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殆火
问题不大,哪吒不看重这个,他连爹妈都不要就投奔西岐了,哪会在意头发。
其实就算换做普通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是说头发、皮肤都是父母给予的,不能轻易损伤和毁,人们,要爱护毛发、皮肤,不能让它们受到无谓的伤害。
不能自残,并不是说,毛发不可以修剪。
虽然到了汉代才正式有替人修理头发的工匠,但在此前,人们依然修剪头发。
如果毛发不修剪,人人都长毛,还谈得到文明进步吗?
先说胡子,如果不及时修剪,杂乱无比,遮盖了大半张脸,连睡觉、吃饭都不方便,说不定还会被德高望重的仙人们打成披毛戴角之辈,那就不划算了。
再说头发,这玩意留长了不好打理,垂下来几缕都是件麻烦事,蹲坑咋办?吃饭咋办?蹲完坑吃饭咋办,这寻常人一年又难得洗一次头,要是不小心……
不过毛发上,的确有文章可做。
毛发的修剪仅限于小幅度。
李靖的割发代首已经证明了,什么割鼻、砍头、凌迟,这些伤在肉体的刑罚确实很恐怖,但一刀一刀剪掉大量头发……
在心理上造成的伤害,也不输于这些酷刑。
有一种说法是人们看着头发不断生长,就将之当做延续生命的象征,剪头发就短命。
这段时间朝歌其实也有不少流言,说李靖得减寿五十年。
当然,万年也没少受揶揄,市井流言秃子活不过三十,好在这么多年过来,他早就习惯了。
据子受观察,现在无论男女,都留长发,男子会把长发挽起来,形成辫发,盘成发髻,用头巾包束住,或戴上冠,女人的特别之处是,由于头发更多,就用随便捡来的树枝、木棍将盘好的头发卡一下。
这么说起来,路边捡一个树枝插头上,其实也是返璞归真的古风装扮。
子受在思考之后,决定对发型来一个改革。
这时候的辫发不止可以绕于头顶,还有不少人喜欢将辫发编好后拖垂至背后,像清代所梳的金钱鼠尾长辫子一样,然后再在上面戴上冠帽的,辫梢卷曲,下垂至肩。
这……
让子受看得很不爽啊!
虽然知道这是夏商以来的习俗,但就是看着不痛快!
这还不得给你剪了?
人们能接受的修剪,也是有限度的,这么剪绝对不成。
如果不是头发长得实在太碍事儿了,一般不会轻易修剪,而且,为了表示对父母的尊敬,一般是把剪下的头发,就像黛玉葬花那样,找个好地方儿,挖个坑儿郑重的埋掉,绝不敢乱丢。
人生就是不断的学习,这次子受要学李元昊。
李元昊除了是西夏开国皇帝,娶了李秋水,收虚竹做了孙女婿外,他还做过一件剃发易服的荒唐事。
他觉得夏天太热,就剃了个光头,皇帝剃了百姓自然也得跟上,他就下旨,不剃光头的就把脑袋挂城墙上。
子受深以为然,辫发不可取,你盘着还好,垂下来不行,凡是看见垂下来的,那就对不起了,不仅给你把头发剪掉,剪下来的也别想带走,自己找个角落贡献昏庸值去。
“来,再试试这个。”
子受再度将目光放在了哪吒身上,手中拿着烧得火热的火钳,放进水里,往哪吒头发上一夹。
难民版烫发就这么成了。
光剪头发还不够,烫头也加上。
看看古埃及,女人把头发卷在木棒上,涂上含有硼砂的碱性泥,然后再太阳下晒干,洗干净之后,头发就会出现卷度。
古希腊人则是使用铁和土色布的发卷来维持卷发。
古罗马人也很有创意,用一种能在里面插入热棍子的空筒卷来卷头发,还会用文火烧热钢钳来烫头发。
子受寻思着就古代华夏没有,那还不得赶紧弥补?
务必让商人走在时代前沿,加上之前的毛衣骑射,剃发易服,齐活!
数日后,余化放下了手中的割包皮业务,转业理发师,大头小头都是头,没什么区别。
按跷馆除了刮痧拔罐外,多了个洗剪吹烫一条龙业务,牌匾是御赐的,上书几个大字。
“留辫不留头。”
第487章 顶上功夫
张三被抓了,场面甚是悲壮。
留辫不留头,这是纣王发下的旨意。
可他不愿意,不只是张三,几乎朝歌所有百姓,都觉得匪夷所思,纣王在想屁吃?
须发皆受之父母,这是一份孝义,是一份牵挂,若是太长太乱妨碍了正常生活,那可以修剪修剪,可不过是编了辫子,将辫子垂下,怎得也要被强行剪去发丝?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然而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用。
张三刚服完今年的兵役,身体壮实了些,就被逮去剪头发了。
他昨天见过李四,李四已经不复以往的长发飘飘。
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动刀的是个新手,手艺粗糙。
李四就是典型的金钱鼠尾一般的辫子,剪头发的剃头匠用力过猛,直接给他连辫子带头发给剪没了,成了个中间剃光两边留长的发式。
张三觉得,那剃头匠肯定是故意的,多半收了万年或者李靖的好处。
说不定连剪头发都是这两人向纣王提议的,只要朝歌百姓都剪了头发,秃子和光头就不那么明显了。
张三在心中哀叹,当官的心都脏。
而这时,他已经被带到了按跷馆中。
张三知道这地方是宫里开设的产业,他在开业时体验过,还找了个小娘子踩背。
虽然……有伤风化,让人含羞不耻,但当真舒服。
张三见着一个剃头匠走向自己,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大喊道:“我要换人!剪头发可以,给我找个技术熟练的!”
现在看来,剪头已经无法避免,他只想尽可能多保留些头发,不要发生如李四那般的事故。
按跷馆的负责人盯着他看了几眼,道:“熟练工可以,但得加钱。”
“没问题!”
为了头发,张三答应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恨不得破口大骂,你剪我的头发,还要收我的钱?
他越发肯定这些剃头匠收了秃子和大光头的好处,认真剪头发就得不到好处,少了份收入自然得从被剪的人手上补回来,人心险恶啊!
来的是一个俊秀青年,手里拿着个小刀片,自纣王毫不保留的公开炼铁方法后,铁如今已算不得什么紧俏物资,但给朝歌百姓剃头的工程量太大,不可能直接给人发小刀。
张三表情有些奇怪,这剃头匠长得还挺帅,剑眉星目,头发是披散下来的,却不显凌乱,反倒让整个人更加俊美几分,几缕垂下来的发丝,倒有几分浪子般的潇洒。
张三稍稍动了些心思,这剃头匠的头发打理的确实比自己好,又精神又帅气,不过他知道自己长得磕碜,头发救不了脸,只希望别出意外,剪成李四那样就行了。
年轻剃头匠开口了:“我姓吕,出生时异香满室,有白鹤飞入帐中不见……”
自我介绍是让客人放松的好办法,毕竟这是事关脑袋的事儿,不少人紧张不已,便是只剪上几寸,都担心会被人嗤笑。
“所以你是叫吕满室,还是吕白鹤?”
看着剃头匠一通吹嘘,张三嗤之以鼻,不就是个名字吗,叫张三李四难道不好听?朗朗上口又好记。
剃头匠摇头。
“都不是?吕香鹤?这名字听起来很香啊!”
“我叫吕岩。”
张三:“……”
吕岩昂着头,继续吹逼:“我自幼聪颖,十岁便能文,十五岁就能武,精通各种古籍,在襁褓时,就有仙人道长临凡,对我父母说我骨相不凡,自市风尘物处。”
“那你怎么在这按跷馆当个剃头匠?去年不是有科举,你考上状元还是榜眼了?”
“嘁,区区科举,我还看不上,再说了,剃头匠又怎么了?”
吕岳说着,将手中的小刀片挽了个剑花,舞得虎虎生风,花里胡哨。
张三听得头皮发麻,见过自恋爱吹嘘自己多么多么牛逼的,没见过这么过分还一点都不脸红的,简直绝了。
“现在有些人,不懂知识,文不成武不就,区区剃头匠,却还觉得自己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其实就和水井里的青蛙没什么区别,只会装样子说大话!”
当然张三是不敢这么说的。
他骨子里有着普通小民逆来顺受的怂,粪肥、新农具屯田与马耕,粮食增产了生活变好了,还割了包皮有了儿子,这样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啊!
何况脑袋还罩在吕岩明晃晃的小刀片下,万一吕岩不爽,随便拉一个刀花,那是要出事的。
吕岳将小刀片抛到空中,用两指夹住,笑道:“虽是毫未技艺,却操天下头等大事,能见人间顶上功夫。”
“你可知,这剃头匠能养活多少人?”
“什么?”张三不解,这种割人头发为人唾骂的行业,还能养活多少人?
吕岩道:“一个羊毛衣,就让贵族吃饱了,我们寻常百姓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温饱就足够了。”
“田地是国家的,能租用耕种,却不能传一辈子,但这手艺却能代代相传,而且陛下已经正式向各路诸侯宣战,战事一起,受战乱波及的流民就会有很多,这样的乱世,谁还能安心耕种啊?”
“若是受了兵灾,土地保不住,逃难后,又该以什么手段谋生?是为奴为婢,还是另谋生路?”
“这剃头的手艺,就是出路,乐意剪短头发的人不多,但要修头发的人却不少,可从古至今都没有专门修剪头发的行业,直到现在,才有了剃头匠。”
吕岩将刀片在张三眼前晃了晃:“头发越长,越需要修剪,这手艺,若是学好了,走天下最起码不会没饭吃,像那唱戏的,打板的,吹笛采药或是脚夫,有了谋生手段,战乱失地总不至于饿死。”
张三咽了咽口水,吕岩说的还挺有道理,有需求就会有钱赚,尤其是头发,自己修剪头发很麻烦,生怕修坏了,对父母不孝,或是头发一短就折寿了,可交给剃头匠就放心许多。
现在这些剃头匠可能是收了李靖、万年的黑钱,玩起手滑失误剪去大量头发的把戏,可以后呢?他们到底还是更专业。
吕岩的手一摸张三的头,道:“你顶骨突起,还长有瘌痢头,平时自己修剪头发很疼吧?”
然后他又观察了一下张三脑袋两侧,接着道:“你小时头上长过疮,有不少没头发的白点头皮。”
简简单单两句话,直接把张三给震住了。
这个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头。
三言两语,就将这大好头颅上的所有毛病给讲全了。
癞痢头倒是寻常事,他们这种农人基本都有,每天带着长头发下地劳作,由于洗头麻烦一年到头也洗不了几次,皮脂多,就容易患癞痢,让人十分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