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之王 第840章

他没有想到弥罗圣尊和无因圣尊对旧时代竟然有着这么多的了解。

“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和无因圣尊是修真界成长起来的土著。”洞神圣尊道：“你更像是旧时代的幸存者。”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弥罗圣尊笑了笑，道：“关键在于，我觉得你是不是要放弃这个光之党身份。”

洞神圣尊一愣，道：“为什么？”

“很简单，你一开始便说，选择成为光之党的理由，一是达到真正的永生，可以摆脱肉身的桎梏，这点我们暂且不去辩驳，因为你也很清楚我的看法，既然都需要载体，也没有什么殊胜的地方。另外一点你说是可以避免不复之前的强大，那这点就显得很奇怪，按理而言，你在灭世之战之前就应该是光之党的中坚力量，你在那时就已经选择抛弃自己的肉身成为光之党，成为你所说的绝对永生者，你这样的光之党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那么三万年过去，你所谓光辉的三万年进化过去，现在不是应该强到逆天了么？”弥罗圣尊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要笑，道：“按照你的说法，为什么我感觉你并不我强呢？至少没有表现出绝对碾压我们的实力，我们还被迫转生之类，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还有衰败凋零的时候。那你这光之党的进化我感觉也不怎么样啊。”

“那只是因为始终有你们这样的绊脚石。”洞神圣尊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弥罗圣尊，“如果不是那些创世者和你们这样的土著永远固执己见，始终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我们何至于此。”

“我赞同你的这个观点。”弥罗圣尊点了点头，道：“但你们任何的隐忍和畏缩，都基于对失去生命的恐惧，你们对这种东西抱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怎么可能会成为所谓的先驱，你们没有经历过生老病死的轮回，你们又怎么会明白生命的真正意义不是所谓力量的真正增长，你们所谓的眼界只局限于开疆辟土般的成就和掌控更多的威能，那这算是什么眼界？”

“生命的意义？喝下那碗毒鸡汤吗？”洞神圣尊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追寻生命的意义并非是喝下别人的心灵毒鸡汤。”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弥罗圣尊竟然连他这句话都真正听懂了。弥罗圣尊这次没有发笑，他只是十分认真的看着他，慢慢说道：“是来自于生命的每一个瞬间的真正感受。”

洞神圣尊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道：“道不同，不与为谋。”

弥罗圣尊却是很诚恳的看着他，道：“那你能告诉我，你或者那个阴谋家，他最终想要做成什么样的事情？”

第一千八十章 小我和大我

洞神圣尊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弥罗圣尊好奇的看着洞神圣尊，道：“该不会连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洞神圣尊淡漠的看了一眼他，道：“不用这样的激将法，我只是在考虑有没有必要告诉你。”

弥罗圣尊看着他，道：“我觉得你可以告诉我，毕竟你还是可以试着说服我，说不定万一我听了你们的宏伟蓝图觉得真的很妙，加入你们也不一定。”

洞神圣尊微讽的笑了笑，他看着弥罗圣尊，就像是一种高阶生命在看着低阶生命般，抑制不住的同情，“其实之前我就已经和你说过，我们追求的是真正的星辰大海，真正进化的高等生命体，不该局限于某一个小天地之中，不该局限于修真界或是这方天地，而应该有着更无限宽广的空间。在这种追求之下，所谓的族群的利益以及我们以往的价值观都是渺小的。”

“什么意思？”弥罗圣尊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洞神圣尊，缓慢且认真的说道：“按我所知，旧时代对于星空的探索没有一刻停歇，你们也应该明白，若是你们只想探索星空的奥秘，我们根本不可能阻止。”

“不，你们的局限性一定会阻止。”洞神圣尊脸上嘲弄的意味更为浓烈，“在旧时代，即便是在创世者这个群体里，对于宇宙的看法也绝对统一，他们都深信最高的准则就是黑暗丛林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所以所谓的对外探索，实际上都是尽可能的不让天外来客发现，以及提早发现可能逼近的高等生物。他们所做的一切，就只是将我们这方天地更好的隐藏于所有的世界之中，其实无论是旧时代的智者，还是现在你们这些高阶的修士，你们都很清楚，我们这方世界对于外面无限宽广的世界而言，只是沧海一粟，但若是不打破这种局限性，无论是创世者还是今日的你们，都只会选择将这方天地变成一个更为坚厚的鸡蛋，将生命困锁在更为坚厚的鸡蛋壳之中。”

他看了一眼听得极为认真的弥罗圣尊，道：“星辰大海不会困死人类族群，但是人类族群因为畏惧丛林法则，却会困死自己。”

弥罗圣尊缓缓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真的明白了你的意思，只是在我看来，这种事情可以去尝试，但要建立在有理智和有把握的前提之下，是可以分阶段性的，有句很实用的老话，叫做有多大的肚子就装多少的饭，肚子不够大，吃多了就会撑死。按照你们的意思，是不要永远去畏惧未知，而是在我们弄明白外面未知的世界到底有什么的情况下，就直接打开界限，让外来者发现我们，让外来者进入和融合？”

“觉得我们不够稳妥，有些疯狂？”洞神圣尊脸上的讥讽笑意也消失了，他看着弥罗圣尊，道：“虽说你对旧时代可能还是所知不够，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旧时代每一次科学技术的飞跃，都是建立在一些疯子丧心病狂的尝试之下，你有没有想过，只是一次简单的战争，就可以让人类创造出将自己毁灭无数次的武器。至于你足够了解的修真界，你们修士的每一次进阶，每一次进化，不就相当于是一次疯狂的赌命？既然个人为了追求进化可以这么做，整个族群为何不能，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而且我们不认为比我们都更高等的生命体，不会和我们一样浅薄。”

“如果只是主动去寻觅和接触更高等的生命体，在悄然进行的情况下，我们谁又会知道，谁又会不惜一切的去阻止你们。”弥罗圣尊道，“关键听你的意思，我们整个修真界和人类族群，首先就要付出惊人的牺牲。”

“牺牲是什么？”他看着洞神圣尊，道：“或者说代价是什么？”

洞神圣尊异常干脆道：“放弃小我，成就大我。”

弥罗圣尊真的是很认真的在探讨，但听到这句话，他却是忍不住哑然失笑，道：“能不能说具体点，这种毒鸡汤我听不懂。”

“个体越是自我，越是强大，族群性就越差。”洞神圣尊道：“要想整个族群变得更强大，彻底的进化，那就只有和一些单细胞生物组成高阶生命体一样，抛开个体的自我性，所有的个体都成为整个族群秩序链上的一条。”

弥罗圣尊皱眉道：“恕我愚钝，那按你这样的意思，岂不是相当于掌控所有人的思想？”

“那当然不是控制傀儡一样控制所有人，全部都是傀儡，那有什么用处。”洞神圣尊道：“是智慧和思维能力的彻底桥接，相当于所有人的脑海桥接，并服务于同一个目的。”

“就像很多小型计算机连接成超级计算机？”弥罗圣尊深深皱眉，道：“意思是要每个人好好的活着，每个人好好的想，但其实都是为了你们划定的方向和课题服务，所谓的有自主思维，但其实是被迫的奴役，精神奴役，本质上也是没有自主思维的权限。这种架构，似乎反而重返那些低阶生物的架构。”

“个体的局限性使得你这样想。”洞神圣尊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弥罗圣尊，道：“如果每个人都可以是所有人，每个人都可以是族群本身，那种真正的融合，你还会觉得不公平吗？如果说精神奴役，那也是被自己精神奴役。”

“可是课题归你们定，思维的方向，从一开始就归你们定。这是一桩偷换概念的事情。”弥罗圣尊静静的想了想，道：“不过你们既然有这样的设想，那想必已经做了很多设计，这种计划，应该已经在进行之中了。”

“你说的不错。”洞神圣尊笑了起来，道：“事实上已经成功过半，不过具体如何做的，我想既然你不同意，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了。”

第一千八十一章 读档

“真的不再尝试一下？”弥罗圣尊道：“就算是宣道，也不能如此没有耐心。”

“事实上我对你也很好奇。”洞神圣尊笑了笑，道：“在我们之中，无因圣尊有什么样的力量，他掌握着什么，我们始终都比较清楚，但你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你和我们一样神秘。就如同刚刚你将血色杀场那种东西都祭了出来，我们才知道你竟然能够破解和控制原本属于艾氏家族的血色杀场，怪不得你们早就开始针对艾丽。除此之外，我们对你还是一无所知，但你也知道，这种好奇基本上还是对你的对敌手段的好奇。”

“所以说道理已经没有意思了，只能打架了？”弥罗圣尊道。

“无因圣尊既然敢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诱饵，那我们自然要接这样的局，但在这个局里面，更为重要的是看清楚你有什么样的力量，以及能否将你也一并杀死。”洞神圣尊看着他，又加重语气说道：“毕竟我们之前对你也是一无所知，也根本无法将你找出来。”

弥罗圣尊微微笑了笑，他没有再说话。

无因圣尊一开始就说的很对，不到最后事关生命的图穷匕见时，就不可能逼迫出真正的水准。

轰！

在他微笑的刹那，整个寂静岭所有的松林骤然炸裂，所有的山石瞬间化为粉末，他的身上出现了无数的影迹，就像是有数万个他同时从身体里钻出来，然后同时朝着洞神圣尊出掌。

整个寂静岭刚刚爆开，又被恐怖的力量压缩，数万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将整个寂静岭围住，朝着洞神圣尊的所在打出一掌。

空气不断的压缩，形成可怖的晶璧堆叠，然后继续压缩。

“这就是万界独尊杀圣大法？”看着数万道可怖的力量同时袭来，洞神圣尊有些感慨般发出声音，“传说中的七神经之一。”

“我之前也一直很好奇是谁编排了七神经，还说我有可能拥有其中的遁法虚空缥缈圣法。”他好奇接着说道，“这东西是你还是无因圣尊编排的？”

在他出声的同时，他这道灵体已经被挤压得彻底扭曲，他身下的那座奇形怪状的建筑物也不断发出嘶哑的声音，表面在不断的震动。

这座奇形怪状，好像被熔融了的建筑物却拥有可怖的强度，当数万道恐怖的力量打在它的表面，它的表面只是不断的凹陷，却并未崩塌。

洞神圣尊的灵体不断扭曲，但是却依旧存在，他的气机似乎和下方的建筑物牢牢连为一体，给人的感觉似乎只要这座建筑物不崩溃，他的灵体就始终能够存在。

“破！”

然而也就在此时，弥罗圣尊发出了一声轻喝。

所有的掌印在那座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剧烈的弹动起来，就像是有无数无形的手指在弹奏着钢琴。

紊乱的指印却形成异样统一的频率，只是一刹那，这座奇形怪状的建筑物骤然发出了嘈杂至极的金属撕裂声，它的表面开始剧烈的扭曲，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断裂的裂口，露出了新鲜的金属光泽。

洞神圣尊的声音明显变了，他这尊灵体的喉咙里也似乎有尖锐的金属在摩擦，“这是什么？”

弥罗圣尊笑了笑，道：“我也觉得没有必要什么都和你说。”

他的声音响起的刹那，那座奇形怪状的建筑物表面开始撕裂，大片大片的金属就像是很轻薄的纸片被掀起。

洞神圣尊的身体闪耀起奇异的光芒，空气里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机像水盆里的水一样晃动。

这种气机似乎毫无威胁，丝毫没有给人强大和可怕的感受，但也就在此时，弥罗圣尊的口中却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体内的气血开始变化，他的经脉就像是被浸润在热水里的冰糖一样慢慢的溶解。

洞神圣尊神色严肃的看着弥罗圣尊，道：“看来你的确没有对我说假话，你的确是修真界的土著。”

“我何必说假话？”弥罗圣尊目光微微闪动，他在感知，在思索，但与此同时，他的双目都变得血红，他的眼睛都似乎要彻底的溶解。

“所以不管如何转生，依旧还是修真界的土著。”洞神圣尊道。

“我明白了。”弥罗圣尊道：“这大概就是你之前为什么说你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你们之所以推动灭世大战，便是要彻底整理整个世间的基因。修真界之外的主世界溃灭了，而修真界之中的土著都是你们当时的基因库之中制造出来的，你们只要能够控制其中的基因片段，就相当于是控制了完美的基因武器。”

洞神圣尊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道：“你实在很令人意外，只是你快要死了。”

弥罗圣尊的嘴角流淌出浓稠的鲜血，就像是他体内的血肉都已经彻底溶解，但他却是笑了起来，道：“未必。”

说话之间，围绕着整个寂静岭的数万道身影同时纵跃飞回，落向他的身躯。

他的身上燃起异样的辉光，一种奇异的力量，就像是在推动着他体内的气机倒退，让他体内的一切变化逆转。

“让肉身的一切读档般恢复之前？”洞神圣尊有些不能相信的看着弥罗圣尊，“区区的人脑，能够拥有这样的算力和记忆？能够将自己的肉身控制到如此的程度？”

但在下一刻，感知着那些消失的身影的余威，他也明白了，“原来如此。”

咔……

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内里开始崩碎，无数的光线伴随着各种晶体和硅板四分五裂，有奇特的导线飞舞出来，转瞬之间气化。

洞神圣尊的身影开始虚化，凝聚的灵光不断的黯淡，消散。

“但我依旧不觉得你有可能战胜我们，就如你的肉身还是你的禁锢一样。”洞神圣尊的声音却反而平静下来，“你就算猜到了我的生存方式也没有用处，光之党是真正的永生者，你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杀死我。”

弥罗圣尊眼中的血意迅速消散，他看着洞神圣尊消散之处，淡淡的一笑。

洞神圣尊说的是对的，他似乎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杀死洞神圣尊，但是他不能，并不意味着别人不能。

第一千八十二章 明知故犯

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内里的一切都已经彻底的粉碎，在弥罗圣尊的感知里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残留，细碎的粉末依旧散发着足以致命的射线，整个寂静岭的浮土不断的荡起涟漪，紊乱的法则力量在里面酝酿出新的毒素。

但弥罗圣尊并没有马上离开寂静岭。

因为他很清楚，混乱洲域这些人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离开，尤其是在他刚刚经过这样一场大战，元气大伤的情况之下。

他静静的等待着。

一个纸人从北侧的寂静岭边缘缓缓的走来。

这真的是一个纸人。

一个浑身惨白、脸上却画着浓厚胭脂的丫鬟纸人。

它就像是真人一样走向弥罗圣尊，它的脚下不断涌起青色的烟雾，烟雾里不断缭绕着血丝状的符纹。

这些符纹沿着它背部的白纸游走，又渐渐从她的脑后汇聚到她的双瞳。

在距离弥罗圣尊还有数十丈时，这个纸人停顿下来，它对着弥罗圣尊行了一礼，浑身发出吱吱呀呀如年久失修的木门开启一般的声音。

“好久不见。”弥罗圣尊淡淡的一笑。

“好久不见。”纸人也发出声音，却是一个很柔和，甚至显得有些甜美的女声。

“你们知道旧时代的光之党么？”弥罗圣尊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直接问道。

“知道。”纸人出声，“最初源于旧时代的骇客组织，后来其中的一部分成为追求网络世界永生的狂信徒，在旧时代，对于光之党的定义是疯狂者，是秩序的破坏者，是想成为黑客帝国救世主一样的幻想者。”

弥罗圣尊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纸人。

纸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所以显得分外的诡异，“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我们对于世界的真实性的怀疑本身就早于修士洲域的绝大多数宗门，这就是我们在混乱洲域的原因，这些年来不要以为我们就是躲藏在混乱洲域什么都不做。”

它说话的声音虽然依旧是很柔和甜美的女声，但语气里明显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戾气。

弥罗圣尊很能理解对方的情绪。

弥罗圣尊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要说显得我很愚蠢的话语了。”

纸人道：“不用和我们说什么客套话，也不用自谦，我们只需要知道你知道了什么，如果我们让你离开混乱洲域，那你也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修士洲域和混乱洲域的秩序必须有新的开始。你既然敢不请自来，就说明你已经想要改变这个秩序，但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好让他们知道你们能够做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