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叉烧包
长安剑仙悠悠叹了口气,放弃挣扎,“我的错。”
见他认错,女子刚刚板起的神色登时又端不住了,笑眯眯道:“看来我这个大夏尊上还是有几分威严的,能让学不来弯腰的大剑仙俯首认错。”
“你这嘴倒是越来越刁钻了,”说又说不过,打又不可能打,李求败无奈,只能是调转话锋,“庆王一事你应当能处理好吧。”
见提到了正事,夏曌神色一凛,沉重地点了点头。
“假如这庆王真的资敌,甚至与魔族蝇营狗苟,反过来祸害人族,你会怎么做?”李求败问道。
“真有这种事情的话,”夏曌微眯凤眸,雍容气质尽显,“不被我知道还好,若是被我知道,我必杀他。”
“能杀?”
“这不是有你吗?”女子笑靥如花。
李求败轻笑,调侃道:“你倒是越来越有大夏尊上的气度了,使唤起我来一点都没不好意思。”
“不是使唤啊……”夏小小低眉道:“只是,你是我夫君,我不靠你,靠谁?”
李求败心中咯噔一跳,目光看向低着头的绝代女子,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
虽不足为外人道也,但他们可是天道气数认可的夫妻,这个关系如何都撇不掉。
“需要我的时候,传讯给我就可,到时我再入一次长安又如何?”李求败平静道。
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过,若是发现了些苗头,你也要小心庆王的狗急跳墙。”
“虽长安之中无尊号修士,但毕竟是道祖建立的皇城。”夏曌点头道,并没有过于担心。
李求败微微颔首,这也是他在将庆王“送”到长安之后,敢放心离开的原因。
只要高悬于长安之上,便能看到这座高耸破天的雄伟城池的另一面。
那由无数建筑构成的长安,就像是一块拼图,那鳞次栉比的街道就像一条条道纹。
褪去繁华喧闹的人流,在视线拉开之后的分离感中,以修士的眼光静静观察这座城市,除了那历史沧桑意外,还能感受到一股神异。
整个长安,其实就是一座阵。
一座大阵。
集合了夏道祖的智慧与神力的大阵。
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世间最强大的阵法。
戮尊大阵。
这是一道复杂到了极点的浩大阵法,由无数细致的阵纹组成,而皇庭便是这道长安大阵的阵眼。
阵眼一开,戮尊大阵便会激发。
所谓戮尊,正如其名——此阵神力,强可屠戮尊号境修士。
尊号境修士作为人族的巅峰战力,世间也仅有这一座大阵能说可戮尊。
毕竟它是由人族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祖境修士所布。
只是从长安建立至今,都没有人知道这座戮尊大阵一旦开启,将会是怎样的一座画面,是天地压倒,还是日月变色?
也没有人想知道。
——戮尊大阵一旦开启,说明长安城必然是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如果到了那一天,只能说明人族已经到了生死垂亡的边缘。
但不论如何,只要在长安城中,若是有人真的想大逆不道,那都得是好生掂量掂量。
戮尊大阵不轻易开启,但绝不是不能开启!
“你……还要多久才能再入剑仙?”夏小小又问道。
“我也不好说,”李求败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当年你借我大夏气运开道,后来我自毁剑道,同时也散去了这一分气数,如今虽剑道再成,但是这气数却不会重新凝聚。”
“所以我为今之路,也只有是为剑修开道,从而集剑修之气运破境。”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气数。
剑修作为修真界“御三家”之一,更是有一份极为庞大的气数分薄于众剑修之上。
就像夏曌作为大夏尊上,能聚集大夏气运一般,李求败作为剑道执牛耳者,其实身上已经是聚集了极大的一部分剑修气运。
但是这部分气运,还不足以为他护道。
他现在的方法就是“把蛋糕做大”。
剑道是后天之道,所以聚集在剑修身上的气运也都是不断变化的。
剑道兴,则气运兴。
一旦天道之中有新的气数向剑修聚集,他作为剑道魁首之一,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将会获得极大一部分的气运。
若是剑道之兴由他起,那就更是如此了。
这是双赢之事。
问题是,要想凭一人兴一道,又岂是嘴上谈谈便能做到之事?
即使李求败在剑道上才情至此,一时半刻也难以寻到突破口。
方式、环境、感悟、天赋、触动、坚持、契机,缺一不可。
所以他才要游历人域,不断完善自己的剑道。
温柔乡是英雄冢,他不可能留于夏曌身边,困守一城之中。
李求败是要让自己的剑道不再是一人之剑道,而是众剑修都可见、可鉴之剑道。
就犹如古佛门中佛祖所发的大宏愿般,这是一条不断求索之道路。
这样的道路,唯有一直在路上,不断前进,方才有看见曙光的一刻。
夏小小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是个体贴的人,也是个传统的女子,她懂李求败之追求,也一心愿意去支持他,所以她从未动过留李求败的念头。
“那我送你一程。”夏小小再度抬起眼睑,凤眸之中满是深深的不舍。
“就别送了。”李求败摇了摇头。
终有一别,送了还不是徒增感伤。
“就送一千里。”夏小小摇头,坚持道。
“那就……走吧。”李求败不忍再拒绝夏小小的好意。
一送再送,离了长安城两千里,夏小小又说要再送千里。
“照你这么送法,直接撇了尊上之位,跟我私奔算了。”李求败无奈道。
夏小小上前一步,仔细打理了一番李求败的衣袍,柔声说道:“也不是不行。”
李求败无奈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素来理智的女子,轻声道:“听话。”
“那……你走好。”夏小小抿了抿唇,眼中柔情似水,没有再任性。
在大夏尊上的位置上坐了万年,有些东西她早已是无法割舍,烙印在她的灵魂身处。
那是一种叫做担当,叫做责任的东西。
“你也早点回去,以你之身份,孤身离开长安太久也不太合适,”李求败点了点头,放轻了声音,极为少见的絮絮叨叨道:“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时局如何,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与这个相比,其它都可以弃之一边,大不了事后我为你讨回面子。”
“奴家知道了,不劳夫君费心。”夏小小咬了咬红唇,向李求败福了一礼,婉约道。
李求败低低嗯了一声,默应下了“夫君”这个称呼,低声道:“不会太久了。”
“我走了。”最后,他挥了挥手,再没回头。
……
夏小小看着李求败远去的背影,下意识踏步而出,想要追上去,但刚刚迈出半步,很快就是反应过来,收了回来。
在原地停留了许久许久,她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收起脸上的诸般女子情思,流露出与李求败相处时截然不同的威严与冷厉,恢复独属于大夏尊上君临天下的姿态。
两域之战一触即发,域外战场上魔族开始鼓噪,人域之中更是有跳梁小丑不断浮出水面。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多事之秋,她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庆王一脉所出现的私通魔族一事,当下就够她头疼的了。
就如李求败一样。
八境修士,渡一劫则多两万年寿命,李求败八境圆满,寿命十万年还多,为何要如此只争朝夕,甚至不愿在长安中多停留?
还不是因为内忧外患,人族面临生死存亡之危,李求败不敢浪费半点光阴,想要在大战爆发之前,再登剑仙境,从而有能力迎对魔族。
他们修士寿命悠久,只要能度过这道关卡,一时的分别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夏小小在心中再次说服了自己,飘身而起,折回长安城。
……
幽远的鼓声回荡,长安城雄伟的玄武门大开,如潮水般的人群不断进出,看上去波澜不惊,一切平常。
可今日,在那潮水般的人群中,却是有位了不得的人物。
时值天元七年,初夏,大夏庆王因为管制不严,使得子嗣之中发生骇人听闻的“监守自盗”,勾连魔族之事。
在长安剑仙的监督之下,庆王亲自押送所有参与勾连魔族的“叛军”入长安,并且留在长安,负荆请罪,自愿接受大夏尊上调查。
怕影响太大,此事并未广为流传,宣告天下,只有少部分大能修士知悉。
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故而小道消息总是能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各个角落,很快庆王入长安的消息就是造成了极大规模的震动。
因为此事所代表的的意义,真的太大了,太过可怕,也太过骇人。
不过,却是无人知道,真正可怕的东西,其实才刚刚开始发生。
随着这位大夏新武帝庆王的入城,隐藏在阴影中的一些从未有人想过的人物,也开始悄然动了起来。
就像在海水中已经红了眼的鲨鱼,随时要择人而噬。
……
青萝门。
山门浩荡,悬起巍峨,云雾缭绕,一派仙家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