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殆火
越写,越是觉得这纸好用。
辛甲更是写着写着,一脸陶醉之色,堪堪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忽然想到自己的休沐就在七日之后。
休沐日干什么呢?以前在北海,没事干,在山里玩也玩够了。
闲着也是闲着,做点喜欢做的事吧。
辛甲决定以纸著书,这么好的纸,不拿来写字真是太浪费了。
杨任下笔如有神助,笔走游龙,幸甚至哉。
甚至还有闲工夫和同僚比对,看看谁写的字好。
字有好坏,以前分不太清。
因为以往基本都写在竹简上,木头片子就那么大,不好发挥,而龟甲铭文就更不用说,不是写的,是刻的。
而现在,以麻为主要材料制作的黄纸,虽然没以后一堆精加工工艺制造的白纸好看,但写起畅快舒坦,扬扬洒洒一份公文,很是漂亮。
可比着比着,杨任渐渐觉得了不对劲。
你这个字咋写的和我不一样啊?
啥?不该这么写吗?
你这是错别字!
拉倒吧,你才是错别字!
我这字师承傅说!
我这字师承伊尹!
我这字还师承仓颉呢!
木牍竹简上没有的问题,在纸上变成了问题。
以往笔划不清,看不懂的跳过去,大体看明白啥意思,就没事了,纸一出现,笔划分明,问题来了。
该怎么做呢?
杨任陷入沉思,刚好明日休沐,在家里闲着没事,修养身体的同时琢磨琢磨吧!
有了纸,书写迅速,理政效率大增,竟是提前处理完了政务。
不过,因为竹简换成了纸张,之前用来盛放竹简的车反倒有些不合时宜,满满铺上去,也就铺得车底一层,怎么看都觉得小题大作。
于是,商容找来了一个铜盘,最后将文书奏章放置于盘中。
群臣面色都有些怪异,以往上朝,殿上都是几车几车的竹简,现在变成盘中纸,倒是……
崇侯虎又道:“明日便用纸来上奏,陛下必然惊喜交加,此物真乃社稷至宝啊!”
……
第263章 君臣之谊
城外庄子里,箕子将大臣们的反应告诉了比干。
比干立即放下手中四四方方刻有反体字的铜印,呼吸急促起来。
两年了,他终于做到了。
虽然因为谋逆,只能退居幕后,但名利并不重要,他想在有限的生命中,看到大商的无限未来。
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
想到这里,比干面色通红,激动难忍。
明日朝会上,陛下一定也会像这些大臣们一样,感到惊喜。
他深深看了箕子一眼,一切就交给你了。
……
次日早朝来临,群臣纷纷赶往九间殿。
子受早就到了九间殿,看着散宜生在柱子上连撞三下。
他寻思着干脆再建些宫殿。
哪个昏君不大兴土木?
摘星楼建好之后工程就停了,这不是好现象。
六部之中,每部都得配一个殿。
三省每省起码一个殿。
九间殿用太久了,名字也不好听,建新的。
鹿台不能建,晦气,阿房宫得建俩,一个念e-pang-宫,一个念a-fang-宫。
子受看着下首,第一句不是问有没有奏章,而是让节令官查查今天休沐的都有谁。
半晌后,节令官道:“禀陛下,闻太师、杨大夫、孙大夫、赵大夫……今日休沐。”
子受目光往下一扫,嗯?
闻大爷都安安分分去北海看雪了,你杨任怎么还敢上朝?
“杨卿家今日应休沐,为何会在朝中?”
子受不高兴了,休沐还敢不严格执行?
杨任有些为难:“臣……”
他就是来凑热闹的,今天可是头一次用纸上奏。
而且他的休沐日有些长,足足十八天,少一天也没什么。
子受这下心里有点火了,让你放假你还上朝?
于是乎恼道:“好个杨任,身为执掌御史台的首官,竟然枉顾休沐执意上朝,叉下去!”
还不等杨任分说,近卫直接将其拿下。
被叉下去的杨任在外头大呼:“臣知错!”
“免去杨任三个月俸禄,延长其休沐至三月。”
知错也没用,继续呆家里吧!
大家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这下他们也明白过来,陛下为何会因为杨任上朝而恼怒。
臣子们专心朝政不愿休沐是坏事吗?
当然不是,陛下也必然甚感欣慰。
可问题在于,休沐是早就定好的。
在休沐日上朝,就等于违逆圣意,这可是大过。
当然,大家也不替杨任担忧,毕竟杨任的初衷还是为了社稷着想。
而且纣王也给杨任留了面子,轻拿轻放。
因为削减俸禄,杨任三个月的俸禄压根没多少,还不如让家仆烧炭卖炭赚得多。
至于延长休沐,根本不是坏事。
反正有了纸,蹲在家里头也不碍事,还能修养身体。
子受无意间瞥见以往盛放竹简的小车,只有一车。
这时候不像后来,皇帝还有专门的御书房专门批阅奏疏。
基本都是君王总领大局,群臣局部处理,只在朝会时奏报一些关键的地方。
因此子受三日一朝一直没受到多大阻力,平日里也基本没啥事。
能推尽量推,他懒。
所以大量事务都囤积在朝会上,以往足足有四五车竹简的内容需要上奏。
子受不禁心里暗道,妙啊!
给群臣放假简直是天才般的想法!
堪称立竿见影,看看这才休沐开始多久,奏章都少了四分之三,显然是百官处理政务速度减缓,无法上行下效!
连奏疏都没法写了!
今个儿真高兴!
子受道:“今日的奏章倒是少了许多,诸卿有何事要奏?”
箕子大为感慨。
换做一般的君王,看到奏疏突然减少,必然会指责公卿玩忽职守偷懒不敬业,但纣王没有。
反而极为淡定,语气温和的问候群臣。
这不正说明陛下相信臣子吗?
箕子出列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子受忍住笑意,问道:“老王叔何事?朕观今日载奏疏之车,仅有一辆,倒是颇为惊奇。”
啊?那车啊,那车和朝臣没啥关系。
箕子解释道:“这一车奏疏,是御史台风闻奏事,都是些不重要的小事。”
“御史台的奏疏?”
一听这话,子受乐了。
这么说来,并不是奏疏没法写,而是朝中文武不愿意写。
只怕这是对自己无声的抗议!
毕竟休沐已经影响到正常理政了,这些为国为民的大臣,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箕子出列,肯定也是想以王叔的身份劝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