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轻风去
然后又见张太后和方皇后互相争论,一时半会儿的相持不下。
就在这时候,秦德威突然打岔叫道:“我有几句话要说,我感觉两位娘娘实在太不公正!”
语不惊死人不休,秦中堂成功的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次谁也听不懂又是什么意思。
秦德威继续说:“两个人选里,秦太监就站在这里,随时可以参与;但另一个人选鲍忠却消失不见,这公平么?”
众人:“……”
就是这钟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值得你秦德威大惊小怪?
然后从善如流的张太后就命令一个小太监,前往西苑去传旨。
众人又一边等着,一边看着方皇后和张太后继续争论。
半个时辰后,鲍忠也出现在慈庆宫里。
秦德威就问道:“鲍太监啊,你可知道,奏请太后把你叫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鲍忠心里明镜似的,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号张公公和二号秦太监两人爆发激烈冲突,宫里人都在关注。
其后两人又一起进了慈庆宫,然后张佐黯然销魂的出来。就算没有小道消息,只用眼睛看,也能猜到些什么。
但鲍忠即使心里猜测再多再准,也不能说出来,只能继续装糊涂。
秦德就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司礼监掌印太监张佐辞职了!现在太后提名你为新掌印的候选人!”
鲍忠连忙又对太后行礼,谢恩。
秦德威很自然而然的继续问:“你个人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鲍忠很疑惑地看了秦中堂几眼,这地儿并不是文臣地盘,更不是秦中堂你家里。
怎么你秦中堂还问东问西的,仿佛在这里主持起来了?再说你一个文官,代表谁询问太监?
鲍太监心里嘀咕的了几句,就没及时回答。
却又见秦中堂面目慈眉善目、语气和蔼可亲的说:“听我一句劝,你对家所求只是一个位置,你千万要想清楚了。”
鲍忠诧异的问道:“我需要想清楚什么?”
秦德威就好言解释说:“想必你不比张公公更精明吧?所以请你多看看张公公,多想想张公公。
第一,你需要想清楚张公公为什么辞职。第二,你再想清楚,张公公为什么不死扛到底,他在怕什么?”
“张公公辞职与我有什么……”鲍忠话才说一半,突然醒悟过来,猛然又强行停住了。
以张佐十年司礼监掌印之势力和能力,都被秦太监和方皇后联手废掉了,自己真能比张佐更强?
再说自己这边,支持自己的张太后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实力还不如张佐。
所以就算自己当上了掌印太监,又能挺住多久?
鲍忠突然觉得,去争那个掌印未必是好事。方皇后主掌宫务,秦太监在外东厂,而自己强行当掌印太监,被里外夹击,下场不会好了。
想到这里,鲍太监也不犹豫了,立刻对张太后说:“听闻老娘娘提名奴婢做掌印,奴婢惶恐之极,才疏学浅实在不敢应承重任,恳请老娘娘另择他人。”
张太后气恼的说:“那就让皇后做主吧!”
秦太监叹口气,这个掌印来的真是……一言难尽。
第八百五十章 史无前例
被提名的候选人就两个,鲍太监在秦中堂的“好心”劝说下,主动退出了候选。
那么结果就再无疑疑意,只能由秦太监来顶替张佐,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了。
如果要问张太后此时的想法,那真就是“人间不值得”。
她都这样岁数了,时日无多,又没了儿孙,还能有什么念想?无非就是能活得痛快点罢了,可就连这也很难。
作为摄政皇太后,想提名个司礼监掌印太监也不成,随随便便就被人阻止了。
那鲍忠自己都心生退意,张太后又没有足够的手腕强逼着鲍忠上。
为此赌完气后,张太后又对方皇后问道:“若秦太监掌印司礼监,那东厂提督可有人选?”
无论如何,总要找回点场子,安排不了掌印,安排一个厂督总行了吧?
方皇后却答话说:“不用另寻人选了,鉴于目前状况,让秦福兼任就行。”
众人对方皇后的决定,都有见证历史的感觉,就连“见多识广”的秦德威也稍稍诧异。
在太监里,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一号人物,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是二号人物。
掌印和东厂,一个叫印公一个叫厂公,从来都是由两个人分头担任的,由一人兼任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在原本历史上,不知道秦太监是怎么忽悠了嘉靖皇帝,以一人兼二职,成为史无前例的印公兼厂公。
以秦德威之学识,也参透不了这段历史里的奥妙,鬼知道嘉靖皇帝当时怎么想的。
没想到在本时空,历史惯性如此强大,秦太监居然又有机会兼职了。
方皇后又对众人解释说:“掌印也好,厂督也好,都是直接为皇上效命的。
如今皇上昏迷不醒,事务已经大大减少,还设那么多职位作甚?
依我看来,由一个人暂时兼领就行了,其它就等皇上醒来后再做处理。”
方皇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细细品味过后,众人大致也就明白方皇后的心思了。
如今皇权衰微,紧密围绕皇权的势力都在衰落。再不强化一下某位大太监的个人实力,宫里还有谁能与外朝大臣博弈?
五百年后有句话怎么说的,弱队出门将。
众人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张太后,方皇后虽然更年轻,今年也不过二十六七,但更像是个合格的政治人物。
对宫里的事务,外朝大臣真不好插手,也没资格强行反对。就连强如秦中堂,刚才也只能通过好言好语的劝说来影响局面。
所以方皇后定下了也就定下了,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太后见事事不顺遂,索性撒手不管了,起身就要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却又被秦德威叫住了,只听秦德威奏道:“臣即将启程南下,恳请老娘娘赐予尚方剑。”
按照先前的约定,秦德威会帮张太后惩治宫人出口气,而张太后则会将尚方剑赐下,然后才有了秦中堂公然重金收买秦太监的事情。
如今秦太监抓了前乾清宫管事太监周义,还搜集好了罪证,算是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就该着张太后履行约定,做主把尚方剑赐给秦德威。秦德威叫住张太后,就是提醒这个。
众大臣听到后,忽然又来了精神,都在猜测张太后到底会不会反悔。
摄政还没多久,就已经当众直接出尔反尔过两次了,大家对张太后的政治信誉都没什么信心了。
这里不是公开朝会,就几个大臣和秦太监、鲍太监在场,近似于私人场合,张太后很情绪化的反问说:
“你秦德威说帮哀家出气,但哀家今日并没有通顺的感觉。”
明明已经抓了原慈庆宫管事太监周义,但张太后确实还是没有感到气顺了。
其他大臣听到这里,忽然又开始同情张太后了。老娘娘你有多想不开,能相信秦德威帮你出气?
那秦德威最擅长的就是给人添堵,帮人出气真不是他的特长。
他就算帮你办点事,也绝对不会让你有念头通达之感的,不信您问问张老师或者王廷相。
面对张太后这种政治水平只有村妇级别,但名义地位却是至尊无上的人物,其实秦中堂也很有无力感。
他经常为自己而悲哀,因为与张太后打交道时,他也经常不得不把自己也拉低到村夫水平。
如果流传后世,都是妥妥的黑历史。秦中堂无可奈何的问道:“老娘娘怎样才能气顺?”
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真没多少别的欲望了,张太后便想出了一个能让自己念头通达的主意:“哀家要临朝!”
秦德威:“……”
雾草!他知道老太婆气不顺任性,没想到能这么任性!
众人也都被张太后的想法惊到了,摄政是摄政,临朝是临朝,并不是一回事,性质也不一样,张太后你到底懂不懂政治?
摄政就是个说法,在皇帝出问题时过渡用的,不涉及到任何礼制问题。
但临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顾名思义就是女主从幕后站到前台,上朝并接受百官朝参,行驶皇帝的权力。
根据历史经验来看,临朝后面往往还跟随着“称制”二字啊。
大明有太后半摄政的先例,但却从未有过临朝的太后,就连当初英宗年幼时,太后也没有临朝!
所以你张太后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史无前例的临朝?难道是被嘉靖皇帝亏欠良多,所以想临朝过把瘾报复?
老人固执任性起来,也是难缠,尤其是还是一位至尊。
万幸的是,老太后对上的是秦德威秦中堂,别人暗自庆幸,自己可以暂时躲开。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作为一个权臣,该扛事的时候就要扛事!
又到了表现刚正不阿的舞台了,你秦中堂就不要客气了!
只见秦德威在众目睽睽之下挺身而立,神态严肃,大声的对张太后奏道:
“后日太子御文华殿上朝,老娘娘也可以尝试临朝听政,在太子背后设宝座并垂帘!”
其余众人更惊了,甚至比刚才听到张太后嚷嚷临朝还要吃惊!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你秦德威莫非失心疯了?竟然说太后可以尝试临朝,难道又要见证史无前例的事情了?
如果换成别人这么干事,当即就要有人跳出来阻止和指责了。
但众人与秦德威打交道,也都算经验丰富了。多次事件表明,秦中堂越是像失心疯的时候,越是有后续的阴谋。
说不定秦德威这个时候已经挖好了大坑,等着别人跳出来阻止和指责!
只有张太后别无他想,大喜道:“此奏议甚好!”
秦德威便又趁热打铁说:“若老娘娘感到气顺了,还请赐下尚方剑!”
张太后当即便对秦太监说:“如今你掌管宫中礼制,就由你把赐剑之事办了!”
秦太监深深的看了眼秦德威,然后领命。
众人根据以往经验,一直默不作声,就这样看着,绝对不跳秦德威偷偷挖出的大坑。
直到秦德威终于从张太后手中获赐了尚方剑,众人还是没说话。
就是感觉又见证了历史,大明朝自从太祖平定天下后,赐予尚方剑也是史无前例之事了,今天又被秦德威开启新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