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罪
只见一条人影在街巷之中快速的跳跃,就像是发狂的野兽一样在房屋的阴影之中暴走。
那种速度和跳跃距离,一看就是郑普观。
而且哪怕从王离和吕神靓的这个位置看去,也可以很清晰的看出他冲刺的方位就应该是皇宫的所在。
“要不你和军方打个招呼,说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也跑过去吧。”王离苦了脸。
他觉得啥马车都不可能追得上郑普观,他和吕神靓要是全力去追赶,大唐军方不设法阻拦他们,那他们或许有可能比郑普观早到皇城,或者说能够追得上郑普观,让他先停一停。
“我如果不在你们的身边,变数太大,我不能保证大唐军方会不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公孙岚没有犹豫,直接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追上他,或是比他先赶到皇宫,我保证能够做到。因为即便他现在以这样的速度前行,但唐人绝对不会就让他这样轻易的突到皇宫里去。”
“行,听你的。”吕神靓根本就不坚持。
这个时候已经有马蹄声在不远的街道之中传来,顺着马蹄声,他们看到一辆全黑的马车已经疾驰而来。
就连拖曳这辆马车的战马都是全黑色的,身上一根杂毛都没有。它们拖曳着的马车也不是寻常富商或是官员家中所用的马车,而是没有车厢的战车。
“走!”
王离这次一马当先,先行跳上了马车。
视线之中郑普观那豕突狼奔的样子太过可怕了,他觉得再浪费时间,指不定郑普观要被刺激得做出什么事情来。
……
洛阳的风吹在郑普观的身上,郑普观觉得身体有点冷。
这种冷对于他而言,也是全新的感受。
在过往的数万年里,他没有流过这么多血,而且真元的流淌和诸多道韵的加持,也让他寒暑不侵,即便将他封在冰山之中,他都根本感觉不到寒意,身体更不可能会出现冷的这种感受。
对于寻常人而言,寒冷可能比疼痛要容易忍受。
但郑普观不同。
在这段战斗的时间里,他已经不断的在品尝疼痛的滋味,而这种身体里觉得冷的滋味,他却是第一次品尝。
而且疼痛不会给他直接带来虚弱的感觉,但这种冷,却是让他觉得自己在虚弱,在被侵蚀。
这种感觉,更让他无法忍受。
他之前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垂暮的修士的那种寿元流逝的感觉,而此时,这种寒冷,却让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力都在被削弱,都在流失。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感到了可以量化的流失。
即便他的真元催动着体内的生机,不断修补着他受损的血肉和经络,但他发现和修真界那些吸收不到灵气的修士一样,他在这座城里,真元根本得不到补充。
真元如果不是无尽,那便意味着终有尽日,意味着他在这座城里不会拥有无尽的寿元,而这样的战斗,则在不断的消耗他的寿命。
他发现的最可怕的事实是,他之前根本不在意生死,那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己根本死不了,不会失去的东西,那的确很难会去在意。然而现在,他不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他不能让自己不断变弱,不能把自己的生命耗费在这些人的身上。
如果不能直接杀得这座城里的人胆寒,那他只能逼迫这座城里的皇帝就范。
在冲出菜市场那一带的唐军包围圈之后,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问题。
以他的速度,沿途的唐军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围堵,更不可能预先准备好诸多的阴险手段来对付他。
但就在这时,他疾风般前行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丝的停顿。
他感到了一丝异样。
之前他和那些唐军战斗时,沿途的街巷所有的门窗都赶紧紧闭,尤其是那些相邻的街巷原本在偷偷的看他,但等他接近时,绝对不可能有人敢开着门窗,更不可能打开门走出来。
然而此时,他发现前方的街巷里,突然有些人走了出来。
最先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似乎原本就住在阁楼里,所以他打开阁楼的两扇窗户,突然翻身出来时,就十分突兀的出现了正跃上这座房屋的屋顶的郑普观的面前。
他就推开郑普观前方不远处的窗户,翻身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
一把生锈了的砍柴刀。
这名少年很普通,面有菜色。
而且他此时似乎也很害怕,虽然握刀握得很紧,但他浑身都在不断的发抖。
明明他推窗翻身出来的动作很敏捷,但此时他双腿抖得几乎要从屋顶上面滚下去。
他紧握着刀,发抖着,却盯着郑普观喝道:“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郑普观微微眯起眼睛,道:“不干你的事情。”
这名少年的双腿突然不抖了,他咬牙,看着郑普观叫道:“这是洛阳,我是唐人,这怎么不干我的事情!”
“当街杀人者,当诛!”
“乱臣贼子,当诛!”
“外来凶徒,当诛!”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虽然声音颤抖,但是他却已经挥刀朝着郑普观冲了上来。
他踩碎了屋瓦,脚步在喝声里也显得十分清晰。
郑普观没有回应什么。
他手中的剑只是递了出去。
已经发钝的剑尖穿过了这名少年的咽喉,然后退出。
他从这名少年的身旁跃过,这名少年咽喉之中喷出一道血泉,然后他跪倒在屋顶,下一刹那便滚落下去。
他可以确定这名少年并非是之前和他对敌的军士。
在他看来,这名少年要么就是脑子不好,天生的傻,要么就是不知死活,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会死的。
他觉得这样的死会让很多想要逞强的人脑子清醒下来。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跃过这座屋子的屋顶,他就看到有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拿着竹竿朝着他打了过来。
“打死你这个妖怪。”
这两个人一边拿着竹竿朝着他打来,一边咒骂着。
郑普观都愣了愣。
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很厉害,而是因为这两个人太老了。
这两个人都是老头,而且是那种平时老得都快要老死的老人。
这样的两个人此时拿着长竹竿,自己都巍颤颤的。
这样的两个人,是老糊涂了?
这样两根连晒衣服都嫌细的竹竿,能够打掉他身上一根毛?
但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妇人提着篮子跑了出来。
这个妇人满脸都是泪光。
她想要跑到那两个老人面前,但却觉得已经来不及。
她无法来得及阻止这两个老人用竹竿来打郑普观,只能从手中的篮子里拿起东西就朝着郑普观砸来,“要杀就杀我!”
她悲泣着,叫道。
朝着郑普观打来的东西比那两个老人的竹竿力道还大一些。
只是有些微微的臭味。
那是一些刚刚从鸭棚里捡起来的鸭蛋。
郑普观只是侧过脸,便躲开了这些鸭蛋。
只是鸭蛋上的臭味,却依旧让他感到新生的愤怒。
他寒声道:“你们真的想死么,你们都想死么?”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难道还怕死么?”
“我在马背上杀敌的时候,你还没有生出来呢。”
“这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妇人来掺和什么!”
两名老人挥舞着手里的竹竿,愤怒的叫着。
他们的竹竿就将扫到郑普观的脸上。
郑普观额头上的血管微微的跳了跳。
两名老人的头颅掉落了下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体内的鲜血嗤嗤的洒落时,郑普观的身体又微微停顿下来。
他看到更多的门窗被人用力推开。
然后他听到了更多的脚步声。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洗血
妖怪。
这个是妖怪。
洛阳城里的人已经不将郑普观当做是人。
箭也射不死,火也烧不死,那么多军士围杀都杀不死。
杀不死的人,在他们的眼中绝对是妖怪。
按理来说,面对妖怪绝对会感到恐惧。
一开始他们也的确很恐惧,闭门不出,甚至都不敢多看那些淋漓的鲜血一眼。
但是当那名少女和两名老人死在他们的面前之后,他们反而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随着出现在屋顶、墙头和街巷之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反而忘却了恐惧。
那些人的鲜血,让他们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郑普观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伴随着四周不停的响起喊杀声和怒骂声,无数的东西不断的朝着他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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