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428章

作者:随轻风去

秦德威指了指自己,笑呵呵的说:“都是因为我,让顾东桥对神童厌恶非常,不想连累了你的乡试啊,罪过罪过。”

张居正:“……”

张璧琢磨了一下,觉得秦德威提醒的确实很有道理。张居正还年轻,确实不适合跟着自己去顾璘那里做客。

可以想象,顾璘那里大概会是一个松散的小团体,政治色彩很浓,自己无所谓,但张居正这个小少年真不好涉入。

世上终究只有一个秦德威,可以在十几岁的时候瞎搞庙堂政治,别人学了就是死。

秦德威主动大包大揽:“我正要踏春出游,但缺少同行之人,所以今天还是让张叔大跟着我好了!张前辈你大可放心!”

张璧反复三思后,才对秦德威点了点头:“那便将张叔大暂时托付给秦板桥了!”

然后张璧又仔细叮嘱了张居正几句,然后才与秦德威告别离去。

这个时代的县城一般都不大,钟祥也不例外。

秦德威走了几步就发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这满坑满谷的,怎么如此多读书人?”

旁边的张居正闻言答话道:“听说圣驾南巡承天府,又有百余朝中大臣伴驾而来。周边很多读书人都心存侥幸的赶了过来,希图有所际遇。”

秦德威随口道:“所以你也是这样?”

张居正:“……”

一句话把天聊死。

秦德威又走了几步,便又看到了认识的人,乃是詹事府詹事陆深。

这不是碰巧,主要是因为大臣都安排在附近这片住,而且秦德威和陆深、张璧都是词臣,住处更近,出门就碰上再正常不过了。

再说一遍,政治这个东西真复杂。

陆深是夏言的老师,又被夏言推到了詹事府詹事这个位置上,按道理说与秦德威属于松散联盟。

但陆深为人过于方正,看不惯秦德威手段激烈的风格,摆着老前辈架子对秦德威说教过几次,又每每被秦德威顶撞。

所以最后搞得秦德威与陆詹事有点面和心不和的意思,反而不如秦德威和张璧之间的私交,但张璧却又开始倾向于严嵩。

秦德威淡淡的招呼了一声,也不想寒暄,正想要告辞,但陆詹事却主动说起话:“我正要去夏桂洲那里喝茶,秦学士也是吗?”

秦德威回应说:“啊,算了算了,不当这个不速之客了。”

看到秦德威这个态度,陆詹事有点意外:“夏桂洲发起聚会,没有邀请你?”

秦德威不以为意,“我要出城踏青,去观览汉水,就不去叨扰夏阁老了。”

陆詹事犹豫了一下,然后指着身后一位身材不高的白净男子介绍道:“此乃侍讲学士兼詹事府司经局洗马徐阶,与我乃是松江府同乡,刚从江西赶过来。”

秦德威:“……”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刚碰见个张居正,转角又遇到了徐阶,下条街莫非高拱又要跳出来了?

徐阶是嘉靖二年的探花,但得罪了前首辅张孚敬,被放逐在外十多年,之前做到了江西提学副使。

所以陆深才会说,徐阶刚从江西赶过来。

就是见礼比较麻烦,从尊卑来说,秦德威明显比徐阶高,但从科场规矩来说,徐阶又比秦德威早了四科。

两人随便平礼相见,然后告辞。

钟祥在汉江东岸,秦德威一行继续向西走,打算出西门去看江景。

少年张居正胆子不知不觉又大了起来,居然主动攀谈说:“没想到无论是首辅,还是严阁老那边的人,都不邀请秦学士,你真不在意么?”

秦德威笑道:“我为什么要在意?”

张居正像个小大人一样,故作成熟的说:“人在官场,难道不合群是好事?”

秦德威虽然没证据,但隐隐感到被鄙视了,是不是笑话自己没人缘没势力?

于是便狞笑着说:“你倒是提醒我了,看来也要秀秀肌肉给别人看才是。

你这个黄口小儿一会儿站稳了,不要被吓到尿裤子!”

第六百四十四章 县学惊魂(上)

听到秦学士的狠话,少年张居正没被吓住,反而兴奋起来,他本就是为了开眼界长见识才来的。

若能近距离观摩学习大佬操作,那绝对是不虚此行,少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秦德威把仆从叫到一边,吩咐了几声,随即就有三个仆从走了,只剩了马二一个人继续跟班。

张居正身边也有个仆役,加上马二有两个人使唤,暂时也够用了。

秦学士转了个方向就说:“走!去县学。”

饱含期待的张居正顿时大失所望,说好的秀肌肉、亮实力呢?以你秦学士的地位,去县学那种低端地方耍威风又算怎么回事?

就好比一名年轻壮汉,拳打八十老翁,脚踢垂髫幼童,也能算武德充沛?

所以张居正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但不知秦学士去县学有何深意?”

秦德威轻笑几声:“看在张崇象前辈的面子上,这次就指点你几句!我就问你,皇上回归故里,除了祭祀和谒陵之外,还会做什么?”

张居正思考了一下后,很正确的答道:“大概还会召见父老士绅,以示仁爱亲近。”

秦德威又问:“朝见皇上的人群里必定有本地士子代表,又从哪里选?你还觉得去县学无用?”

张居正:“……”

少年人很直接的感受到了,彼此段位差的有点多,不敢再质疑了,老老实实跟着走吧!

秦德威随口又道:“给你出一道考题,你可以想想,我去了县学应该干什么?”

钟祥这里的县学与天下大部分县学都差不多,早就不是每天上课了,每月只有几个固定日期来聚讲和会文,其他时间生员就是放养的。

但最近时间比较特殊,大部分生员基本天天都到县学。毕竟皇帝和如此多大佬就在城里,样子还是要做的,不能被挑毛病。

所以秦德威带着张居正走到县学时,就有几十个生员正聚在院中。

县学大门的值守杂役看了眼秦德威和张居正,也没拦着,就任由这两人进去了。

正所谓先敬衣冠再敬人,秦德威和张居正看上去都是读书人,没什么好拦的。

而且杂役也知道,最近到钟祥的外地读书人非常多,到县学来串门交友很正常。

进了大门后,张居正还是没忍住,又问道:“秦学士为何不报上名头?”

秦德威边走边答道:“我当然可以先亮出身份,在大礼迎接中,高高在上的进去;

也可以先与彼辈以寻常身份交流,最后才亮出身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你仔细想想,哪一种情况会让别人印象深刻?当然前提是,首先要有一个能足够让人吃惊的身份!”

这真是事事皆学问,张居正感觉又学到了,很从心的答道:“还是后一种状况令人向往。”

此时正值三月中,春暖花开春光明媚,对读书人而言,当然也是交游聚会的高峰期。

如此多读书人“被迫”聚在县学装门面,很自然而然的,就将县学这里变成了雅集聚会的场所。

秦德威和张居正进来的时候,只见明伦堂前三五成群,热闹非凡,有才的人吟诗作词,无才的人吟风弄月。

秦德威大步走到明伦堂月台上,向堂中扫了几眼,朝着一个中年人问道:“你就是县学教谕?”

那中年人抬了抬眼皮,简简单单的答道:“正是。”

秦德威实在太年轻了,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太多关注,那教谕甚至连秦德威是谁都懒得问。

在世人印象里,朝廷大佬起码都是四五十岁起步了,谁能想到这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子是谁?

秦德威高声斥道:“在下本是慕名而来拜访,但到此看过县学诸君行径,简直荒唐之极,令人大失所望!”

这中年县学教谕连眼皮子都不抬了,对秦德威的话置若罔闻。

这年头风气浮躁,很多读书人都这样,言辞激烈偏狭,以此来吸引关注并增加名气。

作为一个经受过社会毒打的卑微老油条,县学教谕选择了无动于衷,犯不上与愤青计较,认真就输了!

但月台下其它本地读书人就不能忍了,闻言就围了上来,神情皆不善。

有个三十来岁的生员喝道:“你又是谁?敢在此大言不惭!”

秦德威冷笑道:“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就是看不惯尔等,难不成说错了?

一个个貌似衣冠风流,但却都是昏庸蠢笨之辈,在这里干着愚昧呆傻的事情!”

这句话真是犯了众怒,本地士子围得更近了,脸上的愤慨之色已经压制不住了,甚至还有些人开始大声谩骂。

场面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此刻若有人登高一呼,只怕立刻就会发生单方面群殴事件。

旁边的张居正虽然胆大,但面对这些逐渐逼近的愤怒人群,不禁也害怕起来。

秦学士刚才说,让自己站稳了,不要被吓到尿裤子,莫非就是这个意思?

当时还以为秦学士是故意危言耸听或者说玩笑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要不要这么刺激啊,这秦学士有受虐倾向吗?

县学教谕还是怕出事,无论如何他也是责任人,于是从明伦堂里站了出来。

然后对秦德威问道:“阁下到底是谁?敢留名字否?莫非你与我等有何恩怨?”

秦德威傲然道:“我乃江陵张居正也!我不是针对谁,在场的还不配与我有恩怨!”

张居正:“……”

神童张居正在方圆几百里内名气还是很大的,县学教谕疑惑了一下,感觉这个“张居正”比传闻中岁数略为成熟,但大概是相貌早熟的缘故。

然后那教谕又开口道:“阁下有理但说理,若是说不出个道理,只是凭空叫嚣,少不得要给我等一个交待了。”

秦德威毫不畏惧的答道:“圣上御临钟祥,尔等身为士人却不能体察天心,融会贯通圣上之深意,只知道在此卖弄风骚,不是荒唐又是什么?

如果尔等愚蠢不懂,那我就好心告知尔等,圣上以孝治天下,南巡就是孝道之礼!孝之一字,就是圣上最看重的!”

众士子听到这里,突然就齐齐陷入了沉思。

秦德威继续训斥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圣上关怀旧居父老,极有可能召见赏赐,所以尔等本地士子有面君的机会。

如今尔等不细心感受圣意,为圣上弘扬孝道,只在这里吟诗作词又有何益哉?

我进了县学大门后,看到尔等有机会都不知道珍惜,在这里挥霍时光,简直痛心疾首。除了说你们都是蠢货,还能说什么?”

数十名县学士子突然就鸦雀无声了,此人当真是可恶之极,说话实在太气人了,却又很有道理。

明明是几十人对着一人,但气势上却完全落了下风,居然被压制的死死。

站在旁边的张居正只觉得目眩神迷,这就是大人物的气场吗?