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531章

作者:随轻风去

从各方面条件来看,秦德威真的很适合当京营总兵官!他是近几十年最大军功的创造者,他有战阵经验,他有伯爵爵位!

而且最关键的是,嘉靖皇帝对秦德威具有足够的信任,这是担任京营总兵官最重要的核心条件,任何皇帝都不会让不被信任的人去掌管京营。

朝中的这些武勋里,嘉靖皇帝居然真想不到一个比秦德威还合适的人了!

念及此处,嘉靖皇帝看向秦德威的目光,突然又多了几分期许,要不你来试试看?

秦德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当郭勋第二!什么“第一武臣”,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

事起突然,甚至连秦德威都没有丝毫准备和预判,当即他的脑中高速运转起来。

他回想起原本历史上嘉靖朝的武臣,前期最强、最受信任的就是武定侯郭勋,而中期则有个“大将军”咸宁侯仇鸾。

而在中后期,还有个更年轻的成国公朱希忠,十六岁袭爵后,一直被嘉靖皇帝有意识的培养,是中后期的最强武臣。

当前成国公朱希忠就是入直无逸殿的武臣代表,也经常被召见奏对,很受皇帝信任。

想到这里,秦德威立刻就开口道:“成国公朱希忠世代忠良,家学渊源,身份显贵,足以镇抚官兵,可提督京营!”

在嘉靖皇帝有点心动的情况下,直接果断拒绝可能会有点让皇帝不舒服,所以只能另推别人来代替自己。

但历史上那些得宠的武臣中,推荐郭勋和仇鸾是不可能的,就只能推出朱希忠了。

等秦德威说完后,夏言下意识的就接上话说:“朱希忠少年袭爵,虽然在朝堂亮相数年,其实今年才二十五岁。所以朱希忠固然合适,就是过于年轻,唯恐镇不住营中宿将宿兵。”

秦德威愣了愣,夏言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

等回过神来,连忙补充道:“我秦德威今年不过二十二,比朱希忠更年轻!”

夏言:“……”

秦德威确实有个本事,总能让别人忘记他的岁数。

严嵩虽然觉得这事不太靠谱,也很难有结果,但万一成了呢?秦学士秦中堂若能变成秦将军,又该是多么喜闻乐见啊。

所以严阁老也出言表态说:“臣以为,秦德威为总兵官完全可行,但还是由陛下裁断是否需要。”

不能把话说的太狠,以免让皇帝形成秦德威被两个阁老一起对付的的观感。

而且严嵩还很体贴的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郭勋之后,朝中乏将材可用,让威望素著的秦德威暂代总兵官几年也是个稳妥法子。

等数年之后,成国公朱希忠长进到可堪大任时,再将总兵官位置交由朱希忠,未尝不可啊。”

懂政治的都知道,太过极端的方案其实不容易通过,折衷方案可行性反而更强,更容易操作。

听着听着,秦德威简直被恶心坏了。严嵩帮腔并没有超乎预料,但他真没想到,夏言会这样刻意的针对自己。

虽然说在场三人之间,谁针对谁都很正常,但不知道夏首辅这次又是抽什么风?

秦德威一边琢磨着,一边对嘉靖皇帝试探着说:“臣又不想辞去少詹事了!”

夏言却又说:“君前无戏言!你秦德威是将朝堂事务视为儿戏,还是意图戏弄皇上?”

冷眼观察着夏言的态度,秦德威渐渐想到了一种可能,夏言不会把最近关于东宫的“小道消息”当真了吧?

这些小道消息,就是秦中堂要推荐小座师何鳌为太子宾客,然后秦中堂以后要称霸詹事府,再凭借少詹事身份拥戴太子监国,进一步攫取中枢权力。

以秦德威如今的功业和皇帝的信任,对谣言具备一定的抵抗力,是不怕这样小道消息的。

嘉靖皇帝内心是不大相信,按照嘉靖皇帝的逻辑,如果秦德威真打算这样做,根本就不会如此明显的暴露。

据秦德威今天的观察,严嵩可能对小道消息半信半疑,但严嵩似乎并不太想冒险对东宫介入太深,不知道是有什么打算。

唯独夏言夏首辅的表现能说明,他可能把这些小道消息当真了?

夏首辅可能真的相信,秦德威在廷议上未能如愿后,企图染指詹事府,垄断东宫权力,然后拥戴太子监国?

想到这里,秦德威有点无语了,推荐何老师也好,放小道消息也好,一是为了给他提供闪转腾挪的空间。

比如被皇帝质问起来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詹事府少詹事,然后索求其他官职。

二是为了忽悠和麻痹严嵩,毕竟在秦德威心目中,严嵩才是最危险的人。没想到严嵩没有上当,夏言却可能听风就是雨当了真,真是情何以堪。

秦德威实在不能理解,夏言也是老政客了,脑子里到底是什么逻辑?

三思之后,他对嘉靖皇帝请示道:“臣有几句话想问夏言,恳请陛下准许。”

嘉靖皇帝忽然来了兴致,抬了抬手说:“可!”

秦德威转身朝向夏言,沉声问道:“关于近日风传的关于我的流言,首辅如何看待?”

凭经验也知道,不要与秦德威正面对质,夏言没有回答什么,只说了句:“我不曾听说什么流言。”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三人行(下)

有个似乎人人都懂的道理,官场越往上越难升,尤其是秦德威这个岁数。

想想秦德威从五品升四品费了多大劲,还要搭着救驾之功才成功。

前两个月秦德威出任宣大总督时,配套加了兵部侍郎官衔,但那只是为了军事指挥权而加的临时差遣,并不是常官。

等宣大总督差遣结束了,临时官衔自然也就撤销了。

如今嘉靖朝的政治又到了一个节点,皇帝马上要切换到摆烂模式。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想在皇帝摆烂后巩固住政治地位,有足够权势实现抱负,从半步入阁再更进一步,自然难上加难。

就是秦德威的某些判断出现了一点儿偏差,首辅夏言居然成了最大的阻力。

上次廷议在形势不错时,是夏言果断中止了廷议;今天自己在皇帝面前以退为进时,又是夏言提议自己去当甚么总兵官。

本来秦德威还以为,最大阻力会来自与自己仇恨最深的严嵩,更何况严嵩在历史上恶名昭彰,所以对夏言其实没多少防备心。

难道在夏首辅的心目中,他秦德威对首辅权势的威胁终于超过了严嵩?

情况就是这样,官场形势变幻也正常,秦德威也不得不紧急调转枪口,朝向夏言。

不过夏首辅这个“没听过什么流言”回应,也让秦德威稍稍感到有些意外,看来老对手们也都学精了?知道不能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但是没关系,秦德威肯定不会吃这套,便继续说:“不成想,首辅竟然如此耳目闭塞!

不过没听过也不妨,我现在就将流言说与你听!”

夏言:“……”

可以选择把耳朵堵上不听吗?可惜不能君前失仪,夏首辅除了面无表情什么都不能做。

秦德威还在说:“皇上自从垂询大臣,透露有太子监国之意后,朝廷便流言四起。

自从传出我要举荐老师何鳌为太子宾客的消息后之后,关于我的流言同样也增多了。

其中最荒谬的就是,有人说我欲借机彻底掌控东宫官属,老师为太子宾客,我为少詹事,共同拥戴太子监国。然后独揽朝纲,并铲除异己!”

夏首辅就这么听着,不想发表意见,流言就流言,又不是必须要回应的。

但秦德威说完这条“劲爆”的流言内容后,忽而转向严嵩,冷不丁的问道:“严阁老怎么看?”

夏首辅和秦中堂开打,严嵩早已经切换到看戏模式,没有一丝丝的提防,就被秦德威问话了。

以严嵩之机敏也稍稍愣了下,你秦德威不是正要质询夏言么?怎么又找到自己了?

但严嵩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随即就答道:“我没有看法。”

现在明显是秦德威和夏言要打起来,他严嵩吃饱撑着才会介入,置身事外才是最佳选择。

秦德威皱了皱眉头,不依不饶的说:“严阁老你莫非心虚了?”

严嵩反驳道:“此乃涉及你的流言,我能有何心虚之处?”

秦德威当即指责说:“流言不是涉及我,而是涉及东宫国本,你身为阁臣怎么可能没有看法?为什么不敢在皇上面前直抒胸臆?

我看你这是对皇上不够忠实不坦诚,有意遮遮掩掩,隐藏自己的心思!”

雾草!严嵩时常被人骂成奸臣,但跟不做人的秦德威一比,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冤枉了!

严阁老立刻就能反应过来,秦德威这几句责问其实并不是说给自己的,而是说给皇上听的!

以嘉靖皇帝的敏感性格,能听得了这种猜疑的话?

虽然不敢仰面视君,但严阁老已经凭本能感觉到,皇帝的多疑目光正在自己身上逡巡。

最后无可奈何的严阁老没好气的答了句:“我的看法就是,谣言止于智者!”

这应该是最稳妥的回答了,不是严嵩帮秦德威说好话,而是严嵩没必要激起秦德威情绪。

当前局势的主要矛盾在于夏言和秦德威,又何必揽事上身,替夏言抵挡秦德威的火力?

而且严嵩还想把秦德威留在詹事府,这样以后用阴谋摧毁东宫班底的时候,能把秦德威连带上。

夏首辅正在疑惑,秦德威为什么突然又去找严嵩了。

秦德威却又转了回来,再次对夏言问道:“严阁老说谣言止于智者,那么首辅又对流言有什么看法?”

这个提问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也很巧妙,具有一定诱导性。

秦德威先重复了一遍严嵩的回答,然后再问的。如果夏言回答与严嵩一样,看起来就像是附和严嵩似的。

其实夏言的腹案与严嵩一开始的回答差不多,也是“没有看法”之类的。

但严阁老用亲身经历给夏首辅示范了一下,是如何被秦德威挤兑的,所以也只能正面回答了。

最后夏首辅的回答是:“若说我的看法,关于你秦德威的这些流言,就是无风不起浪!”

真正的政治家,从来不害怕表达自己的观点,夏首辅就是这么豪迈!

别人以为流言是对秦德威的中伤,但惯于反套路的秦德威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

也许这些流言都是秦德威用来试探风向的,用的是虚虚实实的兵法。

别人觉得秦德威不会蠢到暴露意图,其实这些暴露出来的流言反而真有可能是秦德威的意图!

而纯看戏的嘉靖皇帝正感觉剧情平淡,但听到这里时忽然又感觉有点意思了。

夏言的回答与严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谣言止于智者”表达出的意思就是不信传言,而“无风不起浪”就有相信的意味了。

而秦德威也越发的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夏首辅真可能脑血栓了,竟然选择了相信那些流言,并借此针对自己。

紧接着秦德威又追问:“无凭无据的,为何敢说无风不起浪?”

夏言针锋相对的答道:“谁说无凭无据?方才你确实向陛下举荐何鳌为太子宾客,岂不就能证实何鳌被你举荐的流言是真的?那么其它连带的流言自然也具有了可信度。”

秦德威回应说:“但我也已经向皇上请辞少詹事!”

夏言毫不客气的说:“那时因为圣心烛鉴,你的心思无所遁形。在皇上责问下,故而只能辞少詹事避嫌!”

秦德威变得很愤怒,“难道连我辞职都不能消除首辅你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