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572章

作者:随轻风去

反正别人听到了打赌的内容,再看看最终结果,自然会脑补出很多能够提升自己声望的事情。

此后金殿传胪大典继续进行,对新科进士们而言,现在或许是很激动的时刻,人生到达了一个顶点。

但对于官场老油条们而言,这个大典每三年一次,完全不会为此感到兴奋。

唱名完毕,金榜被捧出长安右门张挂,那些参加典礼的大臣完成了任务,如鸟兽散去。

却说金榜被挂在长安右门外,自然有万民瞻仰。其中也少不了民间政治家进行分析,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从这张榜上可以看出,当今朝堂中,捧出状元的秦中堂权势最大,严阁老其次,许天官第三!”

“一派胡言!你到底懂不懂朝堂?榜眼是浙江人,与严阁老的关系有限,所以严阁老不会用全力捧他,所以才落到第二!真论起权势,自然还是内阁执政严阁老最大!”

种种议论,不一而足,每次都是这样,伴随着这些议论声音,嘉靖二十年的辛丑科考试渐渐成为了过去式。

在传胪仪式上,嘉靖皇帝下旨让群臣都要为了春旱祈雨,无论理解不理解,群臣大抵都要照做。

其实在当今这样不讲科学的社会里,祈雨往往也是一种政治,看过《奋斗在新明朝》的都知道。

祈雨不仅仅是给上天看的,还是给上司看的,给百姓看的。祈雨的目的也不仅仅是求下雨,往往还包含了立人设、甩锅等多种目的。

所以嘉靖皇帝下旨让朝臣祈雨后,就有大臣立刻积极行动起来,下不下雨的其实无所谓,搞出点动静让皇帝知道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秦德威在这件事上不用太积极,作为一个地位稳固的宠臣,他已经犯不上通过这种行动来博取皇帝关注。

而且这种事情如果搞得太过火,就算能让皇帝另眼相看,但在舆论中也许就是负面了。用“跳大神”来讨好皇帝,这算什么玩意?

所以秦德威在祈雨问题上只要随大流即可,不必想着突出表现。当然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该糊弄的还是要糊弄。

设坛作法的硬件好安排,就是在软件方面让秦中堂煞费思量,比如要不要请个专业道士来充场面?

深思熟虑后,秦德威摸进了陶仙姑修行的地方。既然家里养着这么一个道士,不用白不用,也省得另外花钱找人了。

“仙姑啊,京城久旱无雨,朝臣皆要奉命祈雨。”秦德威请求说:“我苦于不懂祈雨之术,有请仙姑去指导一二。

同时与我同起同坐,共同施法求雨!仙姑但请放心,法坛清肃之地,我不会让外人轻易来打扰我们的。”

这个祈雨正经吗?陶仙姑蹙眉道:“你把贫道当成什么人了?”

秦德威疑惑的说:“有什么问题?仙姑莫非误会了什么?”

陶仙姑没好气的说:“贫道钻研的是长生大道,查究的是生与死的奥秘,不是装神弄鬼的那些法术!

你如果想寻个道士来帮忙作法祈雨,那还是另请高明!”

“一事不烦二主,家里供奉着仙姑,何须再找别人?仙姑就与我一起祈雨吧!”

“筑基百日,否则免谈!”

按下朝臣各自准备祈雨不提,在殿试结束后,这次考试季便算结束了。朝廷的工作重心就从科举考试方面,渐渐恢复到常态。

因为过年和科举而暂时冻结的那些工作,也都开始重启。

比如因为欺骗皇帝而下了诏狱的段朝用,还在诏狱呆着;又比如被段朝用牵连,而打入天牢的武定侯郭勋,还没审出结果;还有被郭勋牵连的陆炳陆指挥,交出了缇骑后,也在等待处分。

段朝用的情况最清楚明白,事实俱在,已经审完该杀了,就是等皇帝的诏旨。

但武定侯郭勋还没有开始审,而且到底怎么定性,上面也没个具体指示,这就成为刑部尚书毛伯温这段时间最大的心病。

有时候,毛尚书真想辞职不干了,这个刑部尚书做得很没意思。

一是作为夏党余孽,被夹在严阁老和秦中堂之间,生存环境艰难。

二是以嘉靖皇帝的性格,和朝廷中此起彼伏的斗争气氛,动辄有难办的案件落在刑部,办的不满意了就必定遭殃。

结果导致刑部尚书这份工作十分不好干,称为六部中风险最高的尚书也不为过。

腻歪归腻歪,但工作还得干,最起码形式上要表现出来,免得又被某中堂指责“渎职”。

所以毛尚书还是尝试着提审了郭勋,而且以郭勋的武定侯身份,也只能由毛尚书亲自审问。

毛尚书试探性问了一句:“郭勋你如何勾结段朝用,可如实招来!”

郭勋当然不肯承认这些,开口辩解说:“我与方士段朝用确实有交往,但如何能称得上勾结?

段朝用以诈术欺骗的事情,我根本不知情,甚至连我也被骗了几万两银子,所以勾结段朝用更是无从谈起!

再说我和段朝用的交往再寻常不过,类似这样的交往太多了,难不成全都是勾结?

比如我与严阁老,同样有交往,我同样也给严阁老送过礼,难道也是勾结了不成?”

毛尚书:“……”

暂时审不下去了,匆匆退堂。

然后毛尚书晚上悄然去了严府,哪怕严阁老不在,能见到严世蕃也行。

不为别的,就为得到一个明白的、来自上面的指示,就是对郭勋到底应该如何定性?这样才好掌握审问的分寸。

严世蕃摇着折扇问道:“究竟如何对待郭勋,你去问过秦中堂没有?”

毛尚书答道:“没有去找秦中堂,而且不必问也知道他的说法,所以不用去问他。”

严世蕃好奇的问:“你觉得他会是什么说法?”

毛尚书答道:“以秦中堂的秉性,肯定说要拷打问罪,然后为民除害,能杀就杀!”

严世蕃哈哈一笑,随口说:“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郭勋在天牢里生病暴毙!免得大家都为难!”

正在这时候,有个仆役来禀报说:“锦衣卫的陆指挥派人传了口信过来,说方士段朝用被放了出去!”

严世蕃听到这个消息也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段朝用被谁放出去了?”

那仆役答道:“是皇上下的旨,听说段朝用自请祈雨,皇上就放了段朝用,让他试试看!”

纵然聪明如严世蕃理解起来也有点费劲了,皇上这都是什么神经病心理啊!

严世蕃觉得自己已经比较神经了,却没想到皇帝比自己还神经!

被骗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再给骗子一次机会?一个证据确凿,应该杀掉的诈骗犯,你皇帝居然还能再信他?

情况实在有点魔幻,严世蕃不禁陷入了沉思,难道皇帝这么好骗吗?

自己过去是不是太过于讲究技巧和含蓄了?面对一个自负的人,更简单粗暴点也许效果更好?

毛尚书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

严世蕃回过神来,“我们还能怎么看?此时最应该看的是秦德威!”

其实严世蕃隐隐还有预感,如果皇帝嗑药嗑多了发神经,那么以后魔幻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

第七百九十七章 天人感应

差不多就在第一时间,段朝用被释放的消息也传到了秦中堂的耳朵里。

即便是作为穿越者,秦德威也感到了错愕,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在他心里,段朝用这个注定祸国殃民的玩意,基本上已经等同于死人了,但没想到被嘉靖皇帝放了出来。

随即秦德威就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那段朝用是被他整进诏狱并拟处死刑的,而皇帝竟然不考虑他的心情,随便就把段朝用释放了!

段朝用与有自知之明、为人收敛的陶仲文不一样,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稍微想想就明白,一个惯于使用欺诈手段,胆大包天,还有政治野心的神棍,能是什么好人物?

可以说,这样的人如果得势,注定要祸国殃民!

嘉靖皇帝为了这么一个东西,无视了他秦德威的心情,怎能不让秦中堂感到气愤。

有那么一瞬间,秦中堂体验到了史上那些正直大臣面对昏君时的无奈感。那些昏君最大的问题是,根本不讲道理!

此后等段朝用被释放的消息传开后,很多大臣都不太不理解。

段朝用明明就是一个被实锤的骗子,皇帝不但不杀他,怎么又放了出来,并且还委以祈雨的差事?

大臣们按照当世经验,隐约感觉皇帝有点像那种被寺庙骗过后,还总是抱有期冀,继续给庙里供奉香火的人。

这种行为,也很像五百年后那些被电信诈骗的人,明明已经被告知对方是骗子,还总想给对方打钱。

这些被害者的认知逻辑是,如果不继续打钱,前面的钱就真打水漂了。

与此同时,朝臣们也都在等着看秦中堂的反应。毕竟段朝用是秦中堂送进去的,如今又被放出来,秦中堂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秦中堂就有章疏进奏,而且并非以密疏形式进奏的,而是通过普通途径的正常奏疏。

根据流程,这份万众瞩目的奏疏呈进了内阁,到了严阁老的手中。

而严阁老不知此时自己应该抱着什么心态,反正就先打开看过。

只见得奏疏中写道:“段朝用妖道也,实乃异端诳惑,假此逞其不轨之心。观其所言行,虚诞诬罔,圣皇皆可明察,何故枉信奸人!”

然后又继续看,后面写道:“崇信妖人,有损无益!今天灾屡现,去岁河决,今岁春旱,四方多警,民贫岁凶,臣窃为陛下忧之!”

看完之后,严阁老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将秦德威的奏疏简单抄了一份。

然后连个处理意见也没提,就把这封奏疏送进仁寿宫了,让皇帝亲批。

然后就在当晚,锦衣卫的陆炳陆指挥拿着秦中堂奏疏抄本,悄悄来到严府。

自从“导师”郭勋下狱后,自顾不暇的陆指挥就断了与郭勋的联系。但朝堂波诡云谲,又让最近正倒霉的陆指挥不得不靠拢严家,不得不把严世蕃当智囊。

严世蕃将奏疏抄本仔细看了一遍后,有点疑惑的说:“难道我看了一份假奏疏?”

陆炳不明觉厉反问道:“何出此言?”

严世蕃便答道:“因为这根本不像是秦德威写的!还是说,抄错了?”

奏疏前面内容,那种抱怨皇帝释放段朝用的怨气透出纸面,肯定不讨嘉靖皇帝喜欢。甚至以嘉靖皇帝的性格,肯定很讨厌被人抱怨。

而后面的内容,又嚷嚷最近年景太差,很不盛世,都是如今嘉靖皇帝最不爱听的话。

严世蕃不敢相信,秦德威能写出这样的奏疏?

过去秦德威不是没有劝谏过皇帝,但都是很讲究“技巧”的,以不激怒皇帝为最大前提。

都知道嘉靖皇帝是个逆反心强烈的人,硬劝一般没好效果。

而手里这份奏疏,就属于那种骑脸硬劝的风格,没有考虑皇帝的接受程度,绝对不像是秦德威的手笔。

陆指挥对严世蕃点点头道:“我的感想与你一样,所以让我疑惑的是,秦德威为什么会这样写奏疏?”

严世蕃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看待的?”

陆炳答话说:“我听人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是不是秦德威已经飘了?

自从大胜归来后,他一直顺风顺水的惯了,皇上对他也是恩荣尽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