枝去烧蚂蚁的时间也很短,而且被他烧死的蚂蚁似乎还不如他那一泡尿冲死的蚂蚁多。我那时不能理解。”
说完那句“我那时不能理解”之后,郑普观收回目光,微讽的看向那名军师和他身旁的几名将领,道:“你们现在能理解么?”
那名军师的面色无比苍白,他看着郑普观,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郑普观笑了起来,他笑着说道:“当时我不能理解,后来我看到的人和事多了,看到的书库多了,我再回想那个小孩子虐杀蚂蚁时的画面,我就自然懂了。那小孩子之所以兴奋,是因为用火烧死蚂蚁更加刺激,更有感官感受,因为他用火烧死蚂蚁,凑得近了,那些蚂蚁直接被烧焦,烧成灰烬,离得远一些,那些蚂蚁直接被烫死,蜷缩起来,还会散发出焦臭味道,离得更远一些,那些蚂蚁感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烫,急急的乱转,但又在疯狂的逃窜之中被慢慢烤死。这些死法不同,表现不同,甚至还有不同的气味,蚁群的这种表现,又岂是一泡尿或是一脚踩下去的千篇一律所能相比的?一泡尿下去,被淹死的就淹死在尿中,一脚踩下去,那些蚂蚁就被踩死在硬泥地上,实在是没有什么乐趣。”
那名军师和这座染坊外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他这些话,但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那名军师不说话,但外围的许多人却都已经忍不住叫出了声来,“你这个变态,你这个妖怪,你到底要说什么?”
郑普观依旧笑着。
他露出雪白的牙齿,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当年我虽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但也没有过多的展开联想。但我今日在这座城中的遭遇,却让我想到,身而为人,真的很喜欢用火,历史上很多朝代,都喜欢用火作为酷刑折磨人。原来人真的很喜欢用火虐杀,来看被火烧死的人的痛苦和死亡过程。火对于人而言不只是力量的象征,不只是区分于人和野兽的象征,还是人残暴和权力的象征。你们在这座城里对付我的时候,也第一时间想到了用火器,而我现在面对你们这些蚂蚁,便也很自然的想到了火。”
那名军师身体骤然一震,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原本已经苍白的脸上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比死人脸还要惨白。
“你们用火来对付我,我便也先用火来对付你们。”郑普观的笑容显得更加变态和狰狞,“你们一样样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我一样样会返还给你们。”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燎城
一个人威胁一座城。
这在任何的朝代都会被当成笑话。
上一篇:新书
下一篇:士无归期:抗日从端个炮楼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