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殆火
这个过程中,确实会有一些损失,可至多也就千余人,而即使是失败了,也能通过这次袭营换取足够的情报,加身对周军的营盘深度、布防结构的了解。
更何况,能以小股兵马扰乱营盘阵势,骚扰周军士卒,让他们睡得不安稳,起到疲敌的作用,等三日之后正式斗阵,哪怕姜子牙拿出一个堪比八门遁甲之阵的玄妙阵法来,布阵的周军也都是疲惫之兵,必然有更多破绽。
有着如此之多的收获,付出千人甚至再多一些,八九千近万人的损失,也不是不行。
战争必须要死人,而且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牺牲,才能不断取得优势,今天的牺牲或许大一些,但这份牺牲可能就是最后奠定胜利基础必不可少的一分力。
张桂芳见着纣王如此暴怒之色,先是一惊,怀疑起自己莫非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可再一想,不对啊!
就是个偷袭,犯得着吗?
纣王此前暗示了多次,不要走这种捷径,堂堂正正的王师要堂堂正正以势压人,计谋一旦使不成,反遭其害。
这话没错,张桂芳也承认这一点,但问题在于他是张桂芳,周营之中无有敌手。
韦护?雷震子?金吒、木吒、土行孙?
谁来吼谁,吼谁谁落马。
他张桂芳就是保底啊!
再不济,也有一个下限保着,和别人不同,完全可以试上一试。
“陛下……”
张桂芳开口就要反驳,可子受压根不给他出口的机会,将拍碎的桌案一掀,怒道:“张桂芳,你是要和朕比谁嗓门大吗?!”
“末……”张桂芳不知不觉低下了头,收小了声音:“末将不敢……”
“来人,给朕将他……”
子受本打算将张桂芳给绑起来,至于罪名,当然是没有的,可他蓦然发现,没人精通绳艺。
没有崇应彪的龟甲缚,其他人的绑法,完全没有美感,毫无乐趣可言。
“将崇应彪给朕召到前线来。”子受顿了顿,继续道:“张桂芳,你可知罪?”
张桂芳一愣,这就问起自己的罪名来了?
可自己有什么罪?
是战败了还是投敌了?
也就是刚才和纣王顶嘴,至多,算是以下犯上罢了……
嘶……
张桂芳猛地瞪圆了双眼,背后升起一股凉气,什么时候以下犯上这等天大罪名,在自己心底变得不过尔尔?
他立即清醒,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就和多年前的黄飞虎一样,膨胀了。
单杀周营二十余将、吓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以及天下第一将的名头,这一切,蒙蔽了他的双眼。
子受走至张桂芳身边,拔出太阿剑。
他,画了一个圆圈。
张桂芳左看右看,这个圈不偏不倚,正好把他框在了里面。
“陛下……”
子受一摆手,也不等张桂芳出言:“你就在此地,不得随意走动,朕去找几个木板。”
说着,他四下找了找,没找着心仪的木板,只得将先前拍断的桌案拿了一半,竖在了圈里,又寻来笔,在上面写上了“狱卒甲”。
歪歪扭扭的字迹有碍美观,但并不妨碍理解。
“以此圈代替牢狱,以木板代替狱卒,张桂芳,这期间你便在这圈里,不得随意走动,三日后斗阵,到了时日,方可出来。”
子受随手把笔一扔,搞定。
张桂芳令西岐闻风丧胆高挂免战牌,临阵杀大将,肯定是昏君行为。
有名的“李牧死,赵国亡”,就是赵王杀了大将李牧,无法抵御秦军而亡了国。
不过子受不想王国,而且杀将什么的,感情上过意不去。
张桂芳还是青龙关偏将的时候,就被他以选代ban拉到了身边,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算当扩音器也当出了感情。
可过意不去也得做点什么,必须想尽办法挣昏庸值,不然下场就是大家一起兵败身死。
而这一手画地为牢圈养张桂芳,就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临阵囚将比临阵杀将程度要轻,但肯定也是不可取的。
画地为牢这种形式上的关押,既能限制张桂芳的行动,又不至于真让张桂芳因受了牢狱之苦而彻底寒心,还能让诸多将士心生不满,实在是一举多得。
子受轻咳一声,狠狠踩了脚因桌案断裂而掉落在地的舆图,环顾四周,厉声道:“诸位还有什么好计策,不妨说出来,与朕听听啊!”
这……
有张桂芳前车之鉴,再无人提议袭营之类的计策,俱是无言,默默低下了头。
子受也是发了狠心,要做就做的彻底点,直直面向了眉头紧皱的闻仲,道:“老太师呢?老太师有何高见?”
“老臣……没有。”
闻仲摇摇头,他的确眉头紧皱,但皱的另有他事,纣王对张桂芳的所作所为,他完全能够理解,甚至他还觉得轻了些。
乍看之下是纣王做的太过了,可没人比他这位侍奉过三任君王的三朝老臣看得更清楚,张桂芳是冒犯了君威,这堪称大罪。
而且张桂芳声势高涨,若是换在平日里倒没什么,可现在纣王亲征,区区一员将领风头却盖过了主君,这肯定是不行的,哪怕纣王能够接受,他人也难以接受。
君弱臣强,则不久,尤其是在战时,这个“强”的臣子还手握兵权,更加危险。
其实这商周之战的起因,说白了也是这个问题,不就是姬发的爷爷姬历伐戎有功,声势大涨,纣王的爷爷文丁心生忌惮,嘉功而杀之嘛。
在闻仲看来,以张桂芳的功绩,以后肯定也要像飞廉一样封侯,与其到时候忍痛杀之,不如现在多做敲打,扼杀一切潜在隐患。
而压根没有主尊臣卑观念的子受,见闻仲没多话,松了口气,只觉得老大爷今天有点反常,怕是累了,于是摆摆手:“大家且去安歇吧,后方送来了酒水、舞女,都喝上,喝上!”
第596章 行路难
周军大营。
西岐文武聚在中军大帐之内,商议着三日之后的斗阵。
姬发端坐在案几前,望向身侧的姜子牙,一脸严肃,道:“三日后的斗阵,就仰仗相父了。”
姜子牙拱手,面露傲然之色,道:“尽管放心,老夫管叫那商军有来无回……”
议论正激烈间,忽然有传令兵来报:“不好了,不好了!”
姬发正要出言,姜子牙先行一步,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
传令兵看了看姜子牙,又看了看姬发,略微犹豫一阵,才道:“大王、丞相,崇将军运送的粮草全都……损毁了!”
姬高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领军北上联络伯邑考,就是因为缺少粮草。
周军东征时所携带的粮草,经历几番战斗后,已经没剩下多少,必须等到后方运输的粮草送来,才能分兵。
姬发听到粮草损毁后,立时便皱起了眉头,问及详情:“崇应鸾武艺不俗,些许乱兵绝无可能截断粮草,商军又一直坚守汜水关,粮草到底是如何损毁的?”
姬发也没有提问罪的事,崇应鸾是崇黑虎的儿子,崇黑虎当年在羌人手中救了他一命,可以说是有救驾之功,而且是最早投靠西岐的仙人之一,又曾带兵攻打朝歌,忠心没的说。
人家老爹有如此功绩,姬发自然不好意思过多苛责崇应鸾。
一边的姬旦倒是有心问责,想削弱这些仙道中人的声势,可见姬发不动声色,也不好多问,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粮草问题。
这时候运输粮草,最怕的就是粮草损伤、发霉,或者是半路耽误太长时间而消耗。
整个运粮途中,一般会耗损五成以上,而运粮的民夫中途也会耗费粮食,要是道路崎岖一点,不做夸张,也得损耗四份粮草才能运一份到前线。
可以说,崇应鸾运输的这批粮草几乎是翦商之策百年以来,西岐好不容易屯下来的一点家底,可这一下,说没就没了。
“倒也不是崇将军的过错。”传令兵开脱道:“道路曲折难以运输,崇将军也是一片忠心,想要尽快将粮食送抵前线,减少途中粮草损耗,以便大军有过多粮草可用,所以特意寻了一条水路。”
“崇将军亲自探了路,若是通过这条水路运粮,足以将路途缩短三日,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途中陡遇风浪,翻了船,粮草……十不存一。”
听完一切后,姬发愁眉不展,现在正是冬时,能去哪里筹备粮草呢?
若是粮草不支,别说撑到姜子牙的计策生效,就是这正面战场,也无以为继啊!
要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向各路诸侯借粮了。
姬发不由得看向姜子牙,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像这些诸侯借粮的,这些诸侯本就因为高规格超度士卒而不满,要是在借点粮暴露自身不足,好不容易通过东征行军在他们心中竖立的威信,必然动摇。
尽管形势不太乐观,姜子牙依旧极为淡定,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就在众人苦思之际,忽然又有人来报。
“报,外面有两个自称是丞相师侄的人前来投奔!”
姜子牙长须一抚,轻轻点头:“让他们进来。”
两个长相有碍市容的龙套入了帐中,见了姜子牙便拜道:“弟子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韩毒龙、薛恶虎,特来为师叔送粮!”
“噢?粮草何在?”姜子牙毫不意外,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弟子随身带着。”韩毒龙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筒,道:“粮在筒里,可供应千军万马所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姜子牙道:“取来与大王及诸位将军看看!”
“是!”韩毒龙颔首,将手中粮筒倒置,霎时间便有无数米粮堆积成山。
“好好好!”姜子牙站起身来,连连拍手:“这米粮足以大军用度,着实解了燃眉之急,你二人功不可没!”
薛恶虎摇头谦虚道:“师叔谬赞了,讨伐无道昏君,乃顺应天命,我辈修士自是义不容辞。”
“也好。”姜子牙顿了顿,道:“你二人先行退去,将米粮取出,听候调用。”
“是!”两人拱手,恭敬退了下去。
姜子牙回首对姬发一礼,道:“大王,粮患已解。”
“嗯……”姬发点点头:“如此,令十五弟立即整军出发,与大兄汇合,只待北海沦陷、姜桓楚出兵北上支援,便可首尾夹击,多路诸侯齐进军,一举攻下朝歌!”
“大王说的是。”姜子牙话音一转,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何事?”
姜子牙轻敲几案,闻到:“诸将以为,我等现在应该做什么?”
“自然是养精蓄锐。”
“是啊,依照丞相的计策,斗阵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到各方战事焦急,才是我等用力的时候。”
“难道说,丞相对斗阵没什么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