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罪
“你以前懂，今后还会懂，只是现在不懂。”驼山上人微笑道：“身有神通，便无法像真正的凡夫俗子一样思考，无法真正在他们的境地思索问题和行事。只有和他们一样，遍尝他们的苦，才能知道以凡夫俗子之躯和处境，在凡尘之中如何成佛。你已是掌控一切的至高存在，但你即便接触人间的悲欢，你也唯有真正踏入人间才能体会人之悲欢。你在天上俯瞰世间，不管看人间多么美好，总是无法触碰这世间的真正温度，你也无法真正触碰你的师姐，你也无法感受她的呼吸，感受她肌肤的温度……”
“我丢！老和尚你停！你还是马上虹化吧。”王离顿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只觉得驼山上人越说下去就越离谱了，弄得他好像已经染指师姐似的。
“若要世间弘法，便要真正踏入世间。”驼山上人莞尔一笑，他发出最后的声音，整个头颅和残躯便彻底虹化，消散在世间。
一时间，整个修士洲域的佛宗固然诸多佛宗修士心神震动，一时生出和此人相比我是否还算佛宗正统的想法，而整个混乱洲域，几乎所有佛宗的修士全部盘坐于地，开始诵经，恭送驼山上人入凡。
“这也太草率了吧，一言不合就虹化。”王离虽然隐约明白今后凡夫俗子世界之中恐怕会出一名真正的佛陀，但他还是忍不住郁闷的嘀咕了一声。
不过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自己和师姐吕神靓之间有独特的命数纠缠了。
就像是沈空瞾需要从她的妹妹身上找回自我一样，他的生命从灭世之战开始，就已经和吕神靓牢牢的绑定在了一起。
吕神靓当年偷偷上传的私货是他最初接触的真正人世间，而吕神靓，便是他踏入这个人世间之后的真正人世间。
“师姐，我跨越了三万年终于找到了你，来到你的身边，你感动不感动？”一念至此，他偷偷的传音给吕神靓，问道。
吕神靓面不改色道：“好感动。”
王离顿时郁闷了，“师姐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你是不是白痴？”吕神靓看了他一眼，说道。
王离又无法理解了，愣道：“我怎么又白痴了？”
“你是现在才到我身边么？”吕神靓反问道。
王离一愣。
吕神靓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当年出现在我孤峰，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感动过了。”
王离反应过来，他霍然转头看向她。
只见吕神靓的眼中有了些异样的神色，“当时我的确很感动。”
王离顿时乐了。
他不知道说啥。
天地重回寂静，只是远处似乎隐隐响起诵经声。
王离回过神来，他想到此时还是全球直播着，他便又想到了很关键的问题，他看着沈空瞾，认真的问道：“那我现在还算不算是天道？”
“我不知道。”沈空瞾直接摇了摇头。
这个对于她而言实在无法界定。
确切的说，他是天道网络在自杀时想要成为的生命，但这个生命是否还算是天道，似乎严格意义上而言自然又不是。
“那我还能有天道的手段么？”王离偷偷的问道：“比如我为什么还能够操控劫雷？”
“很简单，如果将天道网络视为另外一个人，他死了，但他还是留下许多他生前操控的法器，他将其中一些法器的操控手段留给了你，你当然能够操控。”沈空瞾说道：“但灭世之战之后，天道网络崩坏，天道网络就算是活着，他也不能掌控所有，至于你，自然只能操控一些留下的东西，比如说凌驾于这个修真界之上的气候武器之类。这些可以视为是运用模块，没有办法储存记忆和一些特殊代码的模块。”
“……！”
王离无语的同时，他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直觉，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孵化了三万年的难产儿，但恐怕天道网络当初设计好，到真正形成这样的肉身降临在这个世间之后，他还是不算完整，直到他的师尊在空间裂缝之中带回了另外一部分。
这另外一部分可能就是他体内的灰色道殿，这或许就是天道网络在独特的空间裂缝之中准备好的某种超级模块。
不管是什么生物计算机也好，微分子计算机还是什么元气计算机也好，这也应该就是当年天道网络设计好的一部分。
“那么现在确定因果律武器是已经随着天道网络的崩坏而损毁了？”
他看着沈空瞾，心想自己哪怕没有天道百分百的本事，那关键也要看敌人到底有多少本事，这厉害不厉害，都是要看对比的。
“的确是。”沈空瞾道：“但这个人依旧可怕。”
王离吃惊道：“还有别的厉害武器？”
“那倒不是最令人忌惮的点，最令人忌惮的依旧是因果律。”沈空瞾道：“你应该想得通，虽然因果律武器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它做过的一些推演，一些得出的因果却是已经被知晓。”
“……！”王离顿时无语。
这个的确不难理解。
就比如一台超级计算机虽然已经坏了，但它之前计算得出的一些结果却被人知道了。
“如果你是这个人，如果这个人就是想要成为掌控一切的至高存在，那他肯定会首先做如何让自己成为至高存在的因果。因果律武器针对他，肯定已经生成了必要因子。”沈空瞾说道。
吕神靓点了点头，道：“比如说只要天道网络死，我死，你死，这些必要因子完成，他就能够到达最后的果。”
“现在我们不知道他达成这个果要完成几个必要因子，我们也不知道剩余的必要因子是什么，但或许我们的应对已经改变了他的必要因子，但不管如何，即便是为了我的妹妹复仇，我也必须找出这个人。”沈空瞾说道：“在他完成所有必要因子之前找出他，杀死他，他的果就不可能完成。”
“不管如何，好歹因果律武器应该不存在了，没办法做新的推演了。”王离觉得这好歹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第九百九十一章 我不是赌
在满是蒸熟的高粱香气和酒遭味的小镇，光头小僧和两名酒鬼认真的看着，认真的听着。
和修真界绝大多数修士不同，他们不是局外人。
两名酒鬼多少有所得。
和教书匠一起从渔村里走出的酒鬼知道自己原来最初就是非玩家角色，而另外一名酒鬼知道自己恐怕曾经也是这样的角色，只是他这具身躯被注入了新的记忆。
但光头小僧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解答。
他心中反而充斥更多的疑惑。
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真实年龄并不大，他并非是活了无数年的这种NPC，他比王离还要年轻。
按理而言，他应该是正常诞生在这个世界的年轻修士。
但是他却找不到自己诞生的痕迹。
哪怕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也是有来处。
但他对于自己的幼年却没有丝毫的记忆，而且他确定自己也并非是被人抹灭了记忆。
他看着异雷山之中的画面，心中生出更为怪异的感受。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也并不完整。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也是和之前的王离一样，是要等待着什么到来才像是真正的拥有生命。
“难道我是什么人准备在这个世间的肉身么？”
他心中不由得浮起这样的声音。
……
金发男子依旧站在苹果树下，苹果树依旧是那株苹果树，但他所在的这座院落却已经又变幻了模样。
他这座院落变成了一座日式的庭院，苹果树下都出现了洁白的小石子，洁白的小石子和一些灰色的石头组成了精美的枯山水。
院落的围墙外，却是很多粗壮的樱花树。
也就在光头小僧心中极为不安的响起那样的声音时，有一圈水浪在这座院落之中涌起。
一名身穿好像潜水服的男子在水浪的中央出现。
水花坠落，洁白的石子和灰色的石头上都覆盖了一层咸咸的海水，晶莹的水纹不断的晃动，就像是变成了一片海滩。
金发男子罗斯有些意外的看着这名男子，他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思索，然后道：“看来我倒是小看了艾丽，她居然能够破解我的通讯信息。”
身穿潜水服般法衣的男子看着他没有多少意外神色的脸庞，道：“你对我知道多少？”
罗斯看着这名在旧时代不算陌生的男子，他很清楚对方问的是什么问题，他便笑了笑，道：“最近才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和神宫寺舞月在一起。”
身穿潜水服般法衣的男子正是和神宫寺舞月在无尽海的深渊鱼腹之中建立了秘密基地的创世者，听着罗斯这样的回答，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从你脸上看不出什么惊慌。”
罗斯奇怪道：“为什么要有惊慌？”
这名男子摇了摇头，道：“那便说明你在灭世之战之前，恐怕也已经知道了因果律武器的存在。”
罗斯耸了耸肩膀，道：“看来你是怀疑是我拥有因果律武器？”
“不只是你，当年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是怀疑对象。”这名男子冷冷的看着罗斯，“至于你，罗斯，当年你就显得有些特殊，而且这些年似乎谁都没有过得你这么轻松如意，所以你自然是我们最大的怀疑对象。”
“我们？”罗斯笑了起来，道：“这话有意思，我们是指你和艾丽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人？”
这名男子似乎不屑掩饰，但他也绝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看着悄然在石子之中不断渗透的海水，嗅着随着咸咸的海腥味不断传入感知的气息，他脸上的冷笑更冷了些，“这些年我们其余人没有太多的进步，但你倒的确是厉害，你的空间研究似乎已经完全超越了灭世之战时一个层次，如果说你不是幕后黑手，那也只有一个可能，那你就是幕后黑手的帮凶之一，所以你也丝毫不担心基因律武器会对付你。”
“不要这么武断。”罗斯摇了摇头，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本身是修真界的建造师之一，修真界的空间手段和生命永恒技术本身就是我的杰作，既然修真界完整的保存了下来，还在不断往外吞噬，那三万年下来，我在这方面的研究取得更高层次的突破，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身穿潜水服般法衣的男子认真的看着他，然后说道：“那意思是，你不承认因果律武器和你有关？”
“你现在不像是法官，倒像是独裁者的行刑队。”罗斯叹息道：“你现在心中已经认定这个设想，不管我承不承认，你都不是抱着和我谈一谈的态度来的，你显然是抱着想要杀死我的态度来的。否则你也不会穿着这么夸张的防护服过来。”
身穿潜水服般法衣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他的这件法衣内里发出奇怪的响声，就像是很多大鱼在吐泡泡。
“我只是希望你看到我不惜玉石俱焚的决心，拿出些诚意，至少要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信心，但现在看起来你也没有什么诚意，你反倒是要试探我到底敢不敢动手。”这名男子微讽的笑了起来，“你连你在灭世之战之前知道因果律武器都不敢明说。”
罗斯丝毫不紧张的笑了起来，道：“你现在很怕，你很怕已经被因果律武器锁定你的最终结果。所以你就想很盲目的抓紧时间，攻击一切有嫌疑的人物，艾丽也是这么想的么？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些人如此大张旗鼓的直播，说不定就是要引起我们的自相残杀么？”
“你可以这样认为，我的确很怕。”身穿特殊防护服的男子说道：“但我现在也觉得，要想知道真相，那就必须将所有躲藏着的人全部逼出来，我不想当年我们名为创世者，其实却全部都是被暗中躲起来的某些人物操控的牵线木偶，这想想都很可怕。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神明，原来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傻逼，而且已经被划定了结局。”
“不破不立么？其实你说的这点我很赞同。”罗斯赞许的看着这名男子，道：“当年的创世者们手中都握着可怕的力量，但都藏着掖着从来没有展露过最深的力量，如果不将最终的力量展现出来，又何来大白于天下？”
这名男子的脸色莫名的苍白了些，他沉默了足足数个呼吸的时间，然后道：“所以你还是要赌我不敢动用最强大的力量？”
“不，我不是赌。”罗斯道：“既然你来了，那不动用最强的手段，就不要想离开。”
第九百九十二章 崩塌
身穿特殊防护服的男子眼中瞬间就出现了疯狂的神色。
在旧时代，甚至在旧时代之前的核威胁时代，很多强大的武器之所以制造出来只是为了增加威慑力，并不是真正用来用的。
只有互相恐惧，世界才能够达到暂时的平衡。
但旧时代支配创世者不断改造世间的动力，原本就是无限膨胀的疯狂欲望，事实上绝大多数创世者都很想自己拥有的强大武器有动用的机会。
所以此时听着罗斯如同挑衅般的话语，这名男子只是看着罗斯的眼睛，带着一种难言的兴奋道：“那一定很刺激，你真的想试试？”
罗斯笑了起来，道：“的确很刺激，所以不要犹豫了。”
身穿特殊防护服的男子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这个院落中的那些石子上。
那些石子表面的海水急速的波动起来，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无尽海，整个海域的海水也急剧的颤动起来。
一条巨大的水柱从海底冲涌而出，接着，这条水柱下方的海水被一种恐怖的威能直接洞穿，从海面到海底，出现了一个海水完全无法进入的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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