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殆火
鄂崇禹的野心不像姬昌那么明显,但崇侯虎知道,纣王与诸侯贵族天生站在对立面。
在变法的大变革之中,自己与姜桓楚两路诸侯站在纣王这边,积蓄的力量就已经足够了,如果给足利益开后门收服了太多诸侯,那还变不变法了?
无论怎样,鄂崇禹都不能留。
而要造反,或是被纣王逼反,鄂崇禹所在的鄂城与朝歌之间,仍间隔着许多诸侯。
这些诸侯可不一定听从鄂崇禹的号令。
如果没有封王,鄂崇禹有野心想自立,也只有给纣王罗列罪名,直攻朝歌一条路可以走,毕竟他不能得罪其他诸侯。
可封了王,操作空间更大了,他可以在攻打朝歌之前,名正言顺给临近小诸侯罗列罪名,将不顺从自己的都干掉,从而巩固势力,大大方方学习袁福通裹挟小诸侯造反,听话的就收了,不听话的就杀掉。
封王之策在鄂崇禹这里,的确是拖延时间,但也是一剂毒药。
从纣王封小诸侯为王就可以看到,分化诸侯显然是让诸侯顾此失彼,无暇顾及朝歌。
到时候,朝歌大可发兵南征北战,完全可以趁着鄂崇禹兴冲冲巩固势力的时候,大举南下!
甚至……
崇侯虎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纣王趁机做掉了鄂崇禹,会怎么样?
鄂崇禹只有一子鄂顺,自然是由鄂顺继位。
那么楚王王号,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接了,周遭诸侯很容易产生不满,鄂顺又是刚继位,很难将这一切处理好,而且因为是纣王所封,一时半会还不方便和朝歌起冲突。
不接,西伯侯、北伯侯、东伯侯都封王了,就你南伯侯弱的一比不敢称王,还要不要面子了?
诸侯贵族最讲面子。
就算鄂顺能忍辱负重,底下的人怎么想?
南伯侯的领地很大,领地越大,下头的人越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又正逢领导人更替,安静不了。
如果是不接王号,直接造反自称为王,将矛盾引向纣王,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然而先不说以鄂顺的能力能不能做到,只是这样一来,纣王就能毫无顾忌的发兵南下,攻打正在更换老大的鄂城。
崇侯虎看着毫无自知的鄂崇禹,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歉意。
你刚获封王号我就想着你死,甚至连继承人都想好了,还真是对不起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变法不是小事,大量诸侯反对,纣王必然要找一个人开刀示威。
姜桓楚是皇后老爹,姬发代表不了西岐,自己早就表明了忠心,剩下的可不就只有你鄂崇禹一个人了么?
崇侯虎看向纣王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分敬佩。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十一个简简单单的王号,就换来了乱世中的绝对主动权,惹得诸侯不齐心,就算最后发现了,耽搁的时间也足够施为。
这是阳谋!
就在这时,越侯出列道:“陛下,臣有奏!”
语气之中,似乎还有几分抱怨。
作为南边仅次于南伯侯的诸侯,连吴王都封了,自己竟然还只是侯爷。
更何况,他还和李靖有仇。
之前焚书时,他也是推动百姓闹事的幕后主使之一。
他死死盯着李靖,可以朝贺,可以封王,可以焚书,但李靖必须死。
第304章 各打五十大板
“准奏。”
子受给自己砸了个核桃,听听越侯想说什么。
刚才虽然封了越王,但获封的不是越侯,只是个酱油,根本不担心越侯不生气。
越侯拱手,道:“臣听闻,陛下今日便要将新法施行天下。”
子受点点头。
越侯看向李靖,平复内心激愤,道:“臣以为,不可。”
“有何不可?”
“陈塘关变法已有一年,一年中百姓怨声载道,更有粮食减产,致万民食不果腹,新法之严,凡有过错,必然受罚,仅偷取半斗粟米,竟被判罚杖刑四十,陈塘关民不聊生,李总兵变法,多有不妥之处,望陛下三思!”
越侯从陈塘关入手,进而攻讦李靖。
他知道纣王执意变法,甚至在李靖入朝歌前,就已经以买炭立信、睡虎地竹简等一系列计策为李靖铺好了路。
但他说的是事实,没有半分编造谎言,任谁都挑不出错,李靖的变法手段确实很激进,不少人感到不满。
而且……
越侯轻轻一瞥,便有一堆大小诸侯涌上。
借着前阵子议论焚书的机会,早已有许多诸侯抱团在一起,目的只有一个,阻止变法。
有越侯带头,不愁没人应和。
当即便有许多诸侯纷纷上谏,攻讦李靖。
李靖浓眉紧皱,他知道纣王变法的决心有多坚定,却没想到诸侯阻止变法的决心,也这么坚定。
万年看不下去了,出列道:“陛下不可轻信谣言,百姓虽然对新法颇有怨言,但新法之重,让人心怀畏惧,偷半斗粟米杖责四十,此事过后,陈塘关一地,再无偷盗之人,又有何不妥?”
伯夷也开口帮腔。
这两人去年都去过陈塘关,亲眼见过变法的效果,一时半会儿有些麻烦,但确实是长治久安之策。
有这两人带头,一些支持变法的朝臣,开始反攻诸侯。
两边吵来吵去,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群臣之中,已有不少不讲道理的人摩拳擦掌,大有一言不合就干上一架的气势。
啪。
子受砸着核桃,默默看着他们吵架。
不过砸核桃有些不合气氛,动静太大,偶尔会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
这种时候,子受只能以一个尴尬的眼神示意“你们继续”。
还是嗑瓜子儿好,现在人们没有吃瓜子的习惯,葵花也没传入中原,不过有甜瓜,约莫战国时期就有人吃甜瓜子,多找找应该能找到。
以后看戏听曲,乃至上朝听奏报的时候,也能多点乐子。
吵了好一会儿,子受发现核桃都砸完了,索性就不再看热闹。
一拍案,桌案碎了。
费仲见此,眼前一亮,对着身后的尤浑窃窃私语,他们没有掺和进陈塘关的事,一直在扯些有的没的。
“碎了!碎了!老尤,给钱。”
“今天这桌案竟碎得这么早,往常都要到退朝的时候才会碎,真是没想到啊……”
尤浑一脸忧伤,在费仲直勾勾的眼神下,从袖子里掏出一贯钱。
“拿来,愿赌服输,抱这么紧干什么?”
“你拿来!”
“再不拿来我就上脚了!”
子受注意到费尤二人,这种局面下还为一贯铜钱争执不休,果然是我的心腹肱骨!
他轻咳一声,面向群臣:“诸卿何必争执不休?”
听到桌案碎裂带来的动静,众人便停止争吵,纷纷低头不言。
争执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做做样子而已。
桌案拍坏了,坐不下去,子受起身,走到殿中。
一步步直至殿外:“诸卿随朕来,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文武百官以及各路诸侯都有些懵。
刚刚下起了小雨,多半得一阵子才能停,诸侯还心中窃喜,下小雨,焚书说不准会推迟。
可纣王怎么走出去了?
不呆在殿里,出去淋雨?
子受当然不可能淋雨,刚出殿门,殷破败就撑起了伞盖。
三人宽的殷破败撑起的巨大伞盖,足以保证斜风细雨不加身。
不过子受不太喜欢和男子共打一伞,因此,在巨大的伞盖下,还有一个俏丽的小宫女撑着小伞。
子受脚步不停,一路走到九间殿之外的九龙桥上。
这桥就不让殷破败上了,有点危险。
直至桥中,子受才转过身,居高临下面向群臣。
三百近卫早已侍立在桥边,群臣见此,在桥边驻足不前。
便是崇侯虎也有些拿捏不准纣王的意思,再走就要走出宫了。
莫非纣王不想走程序,越过有争议的变法,直接焚书?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争议再多也没用,变法早就定好了。
子受背着手,道:“方才在殿中攻讦李靖的人,到前面来。”
诸侯面面相觑,越侯硬着头皮带人走向桥头。
“朕曾派人巡视陈塘关,土地丰饶、民康物阜、万人称颂,百姓个个安居乐业,东方因此而安定,方外蛮夷不敢西进,诸卿为何大言欺朕?”
“来人!”
近卫上前,将越侯等人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